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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東籬菊隱 -【半葉草的等待】《全文完》 [打印本頁]

作者: emili    時間: 2012-1-10 08:14 PM     標題: 東籬菊隱 -【半葉草的等待】《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5-6-22 02:51 AM 編輯

【書名】:半葉草的等待

【作者】:東籬菊隱

【內容簡介】:

  等不到我的半葉草,我願一路尋找。

  跌跌撞撞里回首,有誰在沿路沖我微笑?

  卻依舊不是我的那枚剛剛好。

  然後,年華一日日衰老。

  繁花開盡亦會凋。

  我于一個陽光明媚的日子停下奔跑。

  這一次,換你來找。

  親愛的半葉草,但願我們沒有走散,希望這一次我能等的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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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emili    時間: 2012-1-10 08:15 PM

第 1 章

  滴答滴答——

  血一滴滴流到桌面上,慢慢地那圓大了——

  孟蘇醒過來之後,發現眼前都是管子,還有儀器滴答滴答的聲音,發現自己在醫院的重症監護室中。身上疼得很。她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很真實的夢,夢裡的每一個人似乎都栩栩如生觸手可及,夢的結局一個非常美麗的女子引火焚燒宮殿。

  她之所以醒過來,是因為那血落的聲音似乎越來越大了,而且渾身似乎被火燒過之後的疼痛感很強烈。

  醫生來了,挨個看過儀器,又照她的眼仁看她的舌苔之類,似乎在確定她是否還是活體。然後又悄無聲息地出去了,孟蘇忽然有點害怕,怎麼感覺像是拿她做活體實驗呢?困倦地睡去。再醒來,一圈醫生,個個的表情拿她當地球外來客。

  “請問,這裡是地球嗎?”孟蘇問道。

  醫生們齊齊點頭。

  “請問,這裡是醫院嗎?”接著問道。

  醫生們又點頭。

  “真好,終於回到地球了。”總結性發言。

  醫生們面面相覷之後,表情凝重得說道:“你的傷勢很重,不過請相信我們。”

  孟蘇點頭。

  “就算發生了什麼你暫時不可接受的事情,也請不要太過歇斯底裡,會有辦法的。”醫生繼續說道。

  繼續點頭。

  “那麼,你還很虛弱,先休息吧。”語氣像是“愛吃啥吃點啥吧,沒幾天了”。

  “請留步。聽你們的意思我是沒幾天了,說吧。”孟蘇說道。

  “這還是等你好一點再說吧。”其中一個年紀大的說道。

  “說!”孟蘇話一出口自己也愣了,這語氣怎麼那麼——強橫呢?

  可能是她的語氣讓醫生們不爽也或許是醫生們沒見過她這樣強悍的女人,所以一個醫生開口說道:“你沒覺得你的左腿沒有知覺嗎?”

  孟蘇一愣,沒等大腦下達指令,手已經掐向左腿了,沒知覺,果然沒知覺。

  全體人都沉默了,醫生們齊刷刷地看著孟蘇——的嘴,等著她發出驚天動地歇斯底裡的喊叫。

  靜默。

  靜默。

  靜默。

  “這麼說我殘廢了?”孟蘇問道。

  醫生們點點頭又搖搖頭:“嗯,也不能這樣下這樣的論斷,畢竟你的腿似乎還有康復的希望。”

  “多大的希望?”孟蘇問道。

  “這個,我們還要繼續觀察一段時間才能給你答案。”醫生說道。

  “好,多久?如果太久的話我付不起醫藥費。”孟蘇說道。這種重症監護室可是非常昂貴的,她支付不起。想了想又說道:“有警察來問過話嗎?我想見他們。”如果抓到了撞她的人她就可以獲得賠償和保險金來支付醫藥費。

  醫生們顯然都愣了,恐怕沒見過這樣大難不死之後的人會第一時間想起要見警察。沉默了一會兒,那位年老的醫生說道:“來過了,但是見你的情況實在糟糕,所以說等你好了再來,雖然現在你覺得有必要,但是我要負責地告訴你,你現在的情況不適合見警察,還是再穩定一段日子再說。”語重心長的老大夫看著那張虛弱蒼白但是滿是冷靜和倔強的臉說道。

  孟蘇也確實有點累,閉著眼睛點點頭:“謝謝。”

  醫生們見她如此不禁再次面面相覷,還是在老大夫的示意下才放輕了腳步出了病房。

  一個多月,孟蘇身上慢慢不那麼疼了,只是左腿依舊沒有知覺。不過,因為情況已基本穩定,醫院的重症監護病房又有了新的病患,所以孟蘇便挪到了普通單間病房,而且她的主治醫生——那位老大夫何大夫已幫她聯系了警察,明天警察就會來了。

  這天外面陽光明媚,孟蘇臥床幾個月從未出過門,見天氣好便讓護士推她出去走走,她想呼吸一下外面的空氣曬曬太陽。護士推著她出了病房便碰到了何大夫,聽說孟蘇想出去曬太陽,何大夫溫和地笑了:“好,是該曬曬太陽,小孟啊,你有這種積極的心態對恢復很有好處,去吧。”

  孟蘇點點頭說了謝謝。

  讓護士將她輪椅放在醫院前面大草坪上,那裡有許多穿著藍白條的病人,有的興高采烈,有的愁雲滿面,身邊有家屬在勸慰。還有小孩子在草地上拍皮球玩竹蜻蜓,很開心的樣子。孟蘇笑了,沒錯,這才是她的時代,是她本該屬於的時代。——這就是她出來的目的,她要證明自己呼吸的是未來社會的空氣,夢裡出現的那些人都只是幻像而已。

  抬頭瞇著眼睛看太陽,太陽是暖的。夢中那個女子身著布衣抬頭看的太陽是冷的,那個地方是冷的,現在想起來周身仍舊有點冷。

  甩甩頭,不想去想。可是醒來的這一個多月,她每每半夜被痛醒——不是身上的傷,而是手腕處的疼,她的手腕處卻什麼都沒有。這個夢攪得她常常半夜驚醒,醒來之前的夢總是割腕縱火,閉上眼睛,那個女子的容貌和頭上、身上的每一處細節她似乎都能看得清清楚楚,而且那女子下刀的時候她似乎也能感覺到疼痛,那火燒起來的時候她似乎都能感受到那鋪面而來的熱氣。那感覺很真實,似乎她親身經歷一樣。每每半夜驚醒她都分不清那是現實還是夢境。

  現實還是夢境?若說是現實恐怕要被許多人笑死,若說是夢境,為何這一個多月來都是這樣的夢?每次思及此她都忍不住想自己是不是在昏迷的幾個月中靈魂穿越了——小說裡的情節,可是她沒有別的辦法去解釋。

  陽光很溫暖,曬得她昏昏欲睡。忽然一道軟軟的童音說道:“阿姨,我砸到你了,對不起。”

  孟蘇睜開眼睛看看眼前眨著眼睛的孩子,又看看地上靜靜躺著的球,然後沖著孩子笑了笑:“沒關系。”

  “阿姨,你為什麼在看太陽?”小男孩歪著頭也瞇了眼睛看太陽,很刺眼。

  “阿姨的眼睛很冷,所以想曬曬太陽暖和一下。”孟蘇笑著說道。

  “阿姨,眼睛怎麼會冷呢?”小男孩極其不解。

  孟蘇搖搖頭,這麼小的孩子怎麼會知道眼睛為什麼會冷呢?不遠處一個護士正快步走來,“新新,不是告訴你不要亂跑了嗎?你怎麼不聽話。”過來了跟孟蘇道了歉,讓孩子撿了球然後牽著他走了。

  孟蘇看著她們的背影,新新還回頭看了看她,小眉毛微微皺著,似乎有疑問。孟蘇笑著沖他擺了擺手。

  她們走遠了,孟蘇低頭看自己的左腿,被球砸了也是沒有半點知覺,右腿雖有知覺,但此刻打著石膏也動不了,難道她的下半輩子就要和輪椅相依為命了嗎?想到這裡孟蘇忽然笑了,她出生就被父母親拋棄了,在孤兒院過著孤單的日子,好不容易熬到長大賺錢又被車撞成殘廢,本以為她一生就要這樣孤孤單單地過了,沒想到陪伴她的居然是一只輪椅,這是何等淒慘的人生,笑著笑著,眼淚不自覺流了下來,這一個多月來她都忘了要哭一哭自己的不幸了。

  “孟小姐。”護士小然的聲音。

  孟蘇作勢捏了捏自己的腿,然後才抬了頭。小然,還有一個男人。

  “孟小姐,何醫生說多曬曬太陽好,不必著急。哦,對了這位是嚴先生,他有事找你。”小然說完沖著旁邊的男子說道:“嚴先生,我先回去了,一會兒麻煩你送孟小姐回病房。”

  “嚴正。”眼前的男子公式化的口吻說道:“我是代席先生來解決這件事情的,無論你開出什麼條件我們都會接受。”

  孟蘇不語。

  見孟蘇默不作聲,嚴正雖臉上還保持著鎮靜,但是眼裡的不耐煩更加明顯了。

  “我要想想。”孟蘇說道。潛意識裡她不想和嚴正多說一句話。

  嚴正一愣,然後點點頭:“好,請盡快。記住,無論你要多少錢我們都會支付的,但是我有一個條件,此事不鬧到法庭上。”

  孟蘇點頭:“好。”

  “如果你做了決定,請讓何醫生聯系我。我還有事,先走了。”嚴正說道。轉身就走。

  “那位撞了我的席先生連一句道歉都沒有嗎?”孟蘇冷哼一聲。

  嚴正停住了,又轉回頭:“席先生去國外參加一場商業談判,沒有辦法親自前來,還請見諒。”

  “是輕賤人命吧!再見。”孟蘇說完轉過頭去。



  第 2 章

  本來還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時飄來了幾片雲彩,而且有越來越厚重的架勢,孟蘇想想剛才小然讓嚴正送她回去的話,苦笑一下,看來她是要盡快學會使用輪椅了。

  試了試,因為草地早上剛澆過水有些滑,又加上她第一次用這東西,所以很費力,方向也經常不對,等她終於折騰到草坪邊上,雨點已經落下來了,反正都要淋濕了,孟蘇反倒不著急了,慢慢折騰吧,就當提前練習了。

  忽然有人推動了輪椅,孟蘇回頭看過去,一個不認識的人,穿著格子襯衫,嘴緊緊抿著一言不發。說了聲謝謝,孟蘇便回過了頭。

  進了住院部的樓,孟蘇已全身淋濕了,想必那男子也好不到哪去。正巧小然因為沒見她回來正匆忙來找她,見她回來了忙松了口氣。

  “孟小姐,對不起,我以為嚴先生會送你回來。”小然急忙道歉。格襯衫男人松了手一言不發地走了。孟蘇對著他的背影說了句謝謝。

  回到病房換了乾衣服,孟蘇讓小然扶她靠床頭坐著看雨。雨打在窗戶上模糊了玻璃,外面的風景便模糊了。

  “Zoe?”病房門口一道聲音傳來,孟蘇回頭看,一個組的同事們正走進來。為首的Jessica將一大捧放到她懷裡:“祝你早日康復。”

  “謝謝。”孟蘇說道,平日裡他們只是工作上打交道,下了班出了那高檔地段的寫字樓他們基本都只是路人。

  “早就想來看你了,可是最近公司一直很忙,所以到今天才來。” Jessica說道,她是組裡的形象代言人,出風頭的事基本都是她代表這個組。

  “我知道,謝謝你們來。”孟蘇說道,聞了聞花:“還有,謝謝你們的花。”

  所有人都微笑著點點頭,然後開始七嘴八舌問她的傷勢如何,孟蘇一一答了,所有人便勸她要想開,要積極配合醫生的治療要努力康復,她們等她重新回到團隊中,孟蘇只是淡淡笑了。

  孟蘇打了個噴嚏,小然來趕人了,說探訪時間到,還說下次來的時候不要這麼多人一起來,會影響病人。同事們又叮囑她放寬心不要著急,然後禮貌地退了出去。孟蘇目送他們走了,只覺得很累。他們好意來看她,她卻只想到他們只是出於禮貌而已——自己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小然探了探她的額頭,然後扶著她躺下邊說道:“病了三個多月了現在還來看什麼?真是人情淡薄。”

  孟蘇看看一臉不平的小護士又轉頭看向了窗外。

  “孟小姐,你家人不在本地嗎?”小然問道,有些小心翼翼。

  孟蘇搖搖頭,沒言語。小然有些不好意思,忙說讓她好好休息。

  雨一直下著,孟蘇扭頭看著窗外,腦海中又不自覺浮現了夢中的場景,雷雨和笛聲,只可惜她想不起來那個人的臉,只記得一襲白衣和短笛,明明感覺很熟悉,卻想不起來容貌。

  近來,孟蘇越來越分不清那到底是不是夢了,夢有那麼漫長而真實的嗎?想著想著,孟蘇睡著了。

  第二天,何醫生來查房,孟蘇說有事要問他。老醫生呵呵一笑,說她病情恢復的不錯,至於腿的問題,現在還不確定是不是只是壓迫了神經而導致的暫時性失去知覺,不過,如果她配合康復,應該會慢慢好的。

  “何醫生,從我入院到將來康復的費用大概是多少?”孟蘇問道。

  “小孟,席先生找過你了?”何醫生問道。

  “是,前期的費用他已經替我交過了吧?那麼後期大概還需要多少錢?”孟蘇問道。

  “你現在除了腿之外恢復得還不錯,接下來就要轉到康復醫學部了,那邊的費用席先生已說過要最好的醫生最好的康復手段,大約要十幾萬。這些席先生已經支付過了。”何醫生說道。

  孟蘇點點頭,果然是有錢人,為了不讓她到法院打官司一切都處理的這麼好。

  “我知道了何醫生,謝謝你。”孟蘇說道:“不過,請您跟我說實話,我康復的幾率是多少?我需要做個打算。”

  “小孟,這還不能確定,我只能告訴你要好好配合治療。”何醫生說道。

  “我知道了。還有,麻煩您幫我聯系席先生,我大概做了決定了。”孟蘇說道。

  何醫生點點頭,安慰了她兩句,又說再過一段日子就可以轉去康復醫學部了,孟蘇只是平靜地聽著。

  下午,孟蘇正在睡著,何醫生陪著一個人來了,是嚴正。

  “你好,孟小姐,看來您已經想好了條件?”嚴正還是那個樣子。

  “我要五十萬。”孟蘇說道。

  何醫生和嚴正都一愣,齊齊看向孟蘇。然後他眉毛微微一皺,“孟小姐,您確定?”

  “確定。”孟蘇說道。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重新再站起來,房貸還差一點,不知道多久能出去工作,她需要錢——因為她沒有後援,只有靠自己。

  嚴正和何醫生對視一眼,然後從公文包中拿出一份協議,孟蘇看了,大概就是此事協商解決,付了她要求的賠償之後,此事就算完了,以後她再有什麼情況都與席兗無關。

  原來席先生還是有名姓的。

  孟蘇仔細看完利落地簽了字。嚴正又愣了下,仔細收好。然後從公文包中拿了一張支票出來,簽了50萬交給她,“您隨時可以轉賬。”

  “好。”孟蘇小心收好了支票。

  嚴正告辭了,臨走還貌似很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這件事之後,孟蘇很快聯系了保險公司,拿到了賠償。算算,她現在也算個富婆了——一個殘疾的富婆。

  孟蘇收了支票,沒事靠在床上,邊自己按摩左腿邊算計以後的生活。想到了晚飯時間驚覺腦袋都有些疼了。她就那樣呆呆坐了一個下午。吃過晚飯,夜幕降臨,孟蘇看著漫天的星光很想出去走走,又不好意思麻煩晚班的護士,因此便只好作罷,早早睡了,她想早點回想起那些片段,想看清楚那個吹笛子人的臉。星光透過窗戶灑了一屋子。

  接下來的日子很安靜,像其他病人一樣,孟蘇被轉到康復醫學部,換了新的醫生接手,由最簡單的動作開始,每日有針對性的進行兩個鍾頭的康復訓練。嚴正也再未曾出現過。等孟蘇自己能從床上轉移到輪椅上的時候,活動空間大了許多,訓練之餘,她常常自己滾動輪椅去草坪上曬太陽,護士小然在休息的時候經常來康復部看她,偶爾給孟蘇帶來幾本雜志,偶爾給孟蘇帶束鮮花,時常還給孟蘇講講查房時的笑話,講講病人們。孟蘇多數時候是聽著。

  日子差不多又過去了兩個月,孟蘇的左腿還是絲毫沒有反應,小然勸她不要著急,反正錢也足夠用。孟蘇默不作聲。

  這天黃昏時分,孟蘇推了輪椅到樓外透氣,在草坪上又見了當日曾經拿球砸到她的小男孩新新,他正和同樣身穿病號服的幾個小朋友在玩球,孟蘇停了輪椅,在一邊笑著看。夕陽下,可愛的孩子,歡聲笑語,很溫馨的場面,只不過,若是背景不是醫院,這該是多幸福的場景。

  忽然孟蘇發現,小朋友們停了下來,都歪著小腦袋看她。孟蘇也歪著腦袋看他們。

  “阿姨,你的眼睛還冷嗎?”幾個小孩子來到她面前,新新揚著腦袋眨著大眼睛看她。

  孟蘇搖搖頭,可愛的孩子們總能讓人感到溫暖。幾個小孩子慢慢圍過來看她的眼睛。

  “眼睛也會冷嗎?”

  “當然,會凍鼻子呀,眼睛應該也會冷的。”

  “我怎麼沒覺得冷過呢,阿姨好奇怪。”

  聽著童言童語,孟蘇笑了:“小孩子的眼睛是不會冷的,長大了才會冷,所以你們要好好保護眼睛啊。”

  孩子們點點頭又跑去玩了。孟蘇就在一邊看著,夕陽將她和輪椅的影子拉得長長的,直到護士喊集合令,孩子們才回去了。

  星星在天空越來越亮,孟蘇仰頭看了很久。
作者: emili    時間: 2012-1-10 08:16 PM

第 3 章

  孟蘇習慣了每日黃昏去草坪看孩子們玩球,因此和那幾個孩子也越來越熟悉。孩子們偶爾會看她的腿,但是只是看,也不問什麼。

  有一天,球被扔到了孟蘇的輪椅邊,新新跑過來撿球,不知道是草坪滑還是絆到了什麼東西,他摔倒碰到了鼻子,一時流血不止,孩子們都嚇哭了,孟蘇一邊讓孩子們去叫醫生,一邊讓新新仰著頭。很快醫生來了帶了新新回病房了,孩子們也都跟著跑了,那個球就靜靜地躺在孟蘇輪椅邊,彎身撿起來,孟蘇皺眉,醫生們的神情都那麼緊張,新新應該不是普通的流鼻血——韓劇裡面,這一般是白血病的前兆。此刻夕陽的最後一點余暉在球面上留下了少許光亮。

  將球放在膝上,孟蘇搖著輪椅進了剛才的2號住院大樓,找到了兒科問護士有沒有一個叫新新的小朋友,護士搖頭。孟蘇想了想又乘電梯去了五樓血液科。剛剛拐進血液科的走廊就見兩位醫生和一個護士從一間病房出來。

  “新新最近流血勤了,小張,你一定要留心照顧他。”一個醫生說道。護士點點頭。

  說這話,三人見到了抱著球的孟蘇。

  “你找誰?這個時候了,你該回自己病房去。”護士說道。

  “我來還新新的球。”孟蘇說道,晃晃手裡的球。

  “我轉交吧,新新現在的情況不是很好。”護士說道,臉上有不忍。

  孟蘇點點頭,將球給她,然後扭轉輪椅。

  “新新是白血病嗎?”輪椅轉到一半兒,孟蘇忽然停下問道。

  醫生和護士點點頭。孟蘇沒言語,轉動輪椅進了電梯間。

  出了2號住院樓回到一號樓裡自己的病房,孟蘇一路上有些心酸。晚班護士見她平安回來鬆了口氣之余善意提醒她以後要早點回病房比較好,孟蘇點點頭,挪到床上,孟蘇忽然問道:“白血病要怎麼治療?”

  護士一愣,疑惑地看孟蘇:“孟小姐,你怎麼問這個?”

  “沒什麼,想問問。”孟蘇說道。

  “這要根據每個病人自身的特點來選擇,比如年齡、性別、白血病類型、血液學特征、細胞遺傳學和分子生物學特征、白血病細胞的細胞動力學等等。手段有化療、造血幹細胞移植、生物及基因治療、中西醫結合治療等,孟小姐,你怎麼了?”護士說完了這些專業詞匯有些疑惑地看孟蘇。

  “哦,謝謝你。”孟蘇說道。護士點點頭囑咐她好好休息。

  孟蘇長長地歎了口氣。

  第二天小然來換班的時候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孟蘇被她看得有點發毛:“怎麼了?”

  “孟小姐,你怎麼好好的問起白血病了?”小然問道。

  “沒什麼。問問而已。”孟蘇說道。

  又是黃昏時分,孟蘇又去草坪,果然沒見新新出現。

  接連幾天都沒見到。孟蘇常常等到天黑透了才回病房。

  孟蘇又因為訓練時不小心摔了胳膊,弄傷了骨膜,沒有力氣自己滾動輪椅,又不想麻煩護士,所以在病房裡又悶了好幾天沒出去。等到可以動了,孟蘇又出了病房,看見那個在草坪邊上也坐著輪椅的小小身影孟蘇心裡有些酸。

  “阿姨,是你去還我的球嗎?”新新看見她,忙問道。

  孟蘇點點頭。

  “謝謝你阿姨。”新新很懂事。

  孟蘇搖搖頭。

  “阿姨,我以後和你一起曬太陽好嗎?”新新笑著問道,落日余暉下,小臉有點不是顏色。

  孟蘇笑著點點頭:“好。”

  一個人影迎著夕陽慢慢走來,夕陽在他身後留下了長長的影子。

  “樹石叔叔。”新新叫道。孟蘇抬頭看看,是那天送她回病房的格子襯衫。樹石?聽著很像筆名。

  “那天,謝謝你。”孟蘇說道,她說了謝謝,那天他沒回頭,也不知道聽見沒有。

  樹石淡淡一笑,也不說話。只是靜靜地將背著的畫板擺好,開始勾勒線條。孟蘇和新新都看著他。三個人也不作聲,兩個人歪頭看著。直到樹石起身推了新新往回走。

  他們倆看看孟蘇,孟蘇也看看他們。

  “阿姨,你明天來曬太陽嗎?”新新問道。

  “嗯,明天見,新新。”孟蘇說道。

  這種約定慢慢持續著,只要不是刮風下雨的惡劣天氣,三個人都會在黃昏時分在草坪邊看夕陽,看樹石畫畫。樹石的畫有的很抽象孟蘇也不懂,新新也不懂偶爾會問。樹石便淡淡地給他們解釋。

  孟蘇從樹石那裡知道新新已開始接受化療了,他的頭髮掉了,樹石不知道從哪裡給他搞了個可愛的米奇帽子,新新便很高興。他身體好一點點了,便坐不住輪椅,到草坪上和小朋友玩球。

  “新新的情況好轉了點兒。”那天,樹石忽然說道。

  “會治愈嗎?”孟蘇問道。

  樹石搖搖頭,眼睛看著場上的新新:“任何病都沒有人能有絕對的把握。”

  孟蘇點點頭。

  天黑了,新新氣喘吁吁回來了,爬上輪椅:“樹石叔叔,我們回去吧。對了,樹石叔叔你別忘了要給我講阿喀琉斯的故事啊。”

  “好。”樹石說道。

  回到病房,見小然正等她,原來她今天夜班,給她帶了本雜志。

  “小然,你可以幫我買一本西方神話嗎?”孟蘇問道。小然點點頭說沒問題,又閒聊了一會兒小然走了。

  新新的狀況時好時壞,他出來的時間也越來越少,孟蘇看完了整本西方神話也不知道跟誰講,又讓小然代她買了西方歷史。然後黃昏時分出去逛逛,偶爾會碰到樹石,只不過樹石似乎也身體越來越不好了,臉色蒼白,臉頰上的肉也都沒了,本來就高瘦斯文的他更顯得瘦弱無力。

  入秋了,天涼了,孟蘇喜歡看落葉,偶爾樹石會推著她到草坪中那棵大樹下坐著,然後自己在一邊畫畫,只不過,他不再讓孟蘇看他的畫,而是常常正對著她畫,孟蘇問他,他說他在畫那棵大樹。

  秋天快要過去了,孟蘇也很少看到樹石了。雖說孟蘇是個不太熱情的人,可是新新和樹石是她一直以來的“病友”,所以便常去2號樓看望他們。她第一次去的時候,新新正窩在樹石的床上兩個人一起講神話故事,樹石的頭上也戴了一頂灰色的毛線帽子。

  新新的臉色不好,樹石的臉色也不好。看到她來他們還是很開心的,孟蘇臉上微笑著,心裡卻有些不好受。

  “新新,今天乖了嗎?”醫生的聲音很溫柔,扭頭看去,是一位斯文俊朗的年輕醫生,看起來不超過三十歲。

  “夏醫生,我今天很乖的。”新新笑著說道。夏醫生看了看樹石的情況,又囑咐了幾句才走了。因為醫生囑咐他們要好好休息,所以孟蘇也便告辭了。

  兩人送她到電梯間,等電梯的時候新新問她明天還來不來,孟蘇點點頭。直到電梯的門緊緊關閉,孟蘇臉上的笑才隱去了。一眨眼的功夫電梯“叮”的一聲,已到了一樓了。電梯門打開,門外站著兩位醫生,其中一個就是那位夏醫生。出了電梯往門口走,不知為何偏要回頭看一下,卻見電梯門已關上了。

  第二天,還沒等孟蘇去2號樓,新新拉著樹石來了,兩個人的病號服外面套了厚厚的衣服,頭上都戴著帽子,臉色比昨日好一點點。樹石手裡還提著一個漂亮的紙口袋。孟蘇當時剛做完康復訓練累得滿頭大汗,正躺在床上假寐。

  新新一直盯著她的腿看。

  “阿姨,你疼嗎?”新新問道。

  孟蘇微笑著搖頭,若是疼她還覺得又希望,沒有知覺才是最可怕的。

  招呼了他們兩個坐了,孟蘇問道:“你們兩個怎麼來了?”

  樹石晃了晃手裡的袋子,孟蘇隱約聞到一股甜香的味道。

  “好吃的?”孟蘇問道。

  “嗯,是啊,阿姨,樹石叔叔今天出去買了糕點回來,樹石叔叔說很好吃的,我們就拿過來和你一起吃。”新新笑著說道,從樹石手裡拿了袋子打開,裡面是三個漂亮的塑料盒裝的圓形小蛋糕。

  “好像很好吃,謝謝新新和樹石。”孟蘇說道。新新拿了那個粉紅色的給她。

  “這個最好看的給你吃,阿姨。”新新小手捧著小蛋糕給她,孟蘇摸摸他的臉:“既然最好看,就給新新吃吧。”

  新新搖頭:“不行的,阿姨,女孩子才喜歡粉色,我是男子漢不要這種顏色。”

  孟蘇看看樹石,樹石微微聳肩,已打開新新遞給他的那個淡綠色的蛋糕悶頭吃了。

  吃完了蛋糕,孟蘇有點渴,又不好麻煩樹石和新新便也沒說,新新趴在窗口看下面,說這裡的風景比他們病房的好,而且這裡好安靜。樹石一直默默無語。待了好一會兒,樹石叫新新回去,說夏醫生一會兒要查房了,新新這才有些不捨地跟他走了。

  他們走了,孟蘇將輪椅挨床邊放好,往常一樣挪到輪椅上,可能今天訓練的時候太過急切太用力,所以胳膊有些酸軟,此時不防一下子不僅輪椅推歪了,自己也從床上掉了下來,掉落的過程中頭和胳膊不小心碰到了輪椅扶手上,疼得她直咧嘴。

  趴在地上,左邊額頭和胳膊肘都疼,掙扎著剛坐起來,就見樹石出現在門口,看了她一眼又看了輪椅一眼,然後大步走過來抱了她起來放在輪椅上。

  “你要拿什麼?”樹石問道。

  “水,我有點渴。”孟蘇說道。

  樹石默不作聲給她倒了水放在床頭櫃上:“下次按鈴叫護士來吧,畢竟你還不是很習慣這種生活。”

  孟蘇笑了:“每天都沒事,可能今天胳膊有點酸,一時沒拿捏好。”

  “阿姨,你的額頭紅了。”跟在後面進來的新新說道。

  “沒事兒,不疼。”孟蘇說道。樹石也沒說什麼牽著新新的手走了。孟蘇推著輪椅送他們到電梯間,然後回來在窗口看他們出了1號樓,手牽手往東走去,新新似乎還仰頭和樹石說了什麼。

  回頭看看那個還剩了三分之一的小蛋糕,孟蘇笑了。



  第 4 章

  接下裡的幾天雖然還是有些冷,不過也算是風和日麗,草坪上那些枯黃的落葉都染上了亮色,少了些秋日的肅殺。樹石和新新雖然情況不太好,可是卻堅持著出來在草坪坐一會兒。

  有一天,樹石坐著畫秋日落葉,新新在一邊抱著球玩了一會兒,也過來坐下了,坐了一會兒笑著對孟蘇說落葉上很暖和,孟蘇動了心想挪下去,試了試似乎有點難度,樹石放下畫板抱了她輕輕放在新新剛剛攢出來的樹葉堆上。真的暖暖的,新新在她身邊偎著,兩人一起看樹石畫畫,樹石的畫上是滿滿的落葉,反射著太陽的光芒。

  “樹石叔叔,你把我和蘇蘇阿姨也畫上去好不好?”新新說道。

  樹石皺皺眉然後點了點頭,搬了畫架到他們對面,不時抬頭看一眼復又低頭去勾勾畫畫。似乎過了很久。孟蘇的左腿沒有直覺,可是腰直得有些不舒服了,不過她也沒說,還是保持著原來的姿勢坐著。看一眼新新,他似乎也在忍著。

  “樹石,我們可以動一動嗎?”孟蘇問道。新新還是小孩子又病著,忍太久會耗費太多的體力。

  樹石點點頭。孟蘇便拍拍新新的腦袋:“新新,阿姨有點冷,你到阿姨懷裡來,咱們互相取暖好吧?”

  新新點點頭,鑽進她懷裡,孟蘇雙臂環著他,兩只小手攀著孟蘇的胳膊,咯咯笑著。

  好不容易畫完了,新新卻睡著了。樹石抱了孟蘇到輪椅上,然後抱著新新,又看看畫架,似乎沒法拿。

  “我來抱著新新,你拿畫架推著我吧。”孟蘇說道。

  樹石點點頭。

  看著懷裡新新微紅的臉和微微翹著的嘴角,孟蘇心裡一緊,新新又瘦了好多。回了2號病房,樹石將新新放好,執意送孟蘇回去,孟蘇雖然拒絕,樹石卻不做聲只推了輪椅就走。出了病房,就見夏醫生向這邊走。

  “樹石,你又帶著新新出去了是不是?”夏醫生微笑著說道,使得他這句看似“問罪”的話沒有絲毫威脅力。

  “嗯。”樹石點頭:“我先送蘇蘇回去,馬上回來。”

  夏醫生看一眼孟蘇,又看一眼樹石,眉頭輕皺。然後說道:“不如我代你去送蘇蘇小姐,你回去歇著。”口氣重了些。

  “樹石,我都說不用送了。我自己可以的,你回去吧,我明天來看你們。”孟蘇馬上說道。

  樹石猶豫片刻點點頭,孟蘇笑著和他說了再見,到了電梯間,聽見夏醫生的聲音說道:“樹石,你該知道自己這時候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我想,不用我一再重復。”

  沒聽見樹石的聲音,只一聲病房門關閉的聲音。

  孟蘇的心馬上就提了起來。那個溫和的醫生也有如此嚴厲的口吻,看來樹石的病有些嚴重了。

  孟蘇折騰了幾趟,小然笑說她現在關注別人的病比自己還上心。孟蘇只是微微一笑。

  這天又來到2號樓,進了電梯剛要按下關門鍵,一位年輕醫生攔住了門,然後請一位老者先進了。他們看了孟蘇一眼,然後又接著討論。

  “院長,我覺得對新新來說,現在化療已不能控制病情了。我建議下一步造血幹細胞移植。”他的話讓孟蘇驀地抬頭看了他一眼。

  “可是,造血幹細胞最好的供者是患者的兄弟姊妹,這樣還有與患者HLA四分之一完全相合的機率,此外少數父母或其他親屬也可能有相合的機會,可是新新的父母到現在都沒找到,也不確定他還有沒有兄弟姐妹,等找到恐怕已來不及了,而與患者完全無血緣關系的人群當中,HLA完全相合的機率是萬分之一至十萬分之一,我們已聯系了中華骨髓庫和台灣骨髓庫,可是目前為止還沒有匹配的。這種方案雖然成功率高,可關鍵是找不到人啊。”老者說道。

  “這樣看來,似乎只能放棄治療了。化療既不能保證他活著,這樣的疼痛對於一個孩子來說太殘酷了。”剛才那位年輕的醫生說道。

  “治病救人,不到完全沒有希望就不能放棄。”旁邊一位女醫生說道。

  孟蘇聽得愣了,電梯開了,那幾個人出去她都沒什麼感覺。愣愣地跟著電梯到了頂樓又下去。直到看到大廳她才回過神來,匆忙地按住電梯推出了輪椅在大廳裡發呆。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下意識地想逃避。

  回到自己的病房,孟蘇到窗前看下面的蕭條的風景,明白了,自己逃避是不想看到新新,看到一個沒有希望轉好的孩子是會讓人絕望的。

  接連幾天孟蘇不敢去看新新。

  入冬了,今年的初冬比去年寒冷一些。入冬沒幾天居然就飄起了小雪,孟蘇想著要不要去看新新和樹石。沒等她去,樹石來了,雖然裹得厚厚的,不過看起來仍舊是單薄,孟蘇知道他是因為太瘦了。

  樹石來說是謝謝她,他很快就要去國外治療了,臨走來跟她道別一下。

  孟蘇點頭,樹石笑著走了。

  第二天,孟蘇想著,樹石很快也要出國治療了,不知道還能不能見,不如在他走之前多見兩次,也順便給他打打氣。

  去了,病房裡住進了新人。新新正躺在床上側頭看窗外的小雪花。孟蘇在門口調整好了表情才緩緩滾著輪椅到了新新床邊。

  “新新。”孟蘇叫了一聲。

  新新轉過頭,眼圈周圍都是黑的,嘴唇是白的。

  “蘇蘇阿姨,你來了。樹石叔叔上午走了。”新新說道。

  “哦,這樣啊。阿姨來晚了一步。”孟蘇說道。

  “阿姨,我還能見到樹石叔叔嗎?”新新問道。

  “等樹石叔叔在國外看好了病就會回來了。”孟蘇說道。

  “哦。”新新又轉頭看雪去了。孟蘇也不說話,只覺得新新今天有些反常。

  坐了半個多小時,新新也不說話,孟蘇也不知道該說什麼,騙小孩子的事她以前沒做過,也不知道怎麼哄孩子。直到新新說:“阿姨,天要黑了,你回去吧。”

  孟蘇給他掖了掖被子告訴他好好睡覺便走了。剛到門口,新新的聲音清晰傳來:“蘇蘇阿姨,我知道,我再也見不到樹石叔叔了。”

  孟蘇奪門而出。

  到了走廊上稍稍平靜了一下,孟蘇推著輪椅來到醫生值班室,敲了門,裡面傳來一道斯文有禮的聲音“請進”。推門進去了,裡面的人見是她有些發怔。

  “你找樹石?他已經轉院了。”夏醫生說道。

  “我知道他走了,但是,他真的轉院了?夏醫生,樹石的病在國外治得好嗎?”孟蘇問道。

  “第一個問題,他的父母確實給他聯系了美國的MSK癌症治療中心。第二個問題我無法回答你。”夏醫生有條不紊。

  “那,新新呢?”孟蘇問道,感覺自己有點提心吊膽。

  “現在看來不是很樂觀。因為化療治療似乎成效不大,造血幹細胞移植目前沒有可匹配的HLA。”夏醫生說道,口氣裡有一絲惋惜。

  “謝謝。打擾了。”孟蘇說著,退出值班室,等電梯。

  此後的每一天,孟蘇都去看新新,有時候給他念神話故事,有時候玩拜托小然幫忙買的玩具,可是新新明顯有些心不在焉。孟蘇問他,他才很小聲地說他想要一個畫板,像樹石叔叔那樣的畫板。

  孟蘇看到他眼睛裡的渴望,本想拜托小然幫忙代買,想了想,孟蘇和主治醫生請了假,又和新新的醫生保證了多遍才被允許帶著新新出門去商場買畫板。

  對別人來說,帶孩子上街逛逛來說是很簡單的事。對現在的孟蘇和現在的新新來說是不容易的事,孟蘇行動不便,新新體力不支。可是當看到新新聽到可以去逛商場時的喜悅時孟蘇覺得還是值的。護士小然聽了她的想法說她太瘋狂了,最後說正好她那天休班可以帶她們去,正巧用她哥哥的車。孟蘇本想拒絕,不過小然說的也對,她和新新出去無論哪一個出了點狀況都是很可怕的,所以有個專業人員在安全些,孟蘇便不好反對了。
作者: emili    時間: 2012-1-10 08:17 PM

第 5 章

  脫下護士服的小然看起來更青春靚麗,頭髮簡單地扎成了馬尾,像是涉世未深的學生。她身後的BUICK看起來有點不搭調。新新很高興,孟蘇看他高興自己也開心,在小然的幫助下孟蘇挪進了車裡,順便將折疊輪椅放在了副駕駛的位置。

  小然開車的技術很好,為了讓兩個久住醫院的人看看外面的風景,小然還特意放慢了車速。到了市中心百貨的地下停車場,小然將輪椅拿出來,要去扶孟蘇,孟蘇笑著說道:“讓我自己試試。”

  雖然最後失敗了,不過孟蘇覺得再試幾次會成功的。

  坐電梯到了地面,孟蘇看著商場裡擁擠的人流忽然覺得很親切,新新跟在她一邊也是興奮地看來看去。乘電梯上了頂樓,那裡眾多的兒童玩具和學習用品讓新新的眼睛都亮了起來,一排排看過去愛不釋手。小然陪著他,孟蘇在原地等。畫板不便宜,新新不好意思要,孟蘇說沒關系,就當送他的生日禮物了。新新雖然想拒絕,可是小孩子實在渴望某種東西的時候是抗拒不了的。

  買了畫板,順便又一層層下去逛。逛到淑女裝的時候,看著小然高興的挑衣服,新新懂事地握住孟蘇的手:“蘇蘇阿姨,等你好了也可以買漂亮衣服。”孟蘇點頭。

  買完了衣服孟蘇看新新臉色有些發白,便說去吃些東西,小然說商場地下的餐廳裡有家不錯的,路過肯德基正在搞活動,買兒童套餐會送一個加菲貓玩偶,新新的眼神很是留戀,小然便改了主意說去吃肯德基好了。新新的眼神都亮了。

  買了東西,孟蘇和小然只喝咖啡,新新對那個加菲貓玩偶愛不釋手。坐了好一會兒,人漸漸多了,幾人忙出來了。孟蘇猶豫了會兒還是拜托小然送她回家一趟,離開幾個月還是很惦記。

  正往電梯口走,兩個美女停在了她們面前,其中一個和小然打招呼:“然然,和朋友逛街?”

  小然客氣地點點頭:“我們還有事,先走了。”

  “好啊,再見。”美女有些訕訕,不過還是保持著微笑。

  上了電梯,小然對著那美女的背影撇撇嘴。

  折騰上了車,三個人一路說笑著到了孟蘇的家,一間四十幾坪的精裝修公寓,小小的客廳是淡黃色牆,客廳裡很簡單,一組可以躺臥的白地粉碎花的布藝沙發和小小的茶幾,沙發前一塊小小的白地毯。對面是電視機和小小的很有宜家風格的淡色書架。沙發後面的牆上掛著幾幅小小花卉相框,陽台在北面,此刻被改成了開放式廚房的一部分,白色的廚具看起來沒什麼油煙。還有兩個門此刻都是半掩著,是洗手間和臥室。

  不過,此刻家具上都蒙著灰塵,小茶幾上的花已成了乾花。

  “蘇蘇阿姨,你家好漂亮。”新新扶著孟蘇的輪椅扶手,小小的聲音裡有羨慕。

  “來來來,新新別客氣,坐吧,蘇蘇阿姨家的沙發看起來好舒服啊。”小然笑著拉著新新去坐了。

  “有灰~~”孟蘇白說了,兩個人已在沙發上穩穩落座了,到廚房看了看冰箱,燈沒亮,果然東西都壞了,一打開一股刺鼻的味道迎面撲來。水龍頭也放不出水來——斷水斷電。

  “本想燒點熱水,看來沒辦法了,煤氣應該也停掉了。”孟蘇說道。

  “蘇蘇阿姨,我們不渴。”新新說道,眼睛四處看著,似乎很是新奇。

  “我也想有這樣一間房子。”小然笑著說道:“蘇蘇,等你出院,我可以來串門子嗎?”

  “可以啊。”孟蘇說道。

  “我也可以嗎?蘇蘇阿姨?”新新問道。

  “當然,歡迎新新。”孟蘇說道。

  兩人跟著孟蘇的輪椅四處轉了轉,所經之處驚起了灰塵飛揚,在陽光裡飄著。

  “回來再收拾怕是要費大力氣了。”孟蘇說道。

  又坐了一會兒,小然說時間差不多也該回去了,否則新新的醫生會著急的。幾個人便鎖了門下了樓。

  雖說已是冬日,但是小區裡的冬青仍一如既往地綠著,化解了幾分清冷。回去的路上新新有些累靠在孟蘇懷裡睡著了。

  “小然,我的左腿其實沒什麼希望再恢復了吧?”孟蘇忽然問道。從後視鏡她看到了小然有些不自然的表情。

  “不用安慰我,我想聽實話,這樣我也好安排自己的生活。”孟蘇接著說道。

  “我不是安慰你啊,蘇蘇,只是真的沒人敢保證你什麼時候能站起來或者說到底能不能站起來。”小然說道。

  “謝謝你小然。”孟蘇說道,眼睛看著窗外,真的不能站起來了,她有很多事情要去做。

  回到醫院,送了新新回病房,看新新高興地和夏醫生舉著畫板說話,小然和孟蘇先回去了。折騰到自己的病床上孟蘇有點累,頭疼,想著亂七八糟的計劃睡著了。

  一覺醒來覺得頭沉沉的,鼻子也不通暢,嗓子也緊。沒想到出門一趟還感冒了。護士見她如此忙去給她開了感冒藥囑咐她這幾天不要出門,這幾天有點降溫了。

  雖然不餓,可是不能空腹吃藥,所以孟蘇搖著輪椅去頂樓餐廳吃飯。

  要了份炒麵,孟蘇把托盤放在腿上,搖著輪椅找了空桌子坐下吃了幾口,旁邊人的話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個小孩子的父母還沒找到?還沒有匹配的HLA?”一個嬌柔的女聲。

  “嗯。”輕輕的一聲應答,孟蘇抬頭看,果然是夏醫生。他身邊坐著一個白大褂的女子,雖戴著眼鏡卻仍舊掩不住嬌俏的臉。

  “真可憐,不知道還有多久。”女子歎氣。

  夏醫生沒說話,只低頭吃飯。

  “尚禹,我要休假了,我們去北方滑雪吧?”女子的口氣輕鬆了起來。

  孟蘇吃不下去了,收拾了餐盤走人。

  “以後再說吧,新新這個樣子我不能休假。”夏尚禹說道。

  背後傳來這樣的一句話和女子有些不悅的哼聲。

  等電梯的時候,地上的一張報紙吸引了孟蘇的注意力,瞬間瞪大了眼睛,那大大的版面上幾幅並排的油畫,關鍵的是——每一幅她都眼熟。因為報紙被折過,所以標題看不到,孟蘇使勁彎腰試了試還是撿不到,連電梯開了又關上都不知道。

  一個白大褂彎腰撿起了報紙遞給她,抬頭看看,是夏尚禹。連忙道了謝,翻過報紙看,心急的像是要對中獎號碼一樣。

  “你不下樓?”夏尚禹的聲音又傳來,卻是已和同事在電梯裡了。

  “啊,下樓。謝謝。”進了電梯孟蘇哆嗦著找到標題也找到了一幅照片——樹石的照片,修身長立,靠著一棵大樹,臉上是淡淡的笑容。大概瀏覽了一遍,是樹石的畫展,報紙上稱他為才華橫溢的稍有憂郁氣質的畫家。

  找到了畫展的地址,還有五天結束,孟蘇很想去看看。

  半夜忽然發起燒來,渾身像著了火一樣,沒有一點力氣,甚至抬手按鈴都是試了好幾次才成功的。護士匆忙趕來,見她這個樣子忙去叫了值班醫生,醫生和護士量體溫、吊點滴時她也都恍恍惚惚,不知東南西北。眼皮都抬不起來。昏昏沉沉中滿天都是畫像在轉,畫像上都是紅衣飄飄的古代女子,畫像的人似乎還對著她笑,或妖媚或莞爾或淒涼,真真切切,真人一樣的。

  最後又是被心口的疼痛感疼醒的,睜開眼睛,康復科的護士正給她量體溫,見她醒了忙笑著說道:“你昨天晚上忽然發燒39度,不過還好,現在溫度降下來了,一會兒還要吊一瓶葡萄糖,哦,我去餐廳給你買了粥下來,你先喝點吧。否則身體受不了。”

  “謝謝。”嘶啞的聲音似乎不是自己嗓子裡發出的。

  “不客氣。”護士輕輕扶了她起來,腦袋裡像漿糊一樣,不經意往窗外看竟然一片素白了。

  喝了幾口粥又躺下,看著護士將針扎進血管,看著那溢出來的一點點紅色。接下來又是昏天暗地的睡,體溫時高時低。沒幾天是清醒著的。

  也不知道過了幾天,孟蘇終於覺得頭沒有那麼沉了,腦中清明了一點,雖然還是虛弱得很,她還是堅持讓護士扶她到輪椅上,她想好好洗個臉。到了水池邊看到鏡子裡的臉孟蘇楞了一下,一點血色也沒有,頭髮糾結著纏在一起,嘴唇白白的,像是暗夜出動的僵屍。

  “今天是幾號?”孟蘇問道。

  “15號了。”護士說道。

  孟蘇一愣,十五號,樹石畫展的最後一天,可是現在她連滾著輪椅的力氣都沒有。不過還是很想去看,去印證夢裡的那些畫。

  她說想出去一趟,護士和醫生強烈反對,孟蘇便不說話了了。午飯後,孟蘇說要睡一會兒,護士便關了門留給她安靜的空間。孟蘇掙扎著坐起來,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折騰到輪椅上,歸功於上次摔下床之後的練習,這次總算給她成功了。到櫃子邊翻出上次回家拿來的厚衣物,孟蘇費力穿戴好了,圍了棒針的蘇格蘭風的圍脖,戴了副大大的墨鏡,到門後換了雙拐然後小心翼翼地開門出去了。走廊裡沒有人。上了電梯直到一樓大廳也一直沒有碰到什麼人。

  拄著雙拐是很費體力的事,所以還沒到醫院門口她已經滿頭大汗了。又站了許久才打到計程車,等她折騰進車裡面已經是快一個小時之後了——因為她的雙拐,所以很多出租車根本不停的。

  因為塞車,會展中心又很遠,幾乎要橫穿整個城市,所以等她到了會展中心,人已寥寥無幾了。進了展廳放眼望去,滿眼的火紅和秋葉黃。拄著雙拐一幅幅看過去,很多作品已被標注了“已售”了。

  大大的屏幕上還播放著畫展的相關報導,有關於畫的也有關於樹石的,畫面中的樹石一直都是淡淡的笑。不過今天看來,孟蘇覺得他的笑其實很飄忽,即使看著你,你也會覺得他的眼神正透過你不知道看向什麼時空去了。

  畫作分為三個部分,一部分冷色調的,藍藍的水映著灰色的天,連遠處的村子都是灰色的。或者是灰色的高樓,灰色的天空。再接下來的一部分是秋葉黃,其中兩幅孟蘇見過未完稿的,落滿了黃色落葉的醫院草坪和她和新新在草坪上相互依偎的——背影。剩下的沒見過,不過都是以秋葉黃為主調,飄著秋葉的潺潺流水,那水都比第一部分的澄澈了許多,還能見到水面上白雲的倒影,可以想見畫家心情的轉換。第三部分基本都是大紅色的古代工筆人物,從旁邊的說明可見,圖中畫的是飛天。

  飛天。

  和她夢中的幾乎完全一樣。姿態、表情、服飾——如果說這是巧合——可是她以前從來沒去過敦煌,沒看過飛天的畫像,而且就算在電視中短暫的一瞥之外,她也沒見過如此詳細、色彩艷麗的飛天圖,最重要的是,畫像中的這個女子她感覺很熟很熟,熟到伸手可以觸碰的感覺。

  那一刻孟蘇忘了自己正靠著雙拐和自己已經酸軟的胳膊在支撐著體重,她只是發愣地站在畫前。

  “小姐,對不起,畫展要結束了,我們接下來要整理畫像了,請您——”一道彬彬有禮的聲音在她身後說道。

  “這幅畫只有一幅嗎?我想買。”孟蘇說道。這幅畫上已標注了“出售”。

  “不好意思,這位小姐,這裡所有的畫像都只有一幅。”那人接著說道。

  “那,有哪些畫還沒有售出?”孟蘇問道。無論如何,她想要保存一幅樹石的畫作。

  “只有幾幅‘過去’還沒有售出,不知道小姐是否感興趣。”那人問道,可能沒想到畫展馬上結束的時候還有人來買畫。

  “好,我買。”孟蘇隨著他到那邊看了看,挑了一幅四千塊的買了,讓他們過些日子按地址送到她的家。

  刷了卡,走出會展大廳,孟蘇還是很留戀那幅“飛天”,很想要那幅畫,可是不能奪人所好。在休息區坐了一會兒,看著很多的工作人員忙碌地來來往往。

  休息了一會兒,只見工作人員抬了已包好的飛天出來到門口不知等什麼人,孟蘇休息得差不多,又不忍見中意的畫被人拿走,便拄了拐杖往門口去,剛下了兩級台階,一輛黑色奔馳停下了,工作人員殷勤地跑過來說:“席先生,畫都已經包好了正要派人送去,您怎麼親自來了?”

  原來是他買了飛天。也姓席?孟蘇忍不住看過去,一個戴著墨鏡的男人在車窗後露出了臉:“只這一幅?”

  “是,只有一幅出售。”工作人員說道。

  “好,麻煩了。”他客氣地說道,但口氣裡並沒有多少誠意。

  小心翼翼接著下了台階,還是忍不住回頭去看了看畫像,她喜歡的那幅飛天……到了門口等了許久才等到願意送她回醫院的計程車,孟蘇已快站不住了。

  回到病房,見她這副打扮,醫生和護士都皺了眉,拿下圍巾和眼鏡,孟蘇覺得自己的腦門有點燙,護士也見她臉紅的不正常,忙扶她躺好,又拿了體溫計來。邊告訴她,她現在的發燒有點危險,都告訴了不讓亂跑,怎麼還出去受凍。

  孟蘇理虧也不分辯,只說自己有件非出去不可的事要辦。

  因為折騰這一趟,晚上又掛了點滴。孟蘇閉著眼睛,腦袋裡都是那幅飛天,迷迷糊糊睡著了,滿天飛得又是飛天,只不過這次有了不同,那些飛天畫像總是轉著轉著就開始自燃,直到剩下畫像那彎彎的眼睛。那雙眼睛的眼神又變了,似乎是看透又似乎是無所謂。



  第 6 章

  因為病著,護士又看管的嚴了,孟蘇一直沒去看新新,算來也有近十天了。這天有了些力氣,喝粥也喝得倒胃口了,孟蘇便到頂樓去吃飯。本來想要肉串炒飯,可是想起護士說的她現在腸胃不能吃太刺激太油膩的東西,便要了清淡的套餐。還是空桌子。這回有人坐她對面了。

  一張塗鴉推到她面前。抬頭看,是夏尚禹,不是白大褂的裝束,看來是下班了。

  “新新讓我轉交的。”夏尚禹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柔如春風。

  “謝謝。”孟蘇看看畫笑了,原來是仿樹石的草坪落葉,只不過很是粗糙,葉子大的和人臉差不多,人也是抽象型的,臉都是四方的,大概還可以分出男女來。“畫的不錯。”

  “有時間去看看他吧。”夏尚禹說道,聲音低了些。

  孟蘇立刻抬頭,夏尚禹卻低了頭:“新新的時間恐怕不多了。”

  孟蘇眼睛一酸,夏尚禹何時離開的她都不知道,只是拿著勺子在碗裡攪來攪去。直到護士來找她,見她把那一碗飯都攪亂了。

  孟蘇想了一個晚上,第二天吃過早飯醫生來查房,她說她要停止康復訓練要出院。醫生很是詫異,百般勸說,無奈孟蘇意志堅定。最後醫生也無法只說讓她好好考慮。

  孟蘇的決定讓康復醫學部都很詫異,不過孟蘇也沒解釋什麼,只是鐵了心要出院。院方無奈,同意了她的要求。臨出院之前,孟蘇去了1號樓,找到了夏尚禹。

  顯然夏尚禹看到她換了病號服也有些吃驚。

  “新新的病,若是用最好的藥最好的技術可以維持多久?”孟蘇問道。

  夏尚禹搖頭,“這種病很難下論斷,長則一年兩年,短則三月五月,但也可能十幾二十天。”

  “那麼,給他用最好的藥和最好的技術吧,錢,我來付。”孟蘇說道。

  夏尚禹一愣,“孟小姐,如果我沒記錯,你和新新非親非故,而且你自己也遭遇了不幸。”

  “說不上不幸,比別人多倒霉一點罷了。新新才是不幸。”孟蘇說道。

  “你知道樹石的畫展了吧?畫展的收入全部都捐給新新治療用,大概有十五萬左右。而且,由於畫展的原因,最近又有很多熱心的人來捐款,所以,新新這段時間的治療費用足夠了。”夏尚禹說道。

  “畫展是為了這個?”孟蘇驚訝。樹石自己也是白血病,卻將全部所得捐給新新。

  “你沒看介紹嗎?這是其中一個原因,另外一個樹石不肯說。”夏尚禹說道。

  孟蘇點點頭:“打擾你了,夏醫生,我先去看新新,如果新新的治療費不夠,請一定給我打電話,這是我的電話號碼。”孟蘇寫下了自己的電話,又一次說了打擾,孟蘇去了病房,新新正坐在床邊畫畫,小小的背影看著很孤獨。

  “新新?又在畫畫了?”孟蘇笑著說道。小孩子回過頭,一臉的高興。

  “蘇蘇阿姨,你來了?夏醫生說你生病了,蘇蘇阿姨,你好了嗎?”新新放下畫板跳下地來到她身邊。

  孟蘇點點頭:“夏醫生給阿姨你的畫了,畫的很好啊!新新加油。”

  “嗯,我長大了要像樹石叔叔那樣,畫很多很美麗的東西。”新新笑著跑到床邊,拿了畫板過來給她看,原來畫的的是雪中的樹。雖然雪花比樹葉子還大,不過總算還是六角形的。孟蘇笑了,推著輪椅到床邊和新新偎著一起塗鴉,玩了好大一會兒,快到吃飯時間,孟蘇牽著新新的手去餐廳吃飯。

  “蘇蘇阿姨,以後我們天天一起吃飯好嗎?”新新問道,眼睛裡帶著渴望。

  “新新,阿姨要出院了。”孟蘇說道,既然只是百分之五十的希望,她不能把所有的時間都押在這裡,看看新新忽然暗淡的臉色,孟蘇忙說道:“不過,阿姨會經常回來看你的,和以前一樣,你好好治病,等你好了,去阿姨家玩兒,阿姨給你買許多好吃的好不好?”

  新新懂事地點點頭,擠出一點點笑容。

  吃了好久,喝了飲料,孟蘇送新新回了病房,忍著不看新新戀戀不捨的眼光,孟蘇離開了。

  離開醫院的時候已是下午三點多了,又多了輪椅,打車更不容易。折騰到小區門口,這種社區出租車是不准進的,師傅將她把輪椅和東西都提了下來,好心扶著她坐到輪椅上,還好,孟蘇基本沒什麼行李,只一個平時背的大包便都裝回來了,拐杖被她橫在輪椅上,迎著小區門衛驚訝的目光,孟蘇泰然自若地進了門,慢慢地向自己家行進。快到家門口,一輛黑色轎車慢慢按了兩聲喇叭從她身邊過去了,孟蘇也沒在意。

  開了門進了家,心踏實下來。不過,注定今天要沒水喝沒電用沒有煤氣,也沒法大清理,今天只好凍一個晚上了。大概拂了拂灰,孟蘇把自己扔到沙發上閉目養神一會兒。打算一會兒去小區的服務中心去吃些東西,順便借那裡的空調暖和一下。

  冷意漸漸侵入厚外套碰觸到皮膚,慢慢滲進肉裡直到心裡。換了件長款的大衣,隨意披了大圍脖孟蘇滾動輪椅出門了。這裡離服務中心有點遠,她當初就是為了圖清淨才選了這裡,如果早知道有今天她一定會住服務中心對面的。終於進了服務中心餐飲區,暖氣撲面而來,還夾雜著熟悉的薰衣草香。

  拐進那家常去的餐廳,叫了常吃的飯菜。看到服務員換了,孟蘇端著熱檸檬水想著物是人非。因為餓了,也因為好久沒吃到所以孟蘇很快將那量不小的套餐全部填進了肚子裡。

  吃完了飯,孟蘇坐了會兒,叫了杯咖啡,慢慢啜飲了半個多小時,這才覺得暖和過來了。看看天色也不早,孟蘇便拄著拐杖去光臨超市,她總得給自己先弄些速食的東西,否則會餓死。買了一大堆的東西放在膝上,孟蘇慢慢往回走,家裡冰冷得很,在外面多轉一會兒也好。低頭看腿上的大包小裹,孟蘇無奈地笑了,看來輪椅還是有好處的,買多少東西都不怕拿不了。

  回了家,趁著還暖和,孟蘇用礦泉水刷了牙,擦了擦臉。將家裡所有的被子都翻出來扔到床上,不這麼著會凍死吧?好不容易把自己轉移到床上,孟蘇只露了腦袋在外面,覺得鼻端都涼絲絲的。透過窗簾,對面樓的燈火透過厚厚的窗簾勉強露出一點點亮意。這個冬天,孟蘇第一次覺得如此寒冷。

  第二天,孟蘇還是用礦泉水刷牙洗臉,然後便拄著拐杖出門了,打車的時候還是這個方便些。而且她今天要去繳費的地方都不近。天似乎比昨天還冷,孟蘇瑟縮了一下,頭往針織大圍巾裡縮了縮,以期隔斷從領口處趁虛而入的冷風。

  繳費的人很多,孟蘇領了號碼坐下等著。一個接一個的等,快到中午時分才都繳完了,孟蘇覺得自己要累虛脫了。正巧旁邊有一家肯德基,孟蘇進去點了杯熱咖啡和漢堡,挑了靠窗的位置坐了很久。

  回到家,水電煤氣都有了,孟蘇開始坐著輪椅大掃除。折騰得滿身是汗家裡總算有了點模樣。把自己挪到沙發上,空調的暖風柔柔地吹到臉上,孟蘇睡著了。再醒,是因為急促的門鈴聲。抓過拐杖到了門口,從可視電話看到一個年輕的男子和女子,穿著那日畫展所見的制服,後面兩個工人抬著很大的應該是包裝起來的畫框。

  讓他們進來,見是兩幅畫,孟蘇有些納悶,男子忙解釋說,那日她刷卡付賬的時候他們見到她的名字是孟蘇,這另外的一幅畫是應畫家的要求沒有展出的,畫家說若有一位孟蘇小姐來買畫便送給她,若她不來便送到某某醫院某某病房。孟蘇一愣,問他們樹石還有什麼交待沒有,兩人說他們也不知情,只是按照畫家本人的意思做的。

  他們走了,孟蘇開始拆包裝。第一幅是她買的那幅灰色。第二幅——在拆的時候她便忐忑不安。拆開了,只見滿畫面都是紅色——一幅飛天,左下角寫著畫的名字《憶昔》。女子的臉卻比畫展中的模糊,似乎畫家記得不真切了,不過,這樣模糊得如同覆了層薄紗的臉孟蘇依舊感覺熟悉,一如熟悉夢中和畫展中的人。樹石為什麼要送這個給她?名字叫“憶昔”?往昔又是指什麼時候的以往?可惜,樹石不在,即便在恐怕也未必告訴她。

  推著輪椅四處轉轉,孟蘇將《憶昔》放在了客廳沙發的對面,那幅灰色被她放到了沙發靠背上,然後重將自己挪到沙發上,對著那《憶昔》陷入了沉思。可惜沉思了許久卻沒有絲毫感覺了。

  孟蘇決定轉移下注意力做該做的事情。
作者: emili    時間: 2012-1-10 08:18 PM

第 7 章

  窩在沙發上打開電腦,等著開機的空兒,孟蘇在想會收到什麼樣的郵件。連上網絡,打開郵箱,幾十封郵件,全部都是工作郵件。從詢問到慰問,其中一封是和她關系還算不錯的同事寫給她的,除了問候之外,告訴她她的位置被新來的員工代替了。孟蘇很是平靜,寫了辭職信發給她的頂頭上司,應該很快就會收到回復了吧?畢竟還沒有到下班時間。

  等郵件的功夫孟蘇開始在網上查找關於殘疾人駕車的規定和法規。還好,她殘的是左腿,右腿還可以用來踩剎車。查了許多,忽然聽到“您有新郵件請注意查收”的聲音,忙打開看了,上司說對於她的決定,他們很尊重,鑒於她的情況所以公司會有相應的賠償,並在信件中注明了給她在人事部和財務部預約的時間,孟蘇苦笑了下,回復了“謝謝”。

  她有駕照,只不過還沒來得及買車,雖說鑽了法規的空子,可是她現在的情況沒有代步的工具是寸步難行的,她可不想每次都要等個半天才能打到車。一直查到屋子裡暗暗的,孟蘇抬頭揉揉太陽穴,看向窗外,已沒有了太陽,天是灰的。關了電腦,到廚房用微波爐熱了個八寶飯沖了杯奶茶,這是她的晚飯。雖然不好吃但是可以充饑。

  吃完飯,孟蘇習慣性關了燈,開了音樂。她喜歡在黑暗中坐在客廳裡,聽著柔柔的音樂,然後沉沉睡去。

  窗外,夜幕變得深沉,地上的燈火將天控照亮,星星似乎都不明亮了。孟蘇對著音樂和可見的畫想自己的未來,雖然還了剩下的房貸她還有幾十萬塊,不過總不能坐吃山空,況且,她也不習慣這樣當米蟲的日子,總要做些什麼——適合一個腿殘疾的人做的事。

  電話忽然閃了起來嚇了孟蘇一跳,是個陌生的號碼,接起來居然是小然,聽起來似乎心情很不好,有些口齒不清地說就在孟蘇家附近,然後可憐兮兮地問可不可以上來坐一會兒,雖說孟蘇並不喜歡深夜有人來訪,可是小然算是例外吧,畢竟她對她還是很好,因此便同意了。

  過了許久,小然還沒有動靜,孟蘇便打電話過去,小然帶著哭腔說找不到了,孟蘇便問她附近有什麼,她說有一個歐式景觀噴泉,孟蘇搖頭,已在小區裡卻找不到,便讓她老實坐著別動,她去接她。

  孟蘇推著輪椅找到小然時,她正靠在小區隨處可見的長椅上呆呆地望天,見到孟蘇出現她跳了起來抱住孟蘇像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樣哭起來,滿身的酒氣。孟蘇便任她抱著哭,平靜了小然讓孟蘇陪她在這兒坐一會兒。

  坐了很久,孟蘇覺得身上有些冷了便叫小然一起回去,回了家,孟蘇將床讓給小然,給她蓋了厚被子睡了。孟蘇想,這樣年輕的女孩子多半是因為愛情才會流淚的吧?微笑一下,年輕真好。

  留了床頭燈,孟蘇退出了臥室。睡不著。打開電腦瀏覽網頁,看看這幾個月的大事小情。

  忽然刺耳的電話鈴聲想起,孟蘇一抖,想起應該是小然的,等了半天不見小然有動靜,那電話卻一遍遍響起,孟蘇想可能是她父母,於理她是該告訴他們一聲讓他們放心,便推了輪椅進了臥室找到小然的電話,看看上面的顯示是“老爸”,孟蘇按了綠色的鍵,沒等她開口那邊一個含著怒意的渾厚聲音急著問道:“然然,你在哪兒?怎麼還不回家?”

  “呃,您是然然的父親吧?然然在這裡睡著了。”孟蘇說道。

  “你是誰?”聲音裡有不容抗拒的威嚴。

  “我~~我是她曾經照顧的患者,應該也算得上是朋友。您放心,我不是壞人,所以您不必擔心小然,明天我會告訴她您打過電話。”孟蘇說道。

  “你住在哪裡?”男人說道。還是一樣的不容拒絕。

  孟蘇正考慮要不要告訴他,聽到睡夢中的小然迷糊說道“我不要回家,討厭爸爸~~”

  “對不起,我想我沒有必要告訴您。接您這個電話只是不想您擔心小然的安全。再見。”孟蘇說完掛了電話。

  果不其然,電話又瘋狂響了起來,孟蘇皺眉,按了關機。她討厭氣勢凌人居高臨下的男人。

  第二天一早,孟蘇熱了牛奶,准備了土司和火腿,小然還沒起床。孟蘇便先吃了。然後繼續上網尋找各種檔次的車。

  小然迷迷糊糊走了出來,見到孟蘇,露出一副吃驚的樣子。

  “蘇蘇~~”小然看看房子,確定是孟蘇的家。

  “醒了?洗個臉先吃飯,然後給你父親打電話,他昨晚打過電話,你睡著了。”孟蘇說道,算不上熱情,她不習慣對人太熱情。

  “他?”小然晃回去開了機看看通話記錄撇撇嘴笑了:“原來還知道有我這個女兒。”

  “你父親很擔心你。”孟蘇推著輪椅給她預備了同樣的早餐。

  小然默不作聲洗了臉坐下安靜地吃東西:“沒想到,我居然躲到你這裡了。謝謝你收留我,蘇蘇。”

  “不客氣。”孟蘇在她對面坐著輪椅,邊又習慣性擦著玻璃桌面。

  小然吃完了飯,見孟蘇在穿厚衣服忙問道:“你要出門?”

  孟蘇點點頭:“嗯。我們一起出門吧,你也該回家了。”

  小然搖搖頭:“我還是到處去晃吧,不想回家。”

  孟蘇也沒說什麼,別人的家事還是不要置喙的好。

  孟蘇出門是拄著拐杖的。

  “蘇蘇,你要去哪兒啊?我可以送你。”小然說道,晃了晃手裡的車鑰匙。

  “我要去的地方很多,不好麻煩你。”孟蘇說道。

  “沒關系,反正我今天休班,也沒地方去,跟著你,我晚上還有地方可以混。”小然笑著說道,孟蘇也笑了,說了句“麻煩你。”

  到了公司樓下,小然看看大樓撇撇嘴:“你在這裡上班?”邊找了停車位停車,扶了孟蘇下車:“我就不陪你進去了,我在這兒等你。”

  孟蘇點點頭。

  進了大廳,雖然帶著墨鏡,還是感受到旁人異樣的目光,進了電梯,孟蘇想了想,將墨鏡收起,這樣的目光她早晚要面對。到了十八樓停下,孟蘇立刻感覺到膠著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前台的人沒有換,看到她來忙過來扶她:“Zoe,我帶你過去吧。”

  孟蘇抬頭看她一眼:“不用了,我自己可以,你上班吧。”她是殘疾了沒假,可是也不需要別人的同情。

  到了人事部,果然一切都是准備好了的,到了財務部更是利索,直接給她一張寫著密碼的銀行卡。孟蘇深吸口氣,進了曾經的辦公室,在的同事們都起立看她,臉上的笑都有些訕訕的,孟蘇微微笑了:“來收拾東西,打擾你們了。”

  因為拄著拐杖走的有點多了,胳膊有點酸,孟蘇便坐下來收拾東西,其實也沒什麼收拾的,她來主要是有兩個小玩偶捨不得,同事幫她拿了箱子,孟蘇將平日的東西都放裡,只拿了那幾個小玩偶放進自己的包包裡:“我不太方便,所以,這些東西麻煩幫我扔一下吧,謝謝。”

  馬上就有男同事過來捧起了箱子跟在她身邊往外走。

  到了門口,孟蘇笑著說了句“再見”,卻看見同事們一片寂靜。

  到了電梯門口,男同事替她按了電梯,孟蘇也客氣地說了謝謝,他楞了一下:“Zoe,你~~其實不用辭職的。”

  孟蘇笑了:“我想休養一段時間,還想換個工作。”

  電梯來了,孟蘇進了電梯,笑著對他說道:“那麼,再見。”隨著電梯門的緊閉,孟蘇的笑容漸漸消失。不辭職嗎?這裡已經不歡迎她了為什麼不自動離職呢。

  重新坐進車裡,小然邊發動車子邊看她:“不高興,蘇蘇?”

  “沒有。嗯,接下來,你帶我去車行看看吧,我想買車。”孟蘇說道。

  小然看看她的腿:“可是你的腿~~”

  “我啊,要鑽法律的空子了。別忘了,我的右腿可以踩剎車的。”孟蘇一笑:“畢竟我現在這個樣子沒有代步工具行動很不方便。”

  小然看她:“你有駕照?”

  孟蘇點頭:“所以說是鑽法規的空子啊。”

  小然點點頭,專心開車。

  到了車行,孟蘇雖說臨時抱佛腳查了查可是畢竟還不是很了解,萬幸的是有小然在,而且她看起來對車很有研究一樣,走了幾家,最後在小然的建議和孟蘇的價格要求下定了POLO勁情,小然說她很是果斷。孟蘇說,當人急需一樣東西的時候武斷就是果斷。

  有了小然,孟蘇覺得日子過得快了些。兩人還去了好幾次醫院看新新,新新畫了許多畫給孟蘇和小然看。新新更瘦了,兩人去找夏尚禹醫生,他只是很無奈的搖搖頭,臉色黯然。

  回去的路上,孟蘇和小然很沉默,也不說話。

  進了小區,小然說孟蘇也不會做飯,隨便在外面吃些好了。孟蘇帶她去常去的那家,點了餐,兩人還是相對沉默。

  “然然?你怎麼在這兒?我還以為看錯了呢?”孟蘇抬頭看,又是那個美女,只不過這次她身邊是一位看起來有些冷淡神情的男人。

  “看朋友,吃飯。”小然不冷不熱地說道。

  美女訕訕了,說了句再見挽著男人的胳膊走了。

  孟蘇仍舊捧著熱檸檬水,也不說話。小然低了頭攪著檸檬水。

  正吃著飯,小然的電話又響了,小然當著孟蘇的面接了起來:“啊,我在朋友這兒,挺好的,我最近都住這兒,所以,你別煩我了,等我沒錢了會回家找你要的。”然後痛快地掛了電話。

  吃過飯回到家,孟蘇費了好大地勁總算洗了個熱水澡,披散著濕頭髮出來見小然盯著《憶昔》看,神情專注。

  孟蘇笑問她看出什麼來了,小然搖搖頭,又看看孟蘇。她也洗了澡,兩個人坐著邊看電視邊隨便聊天,關於自己小然什麼也沒說,關於自己孟蘇也什麼也沒說。談的是即將可以提貨的車和生了病的新新。提到新新兩人都不言語,時間不早,小然說明天早班要睡了,主動說要睡沙發,孟蘇攆她去睡床——反正她一年一大半時間是睡沙發的,比起床來,她更喜歡客廳的沙發。

  小然睡了,孟蘇坐在客廳裡睡不著,想起新新更加蒼白的臉一時心酸。樹石也是白血病,不知道現在如何了,不知道——生死與否。想到樹石自然又看向那畫兒,靜靜地靠在牆上,畫中的人卻似乎動了起來。



  第 8 章

  小然去上班了,看看冰箱,東西吃得差不多了,孟蘇穿戴好了下樓,慢悠悠地在社區的超市裡逛著挑選東西,和昨日所見的美女擦身而過,美女還是精致的打扮,看到孟蘇淡淡點了個頭過去了。

  也許是錯覺,直到到了自家樓下,孟蘇還是覺得有人跟蹤她,那是直覺上被盯著的感覺。孟蘇皺眉,她這麼個無名小卒會被盯上?估計是要小打小鬧的小偷和搶劫犯,不免心裡有點怕。上了樓鎖了門,孟蘇去廚房拿了水果刀放在輪椅縫隙裡,總不能坐以待斃。又急忙查看了電話有沒有電。

  小然拎著打包好的飯菜上來,見到孟蘇輪椅邊上的水果刀愣了,聽孟蘇說完,她不免也有些擔心,不過還是安慰孟蘇不用怕,她們兩個人呢。雖然這樣說,晚上兩個人還是擠在一張床上,並各自准備了拖布桿和刀子在枕頭邊。

  第二天一早兩人醒了互相看看笑了,看來有點小題大做。

  過了這一天,那種感覺消失了,孟蘇覺得她有必要去買把折疊刀以備不時之需。這麼想了,她便去超市裡找,挑了一通都不是很好用,她在想要不要去網上訂購一個瑞士折疊刀。

  正逛著,有電話打來,是車行通知她去提車,晚上小然回來,孟蘇說起這事,小然說後天她休班一起去。孟蘇點頭。

  提了車,小然燦爛地笑了,說既然出來就去逛逛吧,還好孟蘇今天坐的是輪椅,上上下下不用費太多力氣——有小然推著她。看到一件兒童棉衣孟蘇喜歡便買下來准備帶給新新。小然笑說她倒是像新新的媽媽,孟蘇聽了心裡一動。媽媽這個詞她喜歡。

  繼續逛著,孟蘇打算多給新新買幾件衣服,正巧小然的電話響了,她看了號碼忙去一邊接電話了,孟蘇自己推著輪椅慢慢看那些衣服邊等小然。隱約中只聽小然說什麼“派人跟蹤”、“不回家”之類的,孟蘇心下一凜。

  小然回來,俏臉上滿是不悅。又逛了一會兒小然說去吃飯,點餐之後,小然對著孟蘇說了句對不起,孟蘇靜靜地看她一眼:“為什麼?”

  “那天跟蹤你的人是我爸爸派的,他想知道我住在什麼人家裡,可不可靠。”小然說道。

  “哦。”孟蘇點頭。原來是這麼回事。

  “以後不會了,我跟他講過了。我爸這個人很獨斷,無論做什麼都不會經過別人的同意,只要他認為對的就去做。”小然使勁攪著咖啡:“他總說很忙,從來不管我,只有想起來或者發現我不在他眼皮底下才會想起還有我這個女兒。”

  孟蘇低了頭,慢慢攪著咖啡,有父母就是天大的福氣了。

  “蘇蘇,你怎麼了?對不起,我不知道他會這麼做,對不起。”小然說道,口氣有些急。

  “沒事,這也是做父母的心。”孟蘇說道。如果有父母,就算他們一年只想起她一次她也心滿意足了。

  “你不生氣?蘇蘇,你真好。那我可以繼續混在你家嗎?”小然笑著問道。

  “當然。”孟蘇也笑著說道。

  吃完了飯,兩人去醫院給新新送衣服,路上孟蘇接到一個電話,是夏尚禹。他的口氣是興奮的,在孟蘇看來,這種語氣不該出自他的口中,他甚至有些語無倫次,說找到匹配的HLA了,等捐獻者從台灣飛過來,新新馬上就可以做手術可以活下去了。

  孟蘇聽了嘴巴張了張,突然來的驚喜讓她不知道說什麼表達一下。夏尚禹在那邊叫了好幾聲“孟小姐”孟蘇才醒過神來,說著“我們馬上就到,馬上!”

  放下電話,她看看小然:“新新有救了。”

  小然的車忽然就畫了個蛇形,還好前面是紅燈,順利停下喘息一下。

  旁邊的一輛車搖下了車窗,一個黑著臉的男人說道:“如果沒有駕照就不要上路害人害己。”

  小然和孟蘇理虧,只好連連說對不起。那男人黑著臉搖上了車窗,小然對著那車窗做了個鬼臉。

  到了醫院找到夏尚禹,他說剛剛得知台灣的一名最新的捐獻者HLA和新新的匹配,捐獻者目前正在盡快趕過來,若是沒有意外新新可以活下去。小然看看孟蘇:“走吧,去看看新新。”

  謝過了夏尚禹,兩人去了病房,新新正睡著,畫板在他旁邊放著,上面有了一個的輪廓,小然指給孟蘇看,原來是一家三口手牽手。看著新新,孟蘇忽然就冒出個念頭。新新睡得沉,孟蘇讓小然將幾件衣服都放在床邊,然後輕手輕腳地退出了病房。

  一路上孟蘇都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小然看了她好幾次她也不知道。吃飯的時候仍舊是心不在焉的樣子,直到回了家,扶了孟蘇坐到沙發上,小然才問她這一下午都想什麼呢?

  孟蘇很認真地看著小然的眼睛,一字一字說道:“我想收養新新。”

  小然正喝水,沒有嗆著,平靜地喝了下去問道:“蘇蘇,不怕你不高興,你現在這個樣子收養新新只會拖累自己,讓自己活得更辛苦,而且,未必這樣,對新新來說,也未必最好。”

  “我知道,這些我都想過了。然然,我不是一時衝動,其實在醫院的時候我就有這樣的想法,可是我怕,如果新新真的重病我沒辦法照顧他的。可是現在,我基本已適應了這樣的生活,新新也會越來越好,等他再長大些就可以自己照顧自己了,我想給他的是一個家的感覺,我不想他再回到孤兒院。”孟蘇說道。

  “你真的決定了?”小然問道。

  孟蘇點頭:“不過,我還要去咨詢一下收養的條件以及需要什麼證明,可能會很麻煩,不過,如果在新新醒來的時候能辦好就可以了。”

  小然握著水杯皺著眉頭:“蘇蘇,你問過新新的意思嗎?你知道他願不願意?”

  孟蘇一愣,搖搖頭。

  “這樣啊,那我替你旁敲側擊一下,然後再幫你和福利院聯系。”小然說道。

  “謝謝你,然然。”孟蘇說道。

  “別謝了,我這可能真是一時衝動呢。”小然咕嘟咕嘟灌了水下去:“說實話,你是我見過的比較奇怪的人。自己~~都這樣了卻不自怨自艾,還想著去收養孤兒,你真得挺奇怪的。”

  “一點兒也不奇怪。”孟蘇苦笑了下:“有了新新,我們以後可以相依為命,不管什麼事,總有個相互的依靠。”

  小然半天沒作聲,看了半天對面的畫兒才說道:“是因為~~同病相憐?”

  孟蘇點點頭:“或許是吧。”想了想,摸出電腦上網查詢,兩個人四只眼睛,終於找到了《中華人民共和國收養法》第六條規定,收養人必須同時具備:“1、無子女;2、有撫養教育被收養人的能力;3、未患有在醫學上認為不應當收養子女的疾病;4、年滿30周歲。”

  看完了,兩人面面相覷。

  “蘇蘇,你今年多大了?”小然問道,如果沒記錯~~

  “過完年,二十九。”孟蘇說。她居然卡在了年齡這條線上。

  “那再等一年吧。”小然說道。

  “要不,我去改戶口~~”孟蘇說道。

  “呃~~這個也不用太著急,一來,新新即使做完手術也要在醫院繼續住不短的時間,二來,我覺得你還是需要更多的時間來考慮清楚。”小然說道。

  孟蘇想了一會兒:“你說的對,不差這一年,新新在醫院我可以去照顧他,可以和他建立更好的感情,到時候真的收養了他也不會覺得別扭。”

  小然使勁點了點頭。

  沒幾天車很快就改裝好了,小然送她去訓練場訓練了半個月才算是適應了。孟蘇說開車帶小然去醫院看新新,小然一副大義凜然狀說:“拼了,走吧,大不了十八年後又是一個大美人。”

  孟蘇聳聳肩,她有點緊張有點興奮。開到醫院,小然拍拍她的肩膀說道:“不錯,姑娘,你過了考試,明兒就給你發證。”然後到後座拿了輪椅來,正欲扶孟蘇下車,孟蘇拒絕了:“以後總不能再帶個人扶我吧?我以後自己開車就把輪椅放在副駕駛的位置,下車的時候從右邊挪到左邊就可以了。不過,這個有點重,我想買輕一點的我可不想練成大力水手。”

  小然“噗”地笑了:“沒事啊,我以後就在你那裡常混了,我扶你。”

  孟蘇也笑了。

  剛剛在輪椅上安頓好,就見一輛飛車“嘎”地在她們面前停下了。兩人對視一眼,這是什麼意思?打劫?

  “喂,你們沒看見車啊?”一道尖銳的女聲。

  “你沒看見人啊?”小然一眼瞪過去,本來她眼睛就大,瞪起來更大。

  “這是停車場,你們晃什麼晃?開輛破POLO還敢占我的車位。快開走。”一張濃妝艷抹京劇臉譜探出車窗。

  “你車位?哪寫著你的尊姓大名啊?我在這停了這麼多年車怎沒聽過?”小然閒閒地看她一眼:“那麼多空位,換個地方不就行了?”

  “不行,我每天都停這兒,今天也要停這兒。”那女人使勁按著喇叭。孟蘇本來要講理,還沒等開口只見小然瞇了眼睛嘿嘿笑了。

  “太平間的屍體還沒說占著哪個冰櫃不讓呢?這車位我還占定了。”小然從孟蘇手裡拿過車鑰匙晃了晃:“看到沒?我的小POLO今天就是要占了你奔馳的位子。我告訴你,如果我的車今天有一點毛病,哪怕一點劃痕,別怪我對你~的車,不客氣。畢竟~~”繞到她車邊嘿嘿笑了兩聲:“我的小POLO重買一輛都沒你修車貴,車號是XOXOXXO的奔馳。哼哼。”

  然後推著孟蘇趾高氣揚地從她身邊過去了,孟蘇沒留神都看見了那女人漲紅的臉。

  “我想起個笑話。”孟蘇說道。

  “嗯?什麼笑話?”小然語調輕鬆,顯然正高興著呢。

  “有一天下大雪,雪下了一尺厚,到處都是白茫茫的,一個女的開車到處尋找車位,忽然看見前面又一塊黑色的車位便急忙開過去了,結果這女的被槍殺了。”孟蘇說道。

  “不會是搶車位吧?”小然問道。

  “殺她的是一個男人,那男人用了一個小時才清理出的車位。”孟蘇說道。

  小然嘿嘿笑了:“真冷的笑話。”

  “這不是應景嘛!”孟蘇也笑。
作者: emili    時間: 2012-1-10 08:19 PM

第 9 章

  到了樓下,小然去1號樓上班,孟蘇自己去2號樓,最近她對輪椅是越來越駕輕就熟了。夏尚禹告訴她新新和捐獻者的一切檢查都合格了,這兩天就要可以進手術室了。孟蘇聽得心裡一激靈,手術室——她對這個地方莫名的恐懼。

  “但願手術成功,也但願不會發生排斥。”夏尚禹說道。

  “夏醫生,新新做完手術還要在醫院住多久?”孟蘇問道。

  “看恢復的情況,兒童白血病的治療周期一般是兩年半到三年,就算手術成功,新新也要在醫院住個一年左右。”夏尚禹說道。

  孟蘇點點頭:“我知道了,謝謝你,夏醫生。”

  告辭了夏尚禹去看新新,新新正高興著,告訴孟蘇做了手術他的病就好了就可以再去玩球了。孟蘇便告訴他,等他好了她帶他開車去郊外玩兒。新新使勁點頭。

  “蘇蘇阿姨,拉勾勾。”新新笑著伸出手指頭,孟蘇笑著和他拉勾,新新又謝謝她買的衣服,說他很喜歡,孟蘇便說,他一定要很快好起來,以後他長大一點蘇蘇阿姨就會給他買新衣服。新新有些不好意思說不要了,要花蘇蘇阿姨很多錢的,他的衣服夠穿就行了。聽到他的話,孟蘇眼睛一酸。

  看新新有些累了,孟蘇說讓他好好休息,養足了精神做成功的手術。新新躺下了,孟蘇給他拉好被子,新新眨著眼睛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怎麼了新新?”孟蘇問道。這個孩子太懂事,懂事的讓人心疼。

  “蘇蘇阿姨,我做手術的時候,你在外面等我好嗎?我想出來第一個見到的人是蘇蘇阿姨。”新新說道。眼睛有渴盼。

  “好,阿姨一定會來,阿姨會送你到手術室門口,親眼看見你進去,然後買了你喜歡吃的東西等你出來。來,拉勾。”孟蘇笑著說道。

  一大一小兩只手指勾到一起,新新臉上一瞬間綻發的光彩讓孟蘇差點哭了,然後心裡罵自己沒用,最近越來越不理智了,什麼事都會發些感慨。

  “如果,樹石叔叔也會等我就好了。”新新說道,光彩黯淡了一下。

  “新新,樹石叔叔一定會祝福你的,所以你要加油,知道嗎?等樹石叔叔回來你就可以跟他學畫畫了。”孟蘇嘴上說著,心裡有些忐忑,樹石——那個照片中淡笑著、眼睛裡卻有絲憂郁的男人不知道現在如何了。

  “嗯,我一定會的。”新新說道。

  孟蘇在旁邊陪著一直到新新睡著了才小心滾動輪椅出來了。看看走廊外的夕陽,快天黑了呢。醫生值班室有幾位換了常服的醫生出來,孟蘇想起小然說今天和人換班,所以她可以一個人先回去了。

  到了電梯間,卻見那一班電梯馬上就關門了,忽然一只手擋住了電梯門,裡面的一個人沖她說道:“孟小姐也要下樓吧?”

  孟蘇忙點頭,上了電梯,看到紅色的“1”和“-1”亮著,一樓到了,出去了兩位很年輕的女護士。剩下的人看孟蘇,孟蘇馬上說道:“我到停車場。”

  出了電梯,雖然這幾位都是四散走開了,但是孟蘇還是感覺到了好奇的目光如芒在背。不禁想笑,醫生也這麼好奇。

  打開車門,孟蘇先將自己挪到駕駛座上,然後將輕質輪椅折疊了托進副駕駛位,然後小心啟動了車,倒了車在後視鏡裡,孟蘇看到了幾張略帶驚訝的臉孔,其中一個是夏尚禹。

  孟蘇一向小心翼翼,現在更加小心,雖說是下班擁堵時間,孟蘇也還是游刃有余,不禁感謝小然這半個多月的訓練。路過常買花的那家花店,孟蘇停了車,猶豫了半天,還是挪了下來,她還是習慣有花的房間,藍色的矢車菊不知道還有沒有。順著緩坡進了花店,溫柔的花店老板看到她來先是一愣,然後馬上笑著說道:“小姐還是要矢車菊?”

  孟蘇點點頭,在她細心包裝花的時候推著輪椅在店裡四處看了看,好久不來,好像添了些新品種了。花店的角落裡仍舊放著老板最愛的“藍色妖姬”——人工的藍色玫瑰。孟蘇以前總覺得它有些妖異,今天看來卻有些莫名的感覺,莫名地讓老板給她拿了三只,老板有些訝異地看了看她,然後抽出了三只開得正好的玫瑰花用了紫色的玻璃紙包裝了,將花放到她懷裡的時候還帶著一絲莫名的笑,孟蘇付了錢小心抱著花回到車後座。想著老板那絲笑,孟蘇下意識地又轉頭看了看店內,老板娘正怔怔地看著她這個方向。

  進了小區停好了車,孟蘇小心抱了花下來,忙忙地上樓,進了家衣服都沒來得及脫便抱著花瓶去灌了水插花,小心抱著花放到茶幾上,心裡頓時鮮亮起來。燈光下,藍色玫瑰花似乎有一種魔力讓孟蘇視線挪不開。小然不在,孟蘇隨意吃了些水果就算晚餐。然後靠在坐在地毯上關了燈看玫瑰花。紗簾讓外面的光顯得有些暗,孟蘇想了想,拖著身子到了窗戶邊將紗簾也拉開,瞬時覺得像是有星光撒在了玫瑰花上一樣,花瓣上星星點點地跳躍著光彩。

  難怪老板娘最愛這種玫瑰。

  想起老板娘有些不明意義的笑,孟蘇打開電腦,習慣性看了看郵箱,發現一封署名“憶往昔”的郵件,打開看了,果然是樹石的郵件,他說他得知工作人員已將畫交給她了,還說讓她別有什麼負擔,他最好的兩個朋友就是她和新新,畫展的錢留給新新治病,他最得意的畫作留給孟蘇。還告訴了孟蘇他在美國的治療情況,總之就是情況很樂觀。信件的下面一看就是樹石自己塗鴉的紅衣飛天數碼照。

  孟蘇很意外,所以這高興的分量就重了,靠著沙發將筆記本放在茶幾上,在黑暗中孟蘇手指有些顫抖地飛快敲著,她先謝謝樹石的畫。然後說自己去看了畫展,雖然自己是個外行人但是也看出來他的畫真的很不一般,還告訴他找到可與新新匹配的捐獻者了,這幾天新新就要做手術了。另外,補充了一下自己買了車,可以用汽車代步了。最後祝他一切順利,很快能夠痊愈回國。看看樹石的那個結尾圖片,又抬頭看看在計算機屏幕光亮下一閃一閃的藍玫瑰,孟蘇拿起手機拍了幾張,選了一張最好的復制粘貼了上去,郵件發送完畢,孟蘇打開瀏覽器,輸入了“藍色妖姬”。

  她看到了一個悲傷的愛情故事。

  她買了三枝~~

  你是我最深的愛戀!

  這句話讓孟蘇忽然跟觸電了一樣,她剛剛給樹石發的郵件裡,粘貼的是三枝的照片,孟蘇祈禱著樹石不要懂花語,否則這回就糗大了。

  因為這個花語的故事勾起了她的好奇心,一個晚上她都在看花語故事和美麗的花,直到後來撐不住趴在茶幾上睡著了。屏保的卡通圖案慢慢閃爍著,映在孟蘇的身上~~

  第二天一早,小然下早班回來孟蘇還趴著睡呢,小然叫醒她,看她臉上被毛衣壓出的痕跡。扶了孟蘇坐上輪椅,孟蘇去洗漱,小然已經將早餐擺好了,熱騰騰的肯德基早餐,邊吃小然邊看那花,說一想她就是那種喜歡冷色調花的人,孟蘇問她為什麼,小然說,孟蘇的性格冷。

  孟蘇忽然想起新新的手術,和小然說了,小然說她可以和別人調班陪她一起。孟蘇點點頭。因為新新要做手術了,孟蘇這兩天便天天都去醫院裡陪他給他打氣,為了讓他不那麼害怕,孟蘇告訴他樹石叔叔在美國也很好,所以他也一定要堅強,好起來之後等樹石回來教他學畫畫。

  晚上打開電腦,孟蘇會刻意去查看郵件,等待樹石的回信。不過,樹石的回信卻一直沒有。直到新新手術那天也依然沒有動靜。

  新新這兩天他一直在無菌室裡,孟蘇只能隔著窗戶和他打電話。終於到了手術時間,孟蘇和小然在走廊上等著,孟蘇的手緊緊握著輪椅扶手,小然拍拍她肩膀,讓她放鬆。幾個小時的手術終於結束了,手術室的燈滅了那一刻,孟蘇覺得自己沒有力氣了。新新還在昏迷中又被送進了無菌室,隔著玻璃,他的臉色蒼白,像一只布娃娃一樣躺著。

  “手術很成功。”身後傳來斯文的聲音,不必轉頭就知道是夏尚禹。

  “謝謝你,夏醫生。”孟蘇說道。

  “好了好了,手術也很成功了,蘇蘇,我們先去吃飯吧,從早上到現在你什麼也沒吃。”小然說道,又看看夏尚禹:“夏醫生,一起去吧?”

  “不了,我還要留下來隨時觀察。”夏尚禹說道,滿臉的疲憊。

  “那好,改天有機會吧。”小然很是自然地說道,推著孟蘇出來了:“放心了吧,明年你三十,新新也出院了,你就可以領養了。”

  孟蘇點點頭。

  新新一直到很晚才醒來,虛弱地只能對著玻璃這邊的孟蘇咧嘴笑笑。

  孟蘇雖說不很方便,卻仍舊每日到醫院去照顧新新,眼看著他的臉色越來越紅潤。

  這天晚上回到家,孟蘇覺得渾身沒有力氣,想洗個澡早點睡,拄著拐杖進了浴室,不曾想在浴室裡滑倒,頭不小心撞在水龍頭上。好不容易折騰著洗完了,孟蘇覺得腦門疼,一看鏡子,原來額頭淤青了乒乓球那麼大塊,果然那一撞是貨真價實的。

  空調已暖暖的了,孟蘇把自己窩在沙發上,本來很累卻忽然睡不著了。借著微弱的壁燈,那幅《憶昔》裡的人看起來有些悲傷,孟蘇忽然坐起來一伸手從地板上撈起電腦打開,心裡有些忐忑。打開郵件,仍舊什麼也沒有。沒有消息有的時候就是好消息——孟蘇如此安慰自己。

  關了電腦,孟蘇踏實地睡著了。



  第 10 章

  快過年了,城市裡的年味不足,不過家庭主婦們還是習慣性多准備些東西,因此超市和商場裡便人滿為患,孟蘇去買東西每次都覺得像經歷了一場戰爭,累得滿身是汗。小然已回家了,沒有她在孟蘇一下子又孤孤單單的了。這天看過新新又經過那家花店,卻見掛出了出兌的牌子。想想自己的花兒已快枯萎了便停了車去買花。

  見是她來,老板娘似乎有絲如釋重負的感覺,孟蘇一時覺得自己眼花了。又拿了藍色矢車菊,想想要了一枝藍色妖姬。

  “只要一枝嗎?”老板娘笑著問道:“這個店要出兌了,以後小姐可能要去別家買花了。”

  “開了好多年,怎麼忽然要出兌了?”孟蘇問道。

  老板娘又是柔柔一笑:“男孩子回來了,在女孩的眼淚沒有變成藍色玫瑰花之前。”

  老板娘將花放到她懷裡:“在一個地方等待,如果會有好的結局也不錯。”

  “恭喜。”孟蘇說道。

  “你等的人回來了嗎?”老板娘問道。

  “我沒有要等的人。”孟蘇忙說道。她看起來像是在等待嗎?

  “藍色矢車菊的花語是遇見幸福,這幾年來你只買這種花,應該還沒有遇見你想要的幸福吧?”老板娘說道。

  “我只是喜歡藍色。”孟蘇說道,這個問題她可沒想過,也許買藍色矢車菊已成了她的習慣,就像經常買一個牌子的衣服一樣。

  老板娘笑了笑,不知道笑自己猜錯了還是笑孟蘇。她慢條斯理地打理著花,孟蘇推了輪椅向門口去了,還沒到門口,門上的風鈴響了,進來一個男人,普普通通的相貌,普普通通的裝束,看起來就像花裡常常點綴的滿天星。老板娘笑著迎了過去:“這麼早就過來了。”

  “不放心,來接你回家。”男人說道。

  風鈴悅耳的聲音還在響著,孟蘇出了門,坐進車裡,隔著玻璃門看裡面親切笑著說話的兩個人,孟蘇忽然就很羨慕,等待,真的能等來這樣寒冷夜有人接你回家的平淡幸福嗎?

  回到小區,將車停好,一輛白色別克從她面前開過,車速不快,所以她看到了司機的臉,不過,不認識。

  進了家門,孟蘇開了空調,先將花換好才換衣服,衣服裡裹著一股涼氣被她掛進了衣櫥。坐了一下午的輪椅,孟蘇換了拐杖到廚房用微波爐熱了一碗速食麵。等著的空兒打開了電腦,提示說有信件請查收。

  信是樹石寫來的,只字不提手術的事,只給她講了講美國的風光,還配了許多照片,建築、風景等等,還有牆上的塗鴉等等不一而足,孟蘇看著美國的冬日風光,雖然樹石的介紹語言很是優美,但是她只感到了寒冷,隱隱有不好的預感。翻到信的末尾,有一幅樹石手繪的三枝藍色妖姬,色彩比真實的朦朧些,透著光暈的感覺。

  回信裡,孟蘇寫了新新情況很好,她給他買了畫板和彩筆,他在努力學畫畫,還念叨著等他回來教他呢。最後又提到自己想要接手那家花店,問他的意見如何?信的末尾孟蘇沒敢再放什麼圖片。

  按了發送才忽然想起微波爐裡還有麵,馬上拄著拐杖過去看了,果然都快成一坨了。當麵片吃完了扔了麵碗重洗在沙發上坐好瀏覽鮮花網,看得累了不經意地抬頭向外看了一眼,竟然發現路燈微弱的光下似乎飄舞著雪花。挪到客廳寬大的窗台上坐下,果然下雪了。雪並不大,看著更像是秋天田野裡四處飄飛的蒲公英,輕盈而自在的感覺。

  這個冬天真是奇怪啊~~

  第二天又考慮了一上午,孟蘇中午時分出門直奔花店去了,這個時候生意應該不多可以安靜地說話。悅耳的風鈴聲在耳邊響起,伴隨而來的是一聲溫柔的:“你來了。”聽著像是許久不見的老友再見。

  “如果我要接手這間店大概要多少錢?”孟蘇問道。

  “四萬五,這裡的花兒都算在內,四萬塊是到後年一月的房租。”老板娘說道:“我不會馬上離開,這兩個月我就教你如何插花如何擺設吧,就算謝謝你這好幾年照顧我的生意。”

  “謝謝。不過,你不用浪費時間教我,我可以自己買書來看。”孟蘇說道。

  老板娘輕輕撫摸肚子:“我現在這個肚子也不能做別的,在家裡也是悶著,我還是喜歡在這兒,就當我跟你先做個伴,等你熟悉了我也該回家待產了。”

  “謝謝,我這兩天就取錢把合同簽了吧。”孟蘇笑著說道。

  “不著急,反正這個店我一直都打算轉手給你的。”老板娘狡黠地笑了笑。

  孟蘇一愣:“為什麼?”

  “因為~~我覺得這間店鋪是吉祥之地,可以等到想等的人。”老板娘說道。

  “等?我沒有要等的人。”孟蘇再一次說道,記得上次已說過了。

  “你沒有要等的人,也許有人要在這裡等你呢?”老板娘笑著說道,推著她開始給她介紹各類的花,說了一會兒才猛然想起問道:“忘了問你的名字了。”

  “孟蘇。”

  “我叫紀亞黎。就叫我亞黎好了。”她笑著說道:“中午吃過飯了嗎?”

  “還沒有,打算給你交了定金再去吃呢。”孟蘇說道。

  “那就一起吧,旁邊有一家店好吃又便宜。”亞黎說道。

  這條街本來離醫院不太遠,坐在十一層的玻璃窗前可以看到醫院的樓頂。

  接下來的日子很是平靜,雖然在醫院和花店之間跑來跑去,不過孟蘇倒覺得很是充實,新新的情況一天天好轉著,而她發現自己對花兒似乎也很是感興趣。

  亞黎很認真地教她,孟蘇發現,經亞黎搭配出來的花看著似乎都很——圓滿,她只能想到用這個詞來形容。

  可是這店的名字卻是半葉花店。她猜這應該和亞黎的經歷有關。只不過,幸福著的亞黎從來不說這些事。

  小然聽說她接手了一家花店有些許的訝異,跟她過來看過店見過亞黎之後卻又很贊同,兩個人去看新新,新新很是期待,說等他好了很想去看看蘇蘇阿姨的花店,孟蘇便笑著點頭。

  很快過年了,孟蘇一直在考慮一件事,她想接新新回家過年,只是不知道新新的意思還有夏醫生的意見。

  小年那天,孟蘇照常去醫院,帶了許多好吃的和新新一起吃,吃完了便湊在畫畫兒,新新畫了爆竹和煙花,紅紅的很是絢爛。

  “新新,過年你想要什麼禮物?”孟蘇問道。

  新新搖搖頭,想了想又說道:“蘇蘇阿姨,你過年想要什麼禮物?”

  “阿姨也沒什麼想要的,不過,阿姨一個人過年很沒意思,你陪阿姨過年好不好?”孟蘇問道。

  新新的小臉蛋亮了起來,眼睛也瞪大了:“蘇蘇阿姨,真的嗎?”

  “真的啊,不知道新新願不願意。”孟蘇說道。

  新新使勁點點頭:“阿姨,你不用特意陪我的,我知道——”

  “新新,阿姨很喜歡新新,喜歡看新新笑,喜歡和新新在一起。”孟蘇想了想,輕輕拍拍他的頭:“那,一起過年好不好?然後我們互相送禮物!”

  新新眨眨眼睛,笑著點頭。

  “那我們一起去求夏醫生好不好?求他同意我們回家過年。”孟蘇說道。

  “夏醫生不是很同意。”身後傳來一個聲音。兩人望過去,夏尚禹正看著兩人,手上還拿著個小小的保溫飯盒。

  孟蘇和新新對望一眼,新新眼裡有失望,不過只是一瞬間的事,他馬上笑著安慰孟蘇:“蘇蘇阿姨,沒關系的。”

  “夏醫生,不是很同意——是不是還有同意的可能?”孟蘇問道。

  “這樣做有些冒險,以新新現在的狀況來說不是很適合。如果有意外沒有專業人士在場的話恐怕……”夏尚禹看著她:“其實也不必著急,今年不行,還有明年。”

  “明年……”新新小聲念叨著,看看孟蘇然後又低了頭。

  “新新,既然夏醫生這樣說,我們就聽夏醫生的話,阿姨陪你在醫院過年,明年我們回家過年,只要你願意,阿姨以後每年的每個節日都陪你過,好不好?”孟蘇說道,她見不得新新眼裡的失望。

  “阿姨,那不會很麻煩你嗎?”新新問道。

  孟蘇搖搖頭:“不會,一點兒也不會,阿姨喜歡和新新在一起,好嗎?”

  “好!新新也喜歡和阿姨在一起。”新新笑著說道,那張小臉終於又亮了起來。

  夏尚禹那小小的保溫飯盒裡原來是素餡餃子,孟蘇和新新雖已經吃過不過本來沒吃餃子再一點又不想拂了他的好意便都吃了,還好並是不很多,所以也不覺得怎樣飽脹。

  吃完了又陪新新玩了會兒,夏尚禹提醒她新新該休息了孟蘇才出來,到病房外回頭便看見新新正歪著頭看著,一臉的依依不捨。

  搖著輪椅還沒到電梯夏尚禹便叫住了她:“孟小姐,希望你明白我的意思。”

  “對不起造成你的困擾,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覺得讓一個小孩子在醫院裡過年……有些淒涼。”孟蘇說道:“對不起夏醫生,這種事不會發生了,以後我會先詢問你的意思再去跟新新說。”

  “謝謝你的理解。”夏尚禹淡淡點了頭又去巡房了。

  眼看小區大門在望,孟蘇放慢了速度,刷卡的空兒從後視鏡發現一輛白色的別克也在等著刷卡,車裡很暗看不清司機什麼模樣。

  車緩緩行進,那白色別克也一直不遠不近跟在後面直到前後樓的那個分叉口它才拐向了那邊。
作者: emili    時間: 2012-1-10 08:20 PM

第 11 章

  在樓下赫然見小然正在徘徊,腳邊的地上放著大包小包,看起來像是離家出走。見她的車子回來才停了下來。

  原來她不是離家出走,帶來的東西大部分是吃的,給她過年用的,孟蘇說不用,她說家裡多得是,讓她幫忙吃。孟蘇和她說了被夏尚禹否決的事,小然安慰她這也是沒辦法的事,醫生總要為患者負責,尤其是夏尚禹那樣負責的人一定希望新新萬無一失,然後又安慰她說反正都要收養新新了,以後一起過年的機會太多了,不差這一回。

  小然今天沒賴著不走,聊了會兒便要走,孟蘇順嘴說了句“小心開車”小然笑了笑:“我喝了點酒,沒開車來。”

  雖說小然左推右辭不過孟蘇卻仍堅持去送她,這個小區離繁華熱鬧的地方比較遠,不是很好叫到車,這麼晚她一個人孟蘇有些不放心。

  按著小然的指示在城市裡七拐八繞,爬過了一座橋小然讓放她下來,孟蘇停了車:“我回去了,小心。”

  原來小然的家在這裡,這座城市裡有名的天價別墅區。

  再回到自己家已經快到十一點了,洗了澡差不多就到十二點了,孟蘇還不睏便開了電腦,先查看郵件,這個動作這些日子她基本每天都在深夜時重復一下。

  不期然的,居然有樹石的郵件,郵件裡又粘貼了許多的照片,是聖誕節的美國街道,聖誕樹聖誕老人,還特意發了一個聖誕老人的特寫。信的最後,樹石說聖誕老人的真實面容會在除夕夜現場直播,讓她和新新有時間要現場觀看。

  看來樹石的情況還不錯,還有體力和精神去扮聖誕老人。寫了回信,孟蘇的心踏實了些。樹石和新新是以一種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現在她的人生中的,雖然時間不長,雖然一直都是淡淡的,可是卻讓她感到溫暖和信任。

  新新的病情好轉了,希望樹石也可以一樣幸運。

  接下來的幾天,這個城市裡依舊如往常一般忙碌和喧囂,亞黎和她告了別,說要和丈夫回去她們那個小小的城市去過安靜的日子了,以後會通過電話和郵件聯系。

  她和亞黎,其實是相熟時間最久的,一直以來她習慣了看到亞黎,習慣了從這裡捧走一束束的鮮花,如今亞黎真要走了她總覺得像是心裡的某個地方忽然缺失了什麼。

  亞黎走了,這個店以後便真正是她的了,她要一個人來照看這些花兒,亞黎說,花兒分很多種類,有的花你要當它是親人,有的花要當它是情人,比如說,矢車菊是親人,藍色妖姬是情人。

  也許是因為快要過年,也許是因為這裡臨近醫院,所以花店的生意在亞黎走了之後也還算可以,每天在靜靜的空間裡孟蘇似乎都聽到了花吸水和開放的聲音。

  明天就是除夕了,看著玻璃門外行色匆匆的人,孟蘇很想知道,他們匆忙的步子是為了要趕回家嗎?

  正凝想著,門口處的風鈴響起,推門進來一個人,居然是夏尚禹。

  “夏醫生?”孟蘇有些疑惑,她沒想過夏尚禹會和鮮花有所聯系。

  “孟小姐開的花店原來在這裡,看起來還不錯。”夏尚禹說道。

  “夏醫生,你要選什麼樣的花?”孟蘇問道

  “玫瑰吧。”夏尚禹說道。

  “多少枝?”孟蘇問道。

  “隨便吧!”夏尚禹似乎對花語完全不懂。

  “夏醫生,送給女朋友的花不能隨便的,這樣吧,我給你包99朵,代表著天長地久好嗎?”孟蘇問道。

  夏尚禹略一遲疑,不過很快還是點了頭:“那就麻煩你了。”

  孟蘇挑著花兒,裁剪玻璃紙,一抬頭卻見夏尚禹盯著那藍色妖姬看。

  “這也是玫瑰?玫瑰還有藍色的……”夏尚禹問道,最後一句似疑問。

  “那是人工染的,名字是藍色妖姬。”孟蘇邊繼續修剪花枝邊答道。

  “有什麼寓意嗎?”夏尚禹拈了一只。

  “瓶子下面有一張卡片你可以看看。”孟蘇說道。

  夏尚禹拿起來看了看,仍舊放回去,又轉身去看其它的花兒,時常俯了身去看卡片上的花語。

  等孟蘇將花包扎好了夏尚禹已將店裡看了個遍:“謝謝,多少錢?”

  孟蘇搖搖頭:“不必了,夏醫生你一直那樣照顧新新和樹石,就當我替他們謝謝你好了。”

  夏尚禹笑了笑:“那不成你送我的花兒了?”

  孟蘇一愣,想了想說道:“那你就買一枝別的花兒吧,玫瑰算贈送。”

  夏尚禹挑了枝藍色矢車菊:“看起來是不是單薄了點兒?”

  孟蘇搖搖頭,將那一枝花仔細包裝了:“謝謝,一塊錢。”

  夏尚禹翻遍了錢包只有最小的五十面值,孟蘇便認真地給他找了49塊回去:“希望以後再次光臨。”

  夏尚禹微笑著點點頭推門出去了。

  仔細關了店裡的電源落了鎖,孟蘇開車回家,明天過年了,今天要准備一些東西,忙碌到十點多算是都弄好了,洗了澡換了厚厚的睡衣,終於可以在沙發上坐會兒歇著了,一聲很響的爆竹聲傳來,剛瞇著的孟蘇醒了,要過年了,應該有很多煙花吧?

  關了燈,將自己挪到寬寬的窗台上坐著,拉開窗簾看著天空,果然遠遠的偶爾有色彩繽紛的煙花盛開——凋落。

  想到煙花不知怎地便想起了樹石,心裡閃過一絲不安。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

  雖是過年,孟蘇卻忽然很想賴床,靜靜地躺著也很舒服,忽然電話響了,孟蘇一驚,這麼一大早會是誰給她打電話?拿了電話,卻是一個不熟悉的號碼,而且好像還是國際長途。

  猶疑片刻接了電話卻是小然,她笑呵呵地祝她新年快樂,孟蘇也祝了她快樂,閒聊兩句掛了電話忽然就覺得心裡有些暖意,果然有人記得就會很溫暖。

  起床,小心拿了拐杖,經過這麼長時間的練習她已經習慣用一只拐杖了。拉開窗簾,看著外面忙碌的人群,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微笑。

  洗了臉吃完了飯,孟蘇將電腦放進包裡,晚上這會給新新一個驚喜,收拾著給新新買的新衣服,孟蘇還想著,這個奇特的年,他們三個會漂洋過海的一起過。

  都忙完了又給預定了年夜飯的飯店打電話確認了一下沒有問題孟蘇才換了輪椅帶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出門了。

  到了醫院,新新果然立刻眉開眼笑,護士說新新自從醒了便一直不停地到窗邊張望,看到紅色車駛進院門都會激動一下,孟蘇便和新新道歉說自己起晚了。

  可能是夏尚禹的囑咐,也可能是新新以前在醫院裡過年也是這樣,總之,病房裡掛著些彩帶還貼著福字,看著也頗有些過年的氣氛。

  孟蘇在新新床邊給他試新衣服,然後看他畫畫,新新時不時便看她的電腦,他似乎很是期待見到樹石。

  時間似乎過得很快,一轉眼天已擦黑了,病房寬敞的玻璃窗外便接連開起了煙花,繽紛絢爛的,新新下了床站到窗戶邊,小手扒著窗台仔細地看也不說話。

  孟蘇在他旁邊看著,也不說話。

  電話忽然又響了,是送餐的來了。本來這間飯店的年夜飯是不給外送的,尤其客人點的餐又不多,孟蘇無奈便說了實話,奇跡的,那飯店的經理竟親自打了電話來說一定送到。

  “好,麻煩你送上來吧,地址沒錯的。謝謝。”孟蘇說完掛了電話。新新在看她。

  “蘇蘇阿姨,是樹石叔叔的東西嗎?”新新問道。

  孟蘇想了想點點頭:“嗯,是啊,有一家飯店打電話來說一位樹石先生給新新定了年夜飯,讓送到這裡給新新。”說完才想到自己大意怎麼忘了買份禮物讓他們一起送來了。

  聽她這樣說新新便很開心,跑到病房門口不停的張望,看著他小小的背影孟蘇有些感慨,他和樹石的感情一定很深很深了,這個孩子最期待的是樹石的禮物,可是他懂事的一句話也沒說,而她能為樹石做的恐怕也就這麼多了。

  門開了,飯店居然派了兩個人來送,兩個人提了兩個大食盒,笑著和新新打了招呼,見孟蘇不方便又幫著把東西拿出來擺好。

  孟蘇讓新新先吃著,自己跟著兩個人到了門外准備付錢,不料兩個人卻說經理說就算是飯店送給小朋友的新年禮物了,祝小朋友早日康復。

  孟蘇不想欠了他們的人情便執意給錢,不過她的輪椅怎麼快得過兩人的腿腳,追到電梯邊只見電梯正緩緩關閉,孟蘇見那兩人正盯著她的腿。

  回了病房,孟蘇倒了些飲料和新新干杯慶祝新年,新新的臉上是滿滿的笑。

  將自己挪到新新的床上,兩人擠在一起准備開動,筷子剛拿了起來只見病房的門又開了,夏尚禹和一位年輕女子提著大包小包站在門邊。

  “這麼早就吃團圓飯了,新新,新年快樂!”夏尚禹說道。他穿了件半長毛料外套,戴了長長的圍巾。

  “夏醫生新年快樂。”新新說道,眼睛卻看著那年輕的女子,那女子便淺淺笑了:“你就是新新?阿姨也來祝你新年快樂。”

  “謝謝阿姨。”新新很有禮貌。

  兩人放下了東西,夏尚禹還來桌邊看看驚訝道:“好豐盛啊,看得我都餓了。”

  新新便很開心地告訴他這是樹石叔叔定的,還邀請兩人一起吃。

  “新新,夏醫生和阿姨一會兒還要回家吃飯,現在吃飽了一會兒會吃不下去的。”孟蘇說道。夏醫生和他的女朋友能特意來看已經是非常非常不容易了,若是拖著他們一起過年有點說不過去。

  新新笑著點點頭:“我忘了蘇蘇阿姨,夏醫生,對不起。”

  夏尚禹說著沒關系,正巧孟蘇的手機收了條短信,短信很短,只有幾個字“聖誕老人來了。”

  孟蘇便忙開了電腦,新新也顧不得吃飯湊了過來。

  郵箱裡有信收到,裡面寫著樹石SKYPE的地址,登陸試了幾次之後終於連接成功了,隔了好幾個月,樹石的聲音和面容通過電腦從大洋彼岸傳來,畫面上的他似乎只是比走之前瘦了點,頭上還是那頂灰色的針織帽子,看背景應該不是醫院。

  “樹石叔叔,謝謝你的禮物。”新新說道。

  “嗯?樹石叔叔的禮物你收到了?這麼快,我以為會晚到,新新,你喜歡那個聖誕老人頭像嗎?那可是樹石叔叔帶過的哦。”樹石笑著說道。

  “呃~~樹石,聖誕老人倒是還沒到,不過,你定的年夜飯剛才送到了,借著你的光我也一起吃呢。”孟蘇忙說道。怕新新知道真相。

  屏幕上的樹石明顯愣了一下不過馬上就笑了:“呀,這個也到了?我讓他們晚點兒呢,既然這麼早!新新,好吃嗎?來來來,給樹石叔叔看看,樹石叔叔好饞。”

  孟蘇便搬著電腦將那小桌子上的菜一一照了個遍:“很豐盛,謝謝你。”

  新新也說很好吃,孟蘇在一邊附和。

  新新許久未見樹石也沒有樹石的什麼音訊因此這一見便很是興奮,一直都在笑,興奮的小臉都有些發紅,他高興地給樹石講他的手術,說蘇蘇阿姨一直陪著他所以他一點兒也不害怕,說了很多,多數是關於孟蘇的。

  樹石便在那邊微笑著聽,偶爾附和兩句。

  聊了大概半個小時左右,樹石雖然還在笑著但是孟蘇覺得他是在撐著了。

  “好了樹石,再說下去年夜飯都涼了,新新吃了也許肚子會不舒服的,反正也能上網的,改天再聊吧,好嗎?”孟蘇說道。

  “哦,那就不耽誤新新和蘇蘇吃年夜飯了,新年快樂。”樹石說道。

  “樹石叔叔,你說過會和新新一起好起來的,新新現在好了,你也要快點兒好起來呀!”新新湊近了屏幕,依依不捨。

  “好,拉勾勾。”樹石在那頭將手挨到了屏幕。

  新新也伸出手碰到了屏幕:“嗯,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兩只手在屏幕前拇指碰到了一起蓋章,兩個人都笑著。

  ~~

  關了電腦,新新些微有些失望,不過還是很快笑著對孟蘇說:“蘇蘇阿姨,明年樹石叔叔好了就能回來了是嗎?”

  孟蘇只是輕輕點頭,摸了摸他的小腦袋:“好了,我們快吃飯吧,一會兒涼了。”

  “你們先吃著,我們就先走了,明天見。”夏尚禹說道。

  他們走了,孟蘇和新新才真正吃起了年夜飯。

  吃過年夜飯,外面更是熱鬧,巨大的聲響震得樓下停的車都鳴叫起來更是嘈雜,孟蘇和新新在窗台邊看煙火,偶爾閒聊兩句。

  其余病房的人似乎也總動起來了,還有人過來祝他們新年快樂。十一點多的時候城市裡的煙花爆竹約好了一樣燃放起來,天空都被渲染得五彩繽紛,聲響更是震耳欲聾。

  “蘇蘇阿姨,我們可以出去看嗎?”新新問道。

  外面其實有些冷,可是看著新新眼裡的請求她不忍心拒絕。將新新裹得厚厚的,又將自己溫暖的圍脖給他戴好,孟蘇抱著他滾動輪椅偷偷出了病房下樓去了。

  樓外面的人很多,都抬著頭看天,孟蘇滾著輪椅到了那片草坪那棵樹邊,秋天的時候她、樹石和新新總喜歡到這裡曬太陽。

  新新安靜地靠在她懷裡也不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天,偶爾一閃而過的光亮孟蘇便會看到他眼裡的渴望,這個小小的孩子在想什麼?

  抱著他孟蘇覺得溫暖,如果以後他們可以這樣相互依偎多好。

  絢爛的煙花引起了人們興奮的叫聲,只有孟蘇和新新是安靜的,在那棵樹邊安安靜靜。

  “看了這麼久該回去了。”似乎有人在說話。

  孟蘇看過去,是夏尚禹。六個多小時之前來過的夏尚禹,只不過此刻他穿著白袍。

  新新睡著了。

  夏尚禹推著孟蘇的輪椅回病房,等電梯的空兒孟蘇說道:“對不起夏醫生,我又沒經過你的允許帶新新出來了,我只是覺得這麼短的時間應該不會有事。”

  “沒關系,不出醫院就好。”夏尚禹說道。

  孟蘇便不說話了,給新新松了松圍脖以便讓他更順暢的呼吸。進了電梯也一直沒說話,直到送了他們回病房夏尚禹似乎有意無意說道:“有位患者忽然不舒服所以趕了回來,過年的時候容易情緒激動,也容易出些小事情。”

  “哦,是啊。”孟蘇說道。看著夏尚禹抱了新新在床上蓋好被子。

  “孟小姐,你今晚住這裡?”夏尚禹問道。

  “嗯,答應了陪新新過年的。”回去了也是她一個人,還不如在這裡還有新新。

  夏尚禹點點頭轉身走到病房門口又停住:“其實醫院的病床還是蠻寬敞,大人和孩子一起也不會擠。”

  孟蘇點點頭笑了,她還不睏,打算寫個郵件問問樹石怎麼樣了。

  開了電腦郵箱中居然有新郵件,點開,是樹石。

  他說謝謝她將好事都安在他頭上,說謝謝她陪著新新一起過年。除此之外便沒什麼了。孟蘇寫了回信,告訴他新新多麼的想念他,多麼希望他可以痊愈回國,還告訴他要好好保重,信的最後加上了新新的那句孩子氣的“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又隔著玻璃窗拍了幾張漫天煙花的照片粘貼好發了信。

  因為太過專注沒又聽到門外走廊護士和夏尚禹的對話。

  “咦?夏醫生?今天你輪休的怎麼也來了?”

  “哦,沒什麼,新新有些不舒服。”

  “啊?不舒服?哦,這樣啊。”略帶疑惑的聲音漸漸走遠。

  早起睜開眼睛,對上一雙閃亮閃亮的孩童的眼睛。

  “蘇蘇阿姨新年快樂。”

  “新新新年快樂。”孟蘇笑著說道:“大年初一了,我們起晚了,快快快,還要去拜年。”

  笑著起了床洗了臉到各個病房去拜年,發現大家氣色都很好。

  拜完年出來發現小然正靠著走廊的窗戶四處張望。她說今天本來就該她上班的,順便過來給他們拜年。對於新新來說,樹石是驚喜,小然也是驚喜。



  第 12 章

  大年初一到初三孟蘇除了回家換個衣服基本都是在醫院裡的,到了大年初四孟蘇去開了花店。

  打開門那一聲清脆悅耳的風鈴聲入耳,像是歡迎久別的人歸來。那些花草在這幾天依舊安安靜靜地等待著,亞黎說,有的花像親人,有的花像情人,被一屋子的親人和情人們歡迎還真是該高興。

  每次來到花店孟蘇都不喜歡弄出聲音來,她總覺得如果她仔細聽會聽到花兒們的竊竊私語。

  給花灑了水到處擦拭了一下,大年初四應該不會有什麼人來買花吧?

  果然沒什麼人買花,在輪椅上坐累了孟蘇便拄著那一只拐杖走走,擦擦花葉上的灰,店裡靜得一絲聲音也沒有,下午三點外面有些陰了,瞧著也快到吃晚飯的時候了,孟蘇尋思著回去煮些水餃帶去給新新吃。

  正收拾著,風鈴響了,抬頭看去,一個男人,她認識的一個男人,給了她一張支票的男人,嚴正。

  “買花嗎?”孟蘇問道。

  卻見嚴正一言不發地走了過來,隨手指了指一大束花。

  孟蘇包花的空擋,只聽嚴正說道:“孟小姐如果需要一份工作,也許我可以幫忙。”

  孟蘇手頓了一下:“這就是我的工作。”

  “這樣不覺的可惜嗎?我可以幫助孟小姐做以前一樣的職位。”嚴正說道。

  “嚴先生,合同上並沒有這一條規定。”孟蘇說道,仍舊利索地包花兒。

  “我只是覺得孟小姐這樣有些可惜。”嚴正說道。

  “記得嗎,你給了我一張五十萬的支票,夠我用的了。”孟蘇說道。

  “孟小姐,我覺得你還是考慮一下,這個職位我會為你保留一個月。”嚴正說道。

  花包好了:“謝謝,七十塊。”

  對於嚴正的莫名來訪孟蘇覺得有些奇怪,按理說那一紙合同之後像他們這樣的人是不會想與她再有任何瓜葛的,所以這次來訪很是奇怪,還說要給她安排一個職位,這樣的人忽然做起了慈善家讓人難免覺得不適應。

  今天唯一的一筆生意就這樣了。

  收拾了開車回家,初四路上的人也不少,大概是走親訪友回來的路上吧?細想一下,這些年來她竟沒什麼親近的朋友,也許真該好好反省一下。

  日子緩慢的過著,天漸漸暖和了,新新的情況似乎也越來越好,只是不知道樹石的情況如何,自從除夕那次見面已經過了很久了。

  嚴正又來了兩次,每次除了抱走一捧花兒孟蘇什麼也沒答應。

  三月的時候小區裡的月季花開了,紅艷艷的煞是好看。

  上了樓,出了電梯便見兩個人正站著,一個是嚴正,另一個她不認識,但恍惚似乎見過。這個嚴正又來了,還真是不死心。

  “孟小姐,你回來了。”嚴正說道。

  “嚴先生還有事?是我表意不明?”孟蘇拄著拐杖慢慢地越過他們開門,鑰匙轉了兩圈,發出清脆的聲響。

  “孟小姐,這位是席先生。”嚴正忙說道。

  孟蘇開門的手頓了一下,很快又繼續了動作:“我不認識什麼席先生,兩位請回。”

  挪進屋,剛要關門卻一只胳膊忽然橫過來攔住了門。

  “孟小姐,我是席兗。我是來向你道歉。”那久為做聲的人開口了,聲音渾厚,不過聽不出來任何誠意。

  “好,我聽到了。請回吧。”孟蘇說道。

  “你總這樣拒人千裡之外?”席兗看著她。

  “對討厭的人而已,席先生,我已經聽到你的道歉了,其實和這一聲道歉比起來我更欣賞你讓人砸給我五十萬時的豪氣。”孟蘇說著看看他的胳膊,示意他她要關門了,誰知那胳膊的主人竟又將門推開了些,孟蘇有些站不穩忙往後靠住了牆,就是這麼點功夫,席兗進了房間,嚴正在外面關上了門,未幾聽到電梯“叮”的一聲,嚴正大概是下樓去了。

  這個人很有強盜的潛質。

  他邁步剛要走被孟蘇喊住:“既然你不請自來還非要進來坐坐,那請你脫下你高貴的鞋子,你該知道對我這樣的人來說打掃一次很費力。”

  本是要難為他,不想他想也不想,脫了鞋只穿一雙純白的棉襪便踩上了還冰涼的地板。孟蘇從鞋櫃裡找了一雙大號的脫鞋扔到他面前。看他自顧自坐在了沙發上她常坐的那個位置。

  坐下了他的目光便膠著在對面的畫上挪不開視線,孟蘇看看他又看看畫,怎麼了?有什麼奇怪?

  忽然想到那日在畫展結束之後轎車後窗的那副墨鏡,記得工作人員也叫那人席先生,難道那畫是他買了去?

  席兗看畫看了半晌,直到孟蘇拿了水放在茶幾上。

  拉過一個小凳子坐下孟蘇決定話說開:“席先生,如果你是來道歉的,喝了這杯水之後就算我接受了道歉。”

  “為什麼不肯接受那個職位?”席兗像是沒聽見她的話。

  “為什麼要呢?”孟蘇反問。不接受施捨也不對嗎?

  “你認識這個畫家?”席兗問道。

  “認識。”孟蘇說道,席兗看著那幅畫的眼神有一種誓在必得。

  “這幅畫你肯割愛?”席兗問道。

  “不肯。”孟蘇說道,心裡忽然便產生了厭煩:“席先生,不管是鑒於肇事者和被傷害人還是普通的陌生人,我想我們再沒什麼可說的了。”

  “這幅畫。”席兗說道,看孟蘇:“什麼條件你可以割愛?”

  孟蘇搖搖頭:“任何條件都不可以。席先生,我接受你的道歉,我希望從此以後我們就沒關系了。”

  席兗大約是笑了:“我並沒有喝這杯水,所以還不算道歉。我想,我應該更正式的道歉才是。”

  孟蘇看他,那張稜角分明的臉上此刻還帶著未消退的笑意,竟讓她——很是厭煩。

  “不管你喝不喝,我既然拿了你五十萬就代表一切OK了,代表以後不會有任何關系,明白嗎?如果你只是因為這幅畫的原因而要大費周折,或者說是煞費苦心,我看也不必了,因為無論如何,這幅畫我是不會轉讓的。這樣,我說的明白了嗎席先生?”

  “你很固執。”席兗說道,避過她的問題。

  “算是性格缺陷。如果你聽懂了我的意思,我想,席先生你應該回去休息了。”孟蘇說道。

  席兗不但不起身,反倒還很是舒服的樣子靠在了沙發上,欣賞著對面那幅畫:“你知道這畫的是什麼嗎?”

  孟蘇不語,這個人的自說自話很讓她無語。

  “我只知道一件事,這裡不歡迎你。”孟蘇說道,聲音冷了,臉上也維持不住剛才的禮貌。

  席兗總算起身了,孟蘇不言語,已走到了門邊去開門,席兗出了門孟蘇便要關門,他的一條胳膊卻又橫了進來:“記得,我還沒有道歉。”

  “我不在乎。”砰地一聲孟蘇使勁關上了門以示她的不滿。

  靠在門板上卻聽得門上“叩叩”兩聲。

  “我在乎。”席兗的聲音仍在門外。

  未幾,沒動靜了,只聽得電梯叮當一聲,席兗終於離開了這裡。孟蘇覺得有些無力,這個席兗真有讓人累心的本事。

  做好了飯菜開車送去醫院,夏尚禹正查房,不知和新新在說什麼,很高興的樣子。陪著新新吃過了飯孟蘇又待了一會兒才開車回家了。小區裡依然很安靜,這樣的夜晚本不該受到任何打擾的。

  停好了車,在小區路邊的長椅上坐下,路燈將暈黃的光投注在了那艷色的茶花上,添了一種朦朧。夜風還是有些涼的,抬頭看看,很多人家已熄了燈火進入了夢鄉,不知道他們的夢是如何的,孟蘇肯定自己今晚沒法睡得香甜。

  本不該再有瓜葛的人何必又節外生枝?

  路過了就是路過了,真的不必回頭。

  電話忽然響了,在這樣的夜晚有些刺耳,孟蘇不留神也給嚇了一跳。那個號碼她並不熟悉。

  接起了電話說了句你好,只聽那邊傳來清清淡淡的一聲:“蘇蘇,樹石。”

  這個電話絕對是出乎意料的。

  “還好嗎?”下意識的,孟蘇問出了這句話。

  “你睡了嗎?”樹石問道。

  “還沒有,你在做什麼?”孟蘇問道。

  很惦記的一個人忽然站在面前的時候,人往往會忘了如何反應。許多想說的話一下子便會全部雜亂無序。

  “今天的陽光很好,我在畫畫。”樹石說道。

  手機中傳來了歡聲笑語,雖然是不同的語言,但是開心是一樣的。樹石已能畫畫了,應該是好了許多吧?

  “那就好。什麼時候回來?新新最近畫畫也進步了許多,下次拍下來給你看看。”孟蘇說道,想著他們三人一起在醫院草坪畫畫的日子。

  “嗯,好!蘇蘇,你和新新最近還好嗎?”樹石問道。

  答了還好,孟蘇總覺得樹石應該是有話要說的,只是為何這般吞吞吐吐?

  忽然想到那幅畫,孟蘇說道:“今天有一個討厭的人要買那幅畫。”

  “多少錢?如果他能出價兩百萬蘇蘇你就賣掉它吧。”樹石說道。

  孟蘇笑了:“我們的友情就值兩百萬嗎?別忘了,東西送給我就是我的了,我說不賣就是不賣。”

  “那幅畫你喜歡麼?”樹石問道,似乎有絲猶豫。

  “喜歡。雖然我沒有欣賞的眼光,可是那幅畫很讓人著迷,真的,我常常對著它一坐半宿。”孟蘇說道。

  這是實話,那畫看著總覺得那人走了下來,又或者她會走到畫裡去,這種經歷她從沒有過,不知道畫也可以這樣神奇。

  樹石沉默了一會兒然後笑了:“你說了算。”

  又閒聊了兩句,只聽得那邊有人質問樹石,樹石飛快和她說了聲“再見”便掛了電話,若她沒聽錯,那美國醫生說的是“你現在的狀況最好回病房去。”

  看著已沒了反應的電話孟蘇心更是沉,到了美國也沒有讓樹石好轉起來,他為什麼還在畫畫?在畫的又是什麼?

  美國的艷陽天會給樹石帶來和新新一樣的好運氣嗎?

  裹裹衣服,孟蘇仰頭看天,星光閃耀,卻顯得那麼淒涼。看著很近其實很遠,在宇宙中,每兩顆星的距離都好遠,就算要借光取暖怕也是鞭長莫及,也許等到了,另一顆星早已隕落。

  那天晚上,孟蘇重溫了那個自殺自焚的夢境,醒來一頭冷汗。

  許久都沒做過這個夢了。
作者: emili    時間: 2012-1-10 08:21 PM

第 13 章

  還好,自那晚後席兗並沒有再來騷擾她,嚴正雖然還去花店買花外加幾句游說都被孟蘇無視了。

  新新的情況似乎越來越好了,在夏尚禹的許可下孟蘇偶爾帶他回家住兩天,小然有空的時候便會陪著新新一起去擠,三個人倒也開心。

  夏天來了,雖還是初夏,這個城市已熱得像個蒸籠,孟蘇每日裡便要花更多的精力去打理花花草草,生意依舊不溫不火,不過每日裡還有些盈余也算沒有白費力氣,孟蘇買了關於插花的書,閒暇了便翻看,看出些心得便動手擺弄,效果竟然也不錯。

  風鈴叮當響了,孟蘇正看書入神沒聽見,所以也沒瞧見進來的精靈般的女孩兒,直到那女孩在她面前站定。

  孟蘇驚覺到忙抬起頭歉意地笑了笑:“你好,買花嗎?”

  女孩子也笑了,孟蘇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竟有看到了天使的感覺。

  “啊。我可不可以買一朵?”大概是因為她忽然抬頭,所以女孩有些結巴。

  “當然可以,要什麼花?”孟蘇笑著問道。

  “康乃馨,粉色的。”女孩兒不結巴了,流利地說道。

  女孩付了錢走了,看著她的背影孟蘇很是感慨,那樣精靈一般的女孩兒會很幸福的吧?

  接連好幾天,女孩每天都那個時候來,有時候買花有時候只是看花,和孟蘇說的話也越來越多,還互通了姓名,女孩有個很美的名字:雪蝶,原來她也開著一家花店,名叫“葉半花店”,可見兩個人是多麼有緣。

  說到花店的名字,孟蘇說是原來花店主人取的,雪蝶說大概店主和她的想法是一樣的,半片葉子是不完滿的,只有等到了另外一半才會成為一個整體,才能彌補生命中的那種缺失感。

  雪蝶說要走了,臨走之前對孟蘇說了些有些奇怪的話:“那段感情已經過去了,你在那裡愛過、傷過、痛過也快樂過。接下來,你要過的是你新的開始。好好把握,新的幸福會隨時來找你。試著走一走,可以的。”

  她的話孟蘇並不很懂,似乎有所指。

  只是,不等她問,雪蝶已捧著花兒離開了,留下了風鈴清脆的聲音和呆住了的孟蘇。

  那段感情已經過去了?

  她還沒有開始一段感情。

  她沒有愛過,沒有傷過。

  這個女孩兒難道是神仙?

  那個女孩兒沒有再出現,只有濃郁的花香證明她確實來過,不是在做夢。

  風鈴響了,想得入神的孟蘇沒有聽見。

  “想什麼呢?蘇蘇。”有只白白的小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孟蘇這才回了神。

  是小然。

  “今天不值班?”孟蘇問道。小然最近好像很忙。

  “中午休息,我想你了就來看看。”手一抬:“午飯,一起吃吧,這家店的很好吃,剛發掘的。”

  吃過了飯,喝著水,小然一拍腦門翻遍了她那個大大的包找出一張邀請函,孟蘇還覺得奇怪,打開看過孟蘇愣了下:“這個,你是不是拿錯了?”

  南城旅游推介活動晚會的邀請函,只不過上面的名字是“鍾成民先生”,應該是小然的父親。

  “他沒時間去,我哥現在不在國內沒法代他去,所以我想我們可以一起去,正好去南京玩,新新應該沒去過南城吧?”小然問道。

  孟蘇的擔心是夏尚禹會不會同意她帶新新出去,小然說這一點她去找夏尚禹說。

  小然回去上班了,孟蘇還沒來得及收那邀請函,只聽到電話響了,接起來原來是她進貨那家的老板打來的,大概說那邊可能要轉手,問她要不要幫忙介紹新的貨源。

  孟蘇聽他說著,這邊聽到風鈴響了,抬頭看去卻是她極不想見到的那個人——席兗,本來是要微笑的臉頃刻間便沒了什麼表情。

  那邊說什麼她沒也聽不進去了,眼睛只看著席兗,猜他來幹什麼,或者說——意欲何為。

  她看見他大略掃了一眼花店,然後便直直走過來,低了頭見她桌子上那張還未來得及收起來的邀請函,孟蘇便拿了本書蓋住了,他看看書又看看她說了一句話,不過沒有聲音,所以孟蘇什麼也沒聽清。

  忽然他伸了手出來將電話切斷,孟蘇立刻不悅。

  今日她又坐了輪椅,所以現在是他在俯視她,這種感覺並不好,讓孟蘇覺得自己氣勢很弱。

  “席先生,你沒學過基本的禮貌嗎?”孟蘇問道,聲音冷冷的。

  席兗一笑:“電話都忙音了你還不掛?”

  孟蘇皺眉,他怎麼知道?

  席兗一指電話:“電話的質量實在不好。”

  孟蘇有些氣結,這個人實在是強盜。

  “有何貴幹?”孟蘇問道,想早早打發了他走人,圖個眼睛和耳根清淨。

  “買花啊,你這不是花店嗎?我沒看錯吧?”席兗問道。

  等孟蘇問他要什麼花他便說:“你家裡茶幾上擺的那種就行。”

  問他要幾枝,他說隨便,反正他付得起錢,正拿藍色矢車菊的孟蘇悄悄握了下拳頭,這個人是來找碴的嗎?

  問他送什麼人,他說女人。

  孟蘇決定不問下去了,真怕問他是什麼女人他會說中國女人外國女人之類的答非所問的話,默默地包好了九枝放到桌上。

  以為他會痛快地付錢走人,可惜還沒等她說出價格他便問道:“為什麼是九枝?”

  “長長久久的幸福。”孟蘇說道。

  “那給我拿99枝吧,更長長久久。”席兗說道。

  孟蘇深吸口氣:“席先生,小店沒有那麼多矢車菊。”就算不會數數也能看見那圓筒裡沒剩多少了吧?

  “我也沒說非今天要,這樣吧,以後你每周都給我准備三束這麼大的花束,啥花?哦,菊花。”席兗說道。

  算了,矢車菊,好歹也帶個菊字。

  99枝……長期生意倒是不錯,可惜,顧客是他讓孟蘇興趣全無。

  “對不起,這是小店最後一次進矢車菊,以後不會有了。”孟蘇說道。

  席兗聽了點點頭:“沒事,反正這種花我覺得其實也沒啥好看的,還不如那邊的玫瑰,那顏色多好看。沒有菊花的話就給換玫瑰吧,每天99枝。”

  孟蘇終於忍不住了。

  “席兗,你到底要幹什麼?如果你覺得我這個殘疾人需要你同情的話大可不必,你知道嗎,你消失在我面前是對我最大的同情。”

  席兗奇怪地看她氣得有些紅的臉,然後笑了:“你這人真奇怪,好好的生意為什麼不做?我就是來買幾枝花你至於氣得臉像個蘋果嗎?再說,我為什麼要同情你?我不是已經給了你五十萬嗎?要知道,那能買多少花啊……”

  孟蘇扶著桌子,手碰到了自己的茶杯,真想砸他臉上。

  “你渴了?那先喝水吧,我先走了,明天見,孟蘇。”席兗說道,拎著——真地是拎著那花束走了。

  風鈴的叮當聲孟蘇再也不覺得悅耳了。

  席兗是個能把人逼瘋的家伙。

  沒有心情回家做飯,孟蘇直接去附近的店裡買了些飯菜帶到了醫院,打算和新新一起吃晚飯。

  還沒進病房遠遠地便聽見新新的笑聲,進了病房他忙跑了過來,拉著她的手說夏醫生准許他去南城玩了。

  夏尚禹在一邊站著,臉上是溫和的笑。孟蘇看他他便只是點點頭。

  和新新吃完了飯准備回家,經過醫生值班室發現門半開著,夏尚禹的背影露了出來。很奇怪,白色的醫生袍穿在他身邊讓孟蘇覺得很溫暖,真是種奇怪的感覺。

  想了想還是敲門進去,說聲謝謝是應該的。

  夏尚禹原來在吃飯,外賣的塑料飯盒打開著,裡面是簡單的飯菜。夏尚禹歉意地笑了笑蓋上了飯盒問她什麼事。

  孟蘇也很歉意,好不容易得空吃晚飯都被她打擾了。因此她便很簡單地說明了來意,只是道聲謝。

  夏尚禹說,之所以同意,是因為小然也去,她是護士,每日進行常規檢查是可以的,二來新新最近的狀況很穩定,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的。

  不想打擾夏尚禹吃飯,孟蘇匆忙告辭了。

  孟蘇從沒以為席兗說的那些話是玩笑,一連幾日,席兗都准時來拿花兒,偶爾胡說八道幾句天氣如何外面女人如何打扮之類,孟蘇只抱定了一個念頭,你說你的我充耳不聞。

  第六天,過了每日的時間席兗還沒來。也許有事耽誤了,孟蘇想著。

  過了一個小時了還沒來,孟蘇正拆那花便聽見風鈴響了。

  “你怎麼拆我的花?”席兗那令人不快的聲音。

  “開玩笑,你又沒付錢,怎麼說是你的花?”孟蘇仍舊拆著,反正包裝已皺了要換新的。

  “哦,也對。如果我提前付款是不是可以給我留著?”席兗問道。

  “對不起,小店並不接受預定和外送業務。”孟蘇說道,拿了新的玻璃紙包花兒,順便插上幾枝細細的康乃馨。

  “對老客戶有優惠了?”席兗問道。

  “剩下的,否則浪費了。”孟蘇說道,遞給他花兒手卻不經意與他的相碰,孟蘇忙收了回來。

  席兗今天錢包裡只有一個一元錢的硬幣。

  “算了,反正明天要進新的花兒了,這些就算大優惠吧。”孟蘇接過那一元錢扔進了招財貓的肚子裡。

  “你不是做生意的料。”席兗說道。

  “跟你沒關系。”孟蘇說道,然後隨意翻開書看,也不理會席兗到底什麼時候走。

  等了半天沒聽見風鈴的動靜,孟蘇抬頭看看,席兗正一個個看著那卡片上的花語,不知道是不是感應到了她的注視回頭粲然一笑:“孟蘇,你字寫得不錯啊。”

  孟蘇低了頭。無聊人士。

  可是那令人不快的聲音卻不懂得什麼是適可而止。

  “過幾天我要出趟門,花兒讓別人代取吧。”席兗說道。

  “不好意思,過幾天我也要出門。”孟蘇說道。

  席兗笑笑,拎著花走了,透過玻璃門,見他隨意將花兒扔進了後備箱。搖搖頭,被他送花的那女人真倒霉。



  第 14 章

  六月很快就來了,上城熱得讓人有些喘不過氣來,孟蘇雖懶怠做飯,可經常還是忍著熱氣騰騰去做了拿到醫院和新新一起吃。

  在醫院,時常會碰到夏尚禹,他永遠是那身白袍子,裡面也多是白襯衫。孟蘇喜歡吃過了晚飯和新新出去散步,大手牽著小手慢慢到草坪那裡,看看那棵樹,再在草坪上坐一會兒,偶爾新新會拿著畫板畫畫兒,偶爾要孟蘇當“模特”。

  看著新新聚精會神畫畫的樣子孟蘇時常想起樹石,那裡的醫院也有這樣一棵樹嗎?秋天的時候也會有人坐在落葉堆上給他當模特嗎?

  大洋彼岸的朋友,你還好嗎?

  將新新的畫兒拍了照發到樹石的信箱,基本他都是隔好久才會回信,信的末尾總是那幅畫著三朵藍色妖姬的手繪圖案。

  孟蘇想忽略掉,可是那朦朧的色彩似乎少女的輕愁一般不容忽視。

  “蘇蘇阿姨,我畫好了,你看……”新新捧著畫板跑來。

  是一個背影的輪廓,白色的長褂子,沒猜錯應該是醫生吧?

  “是夏醫生嗎?”孟蘇問道。

  “嗯,蘇蘇阿姨,我長大了也要當醫生,這樣就能像夏醫生那樣救人了。”
新新說道。

  “好啊,新新長大了做醫生。”孟蘇摸摸他的頭。

  “新新要做醫生先要有好身體,現在該回去吃藥了。”夏尚禹不知何時來了,雙手插在衣袋裡,脖子上還掛著聽診器,很是盡職盡責。

  “蘇蘇阿姨,明天見。”新新懂事地說道。

  每天這個時侯,夏尚禹會帶著新新回病房,孟蘇會直接開車離開。

  看著一大一小牽著手走路的身影孟蘇半天沒回過神。

  “真巧,你也來醫院?”聽到這個聲音孟蘇就恨不得跑得遠遠的。

  收回視線,見席兗的胳膊打著石膏托著夾板,幾天沒見殘疾了。

  孟蘇不想與他說話往旁邊繞了繞卻又被他擋住,抬頭看他,這人真的有這麼無聊嗎?

  “你先過。”孟蘇說道。讓著你總可以了吧。

  “你方便送我一程嗎?我沒法開車了。”席兗說道。

  “不方便。”孟蘇直接拒絕,拄著拐杖慢慢地走向自己的車。

  草坪那邊通向停車場的路燈壞了好幾天了,想少走幾步路孟蘇便一如既往地從這裡走。

  後面不緊不慢的腳步聲讓孟蘇有些無奈,這個人臉皮還真厚。

  繼續走著,冷不防地從行道樹叢裡竄出一個人,也許他沒料到這麼黑的路也有人走所以也是愣了一下,不過他很快反應過來,孟蘇只覺得壓迫感向自己襲來,下意識地舉起拐杖抵抗,只聽“砰”的一聲,那人應聲倒地。

  又一道黑影從她身後竄出狠狠地半跪在那人身上,黑暗中,孟蘇只感到兩人在撕扯。

  “快叫人。”席兗的聲音裡有點壓抑。

  “來人啊,救命!”孟蘇喊道。在夜晚的時候只有“救命”也許還能起些作用。

  居然很快有幾個保安提著手電趕到了,借著手電筒的光孟蘇見席兗半跪在那人身上,一只手狠狠扼著那人的脖子,看那人的神情已有些上氣不接下氣了。

  “你個死小子,讓你跑。”

  那人被押走了,留下一名保安扶了席兗起來,看看他的胳膊,對他的行為十分稱贊,又看看地上的拐杖,目光有些疑惑地在兩人之間看來看去,似乎不知道這是誰的。

  “是我的,謝謝。”孟蘇說道。拿好了拐杖繼續往前走。

  “蘇蘇!”席兗叫她。

  孟蘇當沒聽見繼續往前走,還是那保安叫住了她:“這位小姐,你男朋友傷得這麼重你怎麼都不管他?哦,對了,還有,小姐,你得留下做個記錄我們好將那小偷送到公安局去。”

  這下子沒辦法了。一個瘸腿一個斷臂的進了保安室做完了筆錄往出走,只聽後面的保安小聲說道“這兩口子別看都有殘疾,身手可夠厲害。”

  出了門席兗大笑,孟蘇沒理他。

  看在他還身殘志堅的份上孟蘇提醒他最好再去檢查一下,席兗說自己錢包剛才沒看住被偷了,說不信可以搜身。

  孟蘇很想用拐杖砸他讓他正經點。

  重新包扎了,護士嗔怪著讓他小心點別再弄傷,否則就麻煩了,說完還責怪地看孟蘇似乎是她給他弄得一樣。

  “家屬留心點,別讓他這麼衝動。”護士說道。

  孟蘇直視著她慢慢說道:“我只是路過做好人好事而已。”

  上了車,席兗很自動自覺地坐在了副駕駛的位置,說了自己家住在一個什麼花園孟蘇沒聽過,他便一路指揮著怎麼走,孟蘇一聲不吭不答腔只是默默地開車。

  電話響了,孟蘇插上耳機接通,是小然,問她為什麼還沒到家,已經在她樓下等了半個小時了,孟蘇說有些事耽誤了,讓她再等一會兒就可以了。

  在路邊停了車孟蘇找了一百塊錢遞給席兗:“我有事,你打車回家吧。”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剛才還說好人好事來著。”席兗說道。

  孟蘇拿著那一張紅紅的鈔票在他面前晃了晃:“我從來沒給過乞丐這麼多錢,下車。”

  席兗下了車,孟蘇踩了油門離去。

  “這女人,心是什麼做的。”留在原地的席兗喃喃道。

  小然來找她是來商量去南城的事,說看完了那一台大型晚會還可以轉轉再回來,反正她請了五天的年假可以折騰。

  車在高速上。

  小然沒有開得太快以便讓新新看看風景,高速兩邊有些民居,白牆青瓦襯著綠油油的菜地倒也好看,偶爾還能看到綠水人家繞的風景。

  其實,孟蘇一直很想有一棟這樣小小的房子,遠離塵世的喧囂安靜愜意。新新很是興奮,一直趴在車窗邊看著。

  一路倒還好,只不過有一輛討人厭的車總在後面按喇叭又不到超車道超車,直到過了收費站才不見了蹤影,小然說,也許那人不會超車又嫌她開得慢。然後又補充一句,不會超車還開個大奔,不如直接開個鏟車得了,見誰慢就鏟掉。

  孟蘇說她的笑話真冷。

  中午到了南城,酒店早已以小然父親的名義預定好所以也不著急只靠著GPS找出名的地方吃飯。

  新新第一次來南城,對南城的一切都感到新鮮,小腦袋一直不肯從車窗邊離開。

  不過,南城很熱,真想到處逛恐怕也沒那個體力。好不容易挨到晚上入了會場坐定,貴賓席,有錢人果然不一樣。布景很美主持人很煽情,小然低聲說雞皮疙瘩都掉下來了。

  只是,當那主題曲“傾國傾城”的音樂響起時孟蘇心內一動,腦海中似乎有些模糊的影像動來動去,仔細去想卻什麼都抓不住,思緒卻似乎陷入了歌中曲中,阿寶的高音響起“所以傾國傾城不變的容顏”時腦海中的形象清晰起來:房頂、雪花、火焰和匕首……

  “蘇蘇,你怎麼了?”小然的聲音帶著疑惑。

  孟蘇回過神,搖搖頭。夢境竟會在此刻重現。

  “蘇蘇,你不舒服?手怎麼抖了?”小然問道。

  “沒事。”孟蘇說道。

  定定心神繼續看表演,當看到水上出現的“龍舟”和船頭並肩而立的帝後孟蘇覺得很是熟悉,熟悉得就像是一個久未見面的朋友見了面卻忽然喊不出名字一般。

  這台晚會看得孟蘇心七上八下的,真怕再出現什麼引發她夢境的事。

  那個夢她不想想起,不想每次醒來胸口疼得喘不過氣。

  晚會結束退場,孟蘇一直沒怎麼說話,反倒是新新和小然興高采烈地討論著。

  小然有些餓,還好酒店餐廳是24小時供應,吃了些點心三人才上樓睡了。
她們兩人睡了孟蘇卻不敢閉眼睛,生怕再進入那個夢境。

  “蘇蘇,你有心事?”小然的聲音輕輕的。

  “沒什麼,只是好像有些事想不起來了。”孟蘇說道,很奇怪自己的心情,明明害怕那個夢可是卻很想知道到底還有些什麼事。

  “很重要的事?”小然問。

  “一個夢而已,也許是前世今生吧,呵呵。”孟蘇說道。

  小然興奮地一骨碌爬起來:“前世今生?我喜歡,說給我聽聽啊。”

  孟蘇簡單地給她講了講那個記得最清楚的自殺場景,小然吸吸鼻子:“不會吧?這麼慘?自殺?”

  孟蘇笑笑,是啊,很慘。一次次的疼好可怕。

  “你想想起來嗎?聽說催眠術也許會有用。”小然建議道。

  孟蘇確實有那麼一點點動心,不過還是拒絕了,說自己要想想。

  前世知道了又怎麼樣?誰也不可能重回前世去改變什麼,況且前世今生已換了容貌姓名,說起來也並不是一個人了,何必計較那久遠的年代別人的事?

  第二天一早下去吃早餐,意外地竟然看到了席兗,他的胳膊吊著托板平放在胸前,打扮卻不是平時見的商務裝,看上去很休閒,像是游客。

  席兗顯然也看到了她們,不過只是掃了一眼便收回了視線繼續與對面窩在沙發裡的男人談笑風生。

  知道席兗住在這裡,孟蘇心裡便有些不舒服,吃雞蛋噎在嗓子眼的感覺。

  在城裡晃了兩天小然說去江心洲自己摘水果吃,又便宜又新鮮。

  果然,江心洲有許多的果園對游人開放,雖然有許多水果並未成熟,不過果園裡到處飄著果香,甜甜的沁人心脾。

  新新似乎特別喜歡這裡,孟蘇慢慢走著,看著果園中樹後時隱時現的人影以及時不時傳來的歡聲笑語,小然和新新忙著邊吃邊摘早已不知竄到哪裡去了。

  走得有點累,孟蘇小心坐下了,抬頭透過樹葉看天,正巧瞧見枝頭一顆小小的櫻桃小寶石一樣在綠葉中若隱若現,這大概是路邊櫻桃樹唯一的幸存果實。

  一只手伸了過來,目標就是那顆櫻桃,摘了放進嘴裡還咂咂有聲“櫻桃好吃。”

  人生無處不相逢,尤其是陰魂不散的人。

  孟蘇看他,他臉上帶著笑意,那是滿足之後的笑。

  “席兗,你玩夠了沒有?大熱天的非要來這兒折騰什麼,快點,一會兒我可不奉陪了,有約會。”席兗身後冒出個人,正是那天與他談笑風生的人。

  “蘇蘇,真巧。”席兗笑著對她說道。他旁邊的人眼睛立時瞪大了,探照燈一樣看孟蘇。

  無視他們,站起來打算去找小然和新新。

  “蘇蘇,我又欠你錢了,改天請你吃飯。”席兗說道。

  “那是施捨而已。”孟蘇頭也不回。不喜歡和他說話。

  “乞丐也有發達的,就這麼說定了。”席兗說道。

  孟蘇立定轉身:“煞費苦心只是為了得到屬於別人的東西,你真是讓人——唾棄。”最後兩個字輕輕的。

  對著她的背影,席兗笑笑。他旁邊的人晃晃頭:“真有個性,連你都唾棄。不過,不會是欲擒故縱的把戲吧?”

  席兗笑意更深。

  小然和新新采了許多的桑葚和櫻桃還有些楊梅,兩人的嘴邊都殘留著紅色的汁液,可見剛才吃得多高興。
作者: emili    時間: 2012-1-10 08:22 PM

第 15 章

  五天很快過去,明天她們便要返程了。吃過晚飯,新新似乎有些打蔫,坐在孟蘇身邊沒什麼精神。

  孟蘇緊張,小然給他檢查了一下,一切正常。說新新大概只是這幾天有點累了。

  雖說如此孟蘇還是不放心,到房間外給夏尚禹打電話。

  “夏醫生,我是孟蘇,不好意思這麼晚打擾你,只是新新好像有些沒精神,我想問問,晚上我該注意些什麼。”孟蘇歉意地說道,若他在家裡可真是打擾了,現在已經十一點多了。

  “你注意下他的體溫,如果沒有發燒的症狀應該問題不大。而且,你們明天最好馬上回來醫院。”夏尚禹說道,聲音裡似乎有一絲疲倦。

  “好,我知道了,謝謝你夏醫生,打擾了。”孟蘇說道。

  掛了電話卻見一個靠著牆吸煙的男人正打量自己,席兗的朋友。

  席兗的朋友都和他一樣,打量人都不用好眼光。

  因為夏尚禹的交代再加上自己的擔心,天剛蒙蒙亮孟蘇就叫醒了兩個人准備出發,新新還有些沒睡醒,迷蒙著雙眼任孟蘇給他穿衣服。

  出了酒店,竟見有淡淡的霧氣,地上也濕濕的。

  原來昨晚竟然下雨了,酒店的窗子隔音好她雖然一夜沒怎麼睡居然也沒聽見。

  因為下雨和霧氣小然車速很慢,新新還靠在孟蘇懷裡繼續睡覺。

  車開上高速一個多小時太陽終於出來了,地面很快乾了霧氣也退去了。

  忽然覺得新新的表情有些痛苦似乎還有些尷尬,孟蘇一驚忙問他是不是不舒服,新新半天才小聲不好意思地說想去廁所。

  虛驚一場!

  在最近的服務區,小然帶新新去洗手間,孟蘇在車邊等著,忽然一輛越野車呼嘯著擦身而過停在了不遠處,孟蘇皺皺眉。

  車上的人下來了,居然是席兗和他的朋友。

  專注地看著衛生間的方向,卻見小然抱著新新快步走回來:“新新發燒了,蘇蘇,我們要盡快趕回醫院。”

  算算,現在的地點居中,回南城和上城的時間都差不多。

  “蘇蘇,你開車。”小然抱著新新放入後座,自己也鑽了進去。

  “可是我……”

  “我要照顧新新,要給夏醫生打電話,蘇蘇,你可以的。”小然看著她。

  孟蘇雖有些緊張,不過小然說得對,這種時候小然的確是該照顧新新的。

  手握著方向盤,孟蘇深吸口氣,一腳踩下油門……

  小然在給夏尚禹打電話,一邊報告著新新的情況一邊聽著指示,這些孟蘇都沒聽見,她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路上,自然也沒看見小然好幾次眼睛瞄向儀表盤,幾次想張嘴最終還是沒開口。

  孟蘇不知道自己超了多少輛車,也不知道自己車速是多少。

  甚至也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

  她的世界忽然靜音了一樣。

  直到遠遠地看見收費站,看見收費站前那輛120急救車以及車邊走來走去的夏尚禹,她忽然有了知覺。

  “吱”車胎與地面摩擦發出了刺耳的聲音。

  靠著座位,手還放在方向盤上,孟蘇一點力氣也沒有,只是呆呆地看著一群白影帶著新新上了救護車呼嘯著開走了,小然和她囑咐了什麼她也沒聽見只是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趴在方向盤上,孟蘇半天沒動。

  不遠處一輛車也停著,車裡兩個人面面相覷,然後都盯著孟蘇的車。

  “這女人以前開賽車的吧,190。”其中一個說道,轉頭看席兗:“你真想當現成的爹?”

  席兗笑笑:“也沒什麼不可以。”

  “太荒謬了。”

  電話響了,是夏尚禹。

  他說新新的情況不嚴重讓她不要擔心,小心開車。

  那句小心開車讓孟蘇眼睛一熱。

  多久沒有人囑咐她要小心了?

  過了收費站孟蘇放慢了車速,一手心的汗。

  到了醫院好不容易上了五樓,發現走廊居然靜悄悄的沒一絲動靜,這種安靜讓人害怕。

  “嘎吱”門開了,夏尚禹從病房裡出來,滿臉的倦意。

  “夏醫生,新新他……”孟蘇目光看向他身後。

  “沒事了。他睡了,你等會兒再去看他吧。”夏尚禹說道。

  “對不起,都怪我沒照顧好新新。”孟蘇說道,低著頭。

  “蘇蘇。”夏尚禹的聲音近在咫尺:“你已經做得很好了,回去休息一下吧,若是有時間晚上再過來看新新,給他帶些清淡的食物。”

  因為擔心新新,孟蘇好幾天沒去花店,所以一推開門看到滿目的枯萎也是意料之中,只是對花兒們有些歉意,亞黎說過,有的花是情人有的花是親人,現在她把親人和情人都養死了。

  小心收拾著,一會兒輪椅一會兒拐杖的變有些不方便。

  風鈴又響了,孟蘇想是誰明明看到掛著的“休息中”還進來?

  是夏尚禹。

  今天沒有白大褂,只有白短袖和休閒褲。

  “夏醫生?”孟蘇有些奇怪。

  “路過好幾次看見裡面的花兒慢慢枯萎,可是沒法幫你澆水。新新的情況穩定了,猜想你會來收拾了,大概又缺個勞力所以來義務勞動。”夏尚禹說道。

  “這幾天你那麼辛苦還是回去休息比較好。”孟蘇說道。

  “習慣了。”夏尚禹說著開始將那殘花敗葉小心裝進垃圾袋中。

  “謝謝。”孟蘇見他已如此也只能說這兩個字。

  夏尚禹拿上面的花,不小心碰落了卡片,孟蘇正巧低頭收拾康乃馨便伸手去撿,誰知夏尚禹竟也俯了身,兩只手碰到一起。

  孟蘇忙收回手笑笑:“以為你沒看到。”

  夏尚禹的手暖暖的,像他的人。

  收拾完了已晚上九點多了,夏尚禹滿額頭的汗,孟蘇拿了紙巾遞給他,這次可是小心翼翼不碰到他的手。

  作為謝意,兩人去吃飯,正巧附近有家KFC,夏尚禹說反正也不餓隨便吃些好了。

  KFC裡還有不少熱戀的小情侶,他們兩個“上了年紀”的進來倒是引來不少目光,夏尚禹不跟她客氣,她付錢他端托盤找了最近的位置坐了。

  夏尚禹吃得很快,可樂也很快喝光,擦擦手看孟蘇吃。孟蘇念大學的時候很喜歡吃,但那時候KFC是種奢侈,工作之後卻沒心情吃了,不過她喜歡KFC的氣氛,喜歡看年輕的孩子們興高采烈的吃相,所以常常只要杯咖啡或者牛奶坐著看。

  與孟蘇斜對面的兩個女孩子一直在向他們這兒看,孟蘇猜他們是在看夏尚禹。

  平心而論,夏尚禹外表很是俊朗,加上斯文的氣質會吸引女孩子的目光也就不足為奇了。夏尚禹似乎很偏愛白色,冬天的時候灰色外套裡也是白毛衣,夏天這麼多次見著基本都是白襯衫,為何偏愛白色?

  也許是他女朋友選的,那個大年夜一起隨他到新新病房的那個溫婉醫生,兩個人看起來很登對。

  孟蘇慢慢吃著,其實她不餓,她只是想在KFC多待一會兒。

  夏尚禹的目光拂過了腕上,孟蘇看到了。

  “我吃飽了,走吧。夏醫生,我送你吧。”孟蘇說道。

  她喜歡待著沒必要拉著一個應該回家而且急於回家的人。

  “好,正好我今天沒開車來。”夏尚禹說道。

  發動車子,車內陷入了寂靜。似乎有些尷尬。

  “你最近和樹石聯系過嗎?”夏尚禹問道。

  “三月份的時候通過一次電話,一直到現在都沒有消息,發過郵件也沒有回。”孟蘇說道。

  夏尚禹沒做聲。

  “新新的幸運不會每個人都有的。”孟蘇輕聲說道,這個話題很沉重還是換別的好了:“夏醫生,聽音樂嗎?”

  夏尚禹點頭孟蘇便開了音樂,鍾聲由遠及近,舒緩的鋼琴曲立刻充滿了這一方小小的空間,每次聽這首歌孟蘇都覺得自己站在高原的星空下,星星似乎觸手可及。

  音樂是循環播放的,放到第二遍孟蘇換成了廣播,不是所有人都和她一樣喜歡翻來覆去聽一首歌的。

  夏尚禹頭輕靠著椅背似乎在假寐。

  孟蘇悄悄關了廣播,他這些天真得累壞了,每天無論她什麼時候到醫院他都在,鐵打的人也受不住吧,何況今天又給她做苦力。

  放慢車速盡量將車開得穩當怕他醒了。

  紅燈,緩緩剎車。

  夏尚禹醒了,看看四周:“快到了,麻煩你了蘇蘇。”

  這個稱呼孟蘇也不知是何時開始的。也許是從樹石走了。

  “是我麻煩你才對,改天送你一大捧花。”孟蘇說道。

  “好啊,還有送的?”夏尚禹笑問。

  “啊?當然有,本店對老客戶一向優惠。”孟蘇說道。

  綠燈。

  拐了兩個路口到了一處普通的小區門口孟蘇停了車,夏尚禹邊解安全帶邊說道:“不要開快車。”

  孟蘇點點頭道句晚安。

  她該踩油門離去,可是她愣愣地看著他消失在小區的一處拐角。

  這來回折騰已然快到十一點了,街上行人寥寥,孟蘇關了空調開了窗子,任還有些微帶著熱氣的晚風吹進車裡,順便也吹起了她的頭髮。

  又是紅燈。等著的功夫,旁邊也停了一輛車,孟蘇下意識地回頭,總覺得那車裡有一雙眼睛在看著自己,這讓她忽然警覺起來搖上車窗重又開了空調。

  回到家已十一點一刻了,洗了澡,雖然很累卻睡意全無,關了燈坐在地毯上往外看,小區裡大多數人家的燈火已熄滅了。

  對面那家的燈卻忽然打開,燈光是厚厚的窗簾擋不住的。

  這一戶以前住著一對年輕夫妻,北面陽台是他們的廚房,孟蘇常常無意間看到他們在廚房嬉鬧,那親密無間的感覺讓她很是羨慕。

  她出院回來還見他們折騰著在廚房窗台擺了一盆綠色植物,二月份那家忽然搬走了,新來的人家居然在廚房這邊也掛了厚厚的窗簾,旁邊的書房自然也不例外。

  一戶奇怪的人家。

  短信提示音響起,孟蘇拿起手機看看是夏尚禹的短信:“洗了澡早些睡吧。”

  有那麼一瞬間,孟蘇覺得手機似乎漏電了,因為她的心被電得忽然悸動了一下。

  “謝謝!”想了半天孟蘇只按出了這兩個字。

  孟蘇等了半天,眼睛不經意地瞄了好幾次手機,那邊卻沒了動靜。

  洗了澡好好睡吧。

  生活又回到了原來的軌道,花店—醫院—家,三點一線。

  花店也再度恢復了勃勃的生機,孟蘇這次買了許多的花,與那些包扎整齊的花束相比她更偏愛這樣有生命力的花兒,只不過每日裡侍弄花草的時間便長了。

  席兗也恢復了正常,每周三次來買花扔進後備箱,孟蘇真懷疑他是要給後備箱除臭用的。

  “蘇蘇,那是竹子?”指著一盆文竹。

  “文竹。”孟蘇說道,擰著眉毛:“不准叫我蘇蘇。”

  “那叫什麼?小蘇?”席兗笑道。

  “席先生,你的幼稚行為可以停止了嗎?我已經告訴過你,那幅畫我不會轉讓,你不要白費心思。”孟蘇說道。

  “那幅畫?”席兗想了想:“反正我有一幅差不多的,這一幅不要也沒關系。”

  將花兒包好遞給他:“這樣最好。”

  找了錢給他孟蘇便不再看他一眼,低了頭看花卉的書籍。

  果然,什麼東西一旦有了興趣連著乾巴巴的書看著也有趣了。

  風鈴叮當,孟蘇仍沒抬頭。



  第 16 章

  好些天沒見到小然了,孟蘇發了短信過去,小然很快回了說最近加班很忙,很想念她做的排骨。

  知道星期五她要值夜班,孟蘇特意那天一大早去超市買了新鮮的排骨晚上做好了開車送去醫院。

  路上等紅燈的空兒,看著那兩大一小的飯盒孟蘇嘴角有忍不住的笑意,原來,這就是有朋友的感覺,關心與被關心同樣都窩心。

  停好了車打電話給小然約她一起到頂樓餐廳吃飯,小然先是一愣然後簡直是歡呼雀躍地答應了,說她馬上就到院門口讓孟蘇等她三十秒鍾。

  孟蘇笑,三十秒鍾……

  剛關好車門果然小然她哥哥那輛車就進了院門口,小然下了車回頭還對車裡的人做鬼臉。

  很自然地接過孟蘇手裡的飯盒兩人一起上樓。

  “那是我哥,跟我爸一個樣兒,沒事不搭理我有事才管管我。”小然說道。

  “反正你也沒什麼事。”孟蘇說道。

  “哈哈,不過,這次他的車被拍照罰款扣分,樂死人。”小然滿臉的笑意。

  “真是對不住你哥。”孟蘇說道。

  “沒事兒,你要是開240以上就好了,他就能進交警大隊了。哼,讓他總欺負我。”小然歪頭看孟蘇:“蘇蘇,我發現你很有飆車的潛力,190啊,我都沒開過。”

  孟蘇笑笑,如果她當初知道自己已開到了那個速度也許都嚇傻了。

  “我好幾次想提醒你,想想還是算了,怕你一時害怕再出點什麼事可不好辦了,高速上開車最怕心神不寧。”小然說道。

  說著話電梯已到了五樓,經過醫生值班室見門開著,夏尚禹卻不在裡面,忘了,他今天不值班的。

  小然見她看順便說道:“夏醫生那天還說咱們膽子大,兩個女孩子開車不要命一樣。”胳膊肘拐拐她:“我覺得夏尚禹人不錯,心細脾氣又好。”

  “嗯,夏醫生是好人。”孟蘇說道。

  又拐拐她:“好人,尤其是好男人。”

  “新新應該餓了。”孟蘇說道,竟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天他靠著椅背假寐的樣子來。

  上了五樓,餐廳的人還不多,所以孟蘇一眼便看到了對著門低頭吃飯的夏尚禹,還是那身熟悉的白袍子。

  本想坐在窗邊,無奈小然拉著他們過去:“請問,這裡有人嗎?”

  正吃著飯的夏尚禹抬頭,微微一笑:“來吃飯了?”

  小然拎著飯盒放到桌上:“改善伙食,糖醋排骨,蘇蘇做的。”居然還很熱情地招呼夏尚禹吃,人家客氣地夾了一塊意思意思她就問人家好不好吃。

  孟蘇拉著新新坐下:“然然別鬧了,一會兒涼了。”

  哪有這樣問的,基於客氣也會說好吃的。

  “好像有些太甜。”夏尚禹是這樣說的。

  小然正嚼著一塊兒愣住:“夏醫生,你說話真是不客氣,這話也得蘇蘇不在面前說才好啊。”

  夏尚禹笑笑:“蘇蘇應該不會介意。”

  “呵呵,介意也不會告訴你的,蘇蘇這人就是什麼事都憋著。”小然笑著說道。

  沒一會兒夏尚禹吃完下樓去了,小然看著他的背影直樂。

  本來要去草坪轉轉誰知竟下起了小雨,無奈只得作罷,陪新新畫了會兒畫孟蘇打算回家了。

  正開車門忽然覺得有人靠近,孟蘇以為是搶劫的,反手便打。

  只聽“唉喲”一聲,似乎有些痛。

  聲音很熟,每周三次的討人厭。

  “你偷偷摸摸的幹什麼?”孟蘇皺著眉。

  她和這個人有孽緣。

  席兗托著胳膊只說疼,孟蘇眉頭皺得更緊,不過也知道傷筋動骨不是小事情,萬一真的落下點殘疾就不好了,因此只得無奈地陪著他重去檢查了一下。

  可巧的是,護士還是那個護士。

  見席兗回來先是微微一笑,見到隨後而來的孟蘇便換上了愛答不理。

  這就是無妄之災。

  看著護士巧笑嫣然地給席兗重新檢查包扎,孟蘇很想扔下一百塊走人。

  巧笑嫣然回頭對她又變了樣:“不是說家屬要留心嗎?”

  “給您添麻煩了,不過這次不怪她,是我自己不小心。”席兗說道。

  孟蘇懶得理他,碰到他就沒好事。

  席兗又亦步亦趨地跟在孟蘇身邊:“蘇蘇,我沒開車來,你送我一程吧。”

  孟蘇不做聲。

  “好歹也是因為剛才你那一巴掌我才這樣的,你不能拋下我不管。”席兗說道。

  坐進車裡,還沒等孟蘇說什麼只見席兗不請自入,看她:“下雨天的我也沒帶傘,要是在路邊等車會淋病的,淋病了也許就會高燒,高燒嚴重了也許就會死人。”

  管你去死。

  孟蘇不說話,任他嘮叨得像老媽子。

  發動車子,算了,就當是行善送乞丐回家吧,也算是間接為國家節省醫療資源。

  席兗不老實,眼睛看來看去,然後順手打開了音樂。

  自然還是那首歌。

  孟蘇順手關掉音樂。

  席兗瞄她一眼:“車都讓我坐了就不要那麼小氣了。聽音樂、和我說話,你選。”

  見孟蘇憤怒地瞪他一眼,他便笑著重開了音樂。

  “挺好聽,就是有點悲。”席兗就是聽著音樂也不能消停。

  孟蘇的短信提示音響了,電話有短信可讀功能,接通了毫無感情的聲音念著“您有一條短信,來自夏尚禹,內容:排骨很好吃,不過因為我不吃甜所以才出言唐突,不好意思。”

  孟蘇笑了。

  “左轉然後前行第五個路口再右轉。”席兗忽然說道。

  孟蘇不知道他家為什麼這麼遠。

  雨越下越大,有變成暴雨的趨勢,雨刷都不怎麼管用了,左右車窗也忽然變成了水幕一般。

  果然碰到他就會很倒霉。無奈只得在路邊停了等待雨小。

  車內只有音樂聲一遍又一遍,平時聽這歌兒無論再怎麼心煩氣躁也會立刻平靜下來,今天也許是天氣不好雨聲嘈雜,聽了幾遍竟覺得煩了順手換成了交通台,主持人歡快的聲音正慫恿著大家打電話去有獎答題,獎品是五升汽油。

  主持人的問題很簡單,高速上小型客車限速是多少?

  席兗的綠鍵子早就按了下去。

  從收音機中聽到他的聲音感覺怪怪的——還有那刺耳的聲音,還好孟蘇眼疾手快關了收音機,這人,連點常識都沒有。

  席兗沖她笑笑,然後答了問題,說道那五升汽油席兗笑笑說:“我最近胳膊骨折了沒法開車,一直在蹭朋友的車,這五升汽油就送給她好了。”

  大概主持人忽然很八卦的問他是什麼朋友叫什麼名字。

  席兗也很八卦:“我朋友叫蘇蘇。哦,好的,嗯,沒問題,再見。”

  一邊說著再見一邊開了收音機只聽主持人那熱情得都有些煽情的聲音正說著:“這位先生的朋友蘇蘇小姐請在周二下午帶著身份證到交通指揮中心@#¥%¥……&”

  “五升汽油還夠我蹭好幾趟車。”席兗說道。

  “無聊!”孟蘇眼前車窗,該死的雨還沒完沒了。

  好不容易,雨小了,孟蘇狠狠地踩下油門,惹得席兗誇張地大叫:“高速上最高時速才110,蘇蘇你要注意這不是高速,190是不行的。”

  瘋了,他吃什麼長大的這麼話癆。

  好不容易到了那個小區,看著就是高檔住宅。孟蘇看席兗,意思是你該滾下車了。

  席兗看孟蘇:“下著雨,我也沒帶傘,蘇蘇,不會這麼狠心吧?”

  “下車。”孟蘇覺得自己忍耐到了極限。反正雨也不大。

  從後視鏡見到他跟她揮手,孟蘇給了他一個白眼。

  回去的路上孟蘇放慢了車速,快到小區門口卻被一輛車超過去了,之所以看那車是因為那車沒事亂鳴笛,就跟故意的一樣。

  今天碰到的討人厭的還不少。

  洗過澡,聽聽,似乎雨又大了,找出手機回復夏尚禹:剛才在路上。

  夏尚禹又沒有回復,孟蘇睡不著,打開電腦查看郵箱竟意外看到有新郵件,是樹石。

  信很長很長,一段段看來並不連貫,應該將日記粘貼在一起發來的。

  日記很長,看第一段應該是飛機上寫的。

  “飛機起飛了,十個小時的飛行是個苦差事,此時還有心情看看窗外的雲海,很美,恍惚間雲海變成了飛天腳下的五彩祥雲,在陸地的時候看海與天在遙遠的地方融為一體,以為那個遙遠是到不了的距離……當雲彩覆蓋了海洋才知道海與天並不能相接……”

  接下來是到了美國,沒有多興奮的詞語,甚至沒有一點新鮮感,只一句話“美國,到了。奇跡,希望會有。”

  接下來的就直接跳到了美國的風景和節日,在他的描述裡,美國的春夏秋冬如在眼前。日記裡甚至還有提到孟蘇的郵件、孟蘇拍的花兒、大年夜的視頻電話、大年夜的美麗煙火。

  獨獨沒有提到的是醫院和他的病。

  再接著看竟沒什麼了。

  信的末尾說六月三十日是他的生日,希望她會祝他生日快樂。

  只字未提他的近況。

  孟蘇雖然有些忐忑,不過還是很快回了信,說一定會的,她記住了。

  看看日歷,還有四天就是月末了。
作者: emili    時間: 2012-1-10 08:23 PM

第 17 章

  周一老時間席兗來“拎”花了,那只胳膊看來也沒什麼變化。孟蘇早已將花兒包好就等著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了。誰知道席兗拎過去看看說玻璃紙顏色不好,讓換成綠色的。

  孟蘇看看他,綠的也挺好,紅紅綠綠的。挑了張最艷的綠將花兒包好了。

  “明天就可以領獎品了。”席兗說道。

  孟蘇眼皮都沒抬一下,那五升汽油她沒興趣,本來也不是她的。

  晚上過了十二點孟蘇忽然醒了,拿起手機想發短信,忽然想起來時區的問題才作罷,翻來覆去睡不著睜著眼睛看天花板直有一個多小時才迷糊睡去了。

  第二天下午孟蘇剛送走了一個客人便又聽到了風鈴叮當。

  “領獎品去。”席兗說道。

  “你自己去。”孟蘇說道。

  “真不去?哦,好。沒問題。”席兗說道,開始踱著步看花兒,沒事還俯身下去聞聞。

  孟蘇無視他,就怕自己說句話就會讓他滔滔不絕。

  手機響了,一個陌生的號碼,接起來只聽到蹦豆一樣的語速,孟蘇沒有插話的機會,直到對方最後一句:“所以,孟小姐,在我們下班之前你可以來交通指揮中心嗎?”之後下意識地說道:“哦,好的。”——終於可以結束通話了。

  席兗笑著看她:“走吧,失約可不好。”

  “我沒帶身份證。”孟蘇說道。

  “沒關系,我帶了。”席兗說道。

  開著車去指揮中心的路上孟蘇還郁悶著,怎麼就被這人忽悠得跟著來了?

  車裡還放著那首《布列瑟農》,孟蘇想換又被席兗換了回來:“我喜歡聽。”

  隨便你。

  到了,孟蘇不動:“到了。”你自己去領好了。

  席兗這次沒廢話直接推了車門下去了,孟蘇的右腳放在油門上,很想一腳踩下去。

  等了大半天席兗還沒回來孟蘇的電話又響了,還是不認識的號碼。

  孟蘇有些奇怪,不明白為什麼這兩天這麼多陌生人盯上她了。

  接起來,那邊的聲音很陌生還有些遲疑,可能是太久不說漢語,聽起來有點怪腔怪調。

  “你好,請問你是孟蘇小姐嗎?”聽聲音至少有五十歲的人了。

  “我是,請問您是哪位?”孟蘇問道,實在想不起來自己何時認識過這樣一位阿姨。

  “我是樹石的媽媽。”說著話聲音裡似乎有些顫抖。

  孟蘇的心也一凜,樹石的媽媽親自打電話來了,難道……

  “孟小姐,你在聽嗎?”樹石媽媽說道。

  “在聽,樹石他……還好嗎?”孟蘇問道。

  “他不太好,所以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我知道,這件事有些無理,不過孟小姐,我拜托你一定要答應我。”樹石媽媽說道。

  她越這樣說孟蘇越緊張,握著電話的手不自覺握得更緊,呼吸都屏住了。

  “您請說,能幫忙的我一定幫忙。”孟蘇說道。

  “明天是小石的生日,我想你跟他說……說……”樹石媽媽猶豫了。

  “說什麼?”孟蘇問道。

  “說你喜歡他。”樹石媽媽說了這句馬上就說道:“我知道這個要求很無理,可是作為一個母親,我只想盡全力讓孩子帶著希望和幸福走完最後的路,可以嗎?”樹石媽媽聲音哽咽。

  “樹石他……他真得沒有希望了嗎?”孟蘇聲音有些顫。樹石,她的朋友,奇跡終於沒有發生在他身上嗎?

  “嗯。孟小姐,可以嗎?”樹石媽媽猶疑著又說道:“自從做了手術,小石就知道沒希望了,那天他睡著了我偷看了他的日記,他說他希望過生日那天會在海邊,只有這樣才會離你最近……”

  孟蘇的眼淚終於沒忍住。

  “我知道了怎麼做了。”孟蘇說道。

  樹石媽媽在那邊說著謝謝孟蘇也沒聽進去,只是模糊聽到了下午和海邊……

  車門“砰”的一聲,孟蘇下意識地擦了擦眼淚踩下了油門。

  席兗難得沒有廢話連連。

  到了花店門前孟蘇急剎車,身子向前一傾又靠回來:“下車吧。”

  也難得沒有用鄙夷的口吻。

  開了店門,只覺得風鈴叮當刺耳。

  不知道做什麼,心慌意亂,孟蘇拿著花灑把所有的花細細噴了水然後一片片地擦葉子,細心的就像那是玉雕金做的。長長的頭髮從臉側滑下來,在她眼前圍成了一個小小的空間。

  天漸漸黑了,孟蘇沒察覺到,仍舊細心地擦著葉子。

  電話鈴響了,孟蘇聽到了不想接,可那電話卻著魔一樣地響著,紅色提示燈閃爍個不停。

  挪過去,上面顯示的是夏尚禹,孟蘇這才想起來她今天沒去醫院。

  接通了,孟蘇“喂”了一聲。

  “蘇蘇,今天有事嗎?”夏尚禹問道。

  “嗯,有些急事,新新吃飯了嗎?麻煩你替我跟新新說一聲兒,我一會兒就去。”孟蘇說道。

  “嗯,好。”夏尚禹掛了電話。

  一抬頭才見外面已華燈初上了,補了妝讓臉色看起來正常點。

  對著鏡子笑笑,大概是平日的表情。

  買了披薩帶著去醫院只見新新正坐在樓前的台階上等她,見她來了忙跑過來牽住她的手,小手兒緊緊攥著她的。

  一起吃披薩,孟蘇說明天有點急事後天再來看他,新新點頭,忽然說道:“蘇蘇阿姨,今天是樹石叔叔的生日,我們能給他打個電話嗎?”

  電話……

  嘗試著撥通那天的電話卻久久未能接通。

  “樹石叔叔也許在街上沒聽見。”孟蘇說道:“這樣吧,我們發個短信給樹石叔叔祝他生日快樂。”

  握著新新的手一起在那小小的鍵盤上忙活著,半天才按出了“生日快樂”四個字。發了,不知道樹石會不會看到。

  新新睡了,孟蘇坐在他床邊,如果所有不幸的人都有新新的這份幸運多好。

  出了門正欲長長地歎口氣卻見走廊窗邊站著夏尚禹,兩手插在口袋裡,脖子上卻沒掛著那不離身的聽診器。

  孟蘇點點頭:“夏醫生今天也值班嗎?”

  “嗯,值班。今天是樹石的生日?”夏尚禹問道。

  “今天是,明天也是。”孟蘇說道,聲音低低的。

  “臉色不太好,回家好好休息一下。”夏尚禹說道。

  “嗯,我知道。”孟蘇說道。

  好好休息,能嗎?

  坐在黑暗之中看著牆上的《憶昔》孟蘇一夜都沒睡,早起便有些頭重腳輕,她出門的時候天才剛蒙蒙亮,到了花店周圍的幾家店鋪也還沒開門。

  灑水擦拭葉子,孟蘇小心翼翼地。

  一上午,她看得最多的就是那幾枝藍色妖姬,孟蘇大早上就撿了三枝最好的小心翼翼包起來了。

  駕車去往海邊,孟蘇沒開音樂,只是靜靜地開車。

  遠遠地看見海,不知是天氣的原因還是什麼,海正泛著灰色,白色的泡沫不停地沖向沙灘。

  停好了車拿著那三枝花兒小心翼翼地挪到沙灘上,任海水不停地沒過鞋子又退去。

  找到那個號碼猶疑了一下輕輕按下了綠色鍵。

  電話幾乎是立刻被接起來的,樹石帶著笑意的聲音從電話中傳來,不過因為那邊的海浪聲聽得不很真切。

  “生日快樂。”孟蘇說道,此刻那邊的天是黑色的,黑色的天黑色的海浪與樹石歡快的聲音不很協調。

  “蘇蘇,你在哪兒?”樹石的聲音裡帶了絲疑惑。

  “在海邊啊,忽然想來海邊走走,想起今天是你的生日所以打電話問候一聲,還好嗎?”孟蘇盡量讓自己的聲音正常一點。

  “蘇蘇,你遇見了不開心的事?”樹石問道。

  “沒有啊,蠻開心,前些日子剛去南城玩了幾天回來,店裡生意也還好,所以,還好。”孟蘇說道。

  樹石笑了:“那就好。蘇蘇,謝謝你。”

  “謝什麼?生日禮物都沒給你選,作為賠罪,我送你些花兒吧,好嗎?”孟蘇說道,拿著花兒的手竟有些微微的抖。

  開啟視頻功能將手機放得遠些對著屏幕笑笑:“看得到我嗎?”

  那邊是沉默。

  “樹石?你看得到我嗎?”拿回來瞧瞧,以為出了什麼問題。

  “蘇蘇,拿遠些,臉這麼大很難看。”樹石忽然說道,笑著。

  孟蘇才知道上了當。

  “難看?真得難看嗎?”孟蘇對著手機笑:“小然還說我更漂亮來著,一定是你手機像素不行太模糊看不清。”

  “頭髮長了,髮型還沒變,有些黑眼圈,老了。”樹石說道。

  “畫家的眼光果然很挑剔,長了一歲自然老了,又不可能像飛天一樣永遠年輕。”孟蘇說道。

  “永遠年輕便不會知道歲月流過的滋味,沒有畫家喜歡一成不變的景色。”樹石說道。

  “可是你畫了很多飛天。”孟蘇說道。

  樹石笑笑:“蘇蘇,你是來祝我生日快樂的還是和我抬槓的?花兒呢?不是說送我花兒嗎?”

  孟蘇低頭,手裡的花兒在海風的吹拂下正微微顫著。將花兒擋在臉前,讓整個手機屏幕都被花兒占滿。

  “藍玫瑰啊,很貴的吧?”樹石笑問。

  “貴是有點貴,不過你看,都有點蔫了,我把蔫的葉子都揪掉了,還有,這個學名叫藍色妖姬,不叫藍玫瑰。”孟蘇也笑。

  “妖姬、妖姬……”樹石重復著這兩個字,似乎在回憶什麼。

  而孟蘇卻忽然想起了那幅飛天。

  兩個人一時都不說話。

  “蘇蘇,謝謝!”樹石說道。

  “你喜歡而且不反對的話明天我就將花兒空運給你,不准嫌棄蔫了的花兒。”孟蘇說道。

  “好,乾花兒我也不會嫌棄。起風了,浪大風大,蘇蘇,回去吧。”樹石說道。

  “樹石,我們等著你回來。”孟蘇說道,手緊緊攥著,指甲似乎刺入肉裡了,絲絲的疼。

  “花兒別忘了送給我。海邊很冷,我要走了,蘇蘇,你也回去吧。”樹石說道,停了片刻又說道:“那麼,再見了,蘇蘇。”

  “再見,樹石。”說完立即按了紅色鍵。

  沒有一絲力氣,不過因為有拐杖在手,孟蘇還是沒有跌倒,她對著灰色的大海呆呆地站著,無聲地流淚。

  永別了,樹石,一路走好。

  遠遠的海岸防護欄邊,一輛黑色的車搖下了車窗,一張戴著墨鏡的臉露了出來,也是看向灰色的大海。

  半晌,他拿出了電話一邊找號碼一邊搖上了車窗。

  孟蘇的電話響了。

  又是不認識的號碼,孟蘇沒心情接,掛掉。

  電話又瘋魔了,孟蘇關機。

  這個時侯她怕自己什麼都說不出來。

  海風鹹鹹的濕濕的吹過臉龐厚重了眼淚的鹹度。

  那三枝藍玫瑰忽然重若千鈞讓她不堪重負,手一鬆,花兒落地,正湧上來的潮水慢慢地慢慢地將花兒拖進海水裡……直到那幾枝花被大海吞噬再也看不見。

  放眼望去,海天相容的地方——

  樹石,你會到那裡嗎?



  第 18 章

  站得累了,孟蘇便坐下,盯著那海天一線的地方繼續看,直到暮色降臨,海與天分不清界限。

  浪更大了,呼嘯著沖上海岸,像是黑色的怪物要吞噬一切。

  風也更大,刮過臉上都絲絲地抽痛。

  該走了。

  一時想不到要去哪裡,孟蘇開著車沒有方向沒有目的地亂轉,好幾次差點闖了紅燈。

  孟蘇不想回家,怕看見那幅飛天。

  能去的地方只有花店了。

  風鈴的聲音清脆悅耳,只不過,在這間灑滿了昏黃路燈余光的屋子裡顯得有些嚇人。

  孟蘇卻覺得今天的風鈴聲格外好聽,像是朋友間喁喁細語的親切。

  累了,孟蘇趴在桌邊睡著了,玻璃窗外只有昏黃的路燈陪伴她。

  第二天孟蘇醒來的時候天已大亮了,匆忙洗了把臉,看看鏡中的自己,似乎又老了些了。

  送貨的車來了,搬下來許多她訂的花兒。

  一切都處理完了孟蘇挑了三枝最美的藍色妖姬包好做了國際空運,希望還到得及時。

  風鈴提醒她有人進來了。

  回頭看,卻是夏尚禹,他提著一份早餐。

  “外賣。”夏尚禹說道。

  “謝謝。”孟蘇說道。

  夏尚禹只說了她臉色不好,今天應該回家休息才對,其余沒說什麼,放下早餐便走了,說今天大概會很忙。

  早餐還熱著,沒什麼特別,是白白的粥和兩個煮蛋,可吃到嘴裡竟是甜甜的味道。

  保溫飯盒是很普通的樣式,白色的,沒什麼裝飾,一如夏尚禹的人。本來以為自己什麼都吃不下,可是孟蘇將那粥和雞蛋吃得乾乾淨淨,仔細洗好了保溫飯盒打算晚上還給夏尚禹,順便說聲謝謝。

  席兗今天沒來買花,孟蘇也懶得理,他那種人大概除了賺錢之外其余的事只有三分鍾熱度吧。

  夜色再一次降臨,孟蘇對著鏡子仔細化了妝,讓自己看起來有神采一些。

  新新是個敏感聰慧的孩子,她不希望他太早從她臉上得知一些不想也不能給他知道的事,這應該也是樹石所希望的。

  早早關了店門,孟蘇直接開車去了醫院,找到夏尚禹說她想帶新新回家吃一頓晚飯,很快就會送他回來,夏尚禹同意了,沒說別的,只說路上開車小心。

  新新很是高興,坐進車裡的時候小臉上的笑也一直沒停過。

  孟蘇高興起來。起碼,還有一個人被上帝眷顧著。

  豐盛的晚餐,只有一大一小兩個人對面坐著。

  “蘇蘇阿姨,這麼多我們吃不了的吧?”新新問道。

  “沒關系,吃吧,嘗嘗阿姨的手藝。”孟蘇笑著說道。

  孟蘇味如嚼蠟,新新卻吃得高興。

  “如果樹石叔叔也在就好了。”新新忽然說道。

  孟蘇筷子一頓差點拿不住:“樹石叔叔在治病啊,病好了就會回來了。”

  “蘇蘇阿姨,樹石叔叔真的會回來嗎?”新新問道。

  看著他的眼睛裡有著期盼。

  “阿姨也不知道,不過阿姨每時每刻都在祈禱樹石叔叔會好起來。”孟蘇說道。

  不想給新新一個不可能的希望,卻又不想說得那樣直白傷了他。

  吃過飯,新新懂事地幫她收拾碗筷,他小小的手只能一次捧一個菜盤。孟蘇洗碗,看著新新小小的身影不停走來走去,明年她就可以收養新新了,以後的日子也會是這樣。

  “新新,等你病好了來阿姨家住好不好?”孟蘇問道。

  雖然她有這個想法,可還沒跟新新提過,不知道這個敏感的小孩會是什麼心思。

  果然新新抬頭看她:“蘇蘇阿姨,等我病好了可以回孤兒院的。”

  “來阿姨家好嗎?阿姨每天一個人吃飯都很沒意思,吃完飯也沒人幫我收拾桌子,新新這麼勤快,幫阿姨一起好不好?”孟蘇說道。

  “阿姨以後會結婚的,那樣就會有人幫阿姨了。”新新說道,頭低著。

  這個回答孟蘇並不意外,新新是敏感的小孩,總是怕給別人添麻煩,可是她怎麼才能讓他明白,對她來說他不是麻煩?

  也許,只有等她的腿好了吧……

  拎著保溫飯盒出門,新新也許沒見過好奇地問她那是做什麼的,孟蘇說那是夏醫生的,早上夏醫生送飯給她,她要把飯盒還回去。

  到了醫院,夏尚禹正在走廊裡被患者家屬拉著說話,孟蘇在病房裡坐了一會兒出來,眼見著夏尚禹進了旁邊的病房。

  等了會兒沒出來,也許又很忙。孟蘇便將飯盒放在了值班室門前。

  車剛開出醫院的門電話提示有短信,大概是夏尚禹的,大概是說感謝她的話。

  接通了閱讀功能,孟蘇卻聽到電話裡那一板一眼不帶感情的女聲說道:“小石去得很安心,謝謝你孟小姐。”

  “嘎吱”聲音刺激著孟蘇的耳膜。

  明知道這是必然的結果,可聽到的時候仍舊如一塊巨石迎面撲來,壓抑卻無所遁形,只能變得粉碎。

  半晌回過神,忽然很想找個安靜的地方大聲吼一吼,這個時侯這個城市裡大概沒有安靜的地方吧?

  漫無目的地開著車,等回過神已是到了海邊。

  沙灘上已沒什麼人了,只有岸邊的公路還有車來車往。遙遠處正有巨大的浪滾向沙灘上來。

  這時候一個人到沙灘不是明智的選擇——孟蘇清楚地知道這一點,可是她想離海近一點,也許會聽到海帶來的樹石的聲音。

  樹石那麼聰明的人應該知道她的話只是個謊言吧?

  她騙了她的朋友。

  現在想來有些後悔,雖是好意,可對於樹石來說明知道是個欺騙還要做出幸福的樣子來,心裡一定不好受吧?

  “對不起,樹石,對不起。”對著大海孟蘇喃喃道,本想大喊一通,可是對著這咆哮著的大海竟沒了勇氣。

  她是個懦夫,道歉都不敢大聲說出口的懦夫。

  隱隱地天邊有雷聲滾滾,海浪似乎也更加肆無忌憚。

  還沒等回到車上雨已落下,雨絲被風吹得斜斜地打在人身上,力道不很大,可是風冷雨便更冷。

  坐進車裡,渾身都濕透了,頭髮也絲絲縷縷地貼在臉上頸上透著涼意。

  電話鈴響了,這次是夏尚禹。

  “在做什麼?”他的聲音永遠不疾不徐。

  “沒什麼,路上,正要回家呢,外面下雨了。”孟蘇說道。

  “小心點兒,哦,對了,今天的排骨很好吃,謝謝。”夏尚禹說道。

  “不客氣。我要開車了,回頭再說吧。”孟蘇說道。

  今天的排骨是紅燒的,沒有糖。

  雨天路滑孟蘇小心開著車——雖然很想一腳踩下油門。來海邊的路有很多個拐彎,孟蘇更加小心,據說,這一帶曾經有過許多的交通事故。

  又一個轉彎,孟蘇剛要鬆口氣卻眼見不知從哪裡衝出來的人跑到路中間使勁揮舞著雙臂,剎車肯定來不及,孟蘇一咬牙拼了命將方向盤向右打……

  “砰”……

  雖然已有所准備,可是強烈的震蕩還是讓她的頭碰到了,硬生生地疼了起來,眼前也越來越模糊,幸好,車速沒有那麼快,幸好,沒有撞到人……孟蘇帶著這樣的想法沉入了黑暗。

  鼻端有強烈的消毒水的味道,那是她所熟悉並厭惡的味道。

  睜開眼睛,果然是雪白雪白的天花板,轉頭看看窗外,黑的,雨點還在不停地拍擊窗戶。

  真是不幸,短短幾個月就又碰上了車禍。

  幸好,受傷的只是她。

  頭很重,後腦勺有些麻,大概是躺得久了,動一動卻見床邊趴著一個人。

  夏尚禹。

  孟蘇沒有叫他,只是奇怪為什麼守在自己床邊的會是夏尚禹。他不是該值夜班的嗎?

  他的臉上有疲憊,眉頭輕皺著,這是孟蘇近些日子見他最多的表情。

  很累嗎?為什麼?

  他的手就在她觸手可及的地方,還那樣溫暖嗎?很想碰一碰,手小心抬起來,片刻又輕輕放下。

  他有了般配的女朋友了,是屬於別人的。

  覬覦別人的東西是不道德的。

  忽然便很羨慕可以隨時握住那手的女人。

  轉個頭看窗外,風聲雨聲攪得人靜不下心來。

  “醒了?”夏尚禹的聲音。

  “把你吵醒了,不好意思。”孟蘇說道,轉回頭來看他。

  “是醫院打電話給我,說你的車碰到了防護欄,所以過來看看。”夏尚禹說道。

  “謝謝。”孟蘇說道:“耽誤你工作,實在不好意思,我沒事了,你回去吧。”

  夏尚禹笑笑:“你以為不請假出得來嗎?已經拜托同事換班了。”

  孟蘇更是歉意。

  “怎麼會跑去海邊?”夏尚禹問道。

  “奇跡沒有降臨。”孟蘇說道。

  夏尚禹的眉頭又皺了起來,看著她:“樹石他……”

  孟蘇點點頭:“樹石媽媽說,他去得很安心,也算是一種幸福吧。”

  門“嘎吱”開了,一個高大的男人進來了,只不過一身西裝上滿是泥濘,臉上大約是洗過所以看來還算乾淨。

  這個人孟蘇居然認識,是她以前的同事Lucas,她去辦離職手續那天是他幫忙按的電梯。

  對於他為什麼這種樣子出現在這裡她一點概念也沒有。

  “Zoe,你醒了,頭還疼嗎?”他口氣急切。

  “有一點,你怎麼……”看看他的衣服,Lucas在公司裡是木訥的人,但是平時很注意形象,絕不可能這個樣子出現在大庭廣眾之下。

  “對不起,Zoe,是我著急攔車害你撞到了護欄,還好你沒事。”Lucas說道,一臉的急切。

  “沒事了。”孟蘇說道。真沒想到和同事會以這種方式見面。

  又有一個女人進來了,看樣子也是很狼狽,拉著Lucas出去了,走廊上清晰地傳來那女人的聲音:“雯雯醒了,正哭呢……”

  “奇怪的緣分。”孟蘇想坐起來,這樣和夏尚禹說話她有些不自在,一動只覺得腦中像是弦被忽然拉緊一樣不舒服。

  聽夏尚禹給她講,剛才交警隊已經來問過了,原來Lucas他們三人一起出來玩,雯雯剛學會開車邊不管不顧非要開車試試,不想車卻撞得發動不起來,雯雯也受了傷,眼看著天下起了大雨,他們的同伴不得已才想去攔車的,沒想到會嚇得孟蘇撞車。

  她醒了,早有護士跑去叫醫生來了。醫生說沒什麼事,觀察一晚上就可以出院了。孟蘇不想以病人的身份住這兒,她討厭醫院的味道。

  大概是見她皺眉夏尚禹有些明白,跟醫生出去不知道說了什麼,總之回來的時候笑著對孟蘇說:“回家吧。”

  雨還在下著,似乎天漏了一樣。

  夏尚禹的車開得很穩,孟蘇靠著窗戶看外面也不做聲。

  “前面的路口怎麼轉彎?”夏尚禹問道。

  “右轉。”孟蘇回過神,看前面黑得發亮的馬路。

  還沒到下一個轉彎的路口夏尚禹在路邊停了車,跑進一家KFC買了些東西回來:“熱牛奶。”

  進了小區基本已沒有幾家還亮著燈的了,孟蘇本想一個人上樓去讓夏尚禹早點回去休息,可夏尚禹說他是答應了今晚要負責觀察她平安度過醫生才放人的,如果他回去她也要回到醫院去。

  理由光明正大還有些威脅的性質,孟蘇沒有辦法拒絕。

  開門開燈,小小的客廳立時亮了起來,孟蘇讓夏尚禹隨意,自己到廚房去拿飲料給他,回來見他正看著對面牆上的《憶昔》有些入神。

  “樹石的畫兒,沙發後面那幅也是。”孟蘇說道。

  夏尚禹回了神在沙發上坐下,端了果汁,眼睛卻仍在畫上。

  “我不太懂畫,不過畫面很美。”夏尚禹說道。

  “是啊,很美。”孟蘇說著,眼睛又有些酸酸的。樹石將他最珍愛的畫作送給了她這個相識不久的又不懂畫的朋友,他要傳達的內容也許她永遠都不懂,這幅畫的意義便也失掉了大半。

  看看手表,已經凌晨兩點了。

  “明天還要上班的吧?夏醫生,我不會有什麼事的,你先休息吧,今天實在太麻煩你了。”孟蘇說道。

  “你去睡吧,明天早上再到醫院檢查一下。”樹石說道。

  “嗯,好。”孟蘇進了臥室,一會兒抱了一床薄毯和一個枕頭出來,看得出來都是嶄新的:“這是沒用過的。”

  進了臥室順手反鎖上,想了想打開,又反鎖又打開。

  雨似乎小了些,孟蘇躺著,想著今天電影般的經歷。

  躺了許久孟蘇迷迷糊糊睡著了。
作者: emili    時間: 2012-1-10 08:24 PM

第 19 章

  孟蘇醒的時候已經六點十分了,小心推開臥室的門怕打擾了夏尚禹卻見他已醒了,連被子都疊得齊齊整整地和枕頭摞在一起。

  “沙發不是很舒服。”孟蘇洗好了臉,又到廚房櫃子裡找了新的牙刷和藥膏出來:“我弄些早飯,一會兒就好。”

  廚房裡孟蘇像平常一樣淘米煮粥,平日裡煮兩個雞蛋,今天煮了五個。

  很快房間裡便到處飄溢著濃濃的粥香,孟蘇拿好了碗筷。

  夏尚禹問她感覺如何,孟蘇說很好,所以不想再去醫院折騰一趟了,夏尚禹說這是必須的程序,不能馬虎。

  孟蘇發現,轉換到醫生的角色時夏尚禹的通融性很差。

  吃完飯出門,自然還是坐夏尚禹的車。還沒到醫院電話就響了,又是不認識的號碼,孟蘇想也許是交警支隊叫她去取車,沒准兒還是保險公司主動賠她錢。

  猜錯了,是Lucas。他又是一番道歉,還說她修車的費用他會賠償的,孟蘇只問了一句:“雯雯沒事了吧?”

  到醫院做了檢查一切正常之後孟蘇開始著手處理車的事情,很麻煩,不知道要折騰多少個來回才能搞定,沒有代步工具會耗費更多的時間。

  果然一天下來才僅僅是個開始。

  疲憊的回家,孟蘇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的腿不能快些移動。

  出了電梯,不期然地看到了一個人。

  席兗。

  “我今天去買花怎麼不在?”席兗問道。

  “有事。”聲音低低的,不想多說話。

  “車呢?”席兗問道。

  孟蘇抬頭:“關你什麼事?”

  “你的車要是壞了我蹭誰的車?你看看我這胳膊現在也不能自己開車,再說我預先支付了五升汽油呢。”席兗說道。

  說起那五升汽油孟蘇倒忘了,還在後備箱裡沒拿出來呢。

  “下次麻煩你自己拿走,不要放在我車裡占地方。”孟蘇說道,拿著鑰匙開門,席兗就靠著牆邊站著,那樣輕鬆隨意的樣子若是外人看見了一定以為他們很熟。

  拿出鑰匙,孟蘇欲進門,席兗也站直了,孟蘇回頭:“我要休息了。”

  “我不會打擾你休息的。”席兗說道。

  “既然你裝傻我就說明白,席兗,我說過,而且說得很明白,如果你覬覦那幅畫趁早死了心。還有,我和你只能是肇事者與被傷害者的關系,無論你怎樣做都不會改變什麼,別白費心思。”孟蘇說道,對著席兗她總有種說不清的討厭。

  大概是因為他撞傷了她卻找理由不道歉。她只是看不慣他的拿錢砸人的德性而已。

  “如果,我追求你呢。”席兗換上了嬉皮笑臉。

  “我拒絕。再見。”孟蘇進了門,當著他的面狠狠關上了門。

  門又被敲響,自然還是席兗,聲音還是那樣有些玩世不恭:“別那麼快拒絕,給我個表現的機會吧。”

  孟蘇不搭理,光腳走到沙發邊坐下,今天可真累。

  但願明天好點兒。

  第二天,先早早去了店裡,打理了一下花兒看看時間也差不多了准備繼續出門折騰,不想還沒出門保險公司的電話就打來了,主動賠償,態度之好令人大跌眼鏡,跟昨天的愛答不理相比今天簡直拿她當了上帝。

  掛了電話孟蘇還奇怪著,這轉變……也太奇怪了。

  門被大力推開,風鈴的聲音比平日裡大,也顯得凌亂,一道清脆的聲音緊接著響起:“蘇蘇,你沒事吧?怎麼會撞到了?”

  “沒事兒了,一大早的你跑來幹什麼?打電話就好了。”孟蘇笑著說道。

  好幾天沒看到小然了,不知道她忙什麼去了。

  “電話也不知道你好不好。我去北京學習了,昨天半夜才到。”小然說道:“對了,賠償都辦好了嗎?”

  “差不多了,保險公司今天的態度很好。”孟蘇說道,還在奇怪中。

  “辦好了就好,我尋思要是沒辦好我讓我爸爸去找找人關照一下呢。”小然說道,看看店裡:“你這麼早來店裡幹嘛?”

  “反正也睡不著,趁著天還涼快就早點來,一會兒熱了坐車不方便,叫車也難。”孟蘇說道。

  “車子我開去熟人那修,你別操心了。”小然笑著說道:“正好我去你家蹭飯。”

  孟蘇點點頭。正好也可以接了新新一起。

  因為小然在夏尚禹還是放行新新了,等著小然下班直接帶了新新去花店幫孟蘇整理、關店,然後開車去超市大采購。

  大包小包地拎著東西下車,卻見路邊的長椅邊站著一個人,Lucas.

  小然見是來找孟蘇的便拿了鑰匙先帶新新上樓去了。

  “孟蘇,對不起,你今天去復檢了嗎?醫生怎麼說?”他問道,神色疲憊得很。不叫Zoe了,叫孟蘇。

  “沒事。你來是……?”孟蘇問道。

  “道歉,還有,車子拿去維修了嗎?保險公司那邊去了嗎?”Lucas問道。

  “保險公司今天打電話來談賠償的事了,然後車子很快就去維修了,不過不用麻煩你,我朋友已經找好了地方,是以前也常去的地方。”孟蘇說道:“雯雯好些了嗎?”

  自從自己病了才知道生病的可怕滋味。

  Lucas點點頭:“既然都處理好了,我看我也幫不上什麼忙,那,等維修完了賬單寄給我吧。”

  “保險公司會賠的。”孟蘇說道,同事一場,在公司的時候男同事裡就算與他還熟識些,而且發生了這樣的事也不是他故意的,既然保險公司會賠那就算了。

  “這個改天再說吧,等雯雯好了我們登門道歉。”Lucas說道。

  “不必那麼麻煩,你先好好照顧她吧。”孟蘇說道。

  Lucas又點頭:“我先走了,過幾天再聯系。”

  進了家門,小然和新新正笑著擇菜,桌上還有給她倒好的飲料。

  進了廚房戴上圍裙,小然哄著新新去看電視了然後手肘撞撞孟蘇:“是誰啊?看起來人蠻好的。”

  “同事,現在多了一層關系,他攔車害我撞車。”孟蘇說道。

  “男朋友女朋友?”小然問道。

  “女的。”孟蘇說著碰碰小然:“茼蒿不是要把葉子摘掉的,OK?”

  小然做個鬼臉:“我還尋思呢,這菜吃起來怎麼這麼麻煩。”

  都弄得妥當了孟蘇發現忘了買醬,小然自告奮勇拉著新新去社區超市了。

  等到她們回來,孟蘇看著那一袋子各式各樣的醬直咂舌:“我不是說買那種帶韓文的綠色盒子的就可以了嗎?”

  小然順手把東西放下:“留著以後用唄。”

  這醬不知道要吃到何年何月了。

  吃完了飯小然搶著要洗碗,果然又報廢了她一柄勺子,新新在旁邊都直搖頭。

  九點鍾哄著新新去睡了,兩人自然還睡不著便坐在沙發上聊天。

  小然給她講在北京那幾天的吃喝玩樂,還說天氣乾燥皮膚都不好了,想起來便翻了包包找了面膜出來。

  “樹石還好嗎?”小然頭靠著沙發眼睛盯著電視。

  孟蘇看看臥室的門才小聲說道:“樹石,不在了。”

  小然呼地坐直了,因為動作幅度太大面膜也落在了腿上,不緊不慢地撿起來重新貼到臉上小然悶悶地說道:“唉,世事無常啊。”

  因為這話題孟蘇睡意全無。

  小然進去睡了,孟蘇對著畫兒看到了大半夜迷糊睡去。

  意識很清醒,孟蘇知道自己在做夢可是卻醒不來,要麼是力氣被抽乾了,要麼是離魂了。她走近一座宮殿,那宮殿她沒來過,可卻不會迷路,那殿中空無一物只有一座大屏風,屏風上便是這副飛天。

  死寂的宮殿,只有這幅飛天,深夜中發著淡淡的光,看著讓人心驚膽戰。

  她想走卻找不到宮殿的門了,無論怎麼轉都會去面對那屏風那飛天……

  終於能感覺到一絲絲亮光了力氣似乎也恢復些,孟蘇拼了力氣動動手指這才醒了過來,原來外面竟已亮了。

  睡得累,渾身酸軟。

  請拉開窗簾看著晨曦,安靜的小區裡有些人在晨跑,忽然便很羨慕,如果自己也能跑該多好。

  苦笑一下,以前會辦昂貴的健身卡去健身,怎麼就沒想到在環境清幽的小區裡轉一轉呢?原來真的只有失去了才會覺得珍貴。

  看一眼對面樓,窗簾仍舊一動不動掩飾著屋內的風景。

  日子又開始一成不變。席兗那個嬉皮笑臉的又開始來買花,那胳膊也還吊著,還嘮叨著說總麻煩嚴正送他來辦私事不好,等她的車快點修完了好蹭她的車。

  這麼無恥的話也說得出口。

  “你可以派人來取花,或者換一家花店,貴公司地處繁華地段也不會連個花店都沒有。”孟蘇說道,仍舊打理她的花兒。

  “那花店的花兒太貴,你這裡便宜。”席兗說道,在花架間走來走去。

  孟蘇不接話了,這人純無聊人士。

  “蘇蘇,你考慮得怎麼樣?”席兗笑問。

  “什麼怎麼樣?”孟蘇問道。

  “是否接受我的追求啊。”席兗提醒她。

  孟蘇站定直視他半晌:“你瘋了不代表我會跟你一起發瘋。”

  “為什麼不行?”席兗忽然欺近,嚇得孟蘇不自覺後退了一步,還好後面是桌子能扶一下。

  “因為討厭你。”孟蘇說道。沒錯,就是討厭。

  “討厭我哪裡?我改還不行嗎?”席兗忽然做可憐狀。

  “改不改你都是席兗,都是讓我討厭的人,沒差別。”孟蘇無視他惡搞的表情繼續擦花葉。

  “你的意思是只有不是席兗才行?”席兗問道。

  無視他。等他自動消失。

  “怎麼辦呢,為什麼我偏偏是席兗呢……”某人嘀咕中。

  繼續無視。

  孟蘇很想知道席兗是被什麼雷給劈了居然想和她玩感情游戲,瘋子。



  第 20 章

  保險公司的賠款到賬了,車子也修好了,終於不用麻煩小然每天特意繞個圈開車來接她了。

  回家准備做飯,卻見樓下杵著兩個人,Lucas和一個女孩兒,身後的長椅上還有大包小包的東西,女孩看著很年輕,不過此時臉色不是太好,額頭上還包扎著,那一塊白顯得特別突兀。

  “孟小姐,對不起,都是因為我才連累你也住院了。”女孩兒說道,低著頭聲音輕輕的。

  “沒什麼事兒,Lucas已經道過謙了,你們太客氣了。”孟蘇說道。

  女孩兒忙拎了那些東西:“這是我們的一點心意,請你別拒絕,否則我們就太於心不安了。”

  孟蘇本不想要,可無奈兩個人太執著只得請他們幫忙把東西拿到樓上去。

  到了樓上自然要請他們進去坐坐,自然也免不了茶茶水水。

  女孩是雯雯,是Lucasa的朋友。

  他們坐了會兒非要請孟蘇一起吃飯,聽孟蘇說她要去醫院送飯才作罷。

  匆匆忙忙做了飯趕往醫院,擔心著新新是不是餓壞了,也許她該買部電話給新新,有突發的事她可以讓他先去吃些東西。

  到了卻發現新新已吃飽了,說是夏醫生送給他的,說她有事今天可能來的晚些。

  夏尚禹會總帶飯盒?去到值班室發現門鎖著,打了電話想說聲謝謝發現那邊的背景是頂樓餐廳,孟蘇一下子明白,夏尚禹將自己的飯菜給了新新,還好心替她編了理由。

  到了頂樓餐廳,夏尚禹果然在埋頭吃飯。

  “謝謝,夏醫生。”孟蘇將飯菜拿出來放到他面前。

  “有事?”夏尚禹已吃完了,順便將飯菜又放回保溫飯盒:“留著當宵夜好了,夜班的時候總會餓。”

  “Lucas和雯雯非要道歉,送了好多禮品給我,又不好攆他們走。”孟蘇說道。

  “嗯,以後有這種事情給我打個電話吧,我替你照顧新新的晚飯。”夏尚禹說道。

  “太麻煩了,我想給新新買一部電話,這樣聯系也方便一點兒。”孟蘇說道。

  “新新太小了,拿手機並不合適,出於健康考慮也還是不拿為好。”夏尚禹想了想又說道:“你越來越像新新的媽媽。”

  “我想收養新新。”孟蘇說道。

  “收養?”夏尚禹顯然是一愣:“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獨自撫養一個孩子不是容易的事。”

  “我知道不容易,不僅是我不容易,新新也會不容易,可能需要一個很長的時間去適應,不過,我會努力的。不過,現在看起來,新新好像有點不願意。”孟蘇說道。

  “蘇蘇,新新不願意是有原因的。”夏尚禹說道。

  孟蘇立刻抬頭看他,原因?什麼原因?

  “新新三歲的時候被收養過,四歲的時候病發,那家人把他送到了福利院門口,沒留下一句話就走了,新新住院兩年來他們從沒來看過。”夏尚禹說道。

  “福利院門口?天!”孟蘇擰眉:“為什麼要這樣對待一個小孩子,太殘忍了。所以,新新不是不想而是不敢,怕再被拋棄是嗎?”

  夏尚禹點點頭:“所以,打開新新的心結是才是第一步。”

  “謝謝你夏醫生,我知道了。”孟蘇說道。

  一起下樓,新新又在畫畫兒,畫的是一座房子和一個人,長頭髮,眼睛大得跟金魚一樣,孟蘇猜那一定是自己。

  把畫兒拿回家貼在牆上,用手機拍好了才想起來,樹石已不在了,不會有回信了。

  又過了幾天,孟蘇忽然接到了一個電話,是樹石媽媽約孟蘇見面,說要謝謝她。

  下午孟蘇關了店去赴約,到了問服務生被帶到一處安靜的座位。那坐著的人站了起來,看來,樹石是像媽媽多些。她表情很是沉重,臉上一點光澤也沒用。中年喪子對她的打擊一定是無以復加的。

  坐下了,樹石媽媽仔細看她,說著謝謝她替她完成了兒子的心願,雖然她眼睛裡有淚光閃爍不過還是沒哭出來,只是用手帕輕輕拭了拭。

  樹石媽媽說她這次回國是來處理樹石的身後事,按照樹石的遺願將他安葬在老家福城,最後她又很不好意思的說,她希望孟蘇會同她一起去扮演樹石的“未亡人”,在她們老家孤零零的走了的人會被暗地裡說三道四。

  她就這麼一個兒子,不想在他去了之後還要承受那些流言蜚語。

  這個要求其實有些過分,孟蘇可以拒絕的,而且按照她的性格來說也一定會拒絕,可是她竟鬼使神差的答應了。

  不過樹石媽媽的另外一個要求讓孟蘇很不喜歡。

  她想收養新新作為樹石的孩子。

  “阿姨,恕我直言,我覺得您這種想法很自私,您有想過他只有六歲嗎?新新還不知道樹石的事,況且他那麼小,剛做過手術沒多久,讓一個小孩子忽然去面對這種生離死別,他承受不住的。”孟蘇冷冷回絕。

  “孟小姐你別誤會,我知道那個孩子的事,我不是要帶他去參加葬禮,只是……我想拍一張他的照片,到時候也給老家的人證明看看小石有後了。”樹石媽媽忙解釋道。

  這種想法孟蘇也很是不悅。

  “阿姨,您覺得樹石活著會同意您這樣做嗎?”孟蘇說道。

  “小石活著的時候就曾經說過,等他三十歲了要收養這個孩子,可惜他自己倒沒熬過去,孟小姐,我不是那麼自私的人,我只是想,將來收養這個孩子總不能憑空冒出來,現在帶他的相片回去給老家人看也算是先做個鋪墊,將來一切才不顯得突兀。”樹石媽媽說道。

  孟蘇愣了,原來樹石也曾經有這種想法。

  “我只有這一個兒子,現在他沒了,將來的家產我不想給別人,給了這個孩子也是小石的心願,我替他完成。”樹石媽媽說道。

  “我回去考慮一下再給您答復。”孟蘇說道。

  孟蘇很猶豫。她不想欺騙新新,而且也不想新新被樹石媽媽收養,可是一想起樹石和新新的感情她又覺得這樣也不錯。

  很矛盾。矛盾得讓她左思右想也做不了決定。

  做好了飯送去醫院,意料之外地見到新新在哭,孟蘇心一緊,這是怎麼了?
趴在自己懷裡的小小身子不停地顫抖著,好像很害怕。

  問他他只說不要回去,孟蘇以為是福利院便安慰他說不走不走。

  直到問了夏尚禹才知道,原來那戶人家聽說新新已然痊愈之後又想回頭領養他,而且今天那戶人家已經來過了。

  孟蘇一言不發,只是盯著桌面。這是她極度生氣的表現。

  “你也知道,很多收養並不主要看孩子的意願,現在,這件事有些麻煩,也許找到一個比他們更適合的收養人才是最重要的。”夏尚禹說道。

  “人怎麼無恥到這種地步?孩子是小貓小狗可以召之即來揮之即去嗎?我不會讓他們領養成功的,他們有過拋棄的不良記錄,他們不配再來看新新。”孟蘇說道,起身急了碰到了桌腳,疼得一皺眉。

  回到病房,孟蘇說帶新新出去散步,新新緊緊拉著她的手不放更堅定了孟蘇的決心,無論如何她都不會讓新新回到那個曾經拋棄過他的家。

  唯一能走的就是法律途徑。

  開車回家,本想帶新新一起回來,可是夏尚禹說新新今天情緒不太穩定還是留在醫院比較好,而孟蘇顯然也要回頭去找些法律資料之類看看要怎麼打這個官司,她又要用何種身份去起訴。

  在網上查著資料,有些頭暈腦脹,心裡煩得慌。

  正巧電話響了,不認識的號碼,掛掉。

  又響。

  孟蘇接起來還沒等說話只聽那頭說道:“這麼晚怎麼還不睡?”

  一肚子火氣正好沒地方發,偏偏又是這個喜歡拿錢砸人的人,算你自己倒霉吧。

  “我睡不睡跟你有什麼關系?你聽不懂話是不是?別來煩我,我不想跟你這種人有一點點關系。”孟蘇說道。

  “我這種人?哪種人?”席兗笑問,大概是聽出了聲音裡的火氣又補充了一句:“我這種玉樹臨風的有為青年?”

  “當然,社會對你這種人的評論是青年才俊年輕有為,但這掩飾不了你是一個不負責任的人的本質,以為自己有些錢就可以隨意無視別人,不顧及人的自尊和想法,在我心裡你就這種人,是我不屑和厭惡的人,不想跟你有點點關系,懂了嗎?”孟蘇說道。

  “是誰惹你生了這麼大氣?一竿子就把我劃到壞人堆裡了?說給我聽聽,我幫你教訓他。”席兗說道。

  孟蘇覺得太陽穴一跳一跳的,席兗這種人……

  掛了電話,任那電話再怎麼響都不接,調成了靜音然後呆呆地看著紅色的顯示燈閃個不停。

  大約是打得累了席兗消停了,沒動靜了。

  大半夜的小然來拍門了,帶著些微的酒氣,說自己明天有早班,喝了酒回家要被爸爸罵所以躲到她這裡一晚上。

  拿著飲料喝看孟蘇正在查資料便湊過去看了看,看完了皺眉:“蘇蘇啊,你這是要打官司?”

  孟蘇跟她講了來龍去脈,小然越聽眉毛越皺,最後說了句:“靠!還有這樣的人。”然後拍拍她肩膀讓她放心,她讓她爸爸找人幫忙解決。

  雖然覺得憑借自己的力量走法律途徑也是可以勝訴的,可她覺得這種事還是盡快完結的好,她放心,新新也不用每天害怕。
作者: emili    時間: 2012-1-10 08:25 PM

第 21 章

  第二天早早去花店,剛開門沒多久一個討厭的人就來了。

  紈褲子弟果然多的是時間來游手好閒。

  還好,今天他沒有一進來就囉哩巴索,他不說話孟蘇以為他是來取花的便拿了最誇張的綠色包裝紙,正專心致志地數玫瑰到90枝,忽然耳邊一陣暖風拂過,同時送來耳語般的聲音:“你在幹什麼?”

  很——曖昧。

  孟蘇幾乎是反手就打過去了,不過沒有到達目的地,自己的手反而被抓住了。

  “你怎麼這麼暴力?”席兗抓著她的手輕輕一帶她便靠在了他懷裡,這讓她很不舒服。

  “放開。”孟蘇惡狠狠的瞪著他。

  席兗聽話地放了手:“這麼野蠻的女人,大概除了我這麼勇敢之外沒人敢追求你。”

  收回手看著那又混成一堆的玫瑰花,孟蘇沒心情再數一遍,隨便抱了一堆包好塞到他懷裡:“付錢。”

  席兗也很乖,掏出錢包拿了兩張百元大鈔,孟蘇找了錢之後只聽席兗用很奇怪的語氣說道:“本來以為我就是黑商了,沒想到你更厲害,強買強賣。”

  孟蘇看看他又看看花,頭頂充血。

  從抽屜裡拿出那兩百塊扔在桌上,又從他懷裡拿了花兒回來,正要拆又聽席兗說道:“我的天,我賣房子都沒敢賣出去再搶回來哄抬價格,你怎麼……”

  玫瑰花被扔在地上沒有多大的聲響,不是“砰”而是“噗”的一聲。

  “out,now。”孟蘇覺得用“滾”這個字太不文明。

  “可是,我要買花!”席兗可能從小到大不知道“死”字怎麼寫。

  冷靜,無視。

  從一數到十。

  風鈴叮當。

  “蘇蘇?”斯文的聲音。

  “夏醫生,這麼早?”孟蘇繞過某人:“來買花?”

  最近流行早起買花,男人們最近追求女人都很勤奮用功。

  “不好意思還你空的飯盒,只好裝了些粥和兩只雞蛋,別嫌棄。”夏尚禹晃晃手中的保溫飯盒。

  “謝謝。”孟蘇接過飯盒放下。

  “那我先走了,一會兒要打卡了。”夏尚禹推門走了。

  又是一陣悅耳的風鈴聲,回頭卻見席兗在研究她的飯盒,沒好氣地拿走飯盒當他是空氣。

  “生活真幸福,還有人送早餐,我都沒有早飯吃。”席兗追隨著孟蘇——的飯盒,眼睛裡都是渴望。

  孟蘇繼續打理她的花兒,那幾盆花兒要開了,真是期待。

  電話響了,孟蘇以為是送貨商,接起來卻是一個久違的聲音。

  “蘇蘇,還好嗎?”亞黎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歡快。

  “亞黎?我還好啊,不過花店就沒有你在的時候好了。我聽到寶寶的笑聲了,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孩童的笑聲從電話那端就讓人感覺到窩心的快樂。

  笑著和亞黎說話邊低頭擺弄桌上那兩盆小小的吊蘭,完全忘記了花店裡還有個她討厭的人。

  “嗯,好,等一下。”拿筆紙記下了亞黎的聯系方式:“好,有時間發寶寶的照片給我看,嗯,再見。”

  掛了電話一抬頭,然後轉頭。無視,該幹嘛幹嘛。

  “唉,等了這麼久都不招呼客人,蘇蘇,你實在不是做生意的料。”席兗的肚子很不合時宜的叫了起來:“長這麼大,被女人冷落一早上還是頭一回。算了,再接再厲吧。蘇蘇,那我先走了,晚上你送我回家。”

  風鈴響了,真是解脫。

  沒人了,孟蘇又開始想新新的事,恨不得自己一下子就到30歲。

  還沒等小然的電話卻先接到了樹石媽媽的電話,問她安排在後天可不可以,孟蘇沒意見。

  晚上又去送飯卻見一個女人正要抱新新,新新光著腳貼著牆站著,見她推門進來簡直是飛奔過來撲進她懷裡的。

  那女人便一臉的尷尬,對新新招手:“新新,到媽媽這兒來。”

  孟蘇的眼神一下子就冷了。

  “新新,哪,先去找夏醫生一起吃飯,是你愛吃的烤蝦哦,去吧。”找了鞋子給新新穿上又摸摸他的頭叮囑道。

  新新不放心地看了看她,見孟蘇點頭才抱著飯盒出去了。

  孟蘇也不說話,只是冷冷地看著眼前的女人。

  “謝謝你這些日子對新新的照顧。”女人說道。

  “好像輪不到你和我說客氣。”孟蘇笑笑:“你以什麼身份呢?新新曾經的養母還是拋棄者?”

  “蘇小姐這樣說話還真是欠考慮,也許你不知道我是新新的養母吧?三年前我們就收養新新了。”女人說道,口氣也不很客氣。

  “三年前?聽說了,我還聽說兩年前就是你們將他重新丟在福利院門口,這個法律上定義為遺棄罪,大概你那個領養手續要換成解除關系手續了,說話欠考慮的是你不是我。”孟蘇說道。

  “這是我們的家事輪不到你一個外人來多事。”女人變了臉色。

  “不好意思,你妨礙了我領養新新,所以我必須要管,管定了,我會以遺棄罪起訴你們。還有,我警告你不要再來騷擾新新,有那個時間不如去想想請律師打官司,不要坐牢才好。”孟蘇說道。

  女人拎起包從她身邊走過又停住了腳步:“那就走著瞧,看法院會不會讓你這個瘸子領養新新。”

  “呵呵,我覺得身體的欠缺遠比不上心靈的殘疾,因為會思考有人性是人和動物的根本區別。”孟蘇說道。

  門大力地被關上了,孟蘇看看自己的腿,瘸子又怎麼樣?起碼她有做人的良知。

  推開門卻見一大一小兩個人抱著飯盒站著,看著她的表情像她是一個女英雄。

  “蝦子好吃嗎,新新?”孟蘇笑著問道。

  下一秒新新哭著撲進她懷裡,孟蘇抱著他,心裡暖暖的,這樣可愛的孩子已經夠不幸了,以後的所有日子都應該是歡聲笑語的。

  到了八點多,新新懂事地讓孟蘇回家去,雖然他的眼睛裡寫著不捨。

  孟蘇也不捨,所以她留了下來。輕輕拍著哄睡了新新,聽著他均勻的呼吸聲就覺得很幸福,就像……這個孩子是她親生的一樣。

  睡不著輕輕地起身,拿了新新的畫板看,畫板後面是他所有的習作,一張張翻著、笑著,也許等新新再好些該為他找個老師了。

  看到那張兩大一小手拉手的畫兒孟蘇怔了半晌。如今,少了一個人了。

  摸摸那蠟筆的畫兒,樹石,你在天堂還好嗎?後天,我們會再見面了。

  孟蘇去找夏尚禹,她怕她不在的這幾天會有什麼變數,夏尚禹讓她放心,有他在他們不能帶走新新的。

  小然那天晚上來的時候見她正在收拾行李很是奇怪,孟蘇只說要去參加樹石的葬禮,小然不問什麼,只是抱著杯飲料看她收拾,偶爾看幾眼牆上的畫兒。

  “喂,要去幾天回來啊?”小然問。

  “不知道,不過應該很快,哦,對了,這是花店的鑰匙,你要是有時間幫我去澆一下水,等我回來我會考慮買個自動灑水器。”孟蘇說道。

  小然接了要是想了想說道:“哦,對了,我找到能幫忙的人了,也許等你回來的時候事情就搞定了。”

  “謝謝,到時候會好好謝謝你們的。”孟蘇說道。

  小然聳聳肩。

  到福城坐飛機並不需要多久,坐在窗邊望著雲海,樹石說,當雲彩覆蓋了海洋才知道海天並不能相接!

  孟蘇打扮得像個貨真價實的寡婦,長長的頭髮挽成了一個髻,渾身上下都是黑色,樹石媽媽也是一樣。

  樹石媽媽安排得很周到,機場外有專車等候,也是黑色,連等待的人都是黑衣,看起來很有排場。車子一路向福城郊外飛奔,前排的人跟樹石媽媽匯報著喪儀的准備情況,墨鏡後的那雙眼睛孟蘇忽然猜不透了,樹石媽媽忽然變成了一位女強人,冷酷型女強人。

  喪儀的排場孟蘇沒有想到,沒想到樹石的家族在當地會有這樣的勢力。

  所有人都一臉哀戚的表情,可是看到坐在輪椅上的孟蘇時表情就會有微妙的變化,似乎是——幸災樂禍。

  喪儀過後幾位上了年紀的跑來“噓寒問暖”,樹石媽媽說“要不是那場車禍,蘇蘇的腿也不會這樣,小石也不會……”拭拭眼淚接著說道:“就連我的小孫兒也嚇著了,到現在我和蘇蘇都不敢告訴他小石沒了。”

  幾位勸慰了一番,說真可惜,小石好幾年沒見,連娃娃也沒見著。樹石媽媽不慌不忙地從包裡拿了些照片出來,孟蘇在旁邊掃了一眼愣住了,照片上新新靠在她懷裡笑得開心。一一傳過去看了大家都誇孟蘇漂亮,說新新像樹石,孟蘇聽著這些話只覺得可笑。

  等他們走了,樹石媽媽把照片遞給她:“過年的時候小石截的圖,我找人修改了下,加了些背景,看來也能糊弄人是不是?對不起孟小姐,不過,你也看到了,我也實在沒有辦法。這些人眼裡只盯著我們家的財產,今天的葬禮真正傷心的也就只有你我了。”

  照片PS得很漂亮,像是真的,有兩張還加上了樹石,真的很像一家三口。

  “送給我好嗎?”孟蘇問道。

  樹石媽媽點點頭:“我的財產說多不多,但是足以讓這個孩子和你下半輩子衣食無憂了,如果你們幸福小石在天堂也會高興的,他高興我這個做媽媽的就開心了。我找人調查過了,你是孤兒,這個孩子也是,在國內沒有什麼牽掛,和我一起走吧,我們都是沒有親人的人了,可以互相照顧扶持。”

  孟蘇搖搖頭:“我喜歡這塊土地,不想離開。至於新新,現在還有一些麻煩,他要不要走,應該由他自己來決定。”

  這地方雖然景色很美,可孟蘇不喜歡這裡,不喜歡他們看著她的眼光,那種貪婪、嘲笑還帶著惡意的眼光令她渾身不舒服。

  還好,樹石媽媽也不喜歡這裡,晚上還是回到城裡去住的。因為福城還有些產業要處理掉所以可能要多停留個幾天。

  本來孟蘇覺得剩下的事都與自己無關的,可樹石媽媽說那些親戚們沒准兒哪天就過來看了,要是她不在他們可能會起疑心,孟蘇想想也是,既然已經幫了就幫到底好了。

  晚上給夏尚禹發了條短信問新新的情況,不想電話很快過來了,電話裡是新新的聲音,聽起來還蠻歡快,孟蘇放了心。

  樹石媽媽要處理的產業是在城南和城西的兩塊不小的地,在她回國之前已經與幾家地產商聯系過,最終選擇了數一數二的中辰集團,並且約在了明天上午在中辰總部簽合同。

  中辰集團總部很氣派,雖然孟蘇也在上城很大的企業工作過,可是從來沒以“管理層”的身份去開會所以坐在大而氣派的會議室的時候孟蘇還有些不適應。

  中辰來簽字的是總經理陳韜,一位年輕帥氣看起來文質彬彬的男人,與席兗那種看起來就不正經的外表相比實在是好太多了。

  合同順利簽訂之後自然有慶祝晚宴,樹石媽媽連日來飛多了身體有些不適,孟蘇理所當然跑不掉要去應酬。

  不過這晚宴上她見到了一個絕對沒有想到的人——那個精靈般的女孩兒,原來他是陳韜的夫人尹雪蝶,她挽著陳韜的胳膊出現的時候就奪去了所有人的目光,果然是個幸福的精靈。

  雪蝶看到她先是瞪圓了眼睛,然後不顧自己穿著昂貴的禮服提起裙角跑過來抱住她:“蘇蘇!”

  高興之情溢於言表,也因此,慶祝晚宴的氣氛變得不那麼公式化了。

  孟蘇的表現雖不十分完美但也可圈可點讓人說不出什麼來。

  雪蝶留了電話讓她來福城的時候找她玩。

  總算,一切塵埃落定了。



  第 22 章

  回到上城,樹石媽媽說要去看看新新,孟蘇說恐怕不很方便,怕新新問起樹石。樹石媽媽說她不會告訴孩子那個壞消息的,孟蘇這才答應了。

  天色已晚,孟蘇折騰得也有些累便先回家了。

  在樓下見到了一個人讓本來就覺得累的孟蘇心裡呻吟一聲,這個討厭鬼又來了。

  不過,見她這身打扮席兗也是一愣:“這都過了清明啊!”

  孟蘇想笑,也沒錯,她這身打扮確實想去上墳回來的,沒力氣和他鬥嘴孟蘇搖著輪椅開門上樓,無視跟在身後的席兗。

  這男人也很有性格,跟在她身後卻連輪椅都不肯幫她推一下。

  開了門,孟蘇這才回頭看席兗:“私人住宅,閒人免進。”

  “我不是來參觀的,我是來做客的。”席兗這句話說的很正經。

  “你不是我的朋友,不歡迎你。”孟蘇說道仰頭看著他:“別讓我把討厭變成深惡痛絕,適可而止吧。”

  大力地關上門,不意外的聽到門外那個無賴的聲音:“明天開店不?好幾天沒買著花了。”

  這個人為什麼有這樣讓人抓狂的本事。

  樹石媽媽來到醫院的時候孟蘇正和新新在草坪上散步講她在福城的見聞,樹石媽媽果然也沒說什麼,只說是受樹石之托來看望他的,讓他好好養病。新新乖巧地點著頭問道:“樹石叔叔好嗎?什麼時候回來啊?”

  樹石媽媽很慈祥的笑了:“等你再長大些你樹石叔叔就回來了,所以新新你好好長大吧。”

  還好沒有發生什麼讓人提心吊膽的事情,樹石媽媽走了孟蘇忽然想起那照片便拿出來給新新看,新新仔仔細細地看後說道:“樹石叔叔瘦了。”

  “嗯,因為還在生病,等病好了吃很多好吃的東西到時候就會胖了。”孟蘇說道。

  地域的距離不遙遠卻是天人永隔。

  剛出了大樓就接到小然的電話,告訴她事情已經辦妥了,孟蘇的心這才真正放下。問了小然是什麼人幫忙,她想要買禮物謝謝人家,小然笑說“是熟人,沒關系的。”

  雖如此說,這個忙若人家不幫她就要自己跑來跑去,所以謝意還是不能少的。小然也知道她的脾氣,最後說打電話回去問問人家想要什麼。

  沒一會兒小然說,那人說了,讓她送一條領帶。

  聽到這個要求孟蘇楞了一下,還真只是意思意思的禮物,領帶——她沒送過男人領帶都不知道要怎麼挑,叫問小然的意見,小然說那人比較愛臭美,挑鮮艷顏色的好了。

  愛臭美,孟蘇腦子裡第一個跳出了席兗,又自戀又臭美又自大又無賴的人。

  第二天,因為下午客人比較少,所以孟蘇決定去買領帶,早買早送,免得人家覺得她誠意欠缺。

  以前沒留意,原來男人的領帶花色也這麼多,當然,她也沒看出哪裡有不同的。

  送禮當然要送貴的。

  售貨小姐跟在她身邊問了兩句見孟蘇不做聲便安靜了,孟蘇自己看,這個不錯那個也湊活,看見了一條矢車菊小碎花領帶孟蘇拿在手裡看了看,忽然便想到了夏尚禹,這個顏色應該和他蠻配的。

  因為實在不知道愛臭美的人平時都戴什麼樣的,想想席兗好像也沒有正裝在自己面前出現過,所以一時沒了主意,怕挑了不合人家的意,最後還是聽從了售貨小姐的意見挑了兩條,一條紅的一條藍的,打算讓小然看著辦。

  拎著禮物回花店,驚見玻璃門外杵著一個人,大熱天的拎著西裝搭在肩頭,一副流浪相。孟蘇很想掉頭開車離去,簡直是陰魂不散。

  外頭很熱,跟蒸籠一樣,開了店門那一陣涼風吹得一下子舒服了。

  “有空調的地方真好,剛才都快風乾了,有水嗎?”某人隨後進店還感慨著囉嗦著厚臉皮著。

  孟蘇也渴,還好自己有杯子有水,真幸福,水都覺得比昨天甜。

  電話響了孟蘇放下杯子忙去接電話,是亞黎,說最近可能會來上城,有時間過來看她。講著電話孟蘇不留神見某人正欲拿自己的杯子便忙伸手去攔,碰倒了商場的購物袋,那兩條領帶也滑落在地上。

  席兗撿起領帶看了看還往自己襯衫上比了比:“這條紅的適合我。”

  孟蘇沒好氣地搶了領帶塞進袋子裡放好。

  “買花?”語氣不善。

  這人總是能不知不覺中氣得她失去方寸。

  “買啊,要不我來花店吃飯?”席兗又回復了嬉皮笑臉:“當然,如果有愛心餐點我也不會拒絕。”

  默不作聲地包著花兒感覺身邊有了熱度,歪頭看,某人馬上轉了頭“一本正經”地看卡片。

  包好了花兒給他:“錢!”

  “我也沒說搶啊,看你這人,急性子。”席兗不拿錢,繼續在店裡“晃蕩”這裡聞聞那裡嗅嗅。

  “席兗,我是不是只有關了店搬了家你才能不來打擾我?”孟蘇問道。

  席兗搖頭:“不能。”

  “坐下,談談。”孟蘇說道。

  席兗這回倒是聽話,一屁股坐在孟蘇剛坐過的椅子上,孟蘇站著,也算居高臨下,席兗抬頭與她四目相對,還是一臉不正經的德行。

  “談什麼?”席兗說道。

  “你到底什麼目的,別跟我兜圈子,說吧。”孟蘇說道。

  “今天來的目的是買花,長久的目的是追求你。”席兗說道。

  精神病患。

  “我拒絕過你了。”孟蘇說道。

  “我不接受拒絕。”席兗輕鬆說道。

  孟蘇笑了,席兗也跟著笑:“被我的恆心感動了?”

  孟蘇搖頭:“不,被你的厚臉皮和無聊透頂惡心著了。以你的條件會追求一個瘸子那只能說明你無聊到不戲耍別人就會活不下去了。別把人當傻子,那會降低自己的格調,你是青年才俊社會棟梁,千萬維系住了你那良好的外皮,別讓太多人知道了你的無聊和無賴。如果你聽懂了就離我遠點,那幅畫,我是寧可燒了毀了都不會給你的,別做夢了。說的清楚明白了嗎?”

  席兗皺眉:“發音很准確,字正腔圓。不過,我還是沒聽懂。”

  “你追求一個瘸子的原因是什麼?”孟蘇問道。

  “你不該這樣妄自菲薄,身體的欠缺是沒辦法的,況且你的腿我問過了有康復的可能。”席兗說道。

  “不要轉移話題,回答我的問題。”孟蘇說道:“其實你答不出來,因為有為青年總不好說自己犧牲色相勾引一個瘸子就是為了她有一幅他想要的畫吧?”

  “我以後告訴你,現在……我也說不清楚。”席兗說道。

  “我想也是,找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實在太難了。席兗,游戲到此結束吧,別給我的生活添亂,否則我不客氣。”孟蘇說道,然後自顧自忙著照顧她的花兒去了。

  “我不接受拒絕。”席兗站起來又瞄她那兩條領帶:“蘇蘇,你說我適合什麼樣的領帶?”

  孟蘇指指包著玫瑰花的大綠色玻璃紙,最好是紅紅綠綠跟只孔雀樣的才好。

  席兗想了想:“是不是有點太耀眼了。”

  孟蘇忍不住輕笑了下,想想那效果……

  席兗那家伙終於磨磨蹭蹭地走了,孟蘇對著他的背影只剩下歎氣的份了,不知道怎麼這麼倒霉招惹上這個口香糖——還是嚼過的,那挽著他的精致溫婉的美女才適合他。

  給小然打電話說買好了禮物,看她什麼時候方便來拿,小然說晚上過來。

  快四點多,有人來買花,一個男人,只說送給病人的,孟蘇便包了康乃馨和滿天星給他,那個男人還點頭謝了她。

  他走了,孟蘇有些奇怪,剛才在包花的時候總覺得有雙眼睛盯著。

  小然來,看看兩條領帶拿了那條紅的,說應該會合適。拿起那條藍的小然便笑:“我覺得這領帶挺適合一個人的。”

  “那你拿去吧,反正也沒人可送。”孟蘇說道。

  “我送的話沒理由啊,你送才好。”小然趴過來小聲說道:“就以照顧新新辛苦的名義送,怎麼樣?”

  孟蘇拍拍她腦袋:“這種東西就是沒送過也知道不能隨便送,這是女朋友該送的東西,要不是幫忙的人指定要領帶我也不會買這種東西,不過,要領帶是不是也太便宜點了?”

  “他不缺錢,他愁的是怎麼花錢。”小然撇嘴。

  孟蘇感慨,這社會就是這樣,愁什麼的都有。

  “喂,這條領帶送不送啊?”小然撞撞她。

  “送你了,拿走吧,本來也是買來給你挑的,要不,就都送給幫忙的人吧。”孟蘇說道。

  “美得他,給他一條就不錯了,也不是什麼大忙,一個電話的事兒。”小然說道。

  “對別人來說是一個電話的事,對我來說是大事,不能那麼看的,拿去吧,反正也不貴重。”孟蘇說道。

  “我還是覺得這條適合斯文的人,真的。”小然說道,孟蘇搖搖頭,無奈。

  電話響了,看號碼有些眼熟一時又想不起來,接起來卻是Lucas,他問修車的費用他明天送來,問她在家與否。

  孟蘇一再說不用,保險公司已經賠償過了,好不容易掛了電話就見小然眼睛閃閃發光看著她。

  “有問題有問題。”小然笑瞇瞇。

  有什麼問題,不過是Lucas太有原則了而已。

  所以沒過兩天,孟蘇在信箱中發現了一個不薄的信封也沒有太多的驚訝。
作者: emili    時間: 2012-1-10 08:26 PM

第 23 章

  這天去看新新卻發現他不在病房嚇得孟蘇夠嗆,拉著護士問才知道夏尚禹帶著新新去散步了。來到草坪遠遠地拜你看見夏尚禹的白袍子和他身邊那個小小的身影,他們對面坐著不知道在說什麼。

  見她來了,夏尚禹只是溫和的笑笑,一如既往,新新看了看她卻低了頭。

  直覺有什麼事情發生了,坐下來一起說話還沒到兩分鍾夏尚禹的手機便響了,他急匆匆跑回樓上去了,剩下一大一小依偎著。

  “蘇蘇阿姨,樹石叔叔死了,是嗎?”新新突如其來的問題讓孟蘇身體強烈的一震。

  “是誰告訴你的?”孟蘇問道。

  “沒誰告訴我,我自己猜的,那位奶奶來看我的時候我看見她擦眼淚了,一定是因為想念樹石叔叔了。”新新說道。

  這個敏感的孩子竟然那時候就已經知道了嗎?

  “新新,阿姨不是故意要瞞你。”孟蘇的聲音小了。

  “蘇蘇阿姨,你沒來的那幾天是去參加樹石叔叔的葬禮去了嗎?樹石叔叔還和以前一樣帥氣嗎?”新新問道。

  孟蘇點頭:“是啊,樹石叔叔比以前還帥氣,真的。”

  “蘇蘇阿姨,那位奶奶好可憐。”新新說道,聲音哽咽。

  “奶奶很堅強,會熬過去的。”孟蘇轉頭看著他小小的腦瓜頂:“奶奶說很喜歡新新呢,奶奶還說樹石叔叔說過如果病好了要和新新一起生活,兩個人一起去玩一起去郊外畫畫兒。”

  她不能代替新新選擇什麼,也不能強行留新新在身邊,畢竟新新和樹石的感情是她不能代替的,雖然她已盡了全力。

  新新不做聲。

  回家路過花店遠遠地就見一個人背對著馬路向著花店裡面張望著。

  她每天關店門都很早,大概這位是著急買花的。

  回了家沒什麼睡意,孟蘇洗了些水果坐在沙發上看書,正看得入神被突如其來的鈴聲嚇了一跳,號碼眼熟不認識,以為是Lucas便不想接,誰知道電話卻響個不停,接起來還沒等“喂”只聽到那邊帶著醉意的聲音問道:“睡著了?”

  陰魂不散的家伙。

  “知道影響別人休息還不掛電話?”孟蘇問道,口氣不自然地就變差了。

  “我打電話來就是告訴你要休息了,都過了十二點了燈怎麼還亮著?”席兗問道。

  孟蘇一皺眉,他怎麼知道?

  隨手關了燈:“睡了,掛了。”

  那頭朗笑兩聲:“明明是剛關的。”

  孟蘇小心翼翼挪到窗邊往下看,車位是滿的,對著她窗戶這邊停了兩輛黑車,席兗的車也是黑色的,也許他就坐在裡面看著。可是這個人……不覺得很無聊嗎?

  “看到沒有,我在跟你揮手,我也睡不著,怎麼辦?我上來坐坐還是你下來坐坐?”席兗問道。

  “吃安眠藥。”孟蘇說著掛了電話。

  不到兩秒鍾電話又響了,無聊到這種地步,關機。

  以為他會消停了,誰知道五分鍾之後門鈴響了,深夜之中這比電話鈴聲要來得驚悚,拿起門禁電話就見到席兗正跟她打招呼:“芝麻開門芝麻開門。”

  孟蘇笑了——氣的。

  然後輕輕地掛上電話再將聽筒拿下來,世界安靜了。

  回頭看看時間也該睡了,躺在床上卻睡不著。對面那家的燈亮了兩分鍾不到又關了,只有這隔幾天半夜亮起來的燈光才讓她確定裡面確實住了人。

  留心聽了半天卻沒聽見樓下汽車發動的聲音,難道在車裡睡?

  忽然想起那精致美人,看樣子她也是住在這個小區裡的,調戲完了一個就回美人窩溫香軟玉抱滿懷了。

  早起仍舊是煮粥煮蛋,洗漱完了順便把聽筒掛好,正擦著爽膚水門鈴忽然又叫了起來,這麼早會是誰?

  拿起聽筒,居然又是席兗那張大臉:“早上好,蘇蘇,看在我守了一夜的份上,給我碗粥喝吧!”連珠炮似的說完,做出了一副可憐狀。

  誰讓你守了?孟蘇對著聽筒輕笑兩聲,然後輕輕地掛上了聽筒悠然自得地去看粥了,今天的粥格外香。

  收拾完了下到一樓就見玻璃門外的台階上坐著一個人,旁邊隨意扔著西裝。

  聽到門“叮”的一聲那人影慢動作一樣轉過頭,鬍子拉碴的臉,領帶也歪著——典型的宿醉之後。

  孟蘇徑自從他身邊走過,還特意用拐杖將阻了路的西服往旁邊挑了挑。

  “真狠心啊。”席兗跟在她旁邊,西服又隨意甩上了肩膀。

  無視。開車門還沒等她坐好副駕駛位已被占據了,那人還很無賴地要她先送他回家換衣服然後上班。

  繼續無視。孟蘇開著車,方向自然是自己的花店。

  席兗自動自覺地按下了音樂靠著椅背跟著哼,孟蘇看他一眼,真拿自己不當外人。

  到花店停好車,卻見席兗靠著座位睡著了,頭歪著,再歪一歪就可以打橫睡了。

  沒叫他,反正他醒了會自己回家。

  開店,和每天一樣的生活又開始了。只不過今天偶爾眼神會飄出去看馬路對面停著的車。

  席兗走了她還要過去鎖車,否則丟了就不好辦了。

  給花兒灑完了水正擦拭花架,孟蘇瞥到席兗鑽出來了便忙去鎖車門。

  席兗挑著眉毛看一派輕鬆的她:“既然你對我不仁就別怪我對你不義了。”

  無視。鎖好車走回店裡席兗果然跟著進來了,自動自覺坐在她的椅子上使勁抻著懶腰,孟蘇現在已經可以做到對他視若無睹的境界,喝水、看書、學著插花……總之平日裡做什麼今天還是做什麼。

  只不過有一個問題,店裡就那麼一把椅子他坐了她便得站著。

  “蘇蘇,你每天就做這些?不覺得乏味?一點挑戰性都沒有,有沒有考慮換一個工作?”席兗雙臂環在腦後笑著看她。

  孟蘇此時正想著晚上做什麼給新新吃。

  “蘇蘇,你來給我當秘書吧,這樣我天天都能看到你,也方便你近距離考察我。”繼續說。

  孟蘇想著晚上回家路過商場順便去給新新買幾件新衣服,現在的那些有些短了。

  “唉喲!”

  一聲慘叫,孟蘇下意識地便看過去了,卻見席兗正哈哈大笑:“蘇蘇還是很關心我的。”

  瞪一眼,繼續想,忽然想到那天買領帶看到的那條小碎花的,和夏尚禹真得很合適,不過夏尚禹好像還是醫生白袍最好看,跟他的氣質最配。

  眼前忽然一張鬍子拉碴的臉:“不准想別的男人。”

  孟蘇沒好氣地瞪他一眼:“關你屁事。”

  “我追到你之前不許想。”席兗說道。

  “邏輯混亂。”孟蘇說道,想繞過他,這樣站著有些壓迫感,不舒服。

  席兗嘿嘿笑,忽然湊近了她耳邊,一只手越過她肩膀扶住了後面的花架:“沒明白我的意思?我追到你之前不許想,我追到你之後你就沒心思想了,想也只會想我一個。”

  鬍子離她越來越近……

  “啊!你這女人……”席兗忽然俯了身一臉痛苦狀。

  “添亂的小小懲罰,別小看了殘疾人,尤其是殘疾女人。”孟蘇說道,以輕視的口吻。

  終於奪回了自己的椅子。

  “你怎麼不給自己留後路呢?真想下半輩子守活寡啊……”某人呻吟著。

  看來踢得還是輕。

  那天,席兗像是公司倒閉了一樣一直賴到下午時分。

  因為沒有現金送外賣的又不接受刷卡所以他只能——可憐巴巴地看著孟蘇慢條斯理地吃飯,因為孟蘇不肯借他一毛錢。

  下午,某人的肚子唱起了空城計,咕嚕嚕的聲音愉悅了正無聊的孟蘇。

  風鈴叮當兩人同時抬頭看去,席兗是沒反應,孟蘇是驚喜。

  “亞黎?”亞黎懷裡還抱著個粉嫩嫩的娃娃,也許是第一次到花店這種環境,小腦袋動來動去眼睛瞪得大大地看著。

  小心翼翼抱過亞黎的娃娃,小嬰孩隨手便揪住一朵花扯了下來,拿住了便往嘴裡放。

  “這孩子……”亞黎輕輕拍孩子一下孟蘇忙奪了下。

  “小孩子好動點兒將來會很聰明的。”然後轉到一邊任著她揪來揪去。

  “就像我一樣。”有個不識時務的人接話道。

  “喂,你不覺得你現在很礙事嗎?”孟蘇問道。

  亞黎的眼光在兩人之間流轉猶疑著問道:“這位是……”

  未待孟蘇回答某人忙說道:“我是蘇蘇的追求者席兗,雖然目前還沒有成功。”

  “肇事者。”孟蘇說道。

  肇事者怎麼可能變成追求者,滑稽。

  亞黎本來帶著笑意的臉稍微變了變,席兗便笑:“法律也沒規定肇事者不能變成追求者。”

  回嘴倒是快,孟蘇瞪他一眼。

  席兗那部從早上沉寂到現在的手機忽然復活,沒想到他的鈴聲倒是中規中矩,跟他自戀的形象還真有點不搭,他接了電話說有公司有急事,臨走還不忘嘮叨一句有時間要請亞黎夫婦一起吃飯的話。

  孟蘇覺得有點崩潰。更崩潰的是他轉身又回來了借一百塊打車,這下子亞黎實在忍不住笑了。

  “我家蘇蘇面冷心熱,給我錢的時候總說是給乞丐的。”席兗都推了門還不忘貧嘴一下。

  “這乞丐看來很熟了。”亞黎笑言。



  第 24 章

  樹石媽媽還沒離開上城,說是要處理一些事情,況且很久沒回國了想多住些日子,偶爾便會給孟蘇打電話聊一聊,當然說得最多的還是樹石,雖然是個沉重的話題不過能多些關於朋友的消息也總是好的。

  樹石媽媽邀請她和新新去過樹石以前在上城的房子,那是位於海邊鄉村的一處小小的宅院,小小的二層樓有一個大大的陽台可以看見遠遠的海,伸手還可以碰到院中那棵石榴的枝椏。

  屋子裡的擺設很簡單,甚至有些單調,和樹石那個人差不多,很多時候孟蘇要很努力才能想起他們曾經說過的話,可現在在這房間中似乎哪裡都看得見樹石的影子,格子襯衫、瘦高的個子還有那灰色的毛線帽子。

  新新好像很喜歡這裡。尤其喜歡坐在陽台上看海,靜靜地看上一兩個小時,孟蘇猜不透這個小小的孩子心裡到底在想什麼。

  不知道樹石媽媽怎麼和醫院溝通的,反正接了新新去海邊打算住一周,每天不用去給新新送飯孟蘇還忽然有點不適應,就像每天的必須程序裡忽然少了一道。不過少了的那道被亂碼代替了。

  亂碼此刻就在店內亂竄,也不管天色已晚該回家吃飯了。

  “蘇蘇,晚上我們吃什麼?”某人似乎餓了,肚子在叫。

  孟蘇不理他,自己尋思著晚上要吃什麼,一個人煮些麵好了,要不去服務中心那邊吃套餐也不錯,反正好久沒吃過了。不過,不用回家做飯就沒必要關門那麼早了,明天開始帶晚飯來好了。

  某人鬼鬼祟祟地接了個電話出去了,大概是赴美人約去了。

  好吧,她也餓了,該吃飯了,訂餐吧。

  外賣還沒來某人又推門進來了,拎著兩個大飯盒,一個粉的一個紅的。

  “蘇蘇,吃飯了。”語氣自然地就像在自己家餐廳一樣,兩個一般大的飯盒並排放在桌上,真礙眼。

  “要吃回你自己家吃去,這是花店不是飯店。”孟蘇沒好氣地說道。

  “花店的就不食人間煙火了?話說,蘇蘇你看起來也不像吃花食草的仙女。”某個殘了一條胳膊的人單手擰不開飯盒便又做出可憐狀看著孟蘇。

  “我又不是善良的仙女,不會幫你打開飯盒的。”孟蘇說道。這個討厭的人能不能消失一天讓她安靜安靜。

  “你忍心看我餓著?”席兗問道。

  孟蘇點點頭:“餓的是你也不是我,有什麼不忍心的。”

  “換做是我就不忍心。”席兗說道。

  “不勞費心。”孟蘇說道。

  “我不會眼睜睜看你餓著的,我會閉上眼睛。”席兗這句話說得很一本正經。

  孟蘇直視他,這男人據他自我介紹說已經三十有一了,為什麼看著像是一十有三而已?

  “說著玩的,哪捨得啊,就是割我的肉也不能讓你餓著。”席兗笑著說道。

  孟蘇哆嗦了一下:“我不吃人肉。”

  風鈴響了,送外賣的來了,席兗搶先一步跑過去付了錢,保溫飯盒擰不開,發泡飯盒就沒問題,順便還拿勺子嘗了一口然後便直皺眉:“味精不要錢了,吃完了非得頭髮掉光提前老化不可,蘇蘇,咱不吃這個,咱吃沒有味精的,來,擰開。”

  孟蘇便拿起了電話:“喂,你好,半葉花店,一份鹵肉飯,謝謝。”

  擰到底,孟蘇也沒吃席兗家的飯,那倆飯盒席兗也沒打開,只將就著吃了那份雞腿飯。

  關店之後,某人又一如既往地死皮賴臉坐上副駕駛的位子,一點自覺都沒有。孟蘇也照舊不和他說話,任他自己折騰那CD和廣播。

  “我覺得應該找個偵探。”席兗又開始了每日例行一次的廢話:“好像有人覬覦我女朋友。”

  精神病患病情加重中。

  電話響了是新新,他說很想她,說他正和奶奶在陽台畫畫,用的是樹石叔叔的畫板。孟蘇笑著聽他講,好像到了那裡新新的話也多了些了。

  收了電話見某人正歪著身子盯著自己嚇了她一跳。

  “你從來沒這麼開心地對我笑過。”席兗說道。

  “看到你就不開心還笑得出來嗎?”孟蘇說道,想著改天早些關店去看新新。

  停好車鎖好車門孟蘇直接開門上樓了,不管立在車邊那人何去何從。

  “石頭也該有點熱乎氣了吧?”某人邊嘀咕邊拿了煙抽,有些無奈地吐著煙圈。他那中規中矩的電話鈴聲響了:“喂,什麼事?吃飯?吃過了,和誰?當然是和我的女人。”

  那頭不知道說了什麼某人便歎口氣:“我哪個女人?當然是我喜歡的女人,不和你扯了,我今兒得回家,鍾老頭發瘋了。”

  說著還抬頭看看樓上,燈亮了。

  第二天席兗沒來,孟蘇覺得通體舒暢。

  第三天也很安靜,孟蘇覺得難能可貴。

  第四天,孟蘇看著書偶爾會抬頭看看窗外,看書累了站起來插花,忽然不想回家那麼早,小然說過來因為忽然和人換班也來不了了。風鈴響了,一個男人進來了要買花,孟蘇包著花卻忽然覺得脖子上一涼,抬頭看,那男人正一臉凶惡地看著自己。

  說不怕是騙人的,孟蘇握緊了拳頭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你要錢?這裡所有的都給你。”

  “我不要錢。”孟蘇感覺到脖子上的刀也有些抖。

  “有話好說,你不要激動。”孟蘇說道。

  “不激動?為什麼不激動?因為你我進了局子失去了工作被人指指點點,都是你害的,我為什麼要放過你?”那男人的聲音都在顫抖,大概是第一次做這種事。

  無妄之災。

  “先生,你認錯人了吧?我並不認識你,我也沒有做過任何讓人失去工作的事,不如你說出來看看到底是不是我?如果只是誤會呢?”孟蘇說道,盡量讓自己冷靜下來。

  “哼,誤會,我盯著你好幾天了,絕對不是誤會,你別怪我,我也沒辦法,誰讓你害我。”男人說道,聲音還在抖。

  “你想過沒有,你若對我怎樣一定逃不過法律。”孟蘇說道。

  “哈哈,逃不過去也有你墊背……”男人邊說著邊抬起了刀,孟蘇只來得及狠狠推他一把肩窩處便是一陣劇痛,踉蹌地往前撲狠狠地碰到了花架上,隨後腦後一下重擊,孟蘇終於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

  孟蘇覺得自己又做夢了,又夢見了那可怕的大火和自殺,她知道自己將會在刀扎進身體那一刻疼醒……

  醒了,疼的卻不是心口而是肩頭,手腳都被反捆在椅子上動不了,鼻端還有濃濃的汽油味,頭暈暈的提不起力氣,房間內所有的燈都關著,所以隱約可見倉庫內的紙箱正在燒著,大概那火竄出來她就會被燒著毀容變成燒烤了。

  街上有車來車往,可是沒有車停下來看看。孟蘇忍著疼想站起來卻做不到,扭頭看去才發現繩子那端拴在倉庫的門上,看樣子是以為她一時半會醒不了所以系的並不十分牢靠。

  也許那是唯一的生機。

  用盡了力氣,孟蘇慢慢挪著椅子走近那門,用嘴咬了半天才將繩子弄斷,下一步要做什麼?孟蘇迅速想著,電話,挪過去用嘴拿掉聽筒卻只聽到忙音,這個混蛋將電話線拔掉了,手機大概也沒了,那麼她只有去開門一條路可走了……

  因為綁得結實,花架又被挪得近了去阻擋外面的視線,所以孟蘇必須小心翼翼不要碰倒花架,孟蘇是很小心地在挪動,可她根本沒留意到花架之間拴著的繩子,這一拌下去花架倒了——結結實實將她砸倒。

  外面的世界在她眼裡做了90度的旋轉,她沒力氣了,她連喊救命的力氣都沒有了,視線越來越模糊,玻璃倒映著的火光也越來越大,沒想到她會這麼痛苦的死去。

  新新,對不起,以後不能每個節日都陪你過了,不過阿姨可以代你去天堂看樹石叔叔……

  閉上眼睛就會看到天堂了。

  睡吧,好累!

  孟蘇好像聽到了“砰”的一聲巨響然後“嘩啦啦”的聲音,像是玻璃碎掉了。這是天堂的聲音嗎?

  身體被劇烈搖晃著,很不舒服,費力將眼睛睜開一點點,隱約看見一張焦急的臉,孟蘇便放心地睡了。

  這個地方很溫暖,溫暖得甚至有些火熱,讓人不想醒來,只有一點除外,有兩條胳膊禁錮著,困得她不舒服……

  接下來的一切孟蘇覺得自己經歷過,儀器清脆的叮當聲、心電圖的“嗶嗶”聲,當然還有醫生護士的聲音——很混亂嘈雜。

  好像過了很久很久才安靜下來,終於可以好好睡了。

  醒來,是因為肩頭灼熱的刺痛感和後腦的沉重感以及腿部的懸空感,這是怎麼了?

  睜開眼睛,滿眼的白色。

  哦,這是醫院,又是醫院,她可真倒霉。

  “醒了?”有驚喜的聲音,那個她討厭的聲音。

  轉頭果然看見某人。

  “你怎麼在這兒?”孟蘇皺了眉頭。

  “很疼嗎?我去叫醫生。”某人答非所問。

  醫生來了,不,是醫生組團來了,孟蘇有些害怕。一般好像只有會診才有這麼多醫生一起出現,比如說新新手術的時候。

  一通檢查,孟蘇覺得自己像小白鼠。檢查完了醫生叫席兗出去說話了,每個臨出門都看她一眼,像是不忍心告訴她她得了絕症一樣。

  她不就是肩頭被捅了一刀、後腦被砸了一下、腿被壓了一下嗎?至於這個表情嗎?可是她連自己起來親自問問的力氣都沒有。

  半晌席兗又回來了,神情凝重地坐在她床邊,不顧她微弱的掙扎硬是握住了她的手:“蘇蘇……你……”

  欲言又止。

  “說吧。”孟蘇催促到,不論如何,她的命她有權利第一個知道。

  “沒事。”席兗緊握著她的手說道。

  沒事你喘什麼氣?孟蘇瞪他一眼,沒事了好,沒事就可以繼續看這個世界了。

  “我想睡會兒,別吵我。”孟蘇說道,眼皮很沉重,雖然很想告訴他不要握著她的手,可是她沒力氣。
作者: emili    時間: 2012-1-10 08:27 PM

第 25 章

  孟蘇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直睡到骨頭都疼了,這次是餓醒的。睜開眼睛病房裡沒人,有了些力氣孟蘇仔細打量自己的處境,腿是吊著的,右肩包裹得像木乃伊,動一下都困難,這樣的她能爬得起來自己吃東西嗎?

  一會兒她要找醫生問請個護工。還好,她的左臂沒事還可以按鈴,大概護士小姐很快就來了。

  護士是很快來了,後面還跟了一個人,席兗,手上拎了一個飯盒,粉紅的,跟他的氣質一點也不搭調,他手裡拿瓶XO或者點著根煙才正常。

  護士小姐掀開被子看了看然後換了什麼東西才走了,席兗雖自動自覺轉過了身,孟蘇臉還是煞時就紅了。她這個樣子不能自己如廁雖然是沒辦法,可一個大男人在她臉上也掛不住。

  “你在這兒幹什麼?”聲音裡不自覺就帶上了些不善的氣息。

  不想席兗卻眼睛眨也不眨地湊近了她看,氣息都吹在了她臉上:“幹什麼?我倒是想幹點什麼,條件不允許。蘇蘇,沒想到你也會臉紅啊?”

  距離近得她有些不舒服,忙想推開他手卻被攥住。

  怒視。

  “這是不是就是傳說中的惱羞成怒?”仔細研究著她的臉:“對救命恩人沒一句感謝的話也就算了,怎麼還要武力相向?太傷人心了。你看看,我的胳膊又舊傷復發了,我說蘇蘇,你也該減肥了……”

  救命恩人?

  “你?救我?”孟蘇疑惑。

  這大概就是孽緣,上次他撞了她,這次他救了她。

  “那你以為我會把這個機會讓給別人?”席兗笑笑:“吃飯了,這回你總得吃我家的飯了吧?”

  “不吃。”孟蘇說道。

  “不吃?”瞄一眼點滴:“那我讓護士再給你掛瓶葡萄糖?然後一會兒護士再來換——東西?”語氣相當無賴。

  孟蘇的臉又一熱恨恨地看他。

  有人敲門,席兗過去開了卻是夏尚禹,仍舊一身白袍的夏尚禹看起來有些不那麼精神。

  “覺得好點了嗎,蘇蘇?”夏尚禹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和。

  “好多了,謝謝。”孟蘇說道,原來是住進了這家醫院,也是,花店離這兒最近,這裡的條件也相當好。

  “那就好,好好養病吧。我問過何醫生,只是皮外傷沒太嚴重的,放心吧。我還要查房,先回去了。”夏尚禹說道。

  “這麼忙就不用過來看我了,反正也沒什麼事,我明天請個護工就好了。”孟蘇說道。

  “請什麼護工?有我伺候你還不夠?”席兗說道。

  孟蘇狠狠瞪他,什麼話都插,找抽嗎?

  夏尚禹走了,席兗笨手笨腳地扶她坐起來,將剛剛打開的飯盒拿到她面前:“聞聞,怎麼樣?我家香姐手藝很不錯的。我可是練習了好多次才能單手打開飯盒的……為了你啊,不容易……”

  “我不吃你家的飯。”孟蘇說道。

  “哦,不吃?那你餓著吧。”席兗捧著飯盒深情地聞,見孟蘇抬手他便忙問道:“要換——東西?”

  怒視。

  “我剛才和護士說過了,只有你要換——才會按鈴麻煩她,其余的我來搞定就行。”席兗說道。

  “誰給你的權利?”孟蘇不自覺握了拳,右肩想當然會疼。

  “誰?這還用誰給嗎?我要追求你自然要無微不至地感動你才行,是個男人都會想到。”席兗理所當然的樣子。

  “我拒絕。”孟蘇小心翼翼躺下,還是扯痛了右肩。

  不吃總可以了吧?

  肚子不爭氣地咕嚕了兩聲,孟蘇聽到了席兗的輕笑。拉上被子蒙頭,討人厭的家伙。

  趁著席兗出去孟蘇按鈴護士也果然來了,孟蘇和她說要請護工的事看是否可以幫忙,護士笑笑:“孟小姐,怕你男朋友累著吧?也是,他也受傷了。”

  “他不是我男朋友。”孟蘇說道。

  “哦,不是。哦,好,那我幫你問問護工的事。”護士說著笑著走了。

  男朋友?真是夠無恥。

  護士一去無蹤影,孟蘇再按鈴也不來了。按到第四遍席兗嘻嘻笑著進來了:“餓了?”

  轉個頭閉上眼睛,無奈肚子實在餓又沒人好心來給她些東西吃,大概都被席兗收買了。

  床被搖起來一些,席兗端著飯盒湊到床邊:“再不吃我可親自餵你了。”還煞有介事的含了口飯笑瞇瞇地看著她。

  “席兗,你成年了嗎?你覺不覺得你這種低俗無聊的手段讓人無法忍受?”孟蘇問道。

  “不覺得。”席兗口中含著飯說話便不那麼清晰:“你自己吃還是我餵你?”

  這都不覺得低俗,大概親自餵飯的事也幹得出來的。

  伸左手:“拿來,我自己吃。”

  席兗聳聳肩將桌子推了過來,飯盒端端正正地擺好,似乎還有些遺憾地說道:“本想一親芳澤呢……”

  他家的飯果然挺好吃,比她每天煮的白粥有滋味。不知不覺竟吃了許多。

  “吃了我家的飯就是我家的人,這回跑不掉了。”席兗笑著說道。

  孟蘇手裡的勺子差點扔出去,緊緊攥著勺子孟蘇瞪著席兗:“你到底要幹什麼?”

  “追你。”席兗說道,理所當然的樣子。

  “拒絕。”孟蘇說道。

  就算他救了她也不行,他們的磁場不合,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不接受拒絕。”席兗收了飯盒和勺子:“你可以繼續討厭我,但不能改變我的心意。你可以選擇原地不動或者後退,但不能阻止我靠近你。”

  孟蘇直覺得自己一陣惡寒,這種肉麻的台詞也就是席兗這種人能自然地說出來。

  “我上輩子是做了什麼孽……”孟蘇喃喃道,對席兗這種死皮賴臉的人她最沒招。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如果你認為我是老天爺對你的懲罰——我看你還是爽快接受的好,逃是逃不掉的。”席兗說道。

  孟蘇無力地看他,老天爺,你對我還真是不薄。

  席兗出去接了個電話,回來說有事要處理,晚些時候過來看她,還說她已經吃飽喝足了,只管放心睡就好,等她睡醒了就會看見他。

  “那我寧願長睡不醒。”孟蘇說道。

  “那我就只好當一回王子吻醒你了,我的睡美人。”席兗笑瞇瞇地。

  “out,now.”孟蘇牙縫裡冒出的聲音。他再呆一會兒她估計會腦溢血。

  席兗走了,病房裡終於難得安靜了一會兒。孟蘇躺在那兒想事情的來龍去脈,想到頭疼卻沒一點思緒,那個男人她確定不認識,更遑論害他丟工作了,那到底為什麼他要找上自己?還一副置她於死地而後快的樣子?

  不知道警察那邊有什麼進展,大概她的店應該是毀得差不多了,想到出了院還要費大力氣去整修她就頭疼,如果說非有好處就是她可以完全按自己的心意設計店面。

  想得入神有人推門進來都不知道。

  “蘇蘇,沒睡?”是夏尚禹。

  “睡得太多現在反倒睡不著了。夏醫生,不忙了嗎?”孟蘇問道。

  夏尚禹點點頭:“新新打電話來說你的電話打不通,怕你有什麼事,我告訴他你有事出門了,要一段時間才能回來。”

  “謝謝你替我保守秘密,新新還好嗎?”孟蘇問道。

  “蘇蘇,樹石媽媽說這兩天會過來看你,順便有些事要和你商量,你若是不方便我告訴她不要來了。”夏尚禹說道。

  商量?孟蘇想了想:“新新的事?”

  “大概是的。”夏尚禹說道:“你若不想我就打電話說你不方便吧。”

  “沒事,讓她來吧,反正我其實也沒什麼太大不了的事。該說的總得要說。”孟蘇說道:“對了,真是席兗救我的?”

  “嗯,聽說是他送你來醫院的。”夏尚禹說道。

  “為什麼是他呢,愁死人了。”孟蘇喃喃道。果然是他,依他的脾氣要以恩人自居然後死纏著她到底了吧?

  “席先生很緊張。”夏尚禹說道。

  孟蘇輕哼一聲。緊張,大概是怕得不到那幅畫。

  和夏尚禹約定了時間後他走了,孟蘇更睡不著,樹石媽媽真要收養新新的話其實她是沒有說話權利的。

  孟蘇清楚地知道,被樹石媽媽收養新新會過上更好的日子受到更好的教育,可一想到從此後要與新新分隔於大海兩邊就心裡酸酸的。自從樹石走了孟蘇害怕天涯兩端的感覺,總覺得這是無法跨越的距離。

  如果她已到了30歲,如果她是健康的人該有多好。



  第 26 章

  護士來過兩次見她還沒睡便問她是不是哪裡不舒服,孟蘇搖頭,心裡不舒服是什麼也治不了的。孟蘇問護士為什麼她按鈴她們都不來,護士訕訕說是席先生的意思。孟蘇便很火大:“席兗是上帝嗎?”

  “你看你,有火沖著我發就好,人家護士小姐多無辜。”某個討人厭的聲音笑嘻嘻地在門口響起,賠禮道歉“恭送”護士出門了。

  除了怒目而視孟蘇找不到其他合適的表情對他。

  “別瞪了,我都沒忍心告訴你,你現在這個樣子不瞪人都夠嚇人的了,知道護士小姐為啥不來?因為你現在臉腫的看著怕怕。”席兗說道,還故意瑟縮了下肩膀,唱作俱佳。

  聽了他的話孟蘇不自覺伸手去摸摸自己的臉,難怪有些疼疼的,這麼說她這麼醜的樣子被夏尚禹看去了。

  “別擔心,我不嫌棄。”席兗自顧自說著,還是那個粉色的飯盒放在了桌上:“讓香姐做了些雞肉粥煲了些烏雞湯。”

  孟蘇無聲地吃飯喝湯,因為新新的事卻沒了胃口只稍稍吃了些便放下了。席兗以為是飯菜不合她口味,順手就拿了她剛用過的勺子舀了粥嘗嘗:“味道不錯啊,怎麼吃這麼少?”

  “不餓。”孟蘇說道,席兗真是讓她有氣無力。

  “不餓也得多吃點,要不病哪能好得快?乖,聽話,再吃點。”他剛用過的勺子遞到了孟蘇嘴邊,孟蘇便嫌惡地歪了頭——拒絕。

  “你嫌棄我!”一派指控的口吻。

  據以往經驗這種時候是不能接話的,否則他會滔滔不絕會沒完沒了。孟蘇便轉頭看窗外,天黑了,更襯得房間裡慘慘的白,她討厭這種白,看著冰冷沒有生氣。

  “有心事?”某人湊過來嘻嘻笑著:“剛才和你開玩笑呢,沒變醜,還挺好看的。”

  “什麼時候能出院?”孟蘇問道。

  “起碼也得這兒的傷口好了,腿也接上了才行。沒事,別怕,醫藥費我都交過了,愛住多久住多久。”席兗說道。

  孟蘇忍不住笑了,愛住多久住多久?這又不是什麼好地方有什麼好住的。

  見她笑了某人又開始貧:“沒想到你這人愛好特殊喜歡住醫院,虧了我有錢要不都養不起你。”

  “席兗。”孟蘇看著他。

  “嗯?”某人挑著眉毛。

  “你能不能閉嘴讓我安靜一會兒。”孟蘇說道。

  某人做了個“拉鏈”的動作,隔了五秒鍾又方向“拉開”問道:“一會兒是多久?”

  “兩個小時。”孟蘇說道。

  席兗眨眨眼睛臉上是毫不掩飾的笑,有點得意,讓人很想掄圓了胳膊抽他。

  “本來怕你煩想待一個小時就走的,沒想到蘇蘇你……終於被我感動了一點點是不是?”某人說道。

  暈倒!孟蘇真的想暈過去就算了。額頭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

  不過,還好,席兗終於消停了,在床邊坐著一言不發——盯著她看。這樣的情形大概維持了十五分鍾孟蘇受不了了:“別看我。”

  某人搖頭,繼續看。

  “你為什麼讓人這麼討厭……”孟蘇剜了他兩眼。

  某人攤手聳肩,不說話。

  電話響了,某人看了看,掛斷,然後開始手寫短信,不知道有多少話要說,那短信他足足寫了五六分鍾才發送完畢。

  沒一會兒電話又響了,他便重復剛才的動作,不過這回快,一分鍾就發完了,然後還把電話拿到她面前給她看內容“陪我老婆呢,晚上打給你。”

  “不要得寸進尺!”孟蘇伸手想去打他不想卻抻動了腿,隱隱地疼了一下。

  席兗將電話遞給她:“想摔就摔吧,沒事,大不了我再換一個,我再讓秘書給我重新找那些客戶的電話,一點也不麻煩,幾天就能重新搜集全了。”

  孟蘇瞪他一眼然後小心躺下睡覺,被人一瞬不瞬盯著還真是睡不著……席兗走了,孟蘇看看牆上的掛鍾,10點,還真是兩個小時。

  樹石媽媽果然很快來了,見她這個樣子也不禁皺眉:“怎麼這麼嚴重?”

  孟蘇笑笑:“阿姨,新新還好嗎?”

  “好,想必你也知道我今天的來意了,你是個爽快的人,阿姨就不跟你拐彎抹角了,我想帶新新去美國。”樹石媽媽說道。

  “問過新新的意思了嗎?”孟蘇說道。

  “蘇蘇,新新太小了還不能判斷什麼樣的生活對他來說是最好的,我們可以,如果真為他好我們就應該為他選最好的路,不是嗎?”樹石媽媽問道。

  “去美國對新新來說未必是最好的。”孟蘇說道。

  “那比之留在你身邊呢?現在看來蘇蘇你自己尚不能保證自己的安全,新新於你還是負擔多些。”樹石媽媽看著孟蘇歉意地一笑:“蘇蘇,你別誤會,阿姨只是就事論事。因為阿姨經歷過所以知道有多艱辛,當年樹石爸爸去的時候樹石才七歲,我一個人帶著他真的很難,雖然樹石爸留下了些遺產,可是我一邊要提防著那些親戚們的覬覦一邊要將這些遺產好好地利用賺更多的錢一邊還要照顧樹石的吃穿住行,那時候累得每天最想做的事就是好好睡一覺,飯都不想吃。”

  孟蘇聽著不做聲,她知道會很艱苦她也做好了准備。

  “阿姨能撐過來,我也能的。”孟蘇說道。

  “你將來不結婚嗎?你也知道在國內,帶著個孩子結婚是多困難的事。就算將來你丈夫不介意,可是等你們的孩子出生了,你們必定不能把全部精力都放在新新身上了,那時候孩子的心理落差會多大?雖然和新新相處的時間不長,但我看的出來新新是個敏感的孩子,你能確保將來不會讓他感受到一絲一毫的冷落嗎?”樹石媽媽問道。

  這個問題讓孟蘇無以回答,她不結婚嗎?這是一件誰也不能肯定的事情。她能讓新新一點落差感都沒有嗎?她也不能肯定。

  如此說來,她若是收養新新似乎對他真不是好事。

  “新新跟著我,我會將他當做小石的親生孩子來對待,所以這一點你放心。而且有時間我會帶他回國來看你,不會完全割裂你和新新的聯系。”樹石媽媽說道。

  雖然知道她的話句句屬實孟蘇心裡還是不舒服,一想到以後不知道多久才能看到新新更是不舒服。

  “說句實話,蘇蘇你的現實狀況若收養新新恐怕也不會那麼容易,所以與其不確定不如將新新放到我身邊,你放心,小石也放心。”樹石媽媽又說道。

  “讓我想想,讓我想想。”孟蘇說道。

  “好。”樹石媽媽躊躇了一下:“若實在不想和新新分開,那你考慮一下我以前的建議,和我們一起去美國,你做我的女兒也做新新的媽媽,三個人互相依靠。”

  孟蘇沒想過要去美國,相對來說踏在祖國的土地上讓她更安心。

  樹石媽媽走了,孟蘇看著窗外發呆。

  她說的都對。

  連自己的安全都不能保證何談去保護新新?她竟連一句反駁的話都找不出來。

  腿打上了石膏放下來了,肩頭的傷口並不很深這幾天已有些微的癢了,大概正在長合,只是頭偶爾還有些眩暈。

  那天孟蘇第一次下床去衛生間,看看自己的臉,蒼白沒有血色,頭髮散亂著,一身藍白條的病號服使得她看起來像個女鬼。

  “蘇蘇?吃飯嘍,別調皮,出來吃飯。”某人討厭的聲音又響起。

  孟蘇翻了個白眼,可是看看鏡中的自己嘴角是彎的,眉眼也是彎的。

  小心翼翼開了衛生間的門出來,果然見席兗忙著擰飯盒呢,大概是練習過許多遍了,所以一只手也可以搞定。

  兩個大大的飯盒,她這食量大概可以吃四頓。

  等席兗慢悠悠地用那單臂擺好飯菜足足有一小桌,菜色豐富米飯晶瑩剔透,一看就胃口大開。

  席兗坐她對面,拿著勺子看她:“可惜沒有酒,今天可是個值得紀念的日子。”

  孟蘇不理,默默吃飯,心裡想著他家香姐的手藝可以媲美大廚了。

  勺子碰在了一起,孟蘇忙收了回來,眼看著那小丸子被席兗舀走。

  當勺子第三次碰在一起孟蘇便瞪席兗,這人能不能不這麼幼稚?

  “算了,病人為大,肉就讓給你吧。”席兗只舀了些湯水喝,眼巴巴地看著孟蘇把肉吃掉,然後低頭看自己胳膊:“回家讓香姐再熬點骨頭湯補吧,咱不差這一口肉,讓她胖去。”

  孟蘇沒好氣地瞪著他,吃個飯也不消停。

  “你女人們脾氣都很好吧?”孟蘇問道。要不怎麼受得了他這張貧嘴。

  “我哪有女人們?”席兗忙道,想了想又補充道:“上次你見的那個已經分了。”

  “跟我有什麼關系。”孟蘇說道。

  “她跟你是沒什麼關系,她是過去時,你是現在時和將來時。”席兗說道。

  “別把我跟你扯在一起。”孟蘇不悅,什麼跟什麼,誰跟他現在時將來時的……

  “我不管,你吃了我家的飯就是我家的人了,說到哪兒我也有理。”席兗說道。

  唉!看著眼前這個名牌襯衫高級西褲盤腿而坐的男人孟蘇的無力感再次升起,再次懷疑他的真實年齡和……智商。

  吃過了飯席兗又賴了半個多小時才起身要走,說他這幾天要出趟國,讓她好好養病別胡思亂想,他已安排了人看護她。

  走到門口又轉回來:“不許和其他男人勾勾搭搭,尤其那個醫生。”

  孟蘇正喝著水嗆到了。

  席兗用那只完好的胳膊強行給她拍拍背:“看來你還真有這個心啊?還好被我發現了。”

  孟蘇指指門,某人很自然地走了:“out,now是不是?好了,我out了。”

  這個討人嫌。
作者: emili    時間: 2012-1-10 08:28 PM

第 27 章

  沒有席兗每天來喋喋不休日子便恢復了安靜。請來的護工也是位不多話的,常常兩人便相對無言。

  席兗走之前給她留了部電話,電話屏幕是他的照片,怎麼看怎麼像他那天鬍子拉碴一大早坐在樓外的德行,這男人居然還有自拍的喜好。

  電話裡目前只有他和夏尚禹的號碼,因為別人的她實在是沒記住,夏尚禹的還是那天他來孟蘇問的。

  夏尚禹仍舊是一派溫和,只不過神情間的倦怠愈見加重。

  “夏醫生,你最近是不是工作很累?”孟蘇問道。

  “還好,怎麼了?”夏尚禹雙手仍舊插在口袋裡。

  “你臉色不太好,我以為……不忙就好。”孟蘇說道:“對了,樹石媽媽又打過電話來了嗎?”

  夏尚禹搖搖頭:“不過這件事蘇蘇你大概要做好心理准備,新新很可能會被紀女士收養。”

  “我知道。樹石媽媽說的對,我連自己都保護不了怎麼敢保證能保護好新新呢?跟著我大概只會吃苦。”孟蘇說道,眼神黯了黯。

  “你想得多了,不必這樣偏激。新新跟著你也會很幸福,只不過,紀女士會給他更優越的成長環境。”夏尚禹說道。

  “你也覺得新新跟著樹石媽媽好嗎?”孟蘇問道。

  “雖然很殘忍,但,是這樣的。未婚媽媽帶孩子本就辛苦,何況蘇蘇你自身的身體狀況,兩者相較,在領養這件事上你可以說沒有什麼勝算。”夏尚禹說道。

  孟蘇皺了眉看他:“夏醫生,你今天說話很……殘忍。”

  “對不起蘇蘇,我一時口快。”夏尚禹說道。

  “算了,你好像說話從來都是這樣,吃了我做的排骨都不說好的。我明白你是好心,怕我鑽進牛角尖。”孟蘇說道:“謝謝,真的。”

  話音剛落電話就響了,很不巧的,電話鈴聲是席兗討人厭的聲音:“蘇蘇接電話了蘇蘇接電話了。”聲音裡的曖昧自不必提。

  按了紅鍵,這人一天天的也不嫌煩。

  “電話鈴聲很別致,是席先生吧?”夏尚禹問道。

  “對了,夏醫生,你能不能幫我去問問治療費用?”孟蘇說道,她自己去過一次結果那邊只告訴她已結,還不肯告訴她到底是多少,不用想就知道是席兗的傑作。

  “好!”夏尚禹點頭。他的電話響了,孟蘇見他看到號碼的時候眉頭皺了一下然後匆忙和她說了再見便出去了。

  夏尚禹皺眉的樣子並不好看。他應該是永遠不疾不徐的。

  “蘇蘇接電話了蘇蘇接電話了……”聲音又響起,孟蘇按了綠鍵便聽到那頭問道:“剛才是不是那個醫生來過了?”

  “跟你有什麼關系。什麼事?”孟蘇問道。

  “沒事,想聽聽你的聲音。你想我的聲音了沒?”電話那頭的聲音依然不很正經。

  “沒事掛了,我要睡覺了。”孟蘇說道。

  “好,我也睡,我們一起睡。”那頭笑得跟占了多大便宜一樣。

  “瘋子。”孟蘇掛了電話。

  很多事比想象中來得快。夏尚禹告訴她的事在她還沒完全做好准備的時候已成了現實。

  樹石媽媽來看她,說手續已經辦好了,但不會很快去美國,會等她病好了再說。樹石媽媽要她不用擔心,樹石有的一切新新都會有的。她還說,新新很有繪畫的天分也許將來可以完成樹石的心願。

  “其實,你真該去一趟美國,看看小石留下的東西。”樹石媽媽說道,嘴角一絲苦笑。

  “如果有機會我會去的。”孟蘇說道。

  “那你先好好養傷,新新還等著你出門回來呢。”樹石媽媽說道。

  樹石媽媽走了孟蘇坐著看了會兒窗外,近來天氣不怎麼好經常下雨,空氣裡慢慢都有了發霉的味道。這樣的天氣實在也沒什麼可做的。

  床離窗戶不遠,望下去可以見到綠得更潤的草坪紅得更水靈的花朵。上次住院的第一個雨天就是樹石送她回病房的。那時候她第一次用輪椅,不很熟練。現在她已經很熟練了。

  護工家裡有事午飯後便請假了,沒人限制她。

  孟蘇小心翼翼挪到輪椅上,還好,護工走的時候沒有把傘也帶走,這倒是方便她了。

  雨不大不小,很有節奏輕輕地敲擊著雨傘,空氣很好,少了晴天時的悶熱。

  路上還時時有人來人往,一輛救護車也尖叫著沖進了醫院的大門,遠遠地隱約可見血跡,又是可憐的人大概又要住許久的院了。

  但願他活著。

  雨漸漸大了,即使有大大的樹冠和密實的葉子也擋不住愈見加大的雨勢。孟蘇有傘所以並不怕。

  有人撐著傘過來了,一柄藍色的格子傘,看著很是普通。

  “雨大了,改天再出來吧。”聲音溫溫柔柔的。

  “很快,就會剩下我一個了。”孟蘇說道,心裡頭隱隱泛著痛,這種只剩下一個人的感覺很熟悉,似乎她曾經經歷過一般。

  “不會只剩你一個人的。”夏尚禹說道。

  孟蘇不做聲任由夏尚禹送她回了病房。

  病房裡席兗的聲音正不厭煩地一遍遍響起,孟蘇懶得接,直接扔在了枕頭下了事。

  “晚上吃什麼?”夏尚禹問道。

  孟蘇搖頭,想了想又說道:“夏醫生,你今天值班嗎?”

  “這一周都不值班,怎麼?”夏尚禹問道。

  “我想麻煩你送我回家一趟,呃,拿些東西。”孟蘇說道。

  “好。不過,老規矩,我要先征得你醫生的同意。”夏尚禹說道。

  孟蘇現在的情況不能自己坐進車裡,是夏尚禹抱著她安置在副駕駛的位子上的。夏尚禹的懷抱很溫暖,像春天。

  因為下著雨又是下班時間夏尚禹便開得十分小心。兩人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多是關於新新的。

  “對了,一會兒把醫療費的復印件給你,不過,你要這個幹什麼?已經結清了。”夏尚禹問道。

  “一碼歸一碼,我不想欠別人的。”孟蘇說道。她可不想跟席兗牽扯不清,那人,硬逼著她吃他家飯還嚷嚷著她是他家的人呢,要真是用了他的錢死也說不清楚了。

  “席先生?”夏尚禹稍微轉頭。

  “是啊。”拄著額頭歎口氣,上輩子一定是犯了什麼不可饒恕的罪孽才惹到他的,不耐煩地轉頭看窗外驚見她的花店在——裝修。

  見她一直盯著看,夏尚禹便停了車:“要下去看看嗎?”

  “不,不用。”下雨天的她折騰一趟就等於多麻煩夏尚禹一次。

  這是怎麼回事?

  腦海中第一個閃出席兗那張嬉皮笑臉。不會又是他做的好事吧?

  為什麼這樣自作主張?討厭!下意識地伸手摸摸口袋電話不在,想罵都罵不了。

  這是夏尚禹第二次來她的家,多日未開窗通風房間裡有一種沉悶感,慶幸的是水電未停,空調開了換了空氣便好了許多。

  孟蘇去臥室找東西,東西不難找——只是有些高度,孟蘇費了好大力氣拿下來不想晃動了上面的箱子一下子砸了下來。

  像電流擊中一樣,腿上迅速一陣痛感又倏地消失。

  孟蘇愣了一下,摸摸左腿。

  上次在醫院抻了一下她以為是幻覺,現在證實不是。她是不是該慶幸?

  “怎麼了?”夏尚禹出現在門口。

  “沒事,箱子掉下來了。”孟蘇說道。

  夏尚禹幫她把箱子擺回原處回頭問道:“沒砸到肩頭和腿吧?”

  “砸到腿了,不過沒事,反正也不疼。”孟蘇說道。

  不知道為什麼她不想告訴他她的腿有痛感這回事。

  “蘇蘇,我還是建議你去做康復治療,堅持下來總會有用。”夏尚禹說道。

  孟蘇搖搖頭:“很貴的,這樣的生活也挺好,凡事習慣就行。”

  “畢竟不很方便,而且你也知道看病的道理,病是不能拖的。”夏尚禹說道。

  孟蘇看他,有疑惑。

  夏尚禹最近是怎麼了?

  他大概也意識到自己話有些重了,輕聲說了句“對不起”便到客廳去了。孟蘇看看自己的腿,其實站起來也是好的,起碼生活上會方便許多。

  回醫院的路上孟蘇不怎麼言語夏尚禹也不說話只是專心開車。車內有些太安靜讓人不很舒服。

  下了車夏尚禹小心翼翼抱了她放到輪椅上:“蘇蘇,對不起,我最近說話語氣有些重,你別往心裡去,我沒有惡意。”

  “我知道。”孟蘇說道。

  剛出了電梯就見護士一臉嗔怪的表情,責怪她私自出了醫院。孟蘇本就心裡有些不舒服因此便冷冷地看了護士一眼:“又是席上帝的旨意?”

  護士一臉不自在,孟蘇也不管滾動著輪椅回病房了。

  摸出電話開機。

  孟蘇從來主動用過這部電話所以根本也不知道鈴聲居然是“老鼠愛大米”,一瞬間孟蘇有將電話扔出窗外的衝動。

  電話很快被接起,席兗那一如既往討厭的聲音響起:“蘇蘇,怎麼了?”語氣中有焦急。

  他這樣孟蘇反倒有些不好開口了:“沒怎麼,有事要問你。”

  “什麼事?”席兗問道。

  “花店在裝修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嗎?”孟蘇問道。

  “你出過醫院?和誰?那個醫生?”席兗拋過來三個問號,口氣像是抓到了妻子出牆。

  “回答我的問題。”孟蘇無視他的無理取鬧。

  “你先回答我的問題,要不我知道也不告訴你。”席兗口氣開始無賴。

  “那好吧,我明天自己去問施工人員是誰給他們錢裝修的。”孟蘇說道。

  席兗那頭長長歎了口氣:“除了我還能有誰?不過你可別誤會,我也不是樂意給你重裝,沒辦法,誰讓我開車撞碎了所有的玻璃……雖然我救了你可撞壞你店的責任我也不能逃避,所以……你放心,我專門找人設計的,應該會比原來的好看。”席兗說道。

  “開車撞碎?”孟蘇手揉揉太陽穴,這的確是席兗能幹得出來的事:“裝修多少錢?”

  “多少錢?我也不知道,回去咱倆慢慢算。”席兗說道:“對了,你和那個醫生出去幹什麼?”

  “沒事,掛了。”孟蘇不待他說些什麼趕緊掛了關機。真是怕了他的滔滔不絕。

  等席兗回來之前她應該把賬都算清楚免得欠了他的,臨睡前孟蘇想著。



  第 28 章

  早起孟蘇一睜眼便看見了床尾桌上的一大束矢車菊,這是誰弄來的?想問護工她此刻不在病房內。

  送花這種招數應該是席兗慣用的,不期然地在花叢中看到一張小小的卡片,上面畫了一顆大大的紅心,紅心裡寫著幾個字“陪你一起等待的幸福”。

  陪你一起等待的幸福?——真是肉麻。

  不過,花兒很漂亮為死板的病房添了些生氣。

  護工進來了,孟蘇看看她看看花兒:“席兗的安排?”

  護工點點頭。

  “哦。”孟蘇只點了點頭,護工偷偷瞄了她一眼,大概是奇怪她今天居然沒有對席兗的安排發火。

  吃過飯何醫生來巡房,身邊跟著一位年輕醫生,原來何醫生最近身體不是很好,要去療養兩個月,接下來的時間孟蘇由新的醫生接手。

  忽然記起,這位新醫生是夏尚禹的女朋友,那位溫婉美麗的女醫生。她的氣場和夏尚禹很像,不愧是一對兒。

  孟蘇想著,心裡隱隱有不舒服。

  夏尚禹的女朋友姓溫名如,名字和人氣質很配。

  兩位醫生自然也看到了那一大束矢車菊,都誇那花兒好看,還意味深長地看了她兩眼,讓孟蘇心裡對席兗更惱,順帶看那一大束矢車菊也不順眼。

  下午一個久未露面的人來訪,是小然。她說她請了年假去鳳凰旅游了,剛回來就聽八卦護士說她又住院所以最後一天休假都取消了回來上班。

  看著她的腿小然也納悶:“我發現你碰上席兗就沒好事。”

  孟蘇笑笑:“正解。你總算回來了,要不我快被席兗折磨瘋了。”

  然後把席兗的“劣跡”一一敘說,小然聽著偶爾會笑一下偶爾撇撇嘴。

  “如果這公子哥不是跟你玩那他一定是喜歡你了。”小然下了結論。

  “他想要那幅畫而已。”孟蘇說道。

  “你真是執拗的家伙,怎麼就不能相信浪子回頭呢。”小然說道。

  “浪子回頭跟我也沒關系,我跟他八竿子打不著,看著他就煩。”孟蘇說道。心裡卻有個小小的聲音在抗議:明明他來的時候你笑了的……

  小然點點頭:“那就沒辦法了。唉,我聽說溫如現在是你的主治醫生了?你知道她是……”

  “夏醫生的女朋友,我知道。”孟蘇忙說道。

  兩人又說起了孟蘇受傷的事,想起那一晚孟蘇還心有余悸,那種孤獨的絕望深入骨髓,這些日子她時常會被那一幕驚醒。

  孟蘇奇怪為什麼到現在還沒有警察來做詢問筆錄,難道這一場蓄意謀殺只被當做意外火災處理掉了?小然也奇怪,她說按席兗那種公子哥的脾氣一定會大吼大叫著去警察局“限期”抓住凶手的。

  小然說會替孟蘇去問問。

  小然已經幫她重新買了電話補辦了電話卡,孟蘇心裡這才安穩了些。

  有一條短信,是尹雪蝶的,她問她是不是出了什麼事?為什麼花店在裝修?
問她可以不可以見面聚聚。

  孟蘇很快回了短信,說沒什麼大事只是想換換風格,而且她現在不在上城怕是沒法見面。

  雪蝶很快打了電話過問她什麼時候回來,反正他們來上城是要待一段時間的,問她可以見面的時間。

  孟蘇說現在還不知道,等她回了上城會打給她的。

  掛了雪蝶的電話孟蘇歎口氣,看來這見面是不能避免的了,不過心裡卻有些暖暖的,似乎自從斷了腿好像她的朋友緣一下子好了許多。

  桌子上又是那一大束矢車菊,溫如也是例行來查房,說她肩頭的傷沒什麼大礙了,腿的愈合情況也很好,當然她也建議孟蘇去做康復治療,孟蘇說她會想想。

  護工阿姨正擦桌子不小心碰倒了花瓶,連瓶帶花砸在了孟蘇雙腿上,水洇濕了涼被和孟蘇的褲子,濕噠噠的不舒服。

  護工手忙腳亂地收拾瓶子和花兒,溫如第一個動作是去檢查她的腿,索性沒什麼大礙。

  “只是右腿疼嗎?”溫如問道。

  孟蘇點點頭,暗自攥著拳頭忍著左小腿處傳來的痛。

  “雖然左腿沒有痛感,但一會兒還是去照個X光看看比較好,免得到時候有輕微的挪位就不好辦了。”溫如說道。

  孟蘇點點頭。

  默默地看著護工阿姨收拾好了一切混亂,孟蘇讓她送自己去做檢查,等了半個多小時拿到了片子去找溫如,還好傷口處嚴絲合縫沒有錯位。

  回到病房孟蘇讓護工阿姨講花兒以後擺的遠點,自己邊歎氣。

  小然說的果然對,碰到席兗就沒好事,隔了一個太平洋他都能害她被砸到。

  念叨曹操電話就到了,孟蘇沒好氣地瞪著電話直等席兗“嚎叫”了十幾遍才接電話。

  “幹什麼?”口氣不善。

  “幹什麼?打電話啊。”席兗說道,聲音裡似乎有些疲憊好像還有點鼻音。

  “無聊。沒事掛了。”孟蘇欲掛電話。

  “等下,我有事。”那頭忙叫道,說著還打了個噴嚏:“蘇蘇啊,我生病了,重感冒,頭暈腦脹打噴嚏流鼻涕,相當嚴重,怎麼辦?”

  “去醫院。掛了。”孟蘇掛了電話。

  問她有什麼用,她也不是醫生。

  雖說掛了席兗的電話,但是孟蘇這一上午還是看了好幾次電話,席兗雖討厭可怎麼也是個病人,還是在異國他鄉生病,恐怕心裡不好受。

  看看時間,那邊現在大概是晚上七點多,病都是到了晚上越發的重,不知道他吃了藥沒有?

  想著想著又搖頭暗暗罵自己兩句,他那麼個公子哥說不定早有一百個人恭送著他去醫院伺候藥水了,她一個外人跟著操什麼心。

  午睡醒了,孟蘇摸出電話,沒一點聲響。看看時間那邊現在應該是半夜十一點了。

  猶豫著發了條短信問他好些了沒有,然後心裡勸慰自己:不管怎麼說這次是他救了她,否則她就葬身火海了。她只是出於禮尚往來問候一下而已。

  等了半天沒反應,這有點不合席兗的個性,他那種厚臉皮應該下一秒就打來電話開始新一輪的滔滔不絕——那麼,是昏睡中?太嚴重了?

  又等了一刻鍾左右還是沒反應,孟蘇掙扎了半天還是撥通了電話,電話裡老鼠正瘋狂愛著大米,愛意表達了好幾遍才聽到了一聲“喂……”

  “你在幹什麼?”孟蘇問道,席兗的聲音聽起來似乎很有氣無力。

  “蘇蘇,你是不是怕我病得太嚴重?”席兗問道。

  孟蘇不禁皺眉,這種時候還貧嘴大概是沒什麼問題:“我怕你沒病,沒事了,掛了。”

  “哎呀呀,頭疼,高燒四十度,病得要死了……”席兗在大洋彼岸嚷嚷著。

  生病的人能這麼活蹦亂跳?看來他是沒病。

  “隨你的便。掛了。”孟蘇掛了電話。

  電話又沒了動靜,也好,安靜會兒。

  下午倒還安靜,晚上十點電話忽然響了,正醞釀睡意的孟蘇嚇得一個激靈,席兗還在喊著催她接電話。

  “幹什麼?”孟蘇不用刻意壓低聲音,反正也沒人聽見。

  不過那邊的聲音卻嚇了她一跳,那像是一個乾渴了好幾天的人發出的聲音,乾巴巴沒有一點水分。

  “小點聲小點聲,我頭暈,你這一喊我更暈,蘇蘇,你得考慮我是個病人。”聲音難聽話也不順耳。

  隱約聽見嘈雜的背景孟蘇仔細聽了聽:“你在醫院?”

  “嗯,是啊,掛水,可憐吧?nurse一緊張還給扎出血了。”席兗說道:“蘇蘇,你昨天擔心我了是不是?”

  “誰擔心你?不要亂講。”孟蘇呵斥,她只是出於禮尚往來問一問而已:“要緊嗎?”

  “好像死不了。蘇蘇,你幹什麼呢?”席兗問道。

  “睡覺,被你吵醒。”孟蘇說道,這回聲音不那麼火氣大了。

  “啊?呵呵,那我給你唱搖籃曲哄你睡覺吧。”席兗說道。

  孟蘇忍不住笑了,一個大男人在醫院裡唱搖籃曲,也虧他想得出來。

  “好啊,唱吧!”他要是真敢唱她有什麼不敢聽的。

  小心躺好了將電話放在耳邊聽著那頭席兗清嗓子,孟蘇實在有些忍不住笑。

  那樣的嗓子想當然唱出的歌兒也乾巴巴的不動聽。

  “睡吧睡吧我親愛地蘇蘇……睡吧睡吧我親愛地蘇蘇,席兗的手臂永遠保護你……”省略的部分是忘了詞某人哼哼著過去的。

  唱完了某人還喜滋滋地問:“好聽嗎?”

  “好——難聽。我要睡覺了,掛了。”孟蘇說道。

  “好吧,那明天我再給你唱。”席兗說道。

  孟蘇哼了聲掛了電話。

  這下子睡不著,瞌睡蟲都被那可怕的聲音趕跑了。

  側著頭忽見百葉窗外似乎有團黑影孟蘇更精神了,她是不怕神妖鬼怪的,不過若是人故意偷窺就可怕了。小心翼翼起來想看一眼,卻在她找到了拐杖之後發現黑影不見了。孟蘇懷疑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作者: emili    時間: 2012-1-10 08:29 PM

第 29 章

  雖然換了醫生,可因為孟蘇最艱苦的時候已過去了,所以每天剩下的也只是例行檢查而已。

  溫如的聲音很好聽,偶爾會和她閒談幾句,誇一誇那還是沒有消失的矢車菊。溫如有些奇怪問她“為什麼送花的人只送矢車菊呢?”

  孟蘇搖搖頭:“大概,這種花便宜。”

  溫如聽了便笑:“要是尚禹每天都能送我一枝花我也開心死了,可惜他那個人比較不懂情調,總得我自己開口要才會送,算來在一起六年送過花兒的次數不超過十次。”

  六年,已經六年了,夏尚禹三十歲卻有六年是和她在一起的。

  六年,是不可替代的。

  孟蘇聽著只是淡淡的笑,心裡微微的不舒服。

  看看窗外天邊正有烏雲聚集,隱隱還有閃電和悶雷聲。

  “要下雨了。”孟蘇說道。

  溫如一愣:“嗯,今年雨水是有些大。”

  夏尚禹打電話給她說新新已經回醫院來了,天天問她什麼時候回來。孟蘇想了想讓夏尚禹告訴新新很快。

  自從溫如接手以來夏尚禹基本不出現了,新新的事他也常常是發短信打電話。

  孟蘇想,這樣也好,有的人還是保持距離的好。

  比如她和夏尚禹,比如席兗和她。

  席兗的電話又響了。

  “喂!”

  “怎麼有氣無力的?沒錢吃飯了?”席兗的聲音愉快得很,像撿著了錢。

  “幹什麼?”孟蘇此時正站在窗邊看雨,一邊還揪著矢車菊。

  “不幹什麼,想你了唄。我好像聽到雷聲了,萬惡的雷啊,耽誤我訴衷情。哦,對了,下周你就能見到日思夜想的我了,很高興吧。”席兗問道,似乎自戀又升級了。

  沒等孟蘇說話他又接著說道:“算了,不用說出來,我知道你這人一向感情不外露,還常常喜歡口是心非,我了解。外面打雷呢我不跟你說了,你快點把電話關了。”

  終於說到正題了。

  關了機將電話放到窗台上,孟蘇忽然驚覺,以前每到雷雨天她都會立刻關機的,可今天沒有,她在幹什麼?她在等席兗的電話——這個可怕的認知讓孟蘇皺眉。不知不覺中席兗又成了她生活中的一道程序——雖然是她不想要的程序。

  默默回到床上,孟蘇睜著眼睛快到天亮心裡做了決定。

  還好那天回家取錢順便拿了衣服來,早上檢查過後孟蘇換了衣服去看新新。新新看起來高興了許多,也許海邊的環境真得很適合他。

  新新又畫了許多的畫兒拿給她看,那一大片的藍應該是大海,一片的黃應該是沙灘,五顏六色的圓的橢圓的應該是貝殼。

  新新給她講他去海邊撿貝殼了,還看到了樹石叔叔從小到大收集的兩大罐貝殼,很漂亮,說著還小心翼翼從枕頭下面拿了兩個盒子出來,打開是兩條漂亮的貝殼項鏈。

  “蘇蘇阿姨,這一條是你的,這一條是我的。”新新為她戴好項鏈:“阿姨,你看這裡面是照片哦。”

  新新的那個是三人照,孟蘇這個是她和新新的。

  孟蘇一直微笑著聽他說,也許樹石媽媽是對的,新新在自己身邊是有些小心翼翼了。

  說了很長時間,新新終於有點累了,軟軟地靠在孟蘇身邊:“阿姨,我會想你的。”

  “阿姨也會想你。”孟蘇說道。

  陽光斜著照進病房,不覺日已偏西了。

  兩人一起去餐廳吃晚飯,還是和往常一樣,兩份套餐,飯後一個芒果汁一個西瓜汁,孟蘇拄著下巴看著新新,想著下一次見到新新也許都會不認得了,小孩子一向長得快。

  “蘇蘇阿姨,美國好嗎?”新新問。

  “美國啊,和我們這裡一樣的,也是藍藍的天白白的雲,也有高樓大廈也有花花草草,等你習慣了就好。”孟蘇說道。

  “阿姨,你也會來美國嗎?”新新問。

  “阿姨有時間會去美國看你,好嗎?”孟蘇說道。

  新新的眼圈有點紅,孟蘇忙轉移了話題讓新新好好學繪畫,把他看到的美國都畫下來給她看。

  孟蘇給樹石媽媽打了電話,問他們什麼時候走,樹石媽媽說只要新新願意隨時都可以走,那邊已經聯系好了醫院,樹石媽媽還說隨時歡迎她去美國,房子裡有一間會一直為她預留。

  孟蘇婉拒了她的好意。

  新新飛去美國那天是席兗飛回國的日子。

  孟蘇去機場回來眼眶有些濕,坐在草坪的大樹下看照片,雖然是PS過的但也算是個念想。

  電話響了,看看是夏尚禹,孟蘇猶豫了半天才接。

  “夏醫生,有什麼事嗎?”孟蘇問道。新新不在聯系自然都會斷了,這也許就是最後一通電話。

  “沒什麼,只是覺得你可能心情不好。”夏尚禹說道。

  “還好,早就知道的事情心裡還是有些准備。”孟蘇說道。又准備心裡還是會很難過,像是失去了一樣很寶貝的東西。

  “以後也不是見不到,不要太悲觀。”夏尚禹說道。

  “嗯,我知道,謝謝你夏醫生。”孟蘇說道。

  一時竟不知道說什麼了,正巧那邊有護士叫夏尚禹便掛了電話。

  歎口氣,走吧,以後和這裡再沒有關系了。

  下午溫如來查房,聽孟蘇說要出院她愣了下眉頭微皺起來。

  “孟小姐,是因為費用的問題嗎?”溫如問道。

  “不,我只是討厭住院,而且現在的情況只要小心就好也不會有大問題,我還是喜歡住在家裡。”孟蘇說道。

  “孟小姐,我希望你再考慮一下,家裡再怎麼樣也不會有醫院的護理條件,況且也容易磕磕碰碰,你也知道你的腿……現在還算敏感期。”溫如說道。

  “我已經考慮很久了。”孟蘇說道。

  “既然你這麼堅持那也沒辦法,不過你一定要小心,最好讓護工阿姨照顧你到骨頭完全長合為止,這期間最好不要活動太多。”溫如說道。

  “好,謝謝你溫醫生,我知道了。”孟蘇說道。

  出院手續很快辦好了,收拾著東西孟蘇覺得心裡像是有一塊兒空了。護工阿姨幾次欲言又止,孟蘇瞧見了知道她大概是擔心護理費的問題。

  “這幾天麻煩你了阿姨,你別擔心,是我自己要提前出院的,不會讓您退回護理費的。”孟蘇說道。

  “孟小姐,不用和席先生說一聲嗎?”護工阿姨問道。

  孟蘇無奈地笑了笑搖搖頭也不結實了,所有人都不相信她和席兗沒關系,這是什麼世界。

  醫院被慢慢甩在了身後,孟蘇收回視線看窗外。司機師傅是花白頭髮的大叔,偶爾會從後視鏡看她。

  “小姐,去哪裡?”大叔問道。孟蘇這才想起來告訴人家地址。

  “哦,司機師傅,麻煩從前面的路口轉一下。”看看花店有沒有完工。

  “家裡人很忙沒人來接你出院?”司機大叔問道。

  孟蘇想了想點頭:“是啊,都很忙,傷得不重,扭了下而已。”

  重新回到家孟蘇沒了上次打掃的心情只是開了空調把自己挪到沙發上而已,對面是《憶昔》。

  從包裡拿出貝殼項鏈和照片,樹石正對著她微笑。樹石的東西她擁有這麼多都已經太多了。

  天黑了,外面的路燈悄悄亮起來了,這個時侯不知道新新在幹什麼,也許正靠在樹石媽媽懷裡睡著。

  刺耳的門鈴聲忽然響起嚇得孟蘇掉了手裡的照片,這個時侯會是誰來?

  按鈴的人很有耐心,孟蘇的速度去開門的時候鈴聲還響著。

  原來是席兗,也難怪,這種事也就他幹得出來。

  “幹什麼?”孟蘇盯著那張占滿了整個屏幕的臉。

  “開門!”席兗的口氣一反常態地有些強硬,這令孟蘇的眉頭一下子就皺了起來。

  “我很累,有事明天再說吧。”孟蘇欲掛電話。

  “你不開門我不介意找人撬鎖。”席兗說道。

  無賴行徑,算了,反正也有話要說有錢要還。

  兩分鍾不到門被拍響,開了門,吊著胳膊的席兗正大口喘著粗氣。

  “沒吃飯?”席兗問道。

  “進來坐吧。”孟蘇說道。

  “沒吃飯?”還是繼續問。

  “吃了。”孟蘇答:“你到底進不進來?”

  某人不客氣,脫了鞋登堂入室,順便將客廳裡所有的燈都開了:“一股灰塵味哪像吃過飯的?”轉頭巡視一般四處看看便見到了茶幾上的照片和項鏈,走過去細細端詳:“這照片電腦做的吧?這男的是誰?”

  孟蘇從他手裡搶過照片放進包裡:“坐下,算賬。”

  “算賬?”席兗笑嘻嘻地靠在沙發上:“不用審了,我自己招,從幼兒園開始就有小女生暗戀我,女朋友談了幾個,做過壞事的有幾個,其余的都是純潔的關系。”

  孟蘇瞪他:“我欠你多少錢?醫療費我知道了,花店裝修費是多少?”

  想起來了,結清醫藥費後還有剩的,翻出來放他面前:“這是剩余的醫藥費,其余的我會和裝修費一起給你。”

  席兗翻翻小信封裡的錢:“精確到一毛錢?我說蘇蘇,你也客氣過頭了吧?和我還算什麼賬?”

  “你不要也行,那店就給你了,大抵我用的醫藥費和花店到明年一月的房租差不多,這樣的話就誰也不欠誰了。”孟蘇說道,她是決計不會占席兗便宜的。

  席兗看了她半晌笑了:“算數學得不錯啊。”

  “少廢話,要麼店要麼錢,你選一樣。”孟蘇說道。

  “不想要店也不想要錢怎麼辦?”席兗一副思考狀。

  “那你想怎麼樣?”孟蘇有點頭疼。

  席兗居然忽然就那麼湊過來了,臉在孟蘇面前放大:“我想要人。”

  “買不起。”孟蘇往後挪了挪輪椅:“該說的都說了,你走吧。”

  “你說完了,我想說的還沒說呢。”席兗說道。

  “跟我沒關系,沒興趣聽。”孟蘇皺眉,這人出了趟國臉皮愈見增厚。

  席兗聳聳肩然後很放鬆的樣子癱在了沙發上兀自慨歎著:“你剛才說的我也沒興趣聽不也很有耐心地聽完了嗎?”

  “我不想跟你詭辯,你走吧,我要睡了。”孟蘇說道。真累,和他說話趕上鬥智鬥勇了。

  “我不打擾你睡。”席兗說道,看看屋子:“沙發借我就行,實在不行地板也湊活。”

  “如果你實在沒地方去,門外的公攤面積借你。”孟蘇說道。

  “狠心哪你,我隔著太平洋給你唱搖籃曲你居然連個沙發都不借。太傷自尊了,我先走了。”席兗終於起身了,穿著鞋還不停嘀咕著。

  終於他一腳邁出門檻了,孟蘇伸手欲關門卻見他又轉身折了回來,動作迅速地俯下身抱了她一下又迅疾放開,根本沒給孟蘇反應的時間已跳到門外去哈哈大笑了,孟蘇臉上一陣灼燙感。

  用了大力氣關上門,孟蘇決定以後席兗就算餓死在她門外都不給他開門。

  “蘇蘇,早點睡,一會兒我回家了給你唱搖籃曲。”席兗在門外說道。

  不說還好,說到這個忽然想起他的那部電話改天還錢的時候順帶都給他。

  這個本來有些傷感的夜晚因為席兗的攪和只剩下無奈了。

  不過席兗走了她倒忽然想起了一個重要的問題,席兗到底有沒有去報警?如果沒有她就要自己去了。

  一想到自己差點死掉她心裡就難以平靜,幾乎是立刻的孟蘇撥通了席兗的電話,席兗本來笑嘻嘻的,一聽她問這個便嚴肅了,告訴她不要操心這件事,他已經報警並且在積極配合警方抓人。

  “沒有頭緒嗎?”孟蘇問道。

  席兗說暫時沒有,再次強調讓她不要擔心。正事說完了席兗不怕死一樣提起了剛才那個擁抱,他說他的懷抱抱她剛剛好。孟蘇便一聲不響掛了電話。



  第 30 章

  孟蘇開始了在家的休養。以前忙慣了冷丁閒下來便覺得有些手足無措,這幾個月開花店多數時間不忙所以便很習慣在家的悠閒。每天早早地便會醒,醒了趁著天還沒熱起來在客廳坐一會兒然後煮粥煮蛋,天熱起來便拉上紗簾開會兒空調靠在沙發上看會書上會網。偶爾小然會過來看她順便擠一個晚上。

  基本上養病的日子也還算愜意——除了席兗每天不定時的騷擾。

  孟蘇不給他開門他便在樓下等著,孟蘇買東西回來他便死皮賴臉地跟著擠進門,後來愈發厲害,竟還蹭了幾頓晚飯。

  為此孟蘇決定出一趟門多買些食材這樣就不必總下樓去了,也不會讓某人總是得逞。不過像是有眼線一般,每每她出門回來他必然是氣定神閒地單臂甩著西裝倚在樓下欄桿邊,引來了不少狂蜂浪蝶,可見有些人招蜂引蝶的能力是天生的。

  比如今天,遠遠就見席兗又等在樓下,不過今天不是西裝襯衫領帶,看起來倒像是暴走回來的。孟蘇覺得自己渾身無力。上輩子一定是欠了席兗太多所以他才這麼折磨她。

  見到她席兗立刻收了招蜂引蝶的站姿笑容滿面地過來迎接她,單臂推著輪椅還一邊瞄著袋子:“今天吃什麼?餓死了,多做兩碗米飯吧。”

  “席兗,你被辭退了嗎?為什麼這麼閒?”孟蘇問道。

  “如果你肯養我我就辭職,專門在家給你做飯。”席兗說道。

  孟蘇不作聲看著袋子裡的大瓶牛奶,不知道能不能砸暈他讓他閉嘴。

  孟蘇做飯席兗在旁邊幫忙,雖然一只胳膊吊著膽動作還算麻利,也沒有弄翻盆子打碎碗之類,開始孟蘇有些奇怪,席兗便說他以前在外地念書都是自己做飯,等他胳膊好了一定大展身手給她做頓滿漢全席。

  “你女朋友瘦了,沒什麼精神。”孟蘇說道。那樣精致的美女沒了精神的樣子讓人忍不住憐香惜玉。

  “都說是過去式了。”席兗忽然單臂攬住她的肩膀:“其實你有點介意是不是?”

  孟蘇使勁排掉了他的手:“我跟你沒有任何關系。”

  “沒有?可是門口的保衛都以為我們是同居的男女朋友唉。”席兗說道,聲音裡那個得意。

  孟蘇正切著胡蘿卜一激動刀子狠狠砍在了菜砧上:“出去!錢我已經還你了,以後不准出現在我面前。”

  “生氣了?真生氣了?蘇蘇,我錯了,你打我消消氣,來,別客氣,打這條胳膊。”席兗抓著她的手。

  孟蘇掙脫了:“別跟我嬉皮笑臉,我容忍你是因為你救了我,凡事有度不要太過分,既然兩清了,以後我也不想跟你有任何牽扯,你走吧。”

  孟蘇突如其來的怒氣讓席兗愣了下,不過他反應快馬上就笑著說道:“那也得讓我吃了飯吧?我也是幫忙了的。”

  忍住拿東西砸他的沖動孟蘇繼續切胡蘿卜扔到湯裡。

  對面坐著吃飯,孟蘇就當對面沒人。

  碗裡多了塊肉,孟蘇沒好氣將肉扔回盤子裡。沒一會兒又多了棵小青菜,然後是一小勺皮蛋豆腐。

  這豆腐還真沒法扔回去。

  “吃了就代表不生氣了,啊?是吧?”席兗問道。

  孟蘇抬頭本來要瞪他,見他一臉的小心翼翼有些好笑便低了頭繼續吃飯。

  “笑了,笑了就是沒事了。”席兗說道。

  無視,不理。

  吃過飯,一只胳膊的席兗搶著洗碗,把廚房弄得和澡堂子一樣到處的水還因為手滑終於砸碎了一只碗,那只碗是孟蘇常用的。

  “歲歲平安。”某人俏皮話倒是來得快,一邊還手忙腳亂收拾碎渣,收拾著又一聲怪叫然後舉了根手指頭到孟蘇眼前:“出血了。”

  “看到了。”孟蘇淡淡說道。添亂。

  “看到就完了?沒有急救措施嗎?你……你真忍心看我失血過多?”席兗仍舊舉著那根手指頭,血正沿著手指流下,雖不很多看了也礙眼。

  “含著。”孟蘇說道。然後下一秒某人的手指頭放到了她嘴邊,看見她怒目而視某人才心不甘情不願轉了方向。

  “這味道真惡心。”還一邊嘟囔著。

  “和你的人一樣。”孟蘇說道:“茶幾下面的藥盒裡有創可貼,自己去找。”然後自己小心掃那碎渣,一抬頭卻見席兗還杵著:“干什麼?”

  “沒找到。”席兗還晃著那根手指頭。

  孟蘇有點氣結,生活不能自理的殘疾人。

  “你想繼續流血就流吧。”孟蘇不理他,這種人絕對不能給他機會,他可不知道“收斂”倆字怎麼寫。

  結果,席兗還真就晃著那根流血的手指頭亦步亦趨跟著她,還直說自己暈血,現在頭就暈暈的了。最後還是孟蘇心軟找了酒精棉球給他清理了下包上了創可貼。手不經意間碰到了他的,熱的,比她的手熱。

  包扎完了席兗一頭倒在沙發上念叨著頭暈。

  “十分鍾,然後走人。”孟蘇說道,心裡暗罵自己又心軟對這無賴放寬政策。席兗躺在沙發上看手指頭美滋滋的德行。

  “蘇蘇,改天去看看中醫,是不是體寒?手怎麼那麼涼。”席兗說道。

  這個他也能注意到,果然追女人的時候心細如發。

  “天生冷血。”孟蘇看著時鍾計時。

  十分鍾,孟蘇盯著掛鍾視線都沒偏離一下,到點兒一回頭發現席兗手搭在額頭上睡著了,裝睡。孟蘇推他:“起來,十分鍾了。”

  席兗說她不憐香惜玉,就那麼忍心把一個太過勞累的人給活生生攆出去了,不過臨走他也沒忘了說他明天要吃的東西,順帶還讓孟蘇給他買罐啤酒。

  總算安靜了。孟蘇上了會兒網找了部電影看,正看到緊張處電話提示有短信,以為又是席兗那個無聊人士便沒理會,等看完了電影拿來看卻是夏尚禹。他的短信很簡單,問她在做什麼。

  孟蘇拿著電話猶豫了半天回了條“剛吃過飯,睡了會兒。你值班?”

  “沒有,在家。蘇蘇,我要結婚了。”夏尚禹的短信也是隔了許久才發來。

  孟蘇的手抖了一下,要結婚了?也是啊,六年是該開花結果了,尤其他們還那樣般配。

  “是嗎?真好,祝賀你們。什麼時候舉行婚禮?”孟蘇很快回了短信。

  夏尚禹沒回,孟蘇猜大概是有事,畢竟結婚前很多東西要准備。

  結婚,多溫暖的字眼,從此後兩人相依相伴走過剩下的歲月,白發蒼蒼的時候坐在陽光下回憶往事,身邊兒女繞膝,想著就很美好。

  腦海中勾畫著夏尚禹老去時的樣子,仍舊——很斯文很溫和,是一個慈祥的長者。有他相伴就算年華老去也會很安心的吧?

  坐在沙發上想著想著不覺得時間過得快,等席兗的電話打來的時候已是凌晨一點半了。

  孟蘇沒接,任它在深夜裡發出刺耳的聲音。想來有些惱,明明是債務兩清卻還是牽牽扯扯劃不清界限,難道他就非得要這幅畫嗎?雖然他口口聲聲說喜歡她,可任誰能相信?況且就算是真的,席兗也並不是她想托付終生的那個人。

  長夜漫漫竟不能入眠。

  像往常一樣孟蘇又出門買東西,有點陰天便不那麼熱了,孟蘇在樓下停了一會兒。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得有人在暗處看著她,這種感覺從出院回來不久就有了。

  忽然想到席兗每次都能准時出現,難道是他派的人?

  如果是——那可是無聊透頂的家伙了。

  等了半個小時左右才看見小然的車。小然最近很忙,很少過來。進了家門還直嚷嚷著累死累死,孟蘇便笑,問她忙什麼,小然神秘一笑:“談戀愛啊。”

  “談戀愛?誰家孩子被你看上了。”孟蘇洗著水果隨口問道。

  “我舅舅的朋友。”小然說道。

  孟蘇刷桃子的小牙刷掉了,有些驚悚:“你舅舅的朋友?年齡合適嗎?”

  “年齡不是問題身高不是差距,改天拍個照片給你看看。”小然說道。

  孟蘇猶在驚悚中,這年頭的孩子們真是愛情至上主義者。

  小然拿了個桃子啃著邊神秘兮兮地說她們科有喜事,溫如去拍婚紗照了,據說婚期在九月。說著眼睛還瞄著孟蘇:“其實,那兩個人性格不怎麼配的,都太溫吞了,真不知道他們這麼多年怎麼過來的,能有激情嗎?”

  “誰的生活裡也不可能永遠是激情,平平淡淡的就好。”孟蘇說道,桃子一點不甜,上當受騙了。

  “喂,蘇蘇,我給你介紹一個男人怎麼樣?”小然說完又想了想,晃晃手裡的桃子:“不過,有席兗那個家伙每天纏著你也不好辦啊,蘇蘇,你喜歡他那樣的嗎?”

  “吃你的桃子。”孟蘇說道。

  喜歡?厭煩得要死。

  小然嘿嘿笑,見她不想提就轉了話題去說她的男朋友,很完美的一個人——大概只除了年紀。

  孟蘇告訴小然她的腿開始有痛感了,小然從沙發上一躍而起讓她趕緊去做康復治療,孟蘇笑笑,康復治療也得骨頭長好才行。

  聽說她想換家醫院治療小然了然地點點頭:“明白,要是我我也換醫院。”

  “瞎想什麼,我是怕睹物思人,在那兒總會想起新新和樹石。”孟蘇說道。

  “了解,睹物思人,睹人也思人。”小然笑著說道。

  小然接了個電話便跑了,雖然那時候已十一點多了,孟蘇感慨,愛情的力量真偉大。

  鎖好了門睡意也沒了,去廚房倒了杯水,就著路燈看到樓下的長椅上坐了個人,低著頭,所以看不清樣子。

  又是有心事的人。慢慢喝著水看著那人,反正也睡不著。

  那人低頭在擺弄手機,大半夜的那屏幕的光便顯得亮,孟蘇研究他在幹什麼,玩游戲的可能性不大,有遊戲癮的人一般喜歡躲在家裡或者窩在網吧。那是發短信?

  也許,深更半夜不睡覺的男人們不是為了事業就是為了愛情,為了事業應該是酒氣滿天,只有愛情才讓喜歡直來直去的男人們開始玩短信。

  猜想完了孟蘇也覺得好笑,個人有個人的情況,誰也沒規定不能半夜坐在樓下玩手機。

  大概是發完了短信,那人起身抬頭看了一眼,孟蘇卻一驚,手裡的杯子應聲碎掉。

  居然是夏尚禹。

  孟蘇的第一反應是關掉所有的燈然後再回到窗口卻只見到夏尚禹的背影。

  著急找手機,明明記得是放在茶幾上的卻找不到。將沙發也翻了個遍才聽到了東西掉到地板上的“啪”一聲,有點悶悶的。

  按著那小小的紅鍵孟蘇的手在不停的抖,有期待也有害怕還有……一絲擔心。開了機等待的時間孟蘇覺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手也更加冰涼。

  翻到短信那一欄郵箱裡卻沒有任何未讀信息,等了將近一個小時也沒有,攥著手機,孟蘇覺得有些失落。繼而又罵自己瞎想,人家要結婚的人沒事給她發什麼短信。

  早起醒了,發現自己把手機緊緊地攥在胸口,難怪胳膊酸酸的。

  手機裡有短信,看了卻是催繳話費的。看來今天要出門了,正好許久也沒到處轉轉,車子都快生銹了。
作者: emili    時間: 2012-1-10 08:30 PM

第 31 章

  滾著輪椅逛商場是件會引來別人目光的行為,尤其她還在沒事挑漂亮的女裝。孟蘇不理會自顧自逛著,摸摸自己的腿,如果站得起來就可以方便的試衣服了,現在不只售貨小姐,她自己也會覺得麻煩,只按著自己的尺寸挑了兩件作罷。

  回家的路上正好路過一家康復中心,孟蘇進去問了問心裡有了個大概,再等一個多月她就可以來做康復了,從未如此希望自己能站得起來。

  開著車繞來繞去,孟蘇此刻才覺得這個城市好,夠大,不會總路過相同的風景,玻璃窗外天幕正逐漸濃墨重彩起來卻被華燈重又照亮。

  上城的夜如此華麗,從高架上看下去很有萬家燈火的感覺。

  孟蘇喜歡看萬家燈火,她總幻想著燈火之下每一家都在如何生活著。

  電話又不識時務的響起,是席兗讓她快點回家,他做好了飯菜了。孟蘇一愣問他哪裡做的,席兗笑說當然是香姐做的他拎過來的。孟蘇說吃過了,讓他再拎回家自己吃去,而且她會晚歸,沒等席兗說什麼孟蘇便掛了電話任它再響也不接。

  席兗的一通電話改變了孟蘇的路線,她又開著車繞了一個大圈才往回走,席兗再有耐心也不會乾等著吧?

  剛挪到輪椅上還沒鎖車門孟蘇只覺得眼前一道黑影閃過,還沒看清便見旁邊竄出來好幾個人將那黑影死死按倒了,順帶還踢了幾腳疼得那人哎喲哎呦地大罵,罵了她一句“死女人,臭瘸子”。

  孟蘇雖不知道這幾個彪形大漢是哪裡來的,但肯定不是那人的同伙因此便放了心滾著輪椅過去,待看清了那人的臉孟蘇覺得血都湧上了腦門。

  一言不發地,孟蘇又到後備箱拿了她的可伸縮拐杖出來對准那人的腿狠狠打了下去,一聲聲慘叫令那幾個彪形大漢驀地轉頭看她。

  “孟小姐,你冷靜一下。”有人說話了。

  “我告你蓄意謀殺兩次,侮辱人格兩次,你准備在牢裡待到死吧,人渣。”孟蘇冷冷地說道。

  “孟小姐,一會兒麻煩你去警察局做筆錄,這樣我們才有證據起訴他。”原來是警察。

  “哦,好。”孟蘇冷靜下來。虧了這次有警察在否則她估計就真死了。

  去警局的路上孟蘇一言不發,聽副駕駛位置的人打電話,是打給席兗的讓他也來警察局做筆錄。

  那邊的電話掛了孟蘇的電話馬上響起,孟蘇看了眼沒接。

  筆錄做起來很麻煩,問題多而詳細。醫院那天的事孟蘇記得不甚清楚,只記得自己用拐杖絆了那人一下他才摔倒的,至於花店謀殺,孟蘇想著都有些不寒而栗,那種絕望和死亡的壓迫感似乎又重現眼前。

  那人自己犯錯在先害自己丟了職位卻將所有的過錯都推到她頭上,甚至想要置她於死地,這種邏輯讓她非常難以理解。

  出了訊問室就見門口席兗正走來走去,見她出來了忙跑過來問她有沒有事,孟蘇搖搖頭也不作聲滾著輪椅往出走,只聽得後面席兗和警察們打著招呼說什麼常聯系,還說自己送孟蘇回家就可以了。

  上了車,席兗坐她旁邊看她,孟蘇轉頭看窗外。

  “去醫院。”這話是對司機說的。

  “不去,我要回家睡覺。”孟蘇說道,折騰了這麼一大天她渾身無力,唯一想做的就是趴在床上狠狠睡個一天。

  “去醫院。”席兗聲音不疾不徐。

  孟蘇驀地轉回頭看他:“我的事不用你安排,你只要離我遠遠的就行了,讓我少倒些霉。”

  席兗忽然握住她的手,她越用力掙扎他也便愈用力,臉色沉沉的也不說話。

  “醫院。”第三遍吩咐司機。

  “席兗你……”

  “閉嘴,女人。”席兗說道,斜了她一眼。

  “放手!”孟蘇瞪著他。

  不理她,只是扭了頭陰沉沉地看她,好像她錯在先一樣。

  “無賴、自大狂、自戀狂,放手!”孟蘇掙扎著不小心左腿碰到了座椅疼得倒吸了口氣。

  “自己找罪受。”席兗說道。

  “不用你管。”孟蘇說道。

  “我還偏管了,怎麼著?”席兗的話讓孟蘇氣結,索性扭了頭不看他。

  因為便形成了一個不舒服的坐姿,兩隻手被席兗拽著,腦袋偏向另一邊的窗外,像是扭曲的麻花。

  到了醫院被席兗盯著做了一系列檢查,最後來到骨科,照了X光片說沒問題,讓她還是小心點就行了。席兗問大夫從片子上能不能看出腿有知覺,年輕的大夫推推眼鏡說道:“現在的技術還做不到,不過若有知覺本人會先知道的。”

  出了骨科席兗看孟蘇,孟蘇不搭理他。

  送她到樓下席兗一改平日的無賴做派搖身一變又現出了他第一次登門時的強硬,奪了孟蘇的鑰匙替她開門鎖門。孟蘇瞪他他便瞪回來。

  “去睡覺。”席兗用了命令的口氣。

  孟蘇沒理他,去廚房倒了杯冷水剛放到嘴邊杯子就被拿走:“喝溫水。”

  “有完沒完?你有什麼資格管我?你以為你是席兗全天下女人都要買你的賬?我告訴你少自以為是,少在我的家裡頤指氣使,別太把自己當回……”孟蘇還沒罵完。

  不是忽然得了失語症而是沒有了空氣不能震動發音。

  舌頭!一條靈活的舌頭與她的糾纏在一起,感覺有點點的……酥麻!

  可是,是席兗!孟蘇使勁推他的胸膛他卻紋絲不動,只用單臂便將她牢牢地困在輪椅中動彈不得。

  “唔唔……”孟蘇晃著頭狠咬了他一下,席兗這才喘著粗氣離開她的唇。

  “混蛋,流氓!滾!”孟蘇順手拿起流理台上的東西便砸他。西紅柿沒砸爛反倒是落在地上摔裂了,汁水濺在了地上斑斑點點:“滾,不想再看見你。”

  孟蘇覺得自己心臟要炸開了,緊咬著嘴唇看著眼前這個猶不知悔改的混蛋,他——居然在慢慢舔著嘴角邊的血,臉上還有得逞的奸笑。

  “出去!”孟蘇指著門眼睛瞪到最大。

  誰知道席兗卻慢悠悠撿起了西紅柿扔進了垃圾桶然後將孟蘇倒的水一飲而盡,再然後晃著到客廳沙發上躺了,還沖她招招手:“我睡沙發你睡床,門別鎖。”

  精神病患!一個精神病患占據了她的沙發還命令她不許鎖門。

  孟蘇不吭聲拿了電話撥11——0還沒撥被席兗按斷。

  “你覺得有用啊?”席兗搶過電話掛斷:“別逼我用不正當的手段把咱們的關系合法化。”

  頭疼得像是核彈爆炸現場。深呼吸、冷靜、無視,就當是個精神混沌或者失常的人。對,這是一場噩夢,夢醒了世界就清淨了,現在先回房睡覺,對,她很困需要睡個好覺。

  孟蘇一遍遍催眠自己睡著了。

  孟蘇清楚地知道自己又開始入那個可怕的夢了。爬上房頂,滿眼的紅衣飄揚,孟蘇心跳加速,又要來了,雖然她不想,可是手裡總會多出一把匕首然後穩准狠地刺進胸口,然後那匕首就像插進自己胸口一樣疼醒。

  以往夢裡只有自殺的人,可今天有些不一樣,紅衣中似乎有一道黑影,還沒等再次“自殺”,那黑影忽然放大放大……

  “啊!”孟蘇驚醒了。那道黑影是要殺她的人,他正一臉獰笑著走過來……

  門“叩叩”兩聲,孟蘇兀自在恐怖之中沒回過神便沒聽見。

  “砰”的一聲響,門被踹開,緊接著滿室的光華,席兗大步走到床邊坐下:“做噩夢了?”

  孟蘇回過神,看看席兗,然後緩緩搖搖頭直直地又躺倒了。

  “席兗,我們八字不合,小然說的對,我一碰到你就會倒霉,連噩夢都會更加可怕。”孟蘇看著天花板說道:“你別纏著我了,如果你實在要那幅畫我給你。”

  “不要畫,要人。”席兗說著忽然俯身,孟蘇只覺得壓抑,席兗的臉又在眼前放大:“好不容易找到人了,還要那畫幹什麼……”

  席兗的聲音裡似乎有點深情,眼睛也不似平時那樣的風流桃花樣,他看著她,有點專注。

  受了蠱惑一樣,孟蘇愣愣地看著他越來越近的臉,溫熱的氣息越來越重地撲到自己臉上。

  “你是席兗的,這是幾輩子之前就注定的事,要怪就怪你自己心軟忍不住回頭了。”一隻手摸上她的臉:“八字合不合的我不管,我想和你在一起就一定要在一起。”

  孟蘇忽然笑了。

  席兗看她笑便皺了眉。

  “果然是閱人無數,知道說什麼樣的情話最讓女人動心。不過我不會上當的,因為我從來沒有相信過甜言蜜語會是真的。”孟蘇說道,輕推開他的手坐起來:“席兗,別浪費時間和精力去做不可能的事,這不符合你商人的做派。”

  “你這女人我到底要怎麼說怎麼做你才信?”席兗問道。

  孟蘇搖頭:“席兗,到此為止吧。”

  席兗笑兩聲:“不可能,你等著好了,追到天荒地老我也追。”

  頑固的無賴、流氓。



  第 32 章

  席兗問她做了什麼噩夢會半夜嚇醒,孟蘇說沒什麼,夢見那人又來殺她而已。席兗便危言聳聽說應該有陽氣重的男人睡在她旁邊驅邪,說著還大咧咧地躺下了,看孟蘇揮舞著拳頭他才悻悻地起身去客廳了。

  只不過,那本來蠻結實的鎖此刻已沒有任何作用了。這人不僅無賴還喜歡用蠻力。

  席兗剛才又說了那麼奇怪的話,什麼幾輩子之前之類……他難道也相信那些沒影兒的事?可是他的專注和深情又不像裝出來的。

  搖搖頭,席兗這種花花公子怎麼會有深情,一定是演技太好了。

  想到深情便不自主地想到了夏尚禹,只有那樣的人才會專一唯一一輩子吧?

  溫如的幸運讓人羨慕。

  鼻端有淡淡的粥香誘惑著孟蘇睜開眼睛。還沒等起身下床便見門口席兗正穿著她的圍裙站著:“懶豬快起床吃飯,還得養肥了等著出欄呢。”

  她的圍裙是水粉的,掛在席兗身上有些——可笑。

  “得了別笑了,臉沒洗牙沒刷頭沒梳怪難看的。”席兗念叨著讓她起床又進廚房去了。

  等孟蘇收拾利索了來到餐廳見桌上已擺好了碗筷盛好了熱騰騰的粥,連兩個雞蛋都剝好了皮正珠圓玉潤地躺在碟子裡。

  “誰讓你用我廚房?”孟蘇坐下。

  “我不只今天用,以後我天天用。”席兗說道,他旁邊的碟子裡有四只雞蛋,他叉起一個:“雞蛋我今天吃,以後我天天吃。”

  “無賴。”孟蘇昨天晚上其實只開車亂逛並沒吃飯,又經過了那樣的驚嚇和折騰早在凌晨三四點就餓醒了,此時也不客氣,低了頭喝粥吃雞蛋。

  “你看你吃我煮的的粥和雞蛋我都沒說什麼,粥盛好了雞蛋也剝好了,相比之下你不覺得你太小氣了嗎?”席兗說道。又恢復了無賴形象。

  “那是我家的米和我家的蛋。”孟蘇說道。

  “米蛋有價情無價,懂不懂?”席兗理直氣壯。

  孟蘇被粥嗆到。這個厚臉皮的病患。

  吃過飯席兗攆她收拾廚房,說以後分工就得他做飯她收拾,也不能活兒都他幹了,他還要上班養家雲雲。

  囉哩巴索的席兗終於走了,孟蘇狠狠地關上門動作迅速地收拾了廚房然後下樓去買東西,最好能買夠一年吃的。

  太陽很大,孟蘇不想走太遠便到社區超市裡逛了逛,抱著大包小包回家的路上就看見席兗的前任女人,此刻她看起來竟像是乾旱了的花朵,蔫蔫的沒精神,比之上次似乎更見枯槁。

  見了孟蘇她的眼睛裡卻放出了光彩,只不過也只是一瞬間而已馬上又熄滅了,然後低著頭拖著行李箱從孟蘇身邊走過。

  孟蘇忍不住回頭看她的背影,心裡罵席兗真不是個東西居然忍心拋棄這樣美的女人。

  還沒到家門口小然打了電話來說晚上來蹭飯,順便給她看帥哥的照片,孟蘇笑了,不知道小然那大年齡帥哥是什麼樣的。

  一整天孟蘇也沒什麼事情,拿出和新新的照片看了大半天,找到電話要打過去忽然想起那邊是夜裡新新應該早睡了,只能作罷。

  打開電腦看看樹石那幾封郵件竟也有些陌生感了。

  估計著小然下班的時間孟蘇開始准備飯菜,剛把魚泡上便聽到電話響,一個不認識的八位數,接起來卻是席兗,告訴她把菜洗好了等他回來做,他還有五分鍾便下班。孟蘇說沒有他的份兒,況且她有朋友來不希望讓朋友見到自己和不正經的男人有牽扯。席兗沒說什麼,只是哈哈笑了說一會兒再說。

  飯菜快好了小然按門鈴孟蘇開了門也沒看便回廚房繼續炒菜了,鏟子剛翻了幾下一只大手就搶了過去繼續。

  “你……”穿著高級襯衫的席兗。

  “他說是你朋友,忘帶鑰匙了,我看他也不像壞人就……”小然說道。

  “他不是我朋友。”孟蘇說道。

  “對,我是她老公。”席兗邊揮舞著鏟子邊說道:“小然,你先去客廳坐會兒吃點水果,我和蘇蘇做飯,很快就好了。”

  小然去客廳拿了個蘋果回來站在廚房門口啃,偶爾還吃吃奸笑兩聲,孟蘇瞪一眼小然再瞪幾眼席兗,然後悶聲打下手,遞給某人油鹽醬醋之類。

  菜居然還做的不錯,小然也吃的津津有味,還直誇席兗,說這年頭會做飯的新好男人們比大熊貓還珍貴,不小心碰見了一定要使出渾身解數搶回家金屋藏嬌,樂得席兗跟什麼似的。

  好不容易這頓難受的飯吃完了,席兗大模大樣地到陽台抽煙去了,兩個女人在廚房裡收拾,小然似乎很看好席兗,孟蘇直搖頭:“你搶回去金屋藏嬌吧。”

  小然哼了聲:“君子不奪人所好,再說這人屬孔雀的,不能用強。”

  一本正經的樣子,孟蘇實在忍不住笑了。

  收拾完回客廳,席某人正在沙發上坐著,小然翻了半天照片卻沒找到,說可能是沒保存好要不就是不小心讓誰給刪了,等下次再給她看。

  因為小然又有約會,孟蘇送她出門只聽得身後席兗還跟人家打著招呼“沒事常來”,那架勢就像他是這房產證的主人和戶口簿的第一頁一樣。

  “你是不是也該告辭了?”孟蘇問道。

  “我不急,晚上沒事。”席某人很自然的說道。

  孟蘇攆了他一個小時他才起身,臨走還死皮賴臉的想要一個告別的擁抱。

  接下來孟蘇繼續養病,席兗說花店已裝修得差不多了,改天有空陪她去看,歡迎“批評指正”,意見他可以聽但改不改就他自己說了算了。

  聽他這麼說孟蘇便有些忐忑,不知道店給裝成什麼樣子了。可出院那天路過好像也沒見什麼特別驚悚的裝修,應該也不會太離譜吧?

  這樣想著,孟蘇便開始惦記先去看看。

  還沒出門電話響了,居然是雪蝶。她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蔫,問她什麼時候回上城來,孟蘇忙道歉說自己最近有點事兒所以忘了跟她聯系了,問她什麼時候方便出來請她吃飯。

  擇日不如撞日,反正兩人都閒便約了在市中心見面。

  雪蝶看起來似乎豐腴了些,行動也不像前幾個月那樣活潑,孟蘇有些納悶,點餐的時候雪蝶又有了許多忌口,飲料都不要了,見孟蘇疑惑的樣子她便略略低了頭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肚子裡那個不能亂吃東西。”孟蘇這才恍然大悟,直道恭喜。

  看著雪蝶才微微突起的小肚子孟蘇很是羨慕,要做媽媽了呢。

  自然地便會想起新新,雖然打過幾次電話也有過幾次視頻,可感覺卻是漸行漸遠。看來有些人終究還是會隨著地域和時間的改變慢慢退出另外一個人的世界。

  雪蝶似乎看出了她的不自在便想法設法轉移了話題,誠摯邀請她去福城玩,孟蘇不置可否,她現在這個樣子到哪裡都只是給人添麻煩而已。

  想起雪蝶以前跟她說過的話,孟蘇笑問她是不是神仙,怎麼什麼都知道,雪蝶狡黠一笑說天機不可洩露,然後又加了一句,她這個算命的偶爾也會蒙准一些事的。孟蘇知道她這大概只是搪塞但她不說自己也不好追問,只得又留了那個疑惑在心裡。

  “有些事要在對的時機知道才好,如果什麼都提前知道了生活就無趣了。”雪蝶說道,似乎又有所指。

  孟蘇點點頭。也是,她的疑惑其實與現實的生活也沒什麼大關系,大概只是好奇的成分居多。

  吃著飯陳韜打來了電話,看著雪蝶一臉甜蜜地通電話孟蘇便低了頭專心吃沙拉,土豆泥玉米沙拉是她的最愛,淡淡的黃看著就有食欲,加上帶有些奶香的沙拉醬更是回味無窮。

  顧及到孕婦肚中的寶寶,兩人吃過飯閒聊會兒便散了,雪蝶說她最近要回福城安胎了,孟蘇若去福城一定要聯系她,似乎篤定了孟蘇會去一樣。

  開車回家孟蘇特意繞到花店那邊,卻見花店的鐵皮卷簾門緊鎖著,根本看不見裡面的裝修,大概鑰匙也都換了,她還是向席兗要了鑰匙再說吧。

  回了家一身的汗,沖了涼靠在沙發上睡意慢慢襲來……

  電話吵醒了她,還有些睡眼惺忪地接了電話“喂”了一聲那頭卻沒了動靜,看看屏幕,是席兗,這人搞什麼鬼?“喂,幹什麼?”聲音強硬了點兒。

  席兗電話裡歎了口氣:“那第一聲喂真撩人,第二聲就變母老虎了。開門,我回來了。”

  “麻煩你搞清楚,這是我家,你走錯門了。”孟蘇說道。

  “女人,你想清楚,你要是不開我就去保安室,反正他們都認識我了,你猜他們給我開門不?你猜他們開了外面的門裡面那個門還是問題不?”席兗說道,赤裸裸的威脅口吻。

  “隨你。”孟蘇掛了電話。

  無恥之徒,昨天裝熟人忘帶鑰匙哄小然騙開門,今天居然直接威脅她。

  撬吧,撬了她就打電話報警。

  保安室的人認識他?認識他的錢還差不多……

  等了半天也沒動靜,大概是“行賄”去了。

  站在陽台上往下看沒見席兗的影子孟蘇忽然覺得自己也夠無聊的,和他這麼一個無賴較什麼勁。

  低頭驚覺自己穿的是吊帶睡衣便忙去翻衣服,還沒等換就聽見樓下傳來一聲:“老婆開門,我錯了。”

  頭嗡的一下。

  席兗絕對是來催命的。

  手忙腳亂地換著衣服聽到外面的喊聲又變了:“親愛的老婆蘇蘇,我錯了,我下次一定自己帶鑰匙,也一定記得給你買你最愛的榴蓮……”

  看出去,席某人正雙手當擴音器喊話呢,腳邊是大包小包的東西,看看四周,果然窗戶後面都出現了不少小腦袋,還有一把鏟子在窗外揮舞著,連大媽都看熱鬧了。

  忙撥通了席兗的電話誰知道他卻故意不接,她在樓上都聽到了手機的刺耳鈴聲。

  持續打,終於在兩分鍾之後席兗接了電話,聲音大得不得了:“哦,我知道了老婆,謝謝老婆大人大量。”

  席兗拎著大包小包的便利袋進來了,孟蘇便安靜地關上門也不說話仍舊回客廳坐著,動作自然得像是家裡沒有外人一樣。

  席兗也不見外把那些東西分門別類儲存好了自己倒了杯水回來坐孟蘇旁邊喝。和平常一樣他繼續聒噪孟蘇今天卻不反駁、呵斥,只是仍舊低頭看雜志。

  一隻手伸過來將她垂在臉側的頭髮放到了耳後,手拂過她的臉,熱熱的。

  “晚上想吃什麼?”席兗的聲音很討好。

  “隨便啊。”雜志翻過一頁。

  席兗去廚房,招呼她去打下手,孟蘇不動仍舊專心致志看雜志。

  “蘇蘇,你是不是出離憤怒了?”席兗掛著粉色的圍裙站她面前,手裡拿著根小黃瓜在啃。

  繼續無視。

  一晚上孟蘇就沒答席兗一句話,就算他說了要睡沙發孟蘇都沒意見,回臥室睡了門都沒有帶上,席兗說她氣傻了不會生氣了。

  席兗果然就賴在她的沙發上,隔著一堵牆嘟嘟囔囔地講笑話,孟蘇連笑的心情都沒有。被席兗這麼一攪和估計她的日子消停不了了,也許她真該找個遠遠的地方躲這個無賴。

  福城——這個字眼跳進了她的腦海。聽起來不錯,而且還是樹石的故鄉。不過她得先把腿治好了再說。

  治腿……孟蘇有了主意。也許她可以悄無聲息地消失一段日子。
作者: emili    時間: 2012-1-10 08:30 PM

第 33 章

  孟蘇早早醒了煮了些粥和幾個雞蛋,席兗倚著廚房門直說害怕,問孟蘇是不是氣得要給他下藥。

  “你可以不吃。”孟蘇說道,也只有他那麼齷齪的人能想出這麼齷齪的事。

  “吃,就算有毒也吃,好不容易你主動洗手作羹湯了。”席兗邊說著邊剝了雞蛋給她:“蘇蘇,晚上我帶你去看花店怎麼樣?”

  “好啊,如果你敢給我弄得亂七八糟就給我都拆了重裝。”孟蘇說道。

  “那不行,那我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臉承認自己沒眼光了嗎?”席兗笑著說道。

  早飯吃完了席兗去上班,孟蘇氣定神閒地看著他打領帶穿鞋子,席兗便皺眉說她有陰謀。

  “小人之心。”孟蘇晃著鑰匙等著開門。

  席兗一腳出了門又折回,手扶著輪椅湊近她:“別跟我耍心眼,否則小心我罰你。”

  狠瞪他一樣。

  在陽台看著席兗上了一輛等候已久的車走了孟蘇才開始收拾東西,這個無賴鬧得她頭疼,為了不早點氣死還是躲遠點的好。

  兩個小時後孟蘇打車來到這個城市最邊緣區域的一家康復中心,這樣毫不起眼的樓看著就很適合“隱居”。

  辦理了入院手續又檢查了一通,大夫跟她談完了治療方案已經到中午了。席兗給她發了條短信讓她記得吃東西,孟蘇沒搭理他,要不是他自己也不用到醫院躲清靜。

  這醫院果然清靜,老舊的樓周圍都是高大的樹木,孟蘇病房的窗子就被綠樹掩映著,不過一抬頭滿眼的綠倒也賞心悅目。

  晚飯後孟蘇習慣性出去走走發現地處偏遠就是好,人少安靜空氣也好。最好的一點是這裡沒有牽動心情的人和事,心緒不必時時煩亂。

  手機已關掉了不必擔心席兗的騷擾。現在他就是在她樓下喊破了喉嚨她也聽不見——果然眼不見心不煩。

  也許他會暴跳如雷,也許會撬門,但是,關她什麼事?享受現在的愜意才要緊。

  據醫生說她康復的幾率幾乎是百分之百的,除非有特別的意外。

  早上孟蘇是被窗外的鳥鳴聲喚醒的,綠葉鳥鳴,醒來便是歡快。

  開了電話信箱已滿了,每一條都是席兗發來的,剛開始是問她在哪裡為何不回家,接下來便有些暴躁命令她開機接電話,孟蘇看到這裡就笑,都關機了如何能接電話?再接下來慢慢有些擔心了,說晚上很亂讓她不要到處亂跑。最後一條席兗大概是頭頂冒煙了,威脅她說他很快便能找到她,絕對不會放過她的。

  孟蘇笑著關了電話,讓他找好了。

  這次住院孟蘇帶的東西很齊全,包括筆記本,所以每天可以上上網看看書日子倒也不無聊。而且,自從來了這裡孟蘇發現她不做那個噩夢了,原來果然是因為和席兗有關系。

  治療繼續著,孟蘇很是配合,在經歷了上次的謀殺之後她覺得能活動自如是很重要的。

  和她同病房的阿姨比她利索些也很健談,常常拉著她說半天的話。晚飯後兩人便一起去散步,護士們開玩笑說她們看起來倒像是母女倆。

  孟蘇聽了想笑,若是母女倆都這麼倒霉那就是該去算命了。那阿姨也沒人來看望,只是每天會接到兩個電話,似乎是她兒子的。

  據阿姨說她兒子去美國出差兩個月了,下周便能回來。孟蘇很羨慕她有個親人可以等待。

  孟蘇每天早上會很早開機看短信,看完了便立刻關機,這行為惹得阿姨有些好奇,時常便用了探索的眼神看孟蘇,孟蘇只是笑笑也不說什麼。

  過了一周,孟蘇去治療室回來見阿姨不在以為她出去散步了,自己正上著網便聽見阿姨爽朗的笑聲從走廊傳來,似乎馬上就到門口了,孟蘇微微笑了,有這位阿姨同病房每天都是高興的。

  “蘇蘇啊,你回來了?今兒怎麼樣?”阿姨開門進來問道。

  “還那樣兒,趙醫生說不能急在一時,阿姨你去散……”抬頭看去孟蘇愣了下,阿姨正被一個男人扶著。

  “Zoe?真是你啊。”男人是孟蘇的同事Lucas。

  “唉喲,這可巧了,你們還認識呢。”阿姨大笑。

  兩人打了招呼,孟蘇感慨世界真小。

  Lucas每天下班都來陪阿姨一起吃飯,每天都買新鮮的水果和糕點,自然也帶出了孟蘇的那一份。Lucas的話依然不多,孟蘇的話也少,因此病房裡常常是阿姨一個人在說兩個人偶爾配合著一笑。

  阿姨說Lucas很孝順,只是有一點不好,到現在還不結婚,她催了好幾年也沒動靜。雖交了個女朋友卻只聞其名不見其人,孟蘇知道大概是那個雯雯。

  每個周末Lucas都會在醫院陪他媽媽,孟蘇真很佩服他的耐心。

  早上例行治療回病房,門開著,裡面母子倆在說話,孟蘇本不想聽的課卻聽到了自己的名字不由得納悶,和她有什麼關系呢?

  聽了卻有些哭笑不得。原來阿姨誤以為Lucas喜歡她,只是好奇Lucas為何不辯解。

  “我也知道蘇蘇是個好姑娘,可是蘇蘇的腿……我將來是不知道能不能好了,萬一她也不好你的負擔得多重?小遠啊,媽只是不希望你將來活得辛苦。”阿姨苦口婆心。

  Lucas總算開口了:“媽,蘇蘇不喜歡我。”

  這是第一次孟蘇從同事嘴裡聽到自己的“暱稱”,感覺——有些怪怪的。

  小心翼翼搖著輪椅離開,還是先去外面轉轉好了。

  電梯從七樓慢慢下來了,“叮”的一聲。

  電梯門開啟孟蘇掃了一眼愣住了,裡面的人也愣了。

  “蘇蘇?”

  “夏醫生?”

  “認識?”問話的也是醫生,戴著金邊眼鏡看起來斯斯文文。

  “朋友。”夏尚禹的回答很簡潔。

  進了電梯兩人倒沒說什麼話,只聽兩個男人談論著什麼同學聚會。

  像往常一樣在林蔭下慢慢滾著輪椅,心情卻不能如以往平靜。

  何必又要碰到……

  “蘇蘇。”

  “夏醫生,好久不見了。”孟蘇回頭,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自然。

  “做康復?腿,有知覺了?”夏尚禹問道。

  白衫米色褲的夏尚禹看起來很清爽。

  “嗯,所以想試試看能不能好起來。夏醫生來看同學嗎?”孟蘇問道。

  “嗯,同學,他剛來上城工作,正好想這邊的同學聚聚。”夏尚禹走近了,很自然地推著她的輪椅慢慢走著:“這裡的條件並不很好,你該考慮回……”

  “我喜歡這兒的安靜。”孟蘇說道:“哦,對了,婚期定了嗎?我聽小然說是九月。”

  “定了,九月。”夏尚禹說道。

  “恭喜。”除了這兩個字別的都是多余。

  大概夏尚禹也覺得別的話多余也不說了,只是默默地推著輪椅。

  繞了一小圈回到原點:“該吃飯了。”孟蘇說道。

  “嗯,不耽誤你吃飯,我先走了,以後再聯系。”夏尚禹說道。

  看著他上車離去孟蘇有些酸飯也沒心思吃了。回到病房見阿姨正笑呵呵地看著自己:“蘇蘇啊,那是你男朋友?”

  本想否定,可想起剛才他們母子的談話孟蘇改了主意:“還不算。”

  “我看人挺好,斯斯文文的,蘇蘇,你可抓住他別跑了,這年頭好男人少。”阿姨說道。

  孟蘇便笑笑,說自己有些不舒服躺下歇著了。

  看來她又挑錯了醫院。

  那天之後孟蘇便很少出病房,閒了只在病房內抱著電腦瀏覽網頁。Lucas媽媽小心翼翼問她是不是和男朋友吵架了,孟蘇便搖頭。

  吵架,只有看見席兗才有吵架的欲望。

  想到席兗孟蘇又有些頭疼,這幾天每天早上一開機就會看到爆滿的郵箱,全部都是他的,從凌晨到子夜什麼時間的都有。

  有一條讓她哭笑不得,他說找著她要打她屁股。

  果然是流氓才想得出來的招數。

  Lucas終於帶了雯雯來,他媽媽高興得不得了。孟蘇也高興,終於不會把問題扯到自己身上了。

  這天做復健孟蘇不小心摔了一下,左腿倏地一下刺痛,像是被抽了筋一樣。趙醫生卻說是天大的好事,孟蘇便無奈,敢情摔了也是好事。

  復健結束回病房,剛出了電梯孟蘇就呆住了。

  “你這個女人是不是瘋了?居然敢躲起來?”席某人鬍子拉碴地,領帶都是歪的。

  無處不在的席兗居然找到這裡來。冤孽,冤孽。

  本來就是醫院最繁忙的時間,他這一吼便引來許多人的側目。大概是覺得她欠他錢躲債了。

  “我為什麼要躲?”孟蘇回過神理直氣壯起來。

  日子又不消停。

  “沒躲為什麼電話不開機?為什麼短信都不回復一條?為什麼不告訴我你來復健?”席某人不知道什麼是公共場合的禮貌。

  “跟你有什麼關系。”孟蘇說道。

  看他氣成這個樣子她覺得——很開心。終於也不是她總落下風了。

  “你敢說跟我沒關系?”席兗狠狠瞪著她。

  孟蘇有點好笑地看著他,冒煙啊,無賴。

  “你敢說和我沒關系?我可是你肚子裡孩子的爹。”席兗說道。

  雖然什麼都沒有,可是這麼多人的目光刷地集中在她肚子上孟蘇還是立刻紅了臉:“胡說什麼,瘋子。”

  如果有一天她臭名昭著那一定是托席兗的福。

  旁邊的人也都竊竊私語,孟蘇很想拿刀砍死眼前這個無賴。

  “得了,別鬧脾氣了,我不是都認錯悔過了嗎?注意胎教。”席兗變臉跟變戲法似的。

  頭疼。如果真有刀在手她一定毫不猶豫,一定。看著席兗,孟蘇忽然笑了:“我不是告訴你了嗎,孩子不是你的,所以,分手吧,拖下去丟臉的是你。”

  她丟臉是水性楊花,他更丟臉,他有綠帽子。

  她不在乎名聲,又不能當飯吃的東西。他在乎,他在上城也算有頭有臉。

  果然竊竊私語快要變成嘩然大論了。

  席兗臉都青了。孟蘇樂了搖著輪椅從他身邊走過,盤算著改天再換家醫院,手臂卻被席兗抓住:“好,去做親子鑒定。”

  再扯就沒邊了。

  “你去幫我辦下出院手續,我回家。”孟蘇說道。



  第 34 章

  席兗當然不是親自去辦,他是押著孟蘇回病房收拾東西,Lucas媽媽本想和席兗打個招呼的,見他鐵青著臉便只偷偷拉了孟蘇到一邊:“蘇蘇啊,這人不是你債主吧?”

  孟蘇點點頭:“嗯,債主。”說完了便瞧見阿姨一臉的同情。

  坐上車的時候孟蘇回頭看看,果然有許多人“目送”她離去。

  席兗仍舊鐵青著臉緊緊攥著孟蘇的手,攥得她手都有點麻了,掙了掙,席兗轉頭瞪她:“別動!”一路上都不開口,只是翻了孟蘇的包拿了鑰匙在手。

  直到開門進了客廳席兗的手都沒鬆開過,孟蘇疼得皺眉,這是要扭斷她的手腕。

  “我本來想慢慢培養感情,卻發現你這女人油鹽不進,你是不是非想逼我用些不正當的手段?”席兗問道。

  “培養感情也不是和你這種人。”孟蘇說道:“手,放開。”

  下一秒卻發現自己又被困在他和輪椅之間了,這就是行動不自由的壞處。席兗的氣息直直地撲在她臉上,有淡淡的煙草和古龍香水的味道。

  “我最後說一遍,你給我記住了,你是我席兗想要的女人,就算跑到天涯海角我也能把你找出來,所以別傻乎乎的當鴕鳥浪費時間和精力。再有下次就沒這麼便宜的事了。記住了?”席兗問道。

  “我也最後告訴你一遍,我這輩子最討厭的就是你這種流氓、無賴、沙豬,我寧可死也不當你的女人,我能跑這一次就能跑第二次,下次絕不會讓你找到。”孟蘇毫不示弱。

  欺人太甚的沙豬。

  “好,那就走著瞧。”席兗輕鬆說道忽然手指便撫上了她的唇,聲音有些曖昧:“這牙口是什麼材料做的,這麼硬,一點都不像個女人。”

  死變態。

  想掙脫他的手孟蘇才發現席某人吊著的托板已消失不見了,所以她的兩隻手還是被他緊緊握著。

  孟蘇已做好拼了腿再斷一次的准備,如果他敢強吻她就讓他斷子絕孫。

  “瞪什麼瞪?一股子消毒水味兒我可沒心情吻你。”席兗說著還做出嫌惡狀:“快去洗澡,一身汗臭味。”

  正巧門鈴響了,席兗開了門司機拎了兩個箱子放進門口然後恭敬地退出去了。

  孟蘇皺眉,這箱子不會是……

  “這裡面是西裝和襯衫得掛起來,把衣櫃騰個地方給我。這個裡面是貼身的和洗漱用具,你隨意放。”席某人說道。

  “你私闖民宅。”孟蘇說道。

  “不對,我是明目張膽地闖,你還指望流氓無賴跟你匯報一聲?”席兗拎了箱子放到客廳地板上:“以後別忘了給我熨襯衫,貼身的放儲物袋送洗,當然,如果你不介意……”

  “你去死。”孟蘇進了臥室,她應該用冷水沖沖好清醒一下看自己是不是在做夢。怎麼一天之內會發生這麼多荒唐的事!

  無奈,這個季節,水管裡流的都是溫水,洗了臉也沒什麼效果。

  看看鏡中的自己:眉毛擰著嘴巴抿著,還一臉的暗淡無光,像是生活遭遇了頗多的曲折。

  都是席兗害的。

  可是席兗為什麼這麼執著於一個殘疾女人?她孟蘇有自知之明,無論才還是貌她都不是最上乘的,在上城這個人才濟濟的地方她像是一棵路邊的行道樹——普通、不引人注目,更遑論她的臭脾氣大概沒幾個男人會願意忍受,可是席兗偏偏死纏著她不放,原以為他是想要那幅畫,可近來他對那畫兒卻少看了,有時間就只會惹她生氣而已。

  席兗到底圖什麼?

  算了,不想了,圖什麼都沒用。她可不圖他什麼,只圖個清淨而已。

  席兗在敲門。

  “是不是暈了?還是氣得要自殺?洗澡沒?要不要我幫你擦背?”

  孟蘇忽然地拉開門:“我就是自殺也不會在你面前。”

  席兗有讓人瘋掉的本事。房間本來也不大現在她真是無處躲無處藏,哦,還有被子。

  身後的床沉了些,隨著窸窸窣窣的聲響有溫熱的氣息拂過頸項,一只手搭在她胳膊上,孟蘇使勁甩開。

  “你就那麼討厭我?”席兗問道。

  “明知故問。”孟蘇說道,身體有些僵硬,因為身後席兗正擁她入懷。掙了掙卻無濟於事。

  “討厭也沒用,我就是纏上你了。你要麼繼續討厭我然後把自己氣死要麼就愛上我皆大歡喜。”席兗仍舊是氣死人不償命的聲音。

  “寧可氣死。”孟蘇說道,立刻覺得脖子上蜂蜇一樣疼了下然後便是癢癢的還有些麻麻的,入耳的是席兗越來越重的氣息,貼著自己的身體也愈來愈熱,隔著薄薄的衣衫感覺很是真切。

  “真想抽你一巴掌,你這可惡的女人。”抱著她的手臂倏地一緊:“不許再跑了,聽到沒有,不許再跑了。”

  這就是席兗,用的字眼從來都是“要、不要、許、不許、准、不准”。

  這樣的男人也許很招女人喜歡,可惜她不是其中的一份子。

  “已經預定了醫院,明天起我每天親自送你去做兩小時復健,一直到康復為止。”席兗說道。

  孟蘇還是未做聲,眼睛酸酸的卻流不出眼淚。

  “從醫院回來去花店看你喜不喜歡,若是不喜歡就重新裝。”席兗仍在她耳邊輕聲說道。

  孟蘇只在想,他到底要怎麼樣。

  孟蘇攆席兗去客廳他卻理直氣壯地說怕她跑了,他要親自守著。

  爭執的結果是席兗睡地板。

  席兗說:地板真舒服,像絲床。

  席兗說:蘇蘇,好像鋪的有點薄,硌得慌。

  席兗說:蘇蘇,地上真涼,咱把空調關了吧。

  席兗說:蘇蘇,睡吧,明早上預約的是九點可不能遲到了。

  孟蘇看看時間,一點了。她要是起不來都是他的嘟囔害的。

  窗簾外微微有了亮色的時候孟蘇渴醒了,小心坐起來還沒穿上鞋就聽到地板上席兗說道:“又要跑了?”

  “跑也不會在你看見的時候。喝水。”孟蘇說道。

  席兗也爬起來跟著:“我也要。”

  喝完水一回身孟蘇覺得有一點突然,別開目光:“你沒有睡衣嗎?”居然只穿著內褲到處跑。

  “這不就是睡衣?睡覺穿這些可真是難受。”席兗邊說邊瞧著孟蘇的保守睡衣睡褲:“你睡覺不換睡衣?”

  她和他就是現代人和原始人的差別。

  躺回床上睡意全無,席兗似乎也睡不著。

  “蘇蘇,你有什麼看法?”席兗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

  “沒看法。”雖不知他問的是什麼孟蘇還是終止了他的問題。

  “沒看法?她們都說我身材好得一塌糊塗,你怎麼沒看法?”席兗有些奇怪。

  “沒看法。睏了,睡了。”孟蘇說道,不想喝他絮叨,這人估計能說到明天早上去。

  五點多,孟蘇被搖醒,睜開眼睛就看見席某人赤裸的胸膛立在眼前,胳膊支著腦袋,另一隻手在搖她。

  “幹什麼?”孟蘇皺眉。

  “我餓了。”席兗說道。

  孟蘇便狠瞪他兩眼:“自己去煮。”又不是要喝奶的娃娃。

  “我餓了。”席某人繼續,視線卻挪往了她的領口。

  拉上被子孟蘇閉了眼睛:“餓死。還有,下去。”

  大早上的真讓人糟心。

  席某人下去了,坐在地鋪上腦袋擱在床邊看著她。

  六點鍾,孟蘇被盯得渾身不自在起床、洗漱、煮早飯。

  席兗不起床,跳到床上抱著孟蘇的被子繼續酣睡,等屋子裡有粥香飄溢的時候他起床衝進了洗手間。

  嘩啦嘩啦的水聲響了近十分鍾席兗出來了,怕被人看去似的打開箱子找了襯衫褲子穿好,然後一臉哀怨地坐在桌邊看孟蘇。吃雞蛋看孟蘇喝粥也看,好像要把孟蘇捏碎了放在粥裡吃掉。

  明明吃了很多的人自從出了門卻擺出了一副有氣無力狀,坐在副駕駛的位置孟蘇真怕一會兒他把車撞護欄上。

  醫生似乎和席兗很熟,見他那個有氣無力的樣子問他是不是不舒服,席兗攤攤手聳聳肩:“餓的。”

  然後那醫生的眼神便在兩人之間流轉,繼而——曖昧地笑了。

  孟蘇只能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醫生自我介紹姓陳,耳東陳,陳小冬,還自我解嘲般說道“我這個陳小冬比那個陳曉東可差遠了。”

  孟蘇懶得笑,想起他和席某人是一路人就笑不起來。

  整個過程席兗全程陪伴,陳小冬都驚呼席兗是不是受了啥刺激了。

  孟蘇想知道的也是什麼把他刺激成這樣,簡直有點癲狂。

  兩個小時結束席兗說帶她去看花店裝修。

  “你公司倒閉了?”孟蘇問道。

  “你最好祈禱它倒閉不了,否則就得換你養我,我倒是不介意在家吃軟飯。”席兗哈哈笑。

  “那跟廢物有什麼區別。”孟蘇說道。

  “只要你養我,當廢物也沒關系。”席兗說道,仍舊一副嬉皮笑臉狀。

  孟蘇“嘁”了一聲:“管你餓死。”

  “你這個沒良心的。”席兗一手開著車一手來捏她被孟蘇一把使勁拍開。

  轉頭看向窗外正路過夏尚禹在的醫院,二號樓五樓,不知道他此時在哪個病房。

  “我明天要回中心醫院來看。”孟蘇說道。

  席某人哼了一聲:“怎麼著?有老熟人啊?”

  “跟你有什麼關系。”孟蘇說道。

  “我女人心裡天天惦記著別的男人和我沒關系?”席兗這回倒是准確抓住了她的手狠狠握住:“誰都不行,只能想我。”

  孟蘇當他的話是空氣,讓他沒事叫囂好了。
作者: emili    時間: 2012-1-10 08:31 PM

第 35 章

  花店的鐵皮卷簾門緊鎖著,在一溜小店中那藍色便顯得格外醒目。

  席兗推上了卷簾門孟蘇愣了一下,店的風格變了,本來那毫無特色的牌匾換成了矢車菊藍,上面畫著兩瓣半片的新綠葉子卻正好組成了一個心形。

  “知道什麼意思不?”席兗問。

  “兩個半片葉子。”孟蘇說道。真是無聊人士。

  “笨蛋。”席兗又捏她的手,推了她進花店。

  滿滿一花店的矢車菊。

  倏忽間覺得幸福感正撲面而來讓她有點承受不住下意識地握緊了席兗的手。

  “是不是花兒太美你都眩暈了?”席兗說道,笑著。

  花兒是很美。

  “這麼多矢車菊要是不能快點賣出去會賠掉我很多錢。”孟蘇說道。

  “賣不了的我都買去放在辦公室裡每人發一枝,力求抬頭就能見著,見花如見人也解解相思之苦。”席兗說道。

  孟蘇發現他總是難得正經一會兒的。

  “好了,你可以走了。”孟蘇下逐客令。

  “過河拆橋不太厚道吧?再說我現在開始放年假了,不知道去哪。”席兗說道。

  聽這意思就是攆不動了,算了,不白費力氣了,免得自己又被氣到,他喜歡在這兒待著無聊就隨他好了。

  居然也有生意,而且似乎還不錯。

  孟蘇坐著看書偶爾抬頭看看正花枝招展跟女孩兒們推薦矢車菊的席某人,這就是美色的力量。

  或許女孩子們最開始不是想買花兒的,因了席兗那張臉皮和能說會道的嘴而已。女孩子來交款總會有意無意看看孟蘇的輪椅,而這時候席兗總會插上一句:“我老婆小腿骨折了。”

  “蘇蘇,我餓了。”席兗說道。

  提到這個便有氣,孟蘇狠狠瞪他:“下流。”

  席兗摸摸正咕嚕嚕的肚子:“老祖宗都說民以食為天,怎麼吃飯都成了下流了?”嘻嘻哈哈湊近孟蘇:“你就是招個服務員小妹也得管頓中午飯不是?何況我賣得這麼好。”

  孟蘇推開他的臉:“你去夜店賣會更好。”然後打電話訂餐,問他吃什麼他說你做主。

  掛了電話席兗一臉嚴肅認真地盯著她,孟蘇不耐煩:“幹什麼?”

  “你怎麼知道我去夜店會賣的更好?你是不是知道價格?是不是?”席某人叉著腰。

  “嗯,不過人家可比你年輕多了。”孟蘇一本正經地說道。

  “你這個死沒良心的,你怎麼能……”席某人拈了蘭花指顫顫悠悠放到孟蘇面前被一把拍掉。

  “無聊。”

  無聊人想著無聊的詞打發這無聊的下午。

  吃著飯席兗也不專心,念叨著如果公司倒閉了就開個夫妻店“你倒水來我端茶”的模式,等著兒女過了五歲也來店裡幫忙當小服務生把夫妻店變成家族店,以後有了孫兒孫女就可以開分店了,若是有的出息出了國就可以變成國際連鎖了,好歹也混個子母公司。

  孟蘇聽了差點噴飯,想象力真豐富。他這種人才不去搞培訓真是浪費。

  到了快六點席某人又餓了,說要慶祝下重新開張出去吃頓Romantic燭光晚餐慶祝一下被孟蘇否決,於是某人又鬧著回家要做大餐否則不吃飯,孟蘇便斜他:“管你餓死。”

  “那蛋炒飯總不過分了吧?”席某人搖身一變又成了小媳婦狀。

  ……

  晚飯自然是席兗做,孟蘇剝著蒜看他系著小圍裙揮舞鏟子的“英姿”,如果讓他的女朋友看見他這個樣子還會不會迷戀他?

  不過這男人痞是痞了點兒,還是很有型的,就算這毀形象的打扮都沒掩了他的英俊分毫。

  “你要炒大蒜吃還是剝蒜好玩?”席兗問道,孟蘇回神發現那兩頭蒜都被剝光了白白胖胖的躺在盤子底。

  “樂意,你管。”孟蘇嘴硬,總不能承認自己是看他的背影想東想西呢吧?

  “怎麼不管,你吃那麼多大蒜我怎麼辦?”席兗說道,有點不正經地盯著她的嘴唇。

  孟蘇無視他,看著碟子裡躺著的蒜瓣忽然想到了一樣拌菜,曾經在泰山腳下朋友家吃過一次印象深刻。

  拿了豇豆出來過水焯一下切成三厘米的段兒,再把蒜加鹽搗成蒜泥,再挖幾勺芝麻醬放在一起拌,好像還差不多。

  “這個,你打算一會兒吃?”席兗問道。有些惡狠狠地盯著盤子。

  “嗯。”夾一根嘗嘗,很不錯。就是蒜放多了有點太辛辣。

  開飯,席兗將那菜盤子放自己面前怕孟蘇跟他搶一樣,大半兒都進了席兗的肚子。吃過飯席兗沒事仰著頭對著空氣一下下哈氣,孟蘇見了直搖頭:“不舒服就去刷牙,別污染空氣。”

  雖然也污染不了啥。

  “你懂什麼,我這是天然驅蚊法。”席兗說道,繼續哈氣。

  “哦,你去樓下草坪好了,那兒多。”孟蘇說道。

  “我可是快有家室的人了,要守身如玉不能隨便被誰親來親去,蚊子也不行。”席某人繼續搞笑。

  孟蘇正洗碗,“吧嗒”掉了。

  搞怪。

  腰上忽然多了一雙手臂孟蘇怔了一下:“放開。”

  不僅沒放開反倒收緊了力道,肩膀上又多了一顆頭,對著她輕輕地吹氣。

  姿勢很曖昧,氣味很難聞,孟蘇皺眉。

  “你不就是想用大蒜熏我嗎?妞兒,小伎倆被我識破了吧?今天我就不刷牙了幫你驅蚊子。”席兗說著話,蒜氣不停地飄到孟蘇鼻子裡。

  精神問題還不小,為了不讓別人舒服寧可犧牲自己的舒適。

  他的身體很熱讓人不舒服,孟蘇胳膊使勁拐了一下便如願聽見某人殺豬般的嚎叫聲“謀殺……親……夫……啦!”

  收拾完畢席兗說一起出去溜達溜達,順便買幾件休閒衣褲和睡衣,孟蘇懶得出門席兗便威脅她:“如果不去我晚上就一級睡眠。”

  孟蘇不是怕他一級還是特級的睡眠而是怕他又磨叨一個晚上因此小小地妥協了一下,況且席某人說,飯後百步走活到九十九。

  因為孟蘇所住的小區其實有點偏,附近也真沒什麼可以逛的地方,席兗便說去步行街好了,順便到那邊吹吹江風涼快涼快,孟蘇堅決否決了,步行街無論什麼時候人多的都跟下餃子似的,她可沒興趣去擠一身臭汗。

  席兗開著車絮絮叨叨,說聽說步行街上有幾家假名牌東西可便宜了,孟蘇不理他。一看就是奢華的主兒非得楞充自己是會過日子的人——鄙視。

  結果,席某人還是驅車到了上城有名的“三年不開張開張活三年”的奢華購物街。

  不幸的是,這裡的人也不少。

  大概席兗是熟客所以出來進去的店都受到了熱烈的歡迎,像席兗是個金烏龜,介紹的款式更是貴中更貴的。

  席兗每一件都問孟蘇的意見,孟蘇每一件都說“好看”。漂亮的售貨小姐臉色越來越燦爛。

  “我老婆審美眼光一向很差,她說好看的都不能買,麻煩你了。”席兗很淡定地說道。於是,售貨小姐的臉頃刻間扭曲了一下,再笑便有些不自然了,偷偷看孟蘇的輪椅一眼便別開了目光。

  這個無賴又給她找麻煩。還“我老婆”這種惡心人的稱呼。

  席兗推著她往出走邊走還邊叨咕:“蘇蘇,一會兒買兩條裙子,我看人家穿挺好看的。”

  “你到底買不買?不買我回家了。”孟蘇說道。

  “你不想我買那就不買了,你說了算。”席兗說道,笑得有點邪行。孟蘇當然知道他腦子裡的齷齪想法。

  下一家店席兗問孟蘇意見孟蘇說“你自己看著辦。”

  席兗便一臉遺憾地對店員說:“我老婆這麼說就是她不喜歡,麻煩你了。”

  出了店門孟蘇有點生氣:“你故意的?好玩啊?一把年紀了。”

  席兗捏了她肩膀一下:“人家情侶挑衣服都是女人給男人挑,我倒好,進了店自己挑你還愛答不理的,我面子往哪兒放?這樣吧,只要你給我挑,不管什麼樣的我都穿。”

  “我跟你又不是情侶,精神不好。”孟蘇說道。

  “那不管,反正我第一次帶女人來買衣服,你要是不幫我挑我很沒面子。沒面子沒關系,真的,反正我也挺想一級睡眠的,真是懷念啊……”席兗說道。

  “進去。”孟蘇說道,席兗便很聽話推她進了一家店。

  孟蘇也不多說什麼也不聽售貨小姐殷勤的介紹也不讓席兗試衣服,只問他穿多大尺碼便挑了幾件讓包起來。

  售貨員小姐樂開了花兒,然後看兩人:“刷卡還是現金?”

  席兗一攤手:“都沒帶。”

  孟蘇覺得血又都沖向了頭頂,沒帶錢出來買什麼衣服?還好她有出門帶包的習慣否則今天就要丟臉了,黑著臉劃卡付賬,等待的時候只聽有人叫她:“孟小姐?”

  回頭一看,是溫如和夏尚禹,兩人挽著胳膊,手裡提著一個大大的袋子,袋子外面印著喜慶的圖案,大概是婚紗。

  “溫醫生,夏醫生,這麼巧。”孟蘇輕輕頷首,眼神快速掃過夏尚禹的臉,依舊溫文爾雅。

  “嗯,正好趁著都不值班來把婚紗買了,順便給尚禹買幾件衣服,沒想到在這兒碰見。”溫如說道,臉上洋溢著幸福,幸福得有點刺眼。

  “恭喜。”孟蘇說道。

  賬單簽了名席兗拎著衣袋子:“蘇蘇你最好了,還給我買衣服。”

  “回頭把錢還我。”孟蘇毫不客氣:“走吧,還有東西要買。溫醫生夏醫生,再見。”

  席兗也不忘和人家打招呼再見,自來熟得很。



  第 36 章

  沒心情逛了,孟蘇用最快的速度給席兗挑了最保守的睡衣然後回家。

  “不就是一套婚紗嗎你也嫉妒,改天咱去巴黎定做一套,比她的又貴又漂亮,還獨一無二。”席兗說道。

  “好啊,明天就去。”孟蘇說道。這個討厭的家伙淨會挑讓她不高興的話說。

  席兗的車畫了個蛇形然後靠邊停下了:“反悔的是小狗。”

  “行,我是小狗。”孟蘇說道。做一隻小狗多好,可以跟著主人默默地仰望他。

  “你欺騙我純潔、熱烈的心。”席兗說著重新發動了車子:“不過,小狗小貓的都是我的。”

  孟蘇不搭理他轉頭看窗外,又是萬家燈火了。

  回了家孟蘇讓席兗還錢他便拿了錢包給她讓她隨意,都是卡,只有一百多塊的現金,孟蘇便開了電腦讓他網上轉賬,席兗說她是只鐵母雞。

  扔了睡衣給他讓他去洗手間換上他便流氓地說“又不是沒看過,我好歹也穿了簡式的。”

  那睡衣很保守,比中山裝好沒好到哪去。席兗說喘不過氣說終於知道木乃伊多難受了。嘟嘟囔囔的樣子讓孟蘇很想把他給密封到金字塔裡替木乃伊躺著。

  “蘇蘇,這衣服真難受,我要喘不過氣了,你給我人工呼吸。”席兗說。

  “蘇蘇,空調開大點行不?”席兗又說。

  “蘇蘇,我穿簡式的行不?”席兗說。

  “算了,省著蓋涼被了。”席兗說。

  孟蘇在想要不要明天去買個瓶塞每天睡覺前給他塞嘴裡。

  第二天一早席兗換了風格,陪她去醫院陳小冬調侃他一把年紀了還往嫩了打扮,席兗說是孟蘇給他買的,聲音裡帶著些得意。陳小冬說孟蘇真是浪費錢,給他去地攤買兩件老頭衫就行了。孟蘇像昨天一樣保持默不作聲的狀態。

  兩個小時結束孟蘇去洗手間回來便聽裡面陳小冬說:“……惡習不改,對你死心塌地一往情深的你不搭理,不搭理你的你倒是上趕著,倆字兒,你就是犯賤。”

  對,犯賤。男人的劣根性,這一點在席某人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

  “不一樣,那感覺,就是你小時候丟的一件心愛的玩具時隔二十年終於找到了一樣——算了,跟你說也說不明白,你們這種人了解生理不了解心理。”席兗說道。

  “是不一樣,站不起來。”陳小冬說道:“喂,你不是因為愧疚吧?難得你肚子裡還有這玩意的存在。”

  “歧視我老婆我抽死你。”席兗說道:“別說站不起來,就是缺胳膊少腿我也認了。”

  死席兗居然咒她缺胳膊少腿。

  裡面兩人笑著說改天吃飯,席兗還臭美著說帶她去給哥們兒們看,孟蘇直翻白眼。

  門開了,兩個男人看見孟蘇在門口都愣了一下,陳小冬面色有些尷尬。

  去花店的路上席兗說要不咱換個醫院這哥們沒准兒。孟蘇說沒事,站不站得起來沒關系,反正也沒缺胳膊少腿就知足了。席兗說女人都愛記仇。

  席兗每天和她膩在花店,擺出自認為女人必殺的笑容迎來送往,這倒也讓孟蘇輕快了很多只需要收錢就行。花店沒什麼人的時候席兗偶爾便慫恿孟蘇脫離拐杖慢慢試著走幾步,往往此時他便借機握了她的手像教嬰兒學步般扶著她走。

  偶爾他會跑到店外表情嚴肅地接電話,這個時侯的他就如第一次見著時一樣,強勢冰冷嚴肅。孟蘇若看他他就回個鬼臉然後惹得孟蘇瞪他他便哈哈一笑。

  他在幹什麼?遙控指揮公司?

  一抬頭席兗不見了,沒一會兒又跑回來手裡舉著兩個香草甜筒,孟蘇不怎麼愛吃這東西,尤其最近還要每月那幾天更不敢吃,席兗便左手一個右手一個吃掉了,和打電話時候相比現在就像個弱智兒童。

  “我可以自己開車去復健,你回去上班吧,真倒閉了會害很多人失業。”孟蘇說道。

  “還沒到時候呢,你趕我幹什麼?想偷著幹啥壞事?”席兗問道。

  “隨你的便,損失的是你的錢。”孟蘇說道。看看手裡的書再看看滿屋子的花兒,現在想弄個插花都沒材料了。矢車菊再怎麼高低不齊折騰出來也都是一團子一團子的藍。

  “你淨看這沒用的書,趕明兒買兩本服裝雜志,你看看喜歡什麼樣的婚紗。”席兗說道。

  “我又不結婚看婚紗幹什麼?”孟蘇瞪他,總是強加“結婚”這個詞在她身上。

  “你不結婚那我咋辦?也不能當一輩子光棍啊?再說,孩子戶口怎麼落?跟爸還是媽?”席兗又有要開始嘟囔的趨勢。

  “我睏了,先趴一會兒。”孟蘇說道,就勢趴在桌上也正好避開某人的滔滔不絕。

  “你這人一提到正事就裝睡。”席兗說道,不過還是放輕了動作,孟蘇聽到他又去摘下風鈴了,想必玻璃門上又掛了個牌子“休息中!”

  孟蘇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穿著一套很美很美的婚紗,頭頂上玫瑰花瓣雨飄落灑在她的白裙擺上,透過面紗四處張望遠遠地站著一個一身白禮服的男人正對著她伸出手,雖看不清面容但她似乎能感覺到他在笑,溫和地笑。慢慢地走過去越來越近,那隻手抓住了她的,她微微低了頭等著他掀起她的面紗。

  那隻手伸過來了,輕輕地撩起她的面紗,手指劃過她的臉頰,很溫暖,慢慢抬頭——

  孟蘇忽地坐起來,正巧看見席兗那還沒來得及收回的手。

  怒目而視,難怪剛才夢見的新郎居然是他!

  “蘇蘇,你皮膚有點乾,明天去美容院做下護理吧。”席兗說道。

  席某人的理由牽強得很。

  那套婚紗真的很好看。

  吃過晚飯看電視吃水果,電視劇插播的是鑽石廣告,一對幸福的新人加上閃耀的鑽石,孟蘇沒留意鑽石只盯著那婚紗看了,看過發現沒有她夢見那套漂亮。

  席兗斜臥在沙發上發表意見:“這婚紗這鑽石都夠難看的了,咱到時候定做。”

  孟蘇回頭瞪他:“你結婚狂想症就快去治,別總拿我幻想。還有,賴了好幾天你也該走了。”

  “不走,這兒舒服,這地板比我的床都舒服。蘇蘇,你地板是啥牌子的?”席兗問道。

  ……真能扯開話題。

  繼續看電視,看那電視裡年輕的男男女女死去活來。孟蘇不愛看這種電視劇覺得無法理解,可是卻常常每天都追著看,想看看他們到底為何死去活來。看了這麼多年大概有點心得就是“他們年輕而她老了”所以不太理解。

  席兗那家伙又開始評論電視劇,說女主角太蠢,情敵明顯的設計她都看不出來還去誤會男主角,要是他絕對不要這種女人雲雲。

  孟蘇看電視的心情被打擾便很不悅:“不看你就出去。”

  席兗果然出去了——去陽台吸煙。陽台沒有密封很適合吸煙的人,客廳裡是亮的陽台是黑的,只能偶爾看見一閃一閃的小火光。孟蘇忽然發現吸煙也有吸的好看的。

  席兗拉開陽台門回來孟蘇忙若無其事轉頭回去看電視,余光卻瞄著席兗。

  “吃完飯就坐這兒都半個多小時了,來,起來走走。”席兗說著握住了她的手小心翼翼扶她起來,走了幾步席兗忽然沒頭沒腦地說了句:“Yes,I do。”

  孟蘇看他他便一臉正經似乎正專注地扶她走路。腦中忽然一閃而過剛才的廣告才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手被握著孟蘇下意識地抬腿去踢他卻忘了自己還站得不太穩當,虧了席兗反應快抱住了她,只是有點抱得太用力。

  心臟忽然便有點跳得不齊整,不自覺地咽了下口水,眼見著席兗的臉越來越近……

  “啊!你掐我幹什麼?”

  “下流坯子。”

  “你這沒情調的女人!”

  “滾!”

  ……

  “啊!唔……唔唔……”

  半晌過後孟蘇惡狠狠地瞪著面前這個男人,想賞他耳光無奈手被他鉗制得死死的,看著他那一臉得意真想咬死他。

  “瞪什麼瞪?反正將來要結婚先親一下怎麼了?”席兗邊說著還邊低頭在她脖子上蹭來蹭去癢癢得很,孟蘇不吭聲等著,趁著他離得嘴近些了便咬了下去疼得席兗悶哼一聲,疼著卻不鬆口仍舊吮著她的脖子,只不過是報復樣的用了力。

  看著鏡中脖子上的吻痕孟蘇就氣,這個死無賴流氓色胚。

  “叩叩”席兗在外敲門:“快點出來先幫我包扎一下,哎喲喲,破傷風了,陪我去打疫苗。”

  “管你去死。”孟蘇拉了拉睡衣的領子,多謝這個混蛋讓她提前把冬天的睡衣找出來穿了,好熱。

  拉開門席兗吹了下口哨然後笑得像要背過氣一樣,就差在地上翻滾兩圈了:“裹得不夠嚴實,我都看到了,好漂亮的一顆大草莓。”

  孟蘇不做聲拿了席兗的衣服出來扔在床上:“收拾,走人。”

  “不走。”說著還死皮賴臉趴在她床上:“你得負責照顧我,我受傷嚴重。”

  “你到底要賴多久?”孟蘇瞪著他。真是惹誰也別惹無賴。

  “什麼話?哪裡是賴著,我們不是要結婚了嗎?”席兗趴著,腦袋在她枕頭上蹭來蹭去還時不時深情地聞聞。

  “鬼才跟你結婚。快點起來,否則我把東西都給你扔下去。”孟蘇說道。

  “扔吧扔吧,先把我身上的扒光了扔掉,穿著可真是累贅。”席兗閉著眼睛。

  早晚有一天她會變成殺人犯,還是變態型殺手。去廚房喝水打算冷靜冷靜,看見刀架上一把把泛著寒光的刀就有點手癢癢。

  客廳茶幾上席兗的電話忽然響了起來下了孟蘇一跳,人變態設置鈴聲也嚇人居然是119警報,只見席兗神情嚴肅地從臥室裡衝出來去陽台接電話了,這個電話很短一分鍾就結束了。

  席兗跑來廚房拿了罐啤酒,自從他入住之後每天不忘的就是這玩意。

  “咱去巴黎皇后區定做婚紗,好不好看的其次,咱挑最貴的,鑲滿鑽石。”席兗沒頭沒腦又冒出一句。

  懶得理他了,一個臆想症患者。
作者: emili    時間: 2012-1-10 08:32 PM

第 37 章

  孟蘇想著怎麼趕走這個無賴。

  結果沒用她趕,沒兩天席兗便忽然開始忙了,常常早出晚歸——不用孟蘇給他開門了,自從在醫院把她拖回來之後席某人自動自覺地去配了好幾把鑰匙,據說辦公室放一把車裡放一把錢包裡放一把鑰匙包裡一把,如果孟蘇家被洗劫了估計就是席兗丟了其中一把鑰匙給鬧的。

  聽到門“卡噠”的聲音孟蘇醒了不過也只是略略抬了抬眼皮而已便又接著睡了,最近幾天已經習慣了。

  客廳裡叮叮當當的響了好幾下,像是錢包和鑰匙落地的聲音,孟蘇皺皺眉,席兗這個無賴又喝多了酒回來了。未幾浴室傳來了“嘩啦嘩啦”的水聲吵得她睡不著。

  平時最多十幾分鍾就洗好了,今天有二十分鍾了,又過了五分鍾孟蘇忍不住了,浪費水是其次擾民是首要的。客廳裡席兗的衣褲凌亂地扔在地板上,錢包鑰匙包也東一個西一個。

  敲敲浴室門:“席兗,你洗好了沒有?”

  裡面不應聲,仔細聽聽除了水聲什麼動靜也沒有:“席兗?席兗?”

  門沒鎖也沒關嚴,孟蘇思想鬥爭了大半天還是拉開了門。果然這家伙睡著了——坐在馬桶上,真是讓人哭笑不得。

  “喂,醒醒。”孟蘇搖搖他盡量不看不該看的,席兗“嗯”了聲卻不見任何動作。“喂,起來,別坐壞我的馬桶。”

  席某人終於睜開眼睛了沖著她咧嘴笑了兩隻胳膊就抱住了她:“老婆,我沒喝酒。”

  “放開,要麼去洗澡要麼去睡客廳地板。”孟蘇說道。

  “我要睡床,抱老婆。”席某人的頭還在她睡衣上蹭了蹭,不小心蹭到了她的胸孟蘇臉紅了一下使勁揪住他耳朵。

  “去客廳睡地板。”

  大概是疼得緊席兗鬆了手,睡眼迷蒙地被孟蘇揪著耳朵牽到客廳,本想讓他睡地板,可挪了裡面的東西出來她又不方便,無奈只得牽著他睡沙發。一鬆手卻被拉得撲在他身上,立時沖天的酒氣撲面而來熏得孟蘇皺眉第一個動作就是用手捂住了他的嘴,動作很像要讓他窒息死亡。

  立刻手心麻了一下,手也被抓住了。

  “棒棒糖、好甜……”席某人閉著眼睛胡說八道中。

  一邊哄著他一邊小心翼翼挪下來手卻抽不出來,手心不時傳來的濡濕的麻酥感弄得她胳膊都有點癢癢的:“乖,小朋友晚上不可以吃太多糖會蛀牙的,明天再吃,睡覺吧。”

  然後很神奇的席兗鬆了手翻個身沖著沙發背睡覺去了。

  果然很神奇。孟蘇進臥室拿了涼被出來給他蓋上,他倒也老實沒亂動,只有這個時侯才不嬉皮笑臉了。

  孟蘇想,如果她此時腿腳還麻利大概就可以將席兗拖出門外扔掉了。

  早起孟蘇煮好了粥席某人還睡得跟死魚一樣,吃完了飯准備出門席兗醒了,見她正在玄關處穿鞋吼了一嗓子:“不許溜。”

  光溜溜的席兗看起來像是浪裡白條。

  “又想偷跑,去哪兒?”席兗幾步躥了過來。

  “復健然後去花店,粥和雞蛋在鍋裡,你自己吃吧。”孟蘇說道,欲開門又被搶鑰匙。

  “不行,我一個人吃不下。”席某人找了個蹩腳的藉口。

  “那你就別吃了,誰也沒求著你吃。”孟蘇說道。

  席兗果然很聽話,衝進臥室翻了衣服隨意套上,草草地洗臉刷牙便跟著她出門了。冒出了小青茬的下巴讓陳小冬醫生很是奇怪,說他一定是荷爾蒙分泌太多導致,說著還拿曖昧的眼神在兩人之間飄來飄去。

  回去的路上席兗接了個電話說了句“馬上就到”,孟蘇讓他靠邊停車自己打車去席兗便笑:“這是套話都聽不出來?笨。當老板的當然要拿捏著時候才到。”

  狗屁理論。

  到了花店席兗幫她開了店門才走,走之前還一副討好的口氣說今天晚上想回家吃紅燒肉,一大碗紅燒肉。

  孟蘇沒答話,紅燒肉,把你紅燒了還差不多。

  電話響了,是新新。他興高采烈地給她描述了白天去Disney的經歷,還說又認識了新的小朋友Thomas,還給Thomas看了她的照片,小朋友以為她是新新的媽媽誇她很“pretty”,孟蘇笑,小孩子語言學習能力果然很強,短短的時間新新已然時不時會夾雜英文了。

  新新還說他去學畫畫了,還在社區比賽裡得了獎,奶奶說過幾天就把證書和作品郵到上城給她。

  新新明顯開朗了許多,愛玩了愛笑了也愛結交朋友了。掛了電話孟蘇想,也許讓樹石媽媽來撫養新新真的是正確的決定。

  因為席兗不在,沖著他“男色”而來的女孩子們便往往現出了失望的神色,生意自然也比平日差了許多。

  席兗打電話問她中午吃了什麼,孟蘇說不餓沒吃,他便一二三地教訓起來,第三條是將來對生育不好。孟蘇罵了句“胡扯”就掛了電話。

  訂了個紅燒肉卻被那一動就微微顫動的肥肉給弄得胃口全無,泡了些茶水泡飯便作罷。

  風鈴響了,難得這個時間有生意。顧客是溫如和兩個漂亮年輕女孩,是護士。兩人眼光四處看了看然後便有些微失望的神色,溫如聳聳肩笑了:“讓你們不早點來吧?帥哥今天有事沒來。”

  原來又是一撥來參觀席兗的,招蜂引蝶的家伙。溫如笑著和她打招呼有些奇怪為什麼店裡都是矢車菊,孟蘇說有人不懂結果下錯單子了,溫如說她本來想買康乃馨送給婆婆的可惜沒有,孟蘇淡淡笑笑。

  因為沒有康乃馨也沒有席兗所以她們很快走了,孟蘇對著滿目的藍忽然有些不順眼。看著放在一邊的手機也不順眼拿起來擺弄一番翻到通訊錄,手指好幾次放到刪除鍵上卻猶疑著沒有按下去。

  “蘇蘇接電話啦,蘇蘇快接電話……”抽屜裡忽然響起討人厭的聲音,孟蘇嚇了一跳手便那樣按下去了,眼睜睜地看著夏尚禹的電話號碼被刪除了。

  孟蘇有些懊惱不過想想也好,既然她猶猶豫豫便聽從老天爺的安排吧。雖然老天爺派來的是個極討厭的使者。

  “幹什麼?”孟蘇有些不耐煩。這人就算不在也會隨時隨地提醒人他的存在。

  “想吃點什麼?這條街上好多小玩意可以吃。”席兗笑呵呵的,無視她的不耐煩。

  “榴蓮。”孟蘇說道。他不是扯著脖子在樓下宣揚她愛吃榴蓮嗎?

  二十五分鍾之後席兗拎著個裂了口的榴蓮和一些泡芙進來了,頓時空氣中被融入了一種別樣的味道混在一起香臭香臭的。

  孟蘇並不愛吃這東西,被席兗逼著吃了一塊兒,理由是要和他“臭味相投”。

  又斷斷續續吃了些泡芙一直到天黑了還不覺得怎麼餓,席兗說他們得運動運動消化一下,否則一會兒紅燒肉吃不進去了。

  所謂的運動自然又是扶著孟蘇走路,從這邊走到玻璃門再從另一邊花架走回來。正低頭小心走著聽到席兗說道:“對了,我這兩天舌頭下面有點疼,你幫我看看有沒有長什麼東西。”

  “你自己不會摸?”孟蘇說道。

  “就是摸不到也看不到才讓你看的,快,乖,看看。”席兗略微抬頭張嘴卷舌讓她看。無奈他較孟蘇高出一頭又是背光所以看不太清楚,席兗便略微低了身子嘴巴又靠近她些,還趁著她不注意手臂悄悄環上她的腰。

  孟蘇又看了看:“什麼也沒有。”低頭見他的胳膊孟蘇便掐了下去:“老實點。”席兗便笑她反應遲鈍,胳膊不但不鬆開反而攬得更緊,頭也輕輕放在她肩頭。

  孟蘇沒看到席兗對著落地玻璃窗外的人眨了眨眼睛。孟蘇也沒看到窗外的人有些黯然神傷的轉身離去。

  孟蘇以為席兗只是慣常的無賴行徑而已。

  關店回家,席兗還沒忘記要吃紅燒肉的事,路過菜場席兗跑去買五花肉,孟蘇見他拎著那麼多肉就詫異:“你沒重量概念啊?兩斤?當飯吃?”

  席兗笑了:“我跟他們說我老婆懷孕了現在特能吃。”

  “下流。”孟蘇咬牙切齒地說道。

  “注意胎教注意胎教。”席兗死性不改:“咱們家娃將來要是像你我就把他送人。”

  “你敢!”這句話一出口孟蘇就知道自己上當了,她純粹是下意識的回答,只是覺得把小娃娃送人養很過分。

  席兗沒有預料之中的狂笑,他只是很平靜地拍拍她的肩膀說:“逗你玩呢,我們家的娃娃都是寶貝金山銀山都不換,再說——也許就是像我呢。”

  什麼叫無恥?席兗就是無恥的最高境界。

  出離憤怒。

  席兗做的紅燒肉居然很好看,嘗嘗味道好像也不錯,小青菜也炒得青翠欲滴,加上晶瑩飽滿的米飯讓人食指大動。

  吃過飯席兗攆著孟蘇去洗碗收拾廚房,開了孟蘇的電腦說要上網看些消息,孟蘇瞪眼睛,開公司的連電腦都沒有?席兗說他的壞了,潑上咖啡之後壞掉了。

  孟蘇說不借他便死皮賴臉地磨,孟蘇無奈,反正電腦裡也沒什麼重要的資料便任他去折騰了。收拾完了切了西瓜端去客廳就見席兗正瞇著眼看她。

  “幹什麼?”孟蘇問道。陰晴不定的家伙。

  席兗勾勾手指孟蘇挪過去看看。

  頁面上“精子銀行”四個字都是紅色,再打開一個頁面“試管嬰兒”四個字也都是紅色。

  “怎麼了?你不育啊?”孟蘇問道。這跟她有啥關系,沒事對著她立眼睛幹什麼?

  “你查這個幹什麼?守著我這個精力充沛正值好年華的男人你居然……你是不是鄙視我?”席兗說道。

  “別總把你跟我扯上關系,你是你我是我,總要分道揚鑣的。”孟蘇說道。雖然這家伙基因不錯不過她可不想冒險和他拉上關系,本來就夠扯不清楚的。

  兩隻魔爪襲來:“你再說你再說……”

  孟蘇禁不住癢左躲右閃:“放手,不准鬧……”

  席兗不呵她癢了動作迅速地把她抱住:“女人,咱說件事。”

  “無理要求免談。”孟蘇掙扎,無奈他的胳膊如同金剛鐵骨。

  “反正你想生個娃,用什麼精子銀行試管嬰兒的對生命多不尊重,放著現成的資源你就利用一下,這樣你達成心願我也如願以償,怎麼樣?”席兗說道。

  孟蘇“嘁”一聲:“做夢,就是找男人也不找你。”

  “找吧,看有哪個男人敢覬覦我女人。”席兗頭放在她肩膀上抱著她輕輕地左搖右晃:“誰覬覦我女人就把他弄到非洲沙漠喂蠍子去。”

  她的手被他反剪到背後想掐他都掐不到,想動口咬,一想起上次的吻痕教訓孟蘇便只能打消這主意,席兗這人是不會吃虧的。

  還好,席兗今天人品比往常好,只是抱著她左搖右晃,晃得她都有點睏了,不知不覺頭睏在他身上閉起了眼睛。

  “紅燒肉好吃嗎?”

  “嗯。”

  “青菜好吃嗎?”

  “嗯。”

  “明天吃三黃雞?”

  “嗯。”

  “後天結婚?”

  ……

  “呸!”

  脖子上被輕輕咬了一口:“你這女人該睡著的時候不睡胡亂答什麼話……”



  第 38 章

  席兗更忙了少有時間纏著她倒也好,只是每天晚上都要被他騷擾醒很讓她懊惱。不過他再忙還是每天陪她去復健,孟蘇說不用他就說陳小冬不是好鳥專做勾搭良家婦女的勾當。

  孟蘇想,果然是一路人。

  偶爾孟蘇做復健結束回陳小冬的值班室就見席兗坐在人家的椅子上睡著了,眉頭還皺著。醒了就說陳小冬的破椅子不舒服,陳小冬不服氣說他睏就滾回去睡大床。

  孟蘇聽著他們互相調侃,心裡有一個小小的角落似乎有些觸動,雖然只是小小的。

  “席兗,明天我自己來,反正我也認得路。”孟蘇說道。

  “陳小冬那家伙……”

  “陳小冬那家伙打心眼裡就看不起殘疾人,還會想要勾搭我嗎?也不會誰都跟你一樣受刺激了。再說,陳小冬不符合我的標准。”孟蘇說道。

  “再說。”席兗說道,正巧電話響了他看了看掛掉了沒接,神情有些不耐煩。

  黃昏時分席兗打電話來說要去蘇城一趟,如果趕不回來她明天就不要去做復健了,孟蘇“嗯”著猶豫了半天說道:“開車小心點。”席兗立刻笑了,又囑咐了她晚上回家要好好做飯吃,語氣像個老媽子。

  上城這個季節的雨水多,昨天剛下過今天又開始了淅淅瀝瀝,路上便盛開了一朵朵移動的傘花很是好看。下雨店裡沒什麼生意孟蘇便早早關了店,身體不方便的人最討厭的便是又多了一個負擔把不方便升級,比如她今天坐著輪椅就很不想再車上車下的折騰去買菜,所幸社區裡還有方便的飲食。

  回了家閒來無事給新新打電話,那邊帶著濃重閩南口音的婆婆說老太太帶小少爺去復診了。想了想還有誰?小然,她大概正忙著和男朋友甜蜜。算了,看電視好了。

  最近孟蘇都是十一點睡覺,十二點左右被席兗吵醒一次然後真正入眠,今天過了十一點卻睡不著,電視已要開始午夜場了,想著明天還要去復健孟蘇打算睡了。

  剛躺好便聽到門鈴響了,在安靜的夜裡這種聲音很可怕。以為是席兗忘了鑰匙,看清了可視電話那頭的人孟蘇愣了。

  被淋得落湯雞一樣的夏尚禹。

  孟蘇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只覺得喉嚨被什麼堵住了一樣,有些微的疼痛感。

  “蘇蘇,你在聽吧,我知道你在聽。”夏尚禹的神情應該是喝了酒的:“對不起這麼晚吵了你睡覺。”

  孟蘇不插言靜靜聽著,手在微微顫抖。

  “蘇蘇,後天我就結婚了……”他的臉真切地在孟蘇面前呈現。

  “夏醫生,你該回去睡覺了,否則溫醫生會很擔心。”孟蘇說完不等他說什麼忙掛了電話。

  門鈴沉寂了。等了半天孟蘇到陽台往下看,長椅上坐著一個人仰著頭看往她這個方向,心一下子便揪緊了。

  樓上孟蘇靜靜立於黑暗之中,樓下夏尚禹一動不動地仰望著這個方向。雨大了,路燈照亮的天空像飄著一團霧,夏尚禹依舊不動石化了一般。

  終究是孟蘇忍不住拿了把傘下樓去,看著電梯不斷閃爍的數字,越接近“1”孟蘇便越緊張,有一種罪惡感越來越清晰。她要見要同情的即將是別人的丈夫。

  最後一次,後天以後形同陌路,一定!

  電梯門“叮當”響了,孟蘇見夏尚禹站起來望著鋼化玻璃門卻不再往這邊挪一步。

  “卡噠”門鎖打開了,孟蘇猶豫著將門開了小小的一道縫把傘立在門邊。

  “卡噠”,門關上了。

  孟蘇迅速將輪椅掉轉了方向……

  紅色的數字又在跳,只不過這次代表著距離越來越遙遠,雖然他們的距離從未近過,像是隔河相望的兩棵樹,各自有扎根的土壤不能移動分毫,枝葉無論如何繁茂生長終不能隔河結為連理,這就是宿命,宿命的相遇宿命的結局。

  電梯門開開關關好幾次孟蘇才回過神來,出了電梯看見門漸漸合攏就像心裡某個地方被一點點封閉起來一樣。

  孟蘇沒去陽台直接回臥室睡了,窗外的風雨漸歇,就像人的心情無論如何激動終究會平靜下來。

  一夜無眠的結果就是有些頭暈腦脹眼睛還有些酸澀,煮了粥和雞蛋卻絲毫沒有胃口,勉強吃了些准備去醫院,無論如何自己的日子還是要過下去的,誰的人生也不會盡善盡美。

  下樓。手碰上門把手孟蘇有片刻的恍惚,如果昨天她開門出去會是什麼結果?

  門開了,昨天那把傘靜靜地貼門躺著,心裡有些五味雜陳。

  開了門也必然是一樣的結果,因為他是那樣自律而有道德的人。

  “大晴天的你拿把傘幹什麼?”熟悉的聲音卻是席兗。

  “遮陽不行嗎?”孟蘇說道:“你怎麼在這兒?”

  “不在這兒在哪兒?走吧,去醫院。”席兗說道。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酒氣,不知怎麼孟蘇覺得他有點不對勁,雖然他臉上還沒啥正經相。

  “我自己開車,你喝酒了,我可不想被撞。”孟蘇說道。

  “我一大早趕回來送你去醫院就是等著被你這麼噎的?你到底有沒有良心?”席兗臉上的笑忽然消失。

  孟蘇愣了,盯著席兗看了十幾秒鍾才回過神來。

  “是你自己非要攪入別人的生活,怎麼,覺得自己好心沒有得到回報惱羞成怒了嗎?”孟蘇笑了笑:“我該感謝嗎?別忘了有今天都是拜你所賜。”

  “鐵石心腸的女人。”席兗轉身就走。

  “等一下,衣服拿走,鑰匙還給我。”孟蘇說道。

  走到車邊的席兗轉頭看了她一眼沒言語狠狠關上車門絕塵而去,沒留下鑰匙也沒上樓收拾衣服。

  又走了一個,也好,終於和這個無賴男人劃清界限了。

  強打起精神孟車去醫院,陳小冬看起來倒是相當開心。

  “席兗呢?”陳小冬問得自然。

  “法律上我沒有看管他的義務。”孟蘇說道,話一出口覺得有點後悔。

  陳小冬眼珠轉了幾轉微笑著點點頭轉了話題去說復健的事。

  又是兩個小時結束,從復健室出來就見席兗拎著西裝門口杵著,陳小冬的臉立刻燦爛如花:“我就說跟屁蟲席兗不可能不來的。”

  “車壞了,這女人故意不等我。”席兗說著看孟蘇:“不就是早飯吃了你一個雞蛋嗎,至於生這麼大氣?”

  陳小冬說著不送不送躲進辦公室去了。

  依舊是孟蘇開車。席兗斜靠著座椅看著她側臉。

  “我錯了,蘇蘇你大人大量別跟我生氣,別氣壞了身子。”席兗說道。

  孟蘇不作聲。

  她知道,席兗這樣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男人肯道歉已經很不容易了。想想這些日子席兗大概也是在忍著不發火吧?

  她不是一個可愛的女人,心冷說話又很難聽,不懂情調又沒有美貌,也許真如陳小冬所說他只是良心上有些過意不過,畢竟她兩次受重傷都是因為他。

  車路過花店沒停,席兗坐直了身子:“上哪兒去?”

  “談談。”孟蘇說道

  車停在樓下的時候席兗臉色十分不善:“談什麼?”

  孟蘇不理他徑自上樓。門被輕輕帶上,席兗一屁股坐沙發上:“想攆我走,沒門。”

  “我不會強迫你什麼時候走,就像我也根本擋不住你什麼時候來。不過我還是希望你能冷靜想想,該結束了。雖然我又因為你受了傷不過也不嚴重而且還因禍得福,你心裡不要有什麼愧疚。我早上的話口氣有些重了,雖然是拜你所賜的災難,不過幸運也是拜你所賜,就當扯平了吧。”孟蘇說道。

  “鬼扯什麼?我怎麼欠你了?明明是你欠我的,還敢偷我東西,要走也行,把東西還給我,要不我就將此事宣揚出去大白天下。”席兗說道,臉色仍舊有點黑。

  “我沒偷你東西,你也沒什麼東西值得偷。”孟蘇說道。

  “呼”地席兗起身走過來,孟蘇想搖著輪椅後退卻發現再往後是電視了。又一次席兗將她困在輪椅與他之間,這種壓迫感讓孟蘇極度不喜歡。

  “你偷了我的器官。”席兗說著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你把這裡掏空了。”

  席兗的心臟正跳得有力。

  “胡說八道。”孟蘇縮手卻掙不脫。

  “裡面那顆是假的,仿真的,別看跳得還勁勁兒的,只要離開那顆真的遠了立刻停機,所以讓我走也行,把那顆真的還給我。”席兗說道。

  “席兗,你正經點行不行?你是31了別當自己21還能耍寶。”孟蘇皺眉。

  “我正經了說的話你信嗎?打心底你就根本不信我對不對?無論我怎麼做怎麼說你就不信我對你的真心是不是?是不是只有把心挖出來放你面前你才信?”席兗捏著她胳膊:“說啊,要看的話我挖給你。”

  席兗情緒有點激動。

  “挖吧!”孟蘇說道。

  “你……!”

  “你明知道感情這種事不可能是對等回報的還說這麼幼稚的話幹什麼?沒錯,你對我這些日子無微不至的照顧我很感動,但這不代表就要喜歡你愛上你,這不現實。我心裡永遠都記得車禍之後你對我的蔑視和輕賤,那五十萬不是賠償而是施捨,你大方的施捨。我還會記得你是因為那幅畫才對我窮追不捨,在我能接受這些之前我怎麼可能愛上一個輕賤我又對我有目的的人?席兗,開頭就錯了文章還寫的下去嗎?”孟蘇說道。

  席兗的手逐漸用力孟蘇實在有些疼了。

  “只是因為這兩個?你確定嗎?”席兗問道,定定地看著她。

  “當然還有……”

  “其余的以後再說,先把這兩個問題解決掉。”席兗站直了:“在我解決好這兩個問題之前不許跑,跑了我也會找到你的。”

  席兗走了,這樣的結果出乎孟蘇意料之外。她以為他要麼拂袖而去從此老死不相往來要麼死皮賴臉死纏爛打磨到她沒了脾氣。

  可是他說他去解決——怎麼解決?頭有些疼,凡事和席兗沾邊的事都沒啥平靜的時候。
作者: emili    時間: 2012-1-10 08:33 PM

第 39 章

  平靜了些孟蘇去收拾席兗的衣物,加上這些天零零碎碎添的東西那箱子勉強裝得下。想著吃過午飯去店裡,打開冰箱卻見保鮮盒裡還有前天席兗做的菜。

  對著滿屋子的矢車菊孟蘇有些煩躁,這是很少有的。

  這兩天的事情還真是多,而且發生的又都讓人猝不及防,冷靜自律的夏尚禹在樓下淋雨,一直好脾氣到有些無賴的席兗忽然對她發脾氣,簡直像電視劇一般。

  眼前總是浮現夏尚禹在透過屏幕傳來的神情,那是一種深切的無奈,無奈又能如何,終究還是要無奈地路過。

  這件事上她自認為做得還對,既然要路過就不要留下太多的可供懷戀的記憶,有些記憶若是每天被記起便會成為心上的傷口難以愈合,對自己對別人都沒什麼好處,自私地講,她很想成為夏尚禹心上永遠小心翼翼守護的傷口,可是她不能也不忍。

  就這樣,一切都交給時間吧。畢竟還要繼續生活下去。

  打算重新預定些鮮花,矢車菊雖然是她最愛的,可每天這樣滿眼的藍也會單調的,生活還是多些色彩的好。拉開抽屜見那部“專線電話”靜靜地躺著,隨手拉了本雜志掩上繼續找電話簿。

  訂了不少的花兒,明天開始她的生活不會這樣色彩單調了。

  孟蘇關店的時候已經晚上十點了,路上行人卻還不少,大概一天之中也就這個時候出來走走還有些涼風。到了樓下抬頭看看,房間一片漆黑。開門進屋一室的悶熱讓人有些喘不過氣來。

  席兗說她小氣,為了省下幾塊電費折騰空調開了關關了開。每次回來他都是誇張地站在空調下吹個不停,還說自己是熱血男人需要時刻的冷靜自持才行。孟蘇每次都當他發□症。

  可今天實在覺得有些熱。

  開了燈,席兗的箱子靜靜地貼牆立著,去廚房倒水喝,席兗的杯子和她的擺在一起,找了保鮮袋將杯子裝起來才想起來這本就是自己的杯子,不過是被席兗強行拿去用了罷了。這個無賴為了宣誓杯子的所有權愣是用鑰匙在杯子底刻上了字,只不過那字讓孟蘇很想抽他。

  翻過來看,字還在,歪歪扭扭的:孟蘇的席兗。

  重新包好將杯子放進了抽屜的最裡面。

  洗了澡洗了衣服已經快十一點半了,孟蘇無力地坐在沙發上,扭頭往外看,又只剩稀疏的幾盞燈光了。好像有很久沒有這樣靜靜地看夜景了,有席兗在就沒有安靜的時候,他一會兒是單口秀一會兒是評論員偶爾扮演教育家——孟蘇看泡沫劇的時候他總是教育她不要沉浸在小女孩的愛情幻想中。

  小女孩的愛情幻想才是最美的吧。

  門外忽然傳來鑰匙相碰的聲音,繼而是門鎖轉動的聲音,難道是?

  孟蘇看著客廳門的方向猶在懷疑,這個時侯席兗還來?

  門開了,輕輕的脫鞋子的聲音。孟蘇確定這不是幻覺,席兗那家伙真的半夜快十二點出現了。

  “怎麼還不睡?”燈亮了,伴隨著某人隨口一問。

  “你……”

  “先洗個澡,熱死我了。”席兗進了臥室立刻又走了出來:“你這女人搞什麼,收我衣服幹什麼?明天皺了怎麼穿?快點把襯衫給我熨一熨褲子掛一掛。”

  這人……真無語。

  “你……”

  跑進洗手間的席兗又探出頭來:“我的牙刷你也收?那別怪我用你的。”

  水聲嘩啦,孟蘇望著洗手間怔忡,這是什麼世界。

  未幾一隻手伸了出來:“內褲給我,要不我就光著出來。”

  可憐孟蘇一個殘疾人還得重新開了那箱子把他的內褲和睡衣翻出來。站在浴室門口孟蘇直想歎氣,就算他光著出來能怎麼著?就當欣賞大衛科波菲爾不就好了。

  席兗很快出來直奔廚房去了,果然五秒鍾不到就聽他不悅的聲音:“我杯子呢?”

  “抽屜裡。”孟蘇說道,防止他用她的杯子。

  席兗端著水杯出來了,滿臉不高興地看孟蘇:“你們女人是不是都這麼無聊,吵架了就想趕老公出家門?”

  是的。所謂眼不見心不煩。

  孟蘇覺得有點氣悶,趕走席兗為什麼比清理蟑螂還難?她醒著,旁邊地板上席兗卻正睡得香。

  男人果然都是粗神經氣也消得快嗎?為什麼他像沒事人一樣?

  第二天一大早孟蘇便被粥香饞醒了,昨天晚上什麼也沒吃此刻肚子正抗議,再跟席兗生氣也不能作踐自己身體,畢竟身體是自己的。

  吃完飯席兗說他得去公安局有些事需要解決下讓她自己去復健時小心開車,這本是句普通的話卻被他說得生離一樣。

  今天護士看她的表情有些奇怪,陳小冬也有些奇怪,還幾次似乎是欲言又止。他是要勸架還是怎麼著?

  回去路上消失了好些天的小然打電話來,第一句話問她看沒看今天的報紙,孟蘇說她沒有看報紙的習慣,小然“哦”了聲說馬上去巡房便掛了。

  看報紙?今天是什麼值得紀念的日子嗎?還好花店那邊有個書報亭也方便買報紙。

  如果一個人因為沒看報紙而挨了一個耳光一定很冤枉。孟蘇在被對面這個面若冰霜的漂亮女人甩了一個耳光也覺得很莫名其妙,不過她還是動作迅速地還了一個耳光回去。

  “撒潑的話去找席兗。”孟蘇說道。席兗那個漂亮精致的前女友此刻正恨恨地看著她。

  “兗究竟看上你什麼了?”

  “我也想知道怎麼這麼倒霉會被他纏上。”孟蘇說道。

  “是你倒霉還是他倒霉?你看報紙了嗎?”口氣恨不得是撕了她的。

  “沒有看報紙的習慣。”孟蘇說道:“你到底要說什麼?”

  女子沒說話只是憤憤地從包裡拿出一小疊報紙扔在她臉上:“看看是你倒霉還是他倒霉。”然後踩著高跟鞋走了。

  報紙散落在地上,低頭看看孟蘇看見了一行粗黑體的大標題:給最愛蘇蘇的道歉。

  很驚悚很吸引人的標題。撿起報紙孟蘇大致看了看,在這個城市發行的幾大報紙都全了,這個大標題均放在頭版頭條。

  下面的文章不很長,是第一人稱的口吻寫成。

  蘇蘇:

  對不起!不知道你還會不會接受。你說的對,我自以為是慣了,以為世上沒有自己辦不成的事兒,可你讓我栽了跟頭,我認栽了,栽得徹底爬不出來了。這次我又自以為是認為你會被我這些日子來的體貼和關心感動,我又錯了,雖然昨天氣得離家出走,但在江邊我想通了,若我是你大概也不會接受我這個兩次將厄運帶給你卻沒有一句道歉的自大臭男人。

  可是,這個自大的臭男人纏著你賴著你不是為了你那幅畫兒而是為了你的人。說句可能你不信的話,在會展中心門口你回頭看的時候我已經知道你是我找了幾生幾世的那個女人,這輩子無論如何都不會放開了。你就是煩也將就我這輩子吧。

  今天我會去為當年的事做交代,這是我能想到的最誠懇的道歉方式了。如果被判入獄你要等我出來,如果你還接受就來看看我。

  署名是龍飛鳳舞的席兗。

  看完了孟蘇微微抖著手又打開另外幾份,內容也是一樣的。有一份報紙在這個文章之下還有對席兗所在公司董事會的電話采訪內容,大概是近期會據實做出決定。

  緊緊攥著報紙孟蘇愣了半晌。

  席兗,你還真是總讓我出乎意料。

  打席兗的電話半天才接席兗問她沒事打電話幹什麼他正忙著呢。

  “公安局有你忙的地方嗎?”孟蘇問道。

  “女人家瞎管什麼,掛了。”席兗沒給她說話的機會便掛了,再打過去就是關機。

  席兗會判個什麼罪孟蘇心裡沒底,可她從來也沒想過要他用這種代價來道歉,席兗果然是個瘋子。

  孟蘇從來不知道席兗的任何家人,稱得上朋友的也就那個陳小冬還算,所以站在原地想了一分鍾左右孟蘇決定先去找陳小冬,至少她得知道他去了哪個公安局。

  對於她的出現陳小冬似乎是鬆了口氣,不過他很遺憾地告訴她他也是今天早上看報紙才知道這件事的,還告訴她席兗那個人很固執,認定的事誰勸也沒用。不過幸好他還有些朋友可以幫忙打聽下。

  孟蘇等著,看陳小冬一個個打電話過去。

  等孟蘇出現在席兗面前時已經快一點了。

  “席兗,你有病。”孟蘇說道。

  “心裡舒服點了嗎?”席兗問。

  “精神病患。”孟蘇說。

  “我知道你原諒我了,回家吧,過幾天我就回去了。”席兗說。

  “在全上城人民面前演這出戲是不是很好玩?是不是覺得自己是當代的溫莎?”孟蘇問。

  “反正從此以後除非有人為了你殺人坐牢,否則沒人有資格和我搶你。”席兗笑。

  “你這個瘋子。想待你就待著吧,反正你有錢什麼時候想出去就什麼時候出去。”孟蘇欲走。

  “你以為法律是我寫的嗎?傻瓜女人。”席兗揮揮手:“回去吧,明天開始給我送飯來,裡頭的飯菜肯定沒油水難吃的要死。”

  大概只有瘋子才做的出來這種事情吧。

  事實上,席兗並沒有所謂的“逃逸”,是他親自打電話叫了120,這已經得到了120的證實,而且他雖然沒有跟隨去醫院但他派了人,並且主動提出賠償,一切都表明他態度良好。

  警察看了報紙無奈地搖頭說,既然你們都庭外和解了也沒必要因為一句“對不起”就折騰我們,自己帶回家好好揍一頓出口氣算了。

  上午到下午不過幾個小時席兗就成了上城一個婦孺皆知的人物。



  第 40 章

  回了家剛關了門席兗便抱住了孟蘇:“我知道你擔心了。這就是原諒我了吧?”

  孟蘇哼一聲:“少自以為是。”

  “好,以後唯老婆馬首是瞻。”席兗說著還蹭蹭她的臉:“還好不是真馬首,要不這輩子娶個馬臉媳婦可夠愁的了,從腦門兒親到嘴得用半個小時。”

  “我可沒說原諒你,只是沒想到你這麼瘋癲想出這種缺心眼的招數,我是怕你連累我也臭名遠揚。”孟蘇說道,臉被他蹭的有些微的發燙。

  “那也沒辦法,以後我們就是上城最臭名昭著的一對夫妻了,認了吧。”席兗聲音越來越小呼吸卻粗重起來。

  淡淡的如花瓣拂過般的親吻落在孟蘇頸上臉上,任孟蘇怎麼推他也不肯放手。

  “你給我老實點。”手被鉗制著孟蘇只能晃著頭左躲右閃,不想卻被席兗吻了個正著,“唔?……唔……!”

  席兗騰出一隻手來遮她眼睛:“專心點兒。”

  孟蘇又搖頭,席兗手臂收得更緊了些,一隻大手握著她想掙扎的雙手,微涼的唇輕輕的親了一下孟蘇的耳垂,麻麻癢癢的感覺如電般傳到心口,孟蘇抽了一口氣,後背有些僵直。還沒來得及消化掉這感覺,席兗冷不防咬了一下她的耳垂,孟蘇覺得半邊身子都麻了,溫熱的氣息沿著脖頸到了臉上,一路吹過如鵝毛掠過一般,潮濕而柔軟的唇停在了孟蘇的眼睛上,看著瞇上眼睛的孟蘇,席兗笑了,往下啄了啄微紅的唇,孟蘇倒抽一口氣,本能的微張了嘴,頓時,席兗靈巧的舌尖滑進她嘴裡,孟蘇只覺得腦中“轟”的一下變得空白一片……

  席兗的吻不似第一次的惡作劇也不同於第二次的強吻,這一次他的吻很溫柔,輕輕地慢慢地等著孟蘇來回應他的熱情。

  席兗的手悄悄從孟蘇眼前拿開去她身後拉著她的手環住自己的腰身,他的雙臂抱住她,怕她消失一般緊緊抱住。

  驚覺席兗身體某處的變化孟蘇睜開眼睛,卻見席兗正一臉沉醉,腦中某根神經忽地跳了一下,自己剛才也這樣陶醉嗎?感覺到胳膊的熱度孟蘇才發現竟環著她的腰了。

  果然是個調情高手。

  “啊!”席兗驀地睜開眼睛:“那是男人的腰不能使勁捶懂不懂?捶壞了你就該守活寡了。你還雙管齊下。”

  “沒事發情,快去自己解決掉,色情狂。”孟蘇瞪著他,不過自己卻感到臉熱得很。

  “什麼色情狂?我抱自己老婆哪裡色情了?”席某人繼續耍賴抱著她不放手。

  “你要是不想繼續回裡面待著就快去洗。”孟蘇威脅道。

  “真是,在家裡也不讓碰,我還不如回裡面待著了,反正也沒差別。”席兗嘟囔著邊又使勁在她唇上親了一下然後笑著去洗手間了。

  孟蘇心裡暗罵自己一把年紀怎麼居然還有了這副姿態,真是丟人。

  席兗洗了澡出來還對著她曖昧地笑孟蘇便不理他,扔給他睡衣讓他裹嚴實了。

  浴室中孟蘇看著鏡中的自己,本來平時乾澀沒什麼血色的唇此刻紅潤飽滿,兩頰也泛著微微的紅,活脫脫一個動了春心的女人。

  扶牆站在蓮蓬下任溫熱的水沖刷自己的身體,水流過臉有些微微的疼,哦,忘了,今天挨了一個耳光。

  想起耳光就不由得想起那精致漂亮的女子,從她那一巴掌的力道來看她應該是很為席兗不值得的吧?不由得摸摸自己的臉,單看外表那女子就強了她許多,從表現來看她更是深愛著席兗,這樣的女人席兗怎麼會捨得分手?

  也許如陳小冬所說,席兗只是喜歡刺激。

  洗完澡扶牆走到門口一拉門卻見席兗門口站著,被他小心扶著到沙發坐下孟蘇瞪席兗:“鑒於你的惡劣表現,今天開始睡客廳地板,明天就搬走。”

  不防他的大手碰上她的半邊臉:“她打的?”

  一把拍掉他的手:“不用你管。”

  “我代她向你道歉,她那個人倒是不壞,就是不夠果斷利索,總整些拖拖拉拉的事,改天我找她談談,徹底讓她死心。”席兗說道。

  “你還真是喜新厭舊啊,真巧,女人們,除了小三沒人喜歡喜新厭舊的男人。還有,你和她的事是你們的事,別總扯上我。她打了我我自然自己打回去,不用你操心,管好你自己的事就行了。”孟蘇說道。

  “我不是喜新厭舊,沒有你出現我和她也要完了。”席兗說著又笑了:“我就知道我老婆打架是不會吃虧的,沒道理連我都敢打還會怕個弱不禁風的女人。”

  這男人是從火星來的,完全不懂地球人的感情。

  “席兗,你覺得這麼說一個對你一往情深為了你來教訓我的女人很高興很得意嗎?她看上你對你死心塌地真是瞎了眼豬油蒙了心。”孟蘇說道。

  “你這女人什麼理論?誰規定別人對我一往情深死纏爛打我就得感恩戴德?要是按這種狗屁說法你現在還有什麼理由指責我?你難道沒看到我的一往情深?難道我也是豬油蒙了心?”席兗雙手不解恨似的捏她的臉:“算我求你了,女人,你能不能看待我的時候公平點、客觀點?我不求你把看得多正人君子多高尚,但你起碼也別把我想成只會玩弄女人的混蛋好不好?”

  “那也是你自己造成的。我剛出院見到你們的時候還甜甜蜜蜜的,一轉眼你就說她死纏爛打,信你才有鬼。”孟蘇說道:“至於你是高尚還是無恥……跟我也沒關系。”

  倏地被席兗推倒在沙發上,手捧著她的臉:“再不乖的話明天我就讓沒關系變成實打實的關系。”

  孟蘇瞪他:“起來,否則你就是玩弄女人的混蛋。”

  席兗恨恨地咬了她脖子一下:“我早晚被你這女人逼得變成一個混蛋。”

  躺下了卻睡不著,這一天發生的事真是曲折得比電視劇還精彩讓人一時難以消化。席兗這人瘋起來還真是沒治,這樣自毀前程的事也幹得出來。夏尚禹是自律有責任感的人,席兗不是,他和夏尚禹完全不一樣,他更隨心所欲,追逐一切他喜歡的人或物。又繞回到這個問題上,席兗喜歡她什麼呢?

  “蘇蘇,明天我們去結婚吧。”席兗說道。

  “誰愛跟你去你就找誰去。”孟蘇說道。

  雖然有些感動,但談到愛情和結婚有點太遙遠了。不知為什麼,每每看到席兗那樣篤定他們的未來她都覺得心裡沒底,就像是一個人許了摘星星給你的承諾一樣,承諾很美卻一定不會有結果。

  席兗又在那邊嘟嘟囔囔念叨著買什麼樣的房子如何裝修之類,孟蘇聽得煩讓他閉嘴,否則真趕他睡廚房地磚。

  席兗又說地磚太涼,萬一受了涼腎有問題她就等著守活寡。

  這家伙就會拿結婚和守活寡來恐嚇她。

  “我無所謂,反正還是一樣的生活,受不了的是你自己,沒法享受生活了。”孟蘇說道。

  “你這女人嘴怎麼這麼黑,一點兒也不可愛,枉費了我厚著臉皮當著全城人民表白。”席兗說道。

  “算了吧,你這種人大概會很喜歡別人的關注,哪怕是唾棄的關注。”孟蘇說道。

  “知我者蘇蘇也,你不嫁給我都浪費了咱倆的心有靈犀。”席兗說道。

  雖還是一樣的清粥小菜白雞蛋,但總覺得味道有些變了。被紗簾過濾過的陽光也輕柔了許多。席兗說難得她今天沒板著臉吃早飯。

  孟蘇最近幾天都不想去復健,席兗便威脅她說,如果她不主動去他就扛著她去。

  陳小冬見到他們便滿臉的笑,還故意用了孟蘇能聽見的聲音問席兗什麼時候告別單身PARTY,席兗說只要孟蘇樂意,隨時。

  席兗送她去了花店因為一通公司的電話便急忙走了,雖臉上還是笑得燦爛,不過連孟蘇都有些替他擔心,這件事的影響大概不會很好,如果影響到他的前途她真的會心裡過意不去。

  從那天起孟蘇開始關注報紙和網絡,每天早上買份報紙細細地找一遍有沒有這件事的後續報道,每天都有些記者調查之類的報道,孟蘇看著有種感覺,輿論要抓住席兗做典型。雖然按理說報道都應該是記者本著客觀的態度寫出來的,可是看著卻總有些指責的味道。

  雖然文中對孟蘇也有諸多的同情,可看到後來孟蘇卻忍不住笑了,活脫脫把她暗示成了一個備受壓迫無力反抗被動接受愛情的倒霉女人。孟蘇真想知道這篇文的作者是不是聖母。

  外面似乎有閃光燈閃了下,孟蘇抬頭看去只看見一個男人的背影匆匆離去。

  她的第一個想法是:狗仔隊。看來這些天是消停不了了,托席兗的福她一個默默無聞的人也會受到媒體的關注,雖然這是她極其反感的東西。

  風鈴響了,孟蘇從報紙中抬頭看去,是席兗。他不是剛剛去公司了嗎?

  “你又回來幹什麼?”孟蘇問道。難不成也要躲那些無孔不入的記者?

  “放假,帶薪假期。”席兗笑嘻嘻地:“正好天也涼快些了,我們想想去哪裡玩吧。”

  “你被停職了?”孟蘇問道。就知道這件事不會這兒輕易無聲地結束,果然有人用它來做文章。

  “什麼停職,休假,老板看我太辛苦額外給的假。”席兗說道。

  “休假到什麼時候?”孟蘇問道:“這上面的報道有些不准確,我覺得你應該去報社協商一下。”

  “准不准確的有什麼大關系?這不過是報紙為了迎合大多數人對於別人倒霉的惡趣味故意搞出來的,要是連這個都往心裡去那就不用活了,否則像我這樣忙碌而成功的人士恐怕被他們逼死好幾次了。”席兗說道,這個時候還不忘了自己是“忙碌而成功的人士。”

  “那你出去玩吧,隨便你。”孟蘇說道,當事人不急她捧著報紙跳腳有什麼用。

  “一起去,要不我們就一起在家啃大米。”席兗掰掰手指頭:“老婆你別怕,我就算不工作存款也夠我們花二十年的了,沒事,跟著爺,照樣吃香喝辣的。”

  報紙飛了過去:“誰是你老婆!!”

  “我不管,反正全城人民都知道這事了,要不你也學我在所有頭版登消息否認。”席兗湊過來:“不過,登了也沒用,算來我比你錢還多點兒,肯定能比你多上幾次頭版,老婆,你看我現在也停薪留職了,咱的錢得省點兒,將來還有娃兒呢。”

  “你停薪留職跟我也沒關系,我還是可以自力更生的。”孟蘇說道。這人一天天的嘴裡就沒有一句正經話。

  “所以我將來得靠你養著了。”席某人自動接話道。

  ……
作者: emili    時間: 2012-1-10 08:34 PM

第 41 章

  席兗這種招蜂的人重新窩在花店沒兩天又開始有許多年輕美貌的小女子來買花了,於是席某人這黑商就把那些不那麼光鮮亮麗的花兒都優先推銷出去了。

  果然很無良。

  不過麻煩也來了,沒到兩天某小報上又登出了隔著玻璃拍的席兗賣花圖,正巧那天席兗身前掛了深藍大圍裙,加上席某人又說自己要充分展示男人味幾天沒刮胡子,整個造型看起來像中年落魄大叔。

  小報在贊美席某人天性樂觀之後順道底下一段楷體小字解釋了下某人現狀:被集團董事會投票暫時休假中。大概前途堪憂。

  這份小報不知道是不是和席兗有仇總是能很順利地拍到他的“好男人囧照”公之於眾,這下子除了年輕貌美的居然還有大嫂大嬸級別的也來參觀席兗。花店終於快成菜市場了。

  孟蘇本就不喜歡熱鬧的地方,這樣大流量的參觀每天都讓她皺眉歎氣,攆席兗別的地方涼快去均以失敗告終,無奈孟蘇一咬牙一狠心決定關店幾天,等報紙消停了再開。免得過兩天真和席某人一起上了報紙被全城流傳。

  最開心的當然是席兗。從放下鐵皮卷簾門便開始游說孟蘇和他一起去旅游,說他一直想去一個地方還沒去,想找她一起去。

  孟蘇說她要復健沒時間,席兗說沒關系,大不了忽悠陳小冬休假一起去。

  孟蘇被他時時追在耳邊念了兩天投降了,實在沒領教過男人磨叨起來的可怕陣仗。不過,孟蘇堅持旅游費用AA,否則免談。她這話一出口席兗便一臉失望。

  “我都瀕臨失業了你還忍心?”席某人說道。

  “是你要出去玩的,要麼就別去。我沒有養小白臉的惡趣味。”孟蘇說道。

  ……

  孟蘇問去哪裡,席兗說你跟我走就行了,難不成我能把自己媳婦拐賣了?把錢給我先,我規劃一下。然後保證去的地方會讓她很滿意。

  會嗎?鬼知道。不過席兗這種會吃會玩的公子哥應該去的地方也不差,當然,價錢應該也不差,想到這兒孟蘇補了一句:“國內游不得超過五千塊,海外游不能超過一萬塊,哦,人民幣。所有花費我要看發票。多退少補,但不得超過預算的10%。”

  “你怕我坑你的錢?”席兗眨眼。

  “對。”孟蘇說道。

  免不了席兗又是一番嘮嘮叨叨。

  兩個人一起窩在家裡二十四小時相對的感覺有些奇怪,尤其是那個人除了洗手間不跟其余都無處不在的時候。忽然想到若去旅游大概也是這樣的情形孟蘇便有些惴惴,直想不去了,和席兗說他便大笑說就知道你這樣,我那天晚上就電子訂票了,想反悔都沒門。

  在他們臨走前一天小然忽然打了電話來邀孟蘇出去逛街吃飯,本來這兩天席兗拖著她買旅游用品有些累,但小然說心情不好孟蘇便沒法拒絕了。

  小然正呆呆坐著望窗外的路燈,俏臉上滿是心事。孟蘇以為這個年紀的女孩子心情不好大約都應該是因為感情,果不其然,小然說男朋友和她提分手了,郁悶中的小然要了一瓶酒,也不招呼孟蘇便自斟自飲。

  失戀的人也大多是借酒澆愁。孟蘇也不勸,任她喝。小然酒量並不太好,只不過酒品好,喝多了也多話,一頓飯吃了兩個多小時飯店已快打烊了,問小然去哪裡,她說回家,還歪歪扭扭地打了個電話,聽語氣是給她哥哥的,讓他一會兒到門口接她。

  小然喝了酒大概是熱便搖下了車窗任風吹起她的頭髮,一路上她也很沉默,只是在等紅燈的時候小然忽然說道:“蘇蘇,有的男人真的可以將感情當做遊戲來玩的。”

  “這大概不分男女,玩感情的女人也不少。”孟蘇客觀地說道。

  小然側頭看看她:“但願我們將來都能碰到專一的好男人。”然後又默不作聲了,微瞇著眼睛似乎有些睏了。

  孟蘇記得上次小然見到席兗還對他印象不錯,可今天聽她的口氣似乎並不看好席兗,這其中——忽然想到席兗去警察局那天是小然第一個打電話來給她讓她看報紙的,難不成——看看小然,難道小然竟是認識席兗的?

  心中隱隱泛起一絲不安,說不上哪裡不對卻有些惴惴。

  叫醒小然指路,一路快快慢慢終於到了那天價別墅區外面,遠遠望去,裡面燈光不甚明亮,又有參天大樹擋著些光更顯得幽靜,門口一個年輕男人正靜立,小然說那是她哥。

  小然的哥哥是很精神有型的男人,比起小然他身上更多的是生疏和距離感,所以他的道謝便不令人覺得多真誠。

  回家的路上席兗的電話打來了問她到了哪裡要不要來接她,應著他的話腦子裡卻不停地盤旋著小然的那句話,席兗,你的感情是遊戲麼?

  開門就見席兗在等著,一臉邀功的笑。

  “幹什麼?等著打賞啊?”孟蘇問道,小心換了鞋席兗幫她擺好了,孟蘇看看鞋看看席兗:“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席兗撇嘴:“盜就不用了,我比你銀子多。那啥嘛倒是可以考慮一下,如果你不介意配合的話。”

  孟蘇沒好氣地瞪他一眼去廚房拿水喝了,席兗還跟著她,孟蘇一回身便撞他懷裡了,鼻端有淡淡的香水味。

  “有蚊子嗎?”孟蘇問道。

  “啊?沒啊,怎麼了,哪隻蚊子色膽包天敢親我老婆?”席兗又插科打諢。

  孟蘇淡淡看他一眼沒理他,席兗跑去掀了鍋:“看,我煮了甜品。”

  看來人是不能閒的發慌的,一個大男人半夜煮甜品,真……無語。

  “喝不下了,你自己喝吧,我收拾行李。”明天就出門了她的衣服還沒收拾呢。

  身後一雙手臂環來:“我都收拾好了,你什麼也不用管,洗洗澡好好睡吧。”

  皺眉:“你收拾什麼了?”

  耳邊一陣暖風吹過席兗正嗤嗤地笑:“放心,該帶的都帶了,連大姨媽來了都有招待的,保證她挑不出理。”

  深吸一口氣,果然是厚臉皮的色情男人,這東西都准備了那她貼身的……

  使勁掐了他一下:“以後不許動我的衣服,所有。”

  “你看,激動啥,咋還整出句英語語法結構。”席兗兩只大手分別握住她的:“你要是不服氣那就動我的衣服,無論哪一件你都隨便,anyone。”

  氣得無語,睡覺去好了。想想自己的貼身衣物被席某人碰過就跟吃了蒼蠅一樣。

  直到到了機場孟蘇才知道他們的目的地,不錯,國內遊,也是她想去的地方。
  “一個國內遊你弄得神秘兮兮的做什麼?”登了機孟蘇問道。

  “總共一萬塊你還想去哪兒啊?我們這是零買式旅遊又不是批發式,價格貴很多的。”席兗振振有詞。

  “反正多了的回去還給我。”孟蘇說道。靠窗的位置可以看白雲。

  席兗說她小氣吧啦。

  飛機起飛了,孟蘇轉頭看窗外一望無際的雲海,很自然的又想起了樹石。

  “快把脖子轉過來吧,一會下了飛機人家以為你落枕了。”席兗說道。

  孟蘇不理他繼續看雲海回憶樹石。如果曾經有奇跡發生現在的樹石會是什麼樣子的?會不會天冷的時候依舊戴著灰色的毛線帽子?會不會黃昏時分在樹下畫畫?會不會還去買了漂亮的小糕點給她和新新吃?

  胳膊被碰了碰席兗問她:“水還是飲料?”

  “咖啡,謝謝。”孟蘇說道,她要提提神,昨天沒睡好。

  “咖啡長斑,水,謝謝。”席兗說道:“睏了睡就行,放心,下機的時候我不會扔下你的,扛也能把你扛走。再說,真扔飛機上人家也不讓啊。”

  空姐嘴角隱隱有笑,大概是覺得席兗這人太無聊。

  馬上快到目的地卻聽得廣播裡說因為機場上空有雷電不能降落,所以飛機將暫時轉飛鄰近省會。

  趕上這種事情大家都不痛快,機艙裡開始出現抱怨聲。

  坐在候機大廳看著外面進港出港的飛機孟蘇也不覺得無趣,反倒是席兗有些不耐煩:“老天爺真照顧我,坐個飛機還天打雷劈的。”

  孟蘇被他這句話逗笑了,她一笑就聽席兗也笑:“我尋思你鬱悶呢,沒想到比我還開心。老婆,我餓了。”

  “不是剛吃過?”孟蘇無視他無恥的稱呼。

  “我這年輕壯碩的身體正是能吃的時候,不吃飽了肚子會不舒服。”席兗說道。

  旁邊的老夫妻看著他們微微的笑,孟蘇有些不自在,領這麼個活寶出門是需要勇氣和厚臉皮的。

  空乘人員來發餐點了,想著“正長身體”的某人可別餓壞了孟蘇便把自己的那份大部分都給席兗,席兗本來是狼吞虎咽式的吃法,吃到後來卻是小口小口的如淑女般了,神色也有些不大對。

  “怎麼了?吃得急了?”孟蘇問道。

  席兗慢慢轉頭看孟蘇,這才發現他的臉都白了。

  “老婆,我猜,我闌尾好像起義了。”席兗說道,雖然五官有小小的扭曲不過還笑著。

  服了這種人了。都闌尾疼了還能搞笑。忙找了空乘人員說明情況並送了席兗去機場醫務室。醫務室的醫生建議開刀,不過這裡做不了要送到醫院去,正巧附近的醫院還近些。



  第 42 章

  兩個小時後。醫院某間病房。

  “手術了一勞永逸。”孟蘇說道。讓人大跌眼鏡的是席兗到了醫院死活不肯做手術,醫生沒辦法只好采用藥物治療。現在席某人正靠在病床上掛點滴。

  “那不行,這是我爹娘給的,就是要切了也得他們同意。”席兗還振振有詞。

  “怕疼吧?剛才聽說手術手都抖了。”孟蘇說道,剛才他握著她的手用的力氣之大像要把她手捏碎掉一樣。

  “我那是疼的,我一個大男人還會怕那小小的一刀?”席兗說道,不過臉上卻現出些可疑的神色。

  “一會兒想吃點什麼?”孟蘇問道。剛才機場根本沒吃幾口,這一折騰她也有點餓了。

  “老婆,你看著辦,我這一百四十多斤就交你手裡了。”席兗又開始嬉皮笑臉。

  孟蘇真後悔,剛才就應該直接打暈他然後送進手術室現在還能安靜些。

  席兗堅決不住院,孟蘇看他現在是個病人的份上懶得和他計較。找了酒店登記房間孟蘇說兩間,席兗橫她:“那麼不會過日子呢?咱就那麼點錢還兩間……旅遊完了走路啃乾糧回去?”

  見孟蘇瞪他他便小聲在她耳邊說道:“我現在都這樣了能對你怎麼樣?再說在家的時候不也一個上面一個下面的嗎……”悶哼一聲——被孟蘇踢了一腳。

  “我生著病呢,你沒聽大夫說要注意觀察嗎,萬一我半夜發起燒來你又不知道那我怎麼辦?”面上,席兗這麼說。

  想想也是,於是終於以席兗勝利告終。

  想訂一個雙床標准間卻被告知沒有,查來查去只有單間還有空房間,真是……

  在服務員帶著些許好奇的目光中席兗關上了門。沒辦法,席兗表現得像是亟不可待度蜜月的,孟蘇看起來卻像兩人最後的旅行。

  “唉,蘇蘇,委屈你了,這樣吧,還像在家一樣,你睡床我睡地上。”席兗說道。

  讓一個病人睡地板她還沒有那麼狠的心。可是看看那一米五乘兩米的床真的有點小,不小心就會碰到。

  席某人裝腔作勢去抱被子還一臉痛苦地鋪著,好像被虐待得不輕的樣子。

  “一人一邊,不許過界。”孟蘇說道。

  “這不好吧?蘇蘇,你會不舒服的。”席兗抱著被坐在地毯上,一臉的“真誠。”

  “你確定你想睡地上?”孟蘇問道。

  下一秒就見席某人連人帶被子撲到了床上。

  行李不在,這一晚上注定要睡的辛苦,加上孟蘇本就有些緊張,側身躺著背都是僵直的。柔和的床頭燈越過她照著席兗的臉,可惜孟蘇看不到席兗臉上的微笑。

  聽著背後傳來的平穩呼吸聲孟蘇的緊張總算少了些。以前他睡地上沒感覺太別扭,可如今他們蓋著一床被子,他稍稍抬抬胳膊就會碰到她,床小躲都沒地方躲。

  今天實在有些折騰,孟蘇也撐不住了漸漸沉入了夢鄉。做了一個晚上的夢,夢裡除了尖叫的救護車就是白大褂醫生走來走去,耳邊似乎還聽到手術鉗清脆的響聲……聲音消失了一個穿著手術服的醫生出來到她面前說“節哀順變,席先生因為闌尾炎太嚴重而不幸……”

  “席兗!”孟蘇忽地坐起來,發現自己心正砰砰狂跳。定定心神看看房間才想起來這是賓館,席兗沒事,轉頭看看席兗正睡著,濃黑的眉毛使勁擰著,似乎很是痛苦。

  “席兗?”孟蘇推推他,手放上他的額頭又摸摸自己的,好像不燒。

  席兗沒動靜卻蜷起了身體,似乎腹痛難以忍受。

  不會吧,大半夜的還真出現這種狀況?

  使勁推席兗想弄醒他卻半天也沒動靜,孟蘇忽然就急了,死命搖晃席兗:“席兗,你醒醒,忍著點,我馬上打120,忍著點。”

  雖然沒聽說闌尾炎會死人的,但剛才那個夢實在不是個好兆頭,拿起聽筒孟蘇發現自己手都有點抖,剛按了12……發現電話被切斷了。

  “120、110、119這幾個電話不能隨便打著玩的,否則會判刑,至少也監禁十天。”席兗一本正經說道。

  孟蘇看著他,這個臭無賴,原來剛剛是裝的。

  “好好的開什麼玩笑?不知道會嚇死人嗎?精神病患都比你清醒。”孟蘇說道。有點生氣他這樣惡作劇。

  “老婆我錯了,你打我吧,使勁打,只要你解氣打我闌尾這個地方也行。不過……”湊過來涎著臉:“看你擔心我真高興。”

  高興,一會兒讓你更高興。

  “別鬧了,好好睡覺。”孟蘇瞪他:“床腳的被弄一弄,都被你搶去了。”

  席兗果然很聽話去弄被子了,孟蘇用她完好的右腿用力踹了下去。

  撲通!然後是某人的“謀殺親夫”的哀嚎。孟蘇也不搭理他任他坐地上乾嚎。這人,她要是再拿他當回事他就得沒事嚇死她。

  仍舊是背對席兗躺著,剛剛醞釀了睡意忽然一具熱熱的身體貼上了自己的後背。

  “別動,我就抱抱,沒有任何齷齪想法,真的。”席兗的聲音忽然變得感性,頭擱在她肩膀處:“蘇蘇,我真高興,你終於為我擔心了。”

  “就是路邊的流浪狗流浪貓我也會擔心的。”孟蘇說道。

  “那你把我當流浪狗撿回去好了,說好了,不能拋棄流浪狗的,否則遭天譴。”席兗說道。

  “那你先去路邊流浪吧。”孟蘇說道:“放開手,快點睡覺,否則小心我再踢你下去。”

  席兗反倒用了力:“不放,說啥也不放,你忍心踢就踢,我受得住。”

  無賴、流氓、登徒子。

  看在他是個病人還被她踢了一腳的份上就算了,反正明天要換標准間或者兩間房。

  在一樓餐廳吃著早飯,席兗一臉愜意的笑讓孟蘇很想再踢他一腳,因為他死皮賴臉抱著她害得她睡也不敢睡,一直僵著身體,早上起來便腰酸背痛。

  和昨天一樣,掛點滴吃消炎藥。孟蘇發現席兗連吃藥都很費力,就像吞毒藥一般。真是讓她長了見識。

  先回酒店問了服務台卻被告知仍舊沒有標准間和三人間和商務標間,也就是說她如果還在這酒店住就得接著忍受和席兗“同床共枕。”

  她想換酒店,服務台小姐很熱心地告訴她,醫院附近只他們一家三星級的。

  孟蘇有些無奈了,這趟旅行可真是不順到家了,趕上大雷電、生病,現在連想住的房間都沒有,因此她決定等席兗點滴掛好了就立刻返回上城,真怕再出什麼意料之外的事。

  因為行李還沒飛回來,又不能總穿著這一套衣服所以沒法兒只好去采購一套換洗著。

  中午還好好的天下午忽然降了溫,穿著短袖凍得都起了雞皮疙瘩,進了商場自然也要各添件長袖。按孟蘇的意思,既然是買衣服自然要買出門也穿得出去的,席兗不那麼想,他死拖活拽著孟蘇去買運動情侶裝,還拿出了自己病人的身份哀求,怕是不讓他如願他又該叨念了。

  看了兩套白色的運動裝,席兗高興得很,直說自己穿上了像二十五六的年輕人,一旁的售貨小姐都直誇他穿著有型,席某人禁不得誇樂顛顛去付錢了,剩孟蘇抱著兩個袋子。

  點滴掛了四天席兗活過來了,臉色都明顯紅潤了許多。精神起來的席兗盤腿坐在床上說著:“一周的旅遊現在就剩下三天了,大概去那兒也沒啥心情玩了,要不這樣吧老婆,我們就在這城市走走看看得了,我查了查,好玩的地方還不少呢。正好江北有座寺廟,據說神准神准的,明天我們就去拜拜,江邊還有個古塔公園也挺好看,咱去看看好不?”

  “不好,明天就回去。”孟蘇否決。真是怕再出什麼事。

  “費用我全出還不行嗎?我再付你導遊費不行嗎?”席兗巴巴地盯著她,真是用了流浪狗渴望狗頭的眼神。

  “兩天。”孟蘇退一步。

  “三天。”席兗在她面前晃著三根手指頭。

  “零天。”孟蘇瞪他。

  仍舊是固執的三根手指頭。

  “那你自己玩,我先回去了。”孟蘇說道。

  馬上,三根手指變成了兩根:“行不?”

  無奈地點頭。
作者: emili    時間: 2012-1-10 08:35 PM

第 43 章

  第二天一大早孟蘇被席兗叫醒說上香的話要虔誠,早早地去了菩薩一看他們誠心就高興了。冷空氣還沒消失所以天還是有些涼,坐車過江,天邊剛剛冒出頭的太陽毫不吝嗇的將陽光灑滿江面,使得江面上升騰起的水霧也染了淡淡的紅,很美,讓人捨不得移開視線。這座城市正在漸漸蘇醒。

  橋上此時並不堵車所以很是順利地到了江北,這時候寺廟還未開啟山門。

  望著山門上方的牌匾孟蘇想著自己要祈求的一遍又一遍的默念著。

  跪在佛前孟蘇虔誠地雙手合十祈禱、跪拜。席兗也收了平日裡的不正經此時也是一臉的虔誠。

  拜完了添了香又施捨了些在功德箱。席兗說每次到了寺廟裡都會覺得心情異常平靜,悄悄地他又湊近孟蘇問她許了什麼願。

  孟蘇說“台灣回歸,祖國統一。”

  席兗說“這個不用勞動菩薩我們自己可以搞定。”然後問孟蘇她關於自己求了什麼。

  孟蘇便告訴他,願望說出來便不會准了。況且她也沒問他的憑什麼還要將自己的告訴他。

  不過,其實她有點想知道席兗到底許了什麼願。

  又去公園轉了一遭兒,席兗就念叨:你說人家古人都什麼情懷啊,看個塔看個水就能文思泉湧的,我咋寫個作文都費勁呢。

  一句話,沒長那腦袋唄。

  出門忘了帶相機,席兗便拿著他昂貴的相機不停地對著孟蘇拍來拍去,還坐著輪椅有什麼好拍的。

  看著天邊飄來的烏雲孟蘇連歎氣的心思都沒有了,好吧,既然是倒霉旅行那就將倒霉進行到底吧,她倒想知道到底有多倒霉。

  和一群人擠著避雨,席兗在她旁邊歎口氣:“老婆,下次旅行我們一定得看看黃歷。”

  “別我們,下次我出門絕不帶你。”孟蘇說道。這大概就是算命裡的八字不合,所以什麼事都不會順當。

  雨不停,眼看著被擋了一個多小時了,很多人狠狠心衝進雨裡走了,最後只剩下席兗和孟蘇。

  “這雨要是下到天長地久多好。”席兗狀似要開始抒情。

  “地球重回洪荒時代你有啥好處?異想天開。”孟蘇說道。

  “當然有好處,我提前造個諾亞方舟,地球上就剩咱倆,你怎麼選也就我一個備選的,多好。”席兗說道。

  精神不好。

  孟蘇笑笑:“那我寧可跳下船重新投胎。”

  雨終於小些了,被雨水沖刷過草木的顏色變得乾淨起來。席兗的電話響了,接了只是哼哼哈哈幾句便掛了,孟蘇直覺認為是他的狐朋狗友。

  回到酒店時雨雖停了,不過天仍舊陰沉著。席兗似乎很高興,晚飯的時候還特意要了瓶香檳說慶祝,孟蘇問他慶祝什麼,他說他復職了。

  果然是值得慶祝,孟蘇說明天就回上城,席兗眼一斜:“立刻巴巴地趕回去顯得咱不矜持。”

  都這時候了還拿架子,董事會的人一定是受了他的好處否則這種人居然也給復職。

  回了房間也沒什麼事,兩人坐著看電視,頻道換了兩遍也沒什麼特別好看的,席兗搶過遙控器換到了電影台,外國電影,沒看到名字,大概是冷兵器時代的故事。一場戰爭死傷無數血流成河,幸存下來的也都多多少少受了傷,畫面看著很血腥。

  剛吃過晚飯看這樣的畫面實在有點刺激胃,孟蘇要換台席兗不給,還一臉正經的跟她說“比起你看的那些無病呻吟的虛偽愛情,反應現實的也要多看些。”

  算了,在某些問題上她懶得和他爭執。

  電影裡的故事繼續,坦胸露臂的女人出場了,雪白的酥胸、乳白的曳地長裙、凌亂的頭髮、驚恐的神情看著很是惹人憐愛。再然後,如同很多歐美電影一樣,身體糾纏的畫面,只不過因著這個背景看起來還算美,再加上是經過審核刪減的所以鏡頭並不很長。

  一隻手抓住了她的,孟蘇側頭就見席兗看著自己,神情裡都是渴望。

  這男人被刺激的發情了,難怪說男人都是視覺動物。

  孟蘇拍掉他的手搶過遙控器換台,她記得這個點好像有個頻道在放動物世界。搜了一圈,沒有,孟蘇用了IPTV,果然找到了,真該感謝引進IPTV的人。

  動物世界裡正播放著弱肉強食,一隻小兔剛從窩裡鑽出來便被俯衝而下的鷹給抓起來,對著天空,鏡頭拉遠了,一個小小的黑點落下來,落在地上濺了到處的血。

  這是動物的世界也是人的世界,就算你老實本分安分守己有時候也會被當成獵物、幹掉。

  “老婆,咱不看這個,太血腥。”席兗拿遙控器要換台。

  “殺人不血腥嗎?奇怪的理論。”孟蘇反問道。

  “那是電影,這是紀實。”席兗說道。

  “藝術來源於現實,小孩子都知道的事。”孟蘇說道。

  不過最後還是沒搶過席兗被他把台換了回去,只是那些他想看的鏡頭已經沒了,剩下的小半集基本都在征戰和殺戮中進行。

  一晚上席兗在那邊翻來覆去沒事還歎氣,害得孟蘇也沒睡好。第二天一早孟蘇跑到服務台要求換房間,結果得到的回答是一樣的,孟蘇決定換家酒店算了,結果席兗在旁邊悠哉游哉地說行李打回來的地址就是這裡,如果走了行李會丟。

  無奈繼續住吧。天還沒放晴,還有淅淅瀝瀝的小雨,透過落地窗往外看只有車水馬龍和急匆匆走過的人,這樣的天到哪裡都沒意思還是回房間補覺算了。誰知吃完飯席兗說出去遊湖,他已經訂好了車訂好了船,見孟蘇臉上流露出不情願的意味他便說用的是共同存款,而且那車和船是不退錢的。

  孟蘇說她當打水漂了,真是怕了跟他出門再遇見倒霉的事了。

  不過,孟蘇在某些事情上一向是禁不住席兗磨叨的,況且聽他描述的雨中遊湖似乎也很美便只得跟著去了。

  雖然風風雨雨的孟蘇折騰著有些不便,不過席兗並未讓她淋到一點雨,孟蘇抱著那把特大號的傘有點想笑,他們若是停在路邊旁邊再放個箱子大概就會有人以為他們是賣冷飲的。

  船不很大,是常見的那種仿古式畫舫,只不過沒有那麼精致罷了。船上除了他們便只有一個開船的了,孟蘇覺得有點怪怪的,至於哪裡怪她仔細看了也沒發現。船到湖心孟蘇終於發現哪裡不對了。不遠處的橫著一艘船,對著他們的這面被大紅的絨布遮著,這沒什麼,有什麼的是上面那幾個大字“蘇蘇,席兗愛你。”

  心強烈地跳了一下。

  果然是喜歡出風頭的家伙,這種狗血惡俗的招數居然在大庭廣眾下用。大概她可以想見明天這城市的早報上他又可以上娛樂版頭條了。

  “真惡俗。”孟蘇說道。

  “有比這還惡俗的。”席兗笑著站起來,對著湖面放聲嚎叫“蘇蘇,我愛你,嫁給我吧。”

  立時便看到了許多畫舫彈出許多個小腦袋,還有閃光燈一閃一閃的。又丟人了。

  孟蘇手掩著臉告訴船工快點靠岸,年輕的船工笑笑說,時間還沒到,席先生包了四個小時呢。四個小時,讓她死了吧。

  在孟蘇的強烈要求下,半小時後船靠岸,席兗說自己還沒表白完呢,孟蘇瞪他“要丟人自己去丟,別扯上我。”

  回去的路上路過一家航空售票處,電話號碼很吉利很好記。回酒店趁著席兗去樓下取行李的功夫孟蘇打電話訂了一張晚上飛上城的機票。

  飛機是晚上八點,吃過晚飯席兗照例去洗澡,孟蘇便出了門,服務生問她是否要幫忙孟蘇說不用,她去買女人用品。

  的士還沒開出市區便接到了席兗火冒三丈的電話,問她在哪裡,孟蘇說去機場的路上。席兗冷笑一聲讓她回家好好等著,然後掛了電話。他最快回來應該明早了。

  晚上坐飛機是不舒服的事,機上的乘客基本都在昏昏欲睡的狀態,孟蘇卻睡不著,眼前老晃動著席兗那張笑得開心的臉,這人臉皮真是夠厚,在上城折騰一次不算還要折騰到外省外市。

  下飛機加上出租車的40分鍾到家剛剛凌晨一點。還是自己家舒服,沖了澡,因為席兗不在孟蘇換了睡裙穿上。終於可以好好睡一覺了。

  因為這些日子實在有些折騰所以孟蘇睡得很沉,根本沒聽到凌晨三點一刻時房門被打開的聲音。

  一直在做夢睡得很累又很口渴,掙扎半天還是決定起來倒水喝,一睜眼睛便看見了一張男人的臉在自己枕頭旁,眼睛瞪著也不作聲。在昏黃的床頭燈下看著有點□人。

  “你下去睡。”孟蘇說道。

  眼睛仍舊瞪著不動,動了的是嘴巴:“孟蘇,我真想抽你。”

  “下去睡,要不去睡地板。”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孟蘇打算起身。不想卻被席兗撲倒,他的眼睛狼一樣放著光。

  “我想抽你,怎麼辦?”席兗抓著她的手,嘴唇在她臉上蜻蜓點水般親來親去。

  “席兗,老實點別胡來,否則對你不客氣。”孟蘇皺眉,親得她直癢癢,晃著頭躲著卻躲不過,席兗的嘴粘她臉上了一樣。

  “那也得先我算完了這筆帳再說。”席兗咬她耳朵又疼又麻:“不是跟你說過不准跑了?還跑,把你能的,跑啊,再跑一個給我看看。”

  “你不准?你是法律啊?”孟蘇說道,耳朵被他咬得疼。

  “挺好看個性感嘴唇怎麼說出來的話總不中聽呢?”席兗與她鼻尖相碰:“看來我得管教管教你這張小嘴。”

  孟蘇心怦怦直跳,女人的直覺告訴她,有什麼事要發生了。

  “席兗,你先起來,我們好好談……唔……”突如其來的吻令孟蘇一下子睜大了眼睛,喉嚨不自覺的動了下,然後她便見席兗笑了,換成了單手鉗制她的手,另一隻手輕輕合上她的眼睛。

  含住她的舌吸吮著,先是輕輕柔柔的帶著些試探,待她放鬆了些便變成了霸道的索取,兩人身體幾乎沒有距離所以他身上淡淡的煙草味便時時在她鼻端飄蕩,縱然平日裡席兗總是膩著她也總能聞到,可今天似乎有些不同,這煙草味忽然像染上了魔力一般誘發著人的□。

  孟蘇想讓席兗停下來她有話說,可席兗根本不給她機會,霸道而狂烈的在她唇上肆虐。騰出來的那隻手也沒閒著,先是輕輕揉捏她的耳唇,孟蘇的耳唇一向都很敏感,碰一碰便會半邊身子起雞皮疙瘩,不自覺的歪了歪頭想避開他的手卻聽得席兗喉頭逸出的輕笑,然後手更加放肆揉捏那一小片柔軟。

  終於,席兗離開了她的唇,吻輕輕落在她下頷,癢癢的。

  “席兗,等一下。”孟蘇叫他,驚覺自己聲音竟有些沙啞。小說裡說這些□的象征。



  第 44 章

  席兗當然不會等,嘴唇順著她的脖頸來到鎖骨,羽毛輕撫般親吻著,那隻本來在撫摸耳朵的手來到她的肩膀處,輕輕一動便退下了睡裙的肩帶。

  “我月經。”孟蘇說道,咬著牙。很為自己身體的反應可恥。他吻她的肩和鎖骨她竟在微微的顫抖。

  席兗不動了,半晌支起身看她,滿眼的情欲,狠狠抓住她的肩膀席兗那表情恨不得咬她一口,忽然他便俯了身在孟蘇肩頭咬了一下,疼!孟蘇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居然月經?你居然敢給我月經。”席兗無力地伏在她身上,頭擱在她肩頭:“孟蘇,我早晚被你弄成不舉,你等著守活寡吧。”

  “起來,睡地板去。”孟蘇推推他,氣息都有些不穩。

  席兗不動,聲音悶悶地,大概是被枕頭憋的:“不給吃飯畫的餅總得給看看充饑吧?做人不要忒狠心哦。”

  噗!孟蘇被他的語調逗笑了,一個大男人因為欲求不滿就變成了撒嬌耍賴的小朋友。

  按照席兗的理論,畫的餅雖然不能充饑,但他也要舔幾口聊以□,就當自己已經吃到嘴了。

  席兗不睡,孟蘇也睡不著,被人這麼纏籐一樣的抱法還是第一回,手腳都不自在,喘氣都覺得費力。

  “明天領證。”席兗說道。不像以前還用了商量的口氣。

  “明天周末,民政局休息。”孟蘇說道。

  “周一。”席兗說道。

  “隨你啊,你結婚你什麼時候想去隨……嗯……”腰上的手臂忽的收緊。

  “我什麼時候去你就得跟我什麼時候去。我已經拆封看過就是我的。”席兗說道又捏她下巴:“不去也行,我請她們到家裡來辦。”

  頭疼。

  “再說吧,我睏了,睡了。”孟蘇說道。

  “明天老姚來上海,請他到家裡吃個飯吧。”席兗說道。

  孟蘇側頭看他:“你還真是越來越不拿自己當外人啊?”

  “外人有這麼又摟又抱又親又啃的嗎?”又咬她耳唇一下:“早就拿你當內人了,偏偏你自己總往那外人圈子裡站。自己傻怨誰?”

  那她被莫名纏上又怨誰?

  兩人睜著眼睛爭執到天亮,孟蘇終於睏得受不了睡了。席兗拍拍她的臉:“看吧,還和我強,比耐力你都得輸給我。”可惜孟蘇沒聽到。

  席兗什麼時候起來的孟蘇很模糊,只覺得床邊沉了沉然後便安靜了,貌似她也聽到了門關上的“卡噠”聲。

  臉上癢癢的,孟蘇揮揮手,下意識便知道是席兗那家伙,手被抓住嘴上被啄了一下:“快起來吧,一會兒客人來了見你這副樣子該想歪了。”

  “幾點了?”孟蘇瞇著眼睛問,手指被席兗一根根咬來咬去,有些痛有些麻。

  “十點,老姚進了收費站了,最慢五十分鍾就到了。”席兗說道。

  孟蘇撲騰就坐了起來,十點,她從來沒這麼晚起過。席兗打扮的不能再居家了,還圍著那粉色的圍裙。

  “真是春意盎然哪!”席兗感慨,轉身出去了:“不看了,看了也白看。快起來收拾收拾,別弄得太花枝招展。”

  遮遮掩掩地去洗手間瞥見席兗正看湯鍋,空氣裡香香的,引得饞蟲都出來了。看看自己肩頭鎖骨處的吻痕,一會兒要穿厚實點的衣服,還好脖子上沒有,否則這個時侯穿個高領那就太明顯了。

  收拾完了出來席兗上上下下看一遍:“還行,過來先吃個雞蛋。”

  席某人手裡拿著個湯勺,一手端個碟子裡面一個雞蛋,孟蘇說不吃,一會兒一起吃飯好了,席兗便歎氣:“不知道我什麼意思啊?你那麼能吃,先墊點兒一會兒就不用吃太多了,否則老姚該以為我娶個大肚婆了。”

  這人嘴怎麼這麼黑。

  難得,孟蘇竟有些緊張,有點像等待審查。千呼萬喚的那位老姚終於在樓下露臉了。孟蘇在席兗旁邊站著等,席兗還不拿下那圍裙,非說要讓他瞧瞧自己家庭煮夫的樣子。

  門開了,那位孟蘇見過的男人大咧咧就跨進門了:“喲,還列隊歡迎呢?同志們好,可以解散了!”

  再一次感歎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席兗身上的圍裙引起了“首長”的注意:“幾天沒見,下基層了?到炊事班了?”

  孟蘇尋思這人是不是部隊裡的,怎麼句句行話。

  “常駐,調後勤了。”席兗說道,這才想起來為兩人介紹:“老姚、我老婆。”

  “久聞芳名。”姚首長說道。

  這話聽著真別扭。

  “請進吧。”孟蘇說道。他和席兗去說相聲保管火,一來皮相好二來嘴皮子好。

  老姚其實不老,和席兗一般年紀,說話也是一般上下。老姚帶來了一瓶酒,據說是八十年珍藏,視察了一遍廚房說,就這大鍋飯似的伙食還真浪費了他的酒,不如到樓下買點豬頭肉下酒,孟蘇聽著直想笑,席某人一直自吹的烹飪功夫基本被貶得一文不值了。

  席某人也神奇,不知道哪個抽屜裡變出兩袋吊爐花生。

  酒瓶開啟濃濃的酒香飄溢,孟蘇看一眼,八十年果然不是吹的,老姚眼睛尖問她喝點不,孟蘇沒說話席兗就否決了,說他家老婆習慣好,滴酒不沾。

  倆男人並沒有墨墨叨叨搞超長戰線,不過那酒下去的也真快,老姚看著沒怎麼樣,席兗臉紅撲撲的有了醉意了,本來她在這兒也沒什麼插得上話的便說順便到樓下超市買些酸奶給他們解酒。

  出了門才放鬆了些,買了解酒藥回來見小然的車在樓下,來之前怎麼沒說一聲,疑惑著上了樓。

  小然開的門,臉上有笑,看著卻不很自在,沒等孟蘇問她怎麼來了她便說道:“不知道你有客人,本來不想上來的,席先生太客氣了。”

  “吃飯了嗎?沒吃的話我陪你去樓下服務中心吧。”孟蘇說道。小然來的時候基本都是沒吃飯的。

  結果小然卻是吃過了,來是給她送些稀奇的水果,一邊說著自己還有事便匆忙走了。

  孟蘇覺得小然有點不對勁,神情不太對,即使上次是失戀也沒有這樣慌亂的模樣。

  兩個男人已喝完了酒,孟蘇讓他們在客廳聊著自己在廚房收拾,一邊又想著小然的事,回頭得給她打個電話。

  下午老姚走了,席兗也不送,只開了門說“得了,有事打電話吧”,連樓下都不送,回身便抱住她,嘴裡滿是酒氣:“老婆你辛苦了。”

  “去喝酸奶,我給小然打電話。”孟蘇說道。

  “別打了,老婆,我頭疼,你給我揉揉。”席兗膩著。

  “要麼喝酸奶,要麼你疼著。”孟蘇拍他的手,男人要是起膩也夠黏的。

  “一起打,你邊打邊哄我睡覺。”席兗還是耍賴,孟蘇很想一腳踹飛他。

  席兗枕著她的腿閉目養神狀,孟蘇打電話過去響了半天轉到了語音信箱,也許小然在開車手機不方便拿,孟蘇讓她有時間回個電話。

  “老姚說你對人不熱情。”席兗說。

  “又不是飯店賓館洗頭房,熱情什麼。”孟蘇說道。

  “說話咋這麼噎人?咋了?不高興了?”席兗睜了眼睛,抬手捏捏她下巴:“不過,老姚特服你一點,開車沒多久的人敢開出飛車的速度。老姚還說,不能跟你打架,否則吃虧的鐵定是我。”

  “誰跟你打架?”孟蘇冷笑下。

  “不打架?不打架咋生孩子?”席某人聲音開始不正經,被孟蘇一巴掌拍在肩膀上,疼得唉喲個不停。

  席兗睡了,孟蘇看窗外。多好的日頭,現在的時候剛剛好,不冷不熱。可惜上城的秋天城市裡沒有落葉。想起落葉自然會想起樹石和新新,好久沒和新新聯系了,她有點怕,怕某一天所有的聯系都斷了,怕她和新新成為陌路人。

  如果斷了,她還有什麼?抬頭看看牆上掛著的《憶昔》,也許只剩下回憶,這幅畫就是友誼存在過的證據。

  陽光暖暖的照的人昏昏欲睡。

  孟蘇知道自己又做那個夢了,在夢裡她也不禁哀歎,這什麼時候是個頭啊。她不想繼續夢下去她要醒過來,她要回到她自己的世界,使勁掙扎卻發現仍舊是無能為力,每一次她都像旁觀者,只是最後卻跟著一起疼。

  “老婆,醒醒!”終於在匕首落下的最後一瞬有人解救了她。

  睜開眼睛孟蘇輕拍胸口,這是她第一次躲開那疼痛。

  席兗問她是不是夢魘了,孟蘇說是,想想,這夢就是因為車禍才纏上的她,說來都怪席兗。

  聽她說完了席兗看看《憶昔》:“據說很多重復出現的夢境都與前世有關,老婆,你想過沒有用催眠術看看前世?”

  孟蘇看他:“怎麼跟小然一個說法?怎麼,你試過了?你上輩子是什麼?是不是強搶民女的惡霸流氓?”

  “是啊,你去看看,上輩子你是被我搶去做壓寨夫人的。”席兗笑言。

  “然後是不是個性慘烈寧死也不給你做壓寨的?”孟蘇只是句玩笑話,沒想到席兗定了神看她,看得她有點不自在:“看什麼?不會這麼狗血惡俗吧?”

  “唉,別提了。所以這輩子我還得繼續搶你。”席兗使勁抱住她瞄著那《憶昔》:“這輩子不會讓你跑了。”

  真煽情。
作者: emili    時間: 2012-1-10 08:36 PM

第 45 章

  周六就這麼過去了,小然也沒打電話來。周日,兩人去了花店收拾又訂了新的花兒,然後孟蘇才想起來和席兗算賬。席兗做可憐狀“明天就是一家人了就別算了。”

  “誰跟你一家人,快點把剩下的錢還我。哦,還有,遊湖的錢算你賬上。”孟蘇說道。

  “那生病呢?給報銷不?”席兗問。

  “這麼算你還得給我護理費。”孟蘇瞪他。

  “你看你這人小氣的,連那幾塊錢還算,你要是非要算,要錢沒有,只有強壯的身體,你想要就拿去。”席兗說道。卡在他手裡拿著晃來晃去:“這張卡就留著吧,以後當咱倆旅遊基金,你看明天領了證然後辦酒席,然後就得去蜜月了。”

  席兗正暢想著蜜月呢電話響了,他看了號碼遲疑了一會兒才接了起來,放下電話滿臉的凝重:“老婆,我們明天不能去登記了,我馬上得去趟吉隆坡,我外公過世了。”

  走到門口又折回來使勁抱了抱她:“別跑啊,千萬別跑。等我回來。”

  “什麼時候了還說沒用的,一路順風。”孟蘇推推他,忽然有點捨不得,心裡隱隱有不好的預感。

  席兗走了,回去拿護照去機場。

  走了也不甚消停,過了幾個小時電話打來居然是在直升機上。果然是有錢人。席兗一遍又一遍告訴她不許跑,他很快就回來。

  不知為何,越聽他這樣講孟蘇心裡的不安便越強烈。掛了電話緊緊攥著,不由得向天祈禱千萬別出什麼意外才好。

  五點多小然來了,說昨天手機沒電她今天才知道她的留言,看看花店裡就她一個便問席兗去哪兒了,孟蘇說了,小然聽著點點頭也沒多說什麼。

  孟蘇發現小然有點心不在焉。好像自從她失戀以來便是這樣。

  “蘇蘇,我們去喝酒吧。”小然說道。

  “回家喝好了。”孟蘇說,以前同事們聚會常去酒吧,她不太喜歡那震天響的音樂,每每震得她頭暈。

  “出去喝吧,在家喝沒氣氛。我知道一家很安靜的酒吧哦,走吧,不會灌醉你的,知道你不喝酒。”小然說道。

  既然大家都認為她不喝酒她便不會喝好了,反正酒這東西喝多了傷身。

  酒吧果然很安靜,兩人坐在吧台邊邊看調酒師調酒邊慢慢啜飲。小然大概是這兒的常客和調酒師也熟:“給我姐姐調點清淡的,她不喝酒。”

  一杯像橙汁樣的雞尾酒盛在一個別致的漏斗形高腳杯放到她面前,調酒師淡淡說道“激情,度數很低,豪飲也沒問題。”

  雞尾酒都是有後勁兒的,還是少喝為妙。

  可是明明她只喝了兩杯怎麼會覺得頭暈腦脹?拄著額頭強撐著,小然去洗手間半天了還沒回來。小然的位子上有個男人坐下了,孟蘇想看清楚是誰無奈眼前總像是蒙著一層紗模模糊糊的。

  那男人來扶她的胳膊,孟蘇心裡一驚,不會碰到流氓了?用盡了力氣甩開了他的手:“滾開。”卻聽得男人一笑“蘇蘇,怎麼了?”

  心裡驚得更甚,這到底是誰?小然哪裡去了?

  “喂,放開她!”聽到小然的聲音孟蘇終於放了些心。眼前卻是越來越模糊……

  在口渴中醒來卻是在自己床上,頭昏沉沉的。窗邊站著一個人正呆呆地看窗外,是小然。

  孟蘇閉上眼睛將事情重又想了一遍,她不是不勝酒力的,這兩杯基本沒度數的雞尾酒不可能讓她醉,還醉得那麼離譜。小然又在關鍵的時刻去了洗手間,如果她還覺得只是單純的醉酒她便是天底下最大的傻瓜。

  她一個默默無聞還是腿腳不靈便的人除了上次那種遷怒型報仇的應該不會有人想要害她,還是用這種方法。

  小然,你在這裡充當了什麼角色?

  決定暫時不動聲色,希望自己是錯怪了小然。

  故意弄出了動靜,像是自己剛醒。窗邊的人回過了頭:“醒了?”

  “渴了,小然你幫我倒杯水好吧?宿醉好難受,頭疼。”孟蘇坐起來,揉著頭。

  小然去倒了水來看孟蘇喝掉:“沒想到你酒量那麼差,那種雞尾酒都能醉。”

  “嗯,昨天該喝飲料。”孟蘇喝了水:“把我弄回來很不容易吧?”

  小然聳聳肩:“還好,虧了有輪椅。”

  對昨晚的事小然旁敲側擊的問她去洗手間的時候有沒有人找孟蘇搭訕,她用了搭訕一詞,孟蘇覺得心有些涼。那人明明叫了她“蘇蘇”的。

  “好像有吧?唉,這年頭的男人都是色中餓鬼,我這種人也來搭訕。”孟蘇笑著說道。

  小然笑笑:“還好我出來的及時。”

  孟蘇點點頭:“以後去酒吧我還是喝果汁好了。我這個人實在喝不慣酒。”

  小然也點頭,說去樓下買了吃的。

  孟蘇起床拉開窗簾透透氣忽然發現那閉關一樣對面住戶窗簾全部拉開了,而且陽台上還掛了一條藍色的領帶,藍的很扎眼,看著和她上次送人的那條顏色很像,一位看起來保潔模樣的阿姨正晾著衣服,男人的女人的都有,整整掛了一個陽台,看保潔阿姨進去了她才回神,不就是一條領帶麼,就那些個款式都差不多。

  門鎖轉動,是小然回來了。吃過午飯小然回去上班了。她一走孟蘇臉上的笑馬上消失了,渾身都被涼意包圍著,有一種劫後余生的感覺。

  “蘇蘇接電話了”的嚎叫聲嚇了孟蘇一跳,只不過此刻聽來像是救命鈴聲,接起電話孟蘇覺得自己的心安靜了些。

  “我到了,起床沒有?昨天晚上給你打電話小然說你睡了,怎麼了?不舒服?”席兗一連串的問題。

  “沒事,可能有點累。”孟蘇問道。

  “這麼沒精神?不舒服就去醫院看看,我讓秘書送你去。”席兗說道。

  “剛睡醒當然沒精神,你不用擔心,好好忙你的吧。”孟蘇說道:“節哀。”

  席兗又囑咐了她些事說這幾天會比較忙,讓她自己注意身體。

  身體是自己的當然要注意,孟蘇現在有強烈的要重新站起來的欲望,甚至還想能站起來了去學些女子防身術之類,即使上次的事是錯覺她也該警醒一下的好。

  孟蘇仍舊每天堅持去復健,陳小冬態度依然很良好,偶爾會說些席兗的事給她聽,十幾天下來孟蘇總結了下,陳小冬給她講的都是席兗在大學時的風流情事。這其中有一個人物陳小冬不小心剛說了名字便閉了嘴轉到別的地方去了。

  孟蘇猜這個叫“簡寧”的女孩子一定是非同尋常的存在,起碼對席兗來說是。不過既然陳小冬不說她自然也不會問,她與席兗還沒到什麼地步。

  開車出醫院在門口要交回停車卡,前面有兩輛車,等著的空隙孟蘇閒來無事左右看看便見到正在往裡進的一位戴著墨鏡的女子,墨鏡很大遮了一半的臉,不過她飄逸的長髮、瓜子臉的下巴、飽滿豐潤的唇和完美的身段無一不昭示著這是一位大美人。

  顯然,看見這位美人的不只孟蘇,因為有好幾輛車都按了喇叭,美人絲毫不為所動,高昂著頭穩穩地踩著高跟鞋進去了。

  這一段小小的插曲令孟蘇啞然失笑,不禁開始想若是席兗在側他會不會也按喇叭“致敬”。

  席兗好幾天沒打電話了,每天只抽空發幾條短信,忙、累、想你,基本都是這樣的內容。

  花店的生意照常,生活中似乎除了席兗的短信一切都重歸了以前的安寧平靜。小然有些忙,不過還是記著隔三差五來看看她,有時候給她帶些水果有時候帶些糕點,似乎一切也與以前相同。

  不過,孟蘇心裡對小然有了幾分戒備。

  孟蘇最近不怎麼愛吃飯,對水果忽然情有獨鍾起來,每日裡花店裡便是花香和果香混合的香味。

  昨天她擦玻璃忽然發現一直掛著的那串紫色風鈴的包裝紙已然落滿了灰塵,一個個擦拭了卻發現那紫色的包裝紙已不復往日的光澤,有些灰暗暗無精打采的樣子。

  這風鈴是六角形的,紙折之後包上的玻璃紙,這種折法在她大學的時候很是流行,雖那時不甚感興趣,不過也還是見了幾次便學會了。

  找了找,果然有些剩余的白紙,拿刀裁成了一指多寬的紙條然後小心折了起來,剛開始有些笨拙生疏,不過很快就熟悉了,面前慢慢多了些六角的可愛形狀。

  風鈴響了孟蘇抬頭看,一位美女,比起席兗精致的前女友,眼前的這位更是惹人眼球,而且這位美女她似乎哪裡見過。

  美女讓她包了99枝火紅火紅的玫瑰,大概是想寫些什麼便向孟蘇要了卡片和筆就在孟蘇的桌邊寫著,落款是“YOURS 寧”。不知為何看到這個字孟蘇一下子想起了“簡寧”。

  美女包著花兒走了,空氣中留下了她獨有的香氣。

  一個下午孟蘇折著風鈴邊想著那香氣,香氣和她的人一樣令人過目不忘。

  下午還有一位特殊的客人,溫如,她看著有些沒有精神,大概剛蜜月旅遊回來累的吧。溫如看著花兒跟她閒聊幾句。

  “你和席先生要結婚了嗎?”溫如問道。

  “結婚?沒有啊,誰說的?”孟蘇問道。難不成上次席兗搞的頭版頭條她們這些不在上城的都知道?

  “大家都以為你們結婚了。”溫如笑笑挑了些康乃馨。

  康乃馨,不知道是給婆婆還是媽媽。

  花還沒包好孟蘇電話響了,席兗那毫無忌憚的聲音在安靜的花店裡顯得刺耳,溫如便笑,讓她先接電話好了。

  席兗聲音裡沒有特別的悲傷,他說他後天就回來了,讓她做點好吃的,他這些天都沒吃飽,現在餓得瘦骨嶙峋,不知道是自己多心還是怎麼,孟蘇總覺得這家伙話裡有話。

  放下電話見溫如正看那藍色矢車菊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似乎有什麼心事。

  溫如走了,孟蘇便繼續折她的風鈴,這次她想用矢車菊藍的顏色。



  第 46 章

  晚上關店剛放好卷簾門便見小然站在車邊,看樣子是站了很久了。

  “怎麼了?”孟蘇問道。

  “蘇蘇,我帶你去一個地方,有些事想讓你知道。”小然說道,俏麗的臉上不見了以前的活潑和天真浪漫。

  “讓我知道?和我有關的事嗎?”孟蘇問道。

  “對,和你和席兗有關的事。”小然說道。

  孟蘇一愣。

  “雖然你一直抗拒席兗,可是仔細看看你的心,你真得只是討厭他?可是這個一直口口聲聲說愛你的男人你知道他到底是怎麼想的嗎?他是真的愛你還是別有目的?”小然一連串的問話:“跟我看吧,免得將來後悔,免得傷害更大。對了,他是不是告訴你明天回來?其實他今天就回來,正在見的就是那個簡寧,你知道嗎?大學時候他們是一對兒。”

  “你怎麼知道?”孟蘇實在想不通。

  “因為,席兗是我舅舅。”小然說道。

  孟蘇只覺得心臟一緊,定定地看著小然:“你們的戲演的真好,在我面前可以裝作不認識。”

  心很疼很涼。

  坐在小然的車上,看著路邊急速後退的路燈孟蘇忽然有點後悔,自己為什麼要來?她和席兗並沒有到了承諾天長地久的時候。

  “既然已經那麼久裝作不認識了,何必現在又告訴呢?你不知道一旦告訴了我我便不會把你當朋友了嗎?”孟蘇說道。

  “知道。一直都知道,所以一直在猶豫還躲著你。可現在,不想你受騙下去了。”小然說道。

  孟蘇不做聲,她不會只信小然的話,她要自己看到聽到真相。

  車停在了本市很有名的一家酒店樓下。

  小然看著孟蘇半晌說道:“如果讓你受傷,對不起,蘇蘇。”

  看著遠處那一幕,孟蘇問自己,如果重新選擇她會不會來?

  幾乎是毫不遲疑的,她告訴自己:會。

  原來“YOURS寧”真的是簡寧,那一大捧玫瑰花真刺眼,總不如矢車菊看著來得舒心,看著遠處談笑風生的兩人,對面而坐大概方便含情脈脈的對視。

  “我沒告訴你,其實他們一直有聯系的,簡寧每次回國他們都會在這裡見面。”小然說道:“還有,你對面的房子是席兗買下來給他前女友的,算是補償。”

  “我該感謝你嗎?”孟蘇話裡帶刺:“看過了,還有什麼新花樣嗎?小然,我對你舅舅的感情沒有你想的那樣深,況且現在連男女朋友都不算,就算他們怎麼樣也跟我沒有關系。”

  “可是想想他一邊和你甜言蜜語深情款款掉過頭就和別的女人親熱有加,不惡心嗎?”小然口氣有些咄咄逼人。

  孟蘇笑了笑:“小然,你到底有什麼目的,按常理來說,正常人都會站在親人那一邊,你跟我的交情似乎還沒好到背叛舅舅的地步,況且,你們有錢人家的見慣了這種風流做派應該習以為常啊,怎麼會當做天大的事來告訴我?”

  “你記得我跟你說過我那個男朋友嗎?”見孟蘇點頭小然繼續說道:“我雖然有過好幾個男朋友,可是他是我一個真正愛上的,我們分手你知道為什麼嗎?”

  孟蘇搖頭,她若有這個先知就好了。

  “因為他是受了我舅舅的指使故意的,他要幫我舅舅搶我爸爸的公司,做我的男朋友然後進去公司取得我爸爸的信任,然後開始做手腳,我不知道他們怎麼忽悠我哥哥拿公款去炒股,反正是賠的一塌糊塗,席兗還假裝好人地說幫著處理,爸爸將事情交給他處理,最後就是他在董事會面前將證據拿出來的,我哥被董事會開除,董事會開始懷疑爸爸以權謀私,因為這件事爸爸把席兗攆出了董事會,就是他賦閒在家的那段日子,我那時候覺得他還挺可憐,可席兗實在很陰險,他曾幫過我爸爸做過些不太好的事,可這種事董事會也都心知肚明的,到頭來他把自己洗的乾乾淨淨把責任都推到我爸身上,再加上他走了董事們的夫人路線,現在,我爸的公司變成他的了。他現在春風得意,就差把你哄到手拿到你手裡的那幅畫了。”小然說道。

  “很復雜的事情,不過跟我沒關系,那是你們家族內部的事,你說他想哄我那幅畫,我知道,他很早就說過了。”孟蘇笑笑:“小然,我實在還有點不懂,你讓我來看到這些對你爸爸奪回公司有任何幫助嗎?好像沒有吧?”

  “是沒有多少,不過,總不能讓他事事如意。”小然看著那邊的兩人:“一會兒他們要去開房了。你還看嗎?”

  “看啊,新花樣嘛。”孟蘇說道。桌子底下使勁掐了掐自己的腿。

  看去,簡寧卻先站起來了,看樣子似乎是在告別。席兗開車走了,簡寧卻是直接上樓去了。孟蘇看小然,有些疑惑。

  小然跑到服務台問了簡寧的房間號然後推著孟蘇上樓了,頂樓總統套房。躲在一個角落裡兩人注視著樓梯的方向,半個小時過後電梯開了,那個高大的背影孟蘇不會看錯。

  總統套房的門打開,一身性感的簡寧出現在門口撲進男人的懷裡,越過男人的肩膀簡寧的目光看向這個角落,眼睛裡帶著挑釁。

  兩個□勃發的人在門口便開始了唇齒的糾纏。

  “光當”門關上了,隔絕了裡面的無限春光。

  “可惜了,看不到接下來限制級的了。”孟蘇說道。

  “我送你回去吧。”小然說道:“對不起,蘇蘇。”

  “就像你說的,現在認清了總比以後認清好,免得受更大的傷害。還有,不必你送我回去了,想想怎麼幫你父親奪回公司比較重要吧。”孟蘇握握她的手:“我的朋友一向很少,謝謝你這幾個月來讓我知道有朋友也是件不錯的事。”

  坐在出租車上孟蘇覺得眼睛酸的不得了,可是卻沒有一滴眼淚,手握得緊緊的有些失了血色。忽然不想回家很想喝酒,讓師傅幫她找個酒吧。

  小小的酒吧不起眼,外面看黑咕隆咚的,進去了人不太多,不同於很多酒吧的熱辣場景,這裡很安靜,歌手在那小小的舞台上唱著抒情歌曲,聲音沙啞,很適合唱悲情的曲目。

  找了角落的地方坐下,文質彬彬的侍者來了。

  “Blacklabel。”同事們聚會常喝的。

  想喝酒買醉的人最討厭的便是明明已經喝了很多腦子卻很清醒,拄著腦袋孟蘇看著舞台,換了歌手了,自彈自唱著悲傷情歌。孟蘇的桌上齊刷刷擺了許多空杯子。

  “Do you mind my taking this seat?”純正的美音。

  “Of course not。”孟蘇答道,仍舊看著舞台上的人一邊慢慢啜飲,半晌收回視線看她對面的外國男人,看著很紳士:“Can you speak Chinese?”

  男人搖搖頭:“NO。”

  頭很重,趴在桌上,孟蘇轉著杯子:“你們外國男人喜歡在中國女人身上尋找浪漫和短暫的激情,啊,不過,不應該這樣說,對不起了,國際友人。”

  “喜歡刺激和激情的男人們都一樣,不分國籍和人種的,呵。 For better,for worse.For richer, for poorer.In sickness and in health,Till death do we part。男人騙女人的招數。一直有個男人追著我要結婚,到今天我才知道他也不過是玩笑,也許我就是他追尋的一段刺激罷了。我該慶幸我沒有愛他到死去活來,我該慶幸沒有他我還活得下去……”

  因為聽不懂所以男人不做聲,只是慢慢地喝酒。

  孟蘇講了很多,說出來覺得心裡舒服點。

  “What time?”

  “Twelve thirty。”男人說道,仍舊不多話。

  “Oh, so late, I’m leaving,very happy to meet you.hehe,good luck to have a romantic night.bye.”搖晃地滾動著輪椅,還好侍者來幫忙了。

  “Hey,may I have your name? I’m Tony.”

  “My name?Sue!”

  酒吧外的涼涼的風一吹頓時清醒了些。

  好不容易折騰進家門一點力氣也沒有了,很熱,地板上應該涼快些……

  孟蘇很奇怪自己為什麼還沒有眼淚,明明心裡很難受。眼看著天慢慢亮了孟蘇只覺得眼睛疼,看看表五點一刻,口渴了,身體一用力眼前便一陣發黑。好不容易折騰坐上輪椅倒了水喝,她該拿冰塊兒敷下額頭。

  拉開窗簾自然地往對面看了看,所有的衣服都收了,窗簾重又拉起來了。
作者: emili    時間: 2012-1-10 08:37 PM

第 47 章

  門鎖有輕微的轉動聲,孟蘇定定心神裝作沒聽見,放下水杯翻了大米和血糯米出來煮粥。輕手輕腳的換鞋聲,然後她聽到了一聲:“啊?”

  “不是明天才回來?”孟蘇問道。席兗仍是昨晚的一身裝束。

  “為了給你個驚喜嘛,還想回來給你做好早飯呢。怎麼起這麼早?”席兗笑呵呵的進了廚房給她一個正面的擁抱:“有酒氣,你喝酒了?和誰去的?”

  “自己去的,偶遇了一個男人。”孟蘇說道。

  腰上環著的手臂緊了:“是誰?我砍了他。連我女人也敢勾搭。”

  “外國友人,American,handsom and gentle。”孟蘇隨口說道。

  “別跟我拽鳥語,叫啥名?住哪兒?”席兗問道。

  “不知道,沒問。喝了酒各奔東西嘍。”孟蘇說道:“哦,忘了跟你說節哀順變了。”

  席兗聳聳肩:“老頭子九十多了,也算喜喪。不過眼下有件事情,按那邊的風俗,我們得三個月內結婚要麼就得再等三年了,我可等不起。”

  孟蘇不做聲。不用三個月,十天就夠她打理好一切消失了。想要擺脫總會有辦法,只是以前捨不得這裡的一些人,現在沒什麼捨不得了。

  “我想把花店轉手,這個實在很操心。”孟蘇說道。

  席兗自然點頭:“好,賣掉,專心在家生孩子。”

  “我不會那麼早結婚,我還沒穿過婚紗,我想站起來穿婚紗。”孟蘇說道。

  席兗輕咬她脖子,孟蘇只覺得一陣惡心感從胃裡沖上來。

  “怎麼忽然想通了?以前不總是推三阻四?說,你有什麼陰謀?”席兗問道。

  “做得好不如嫁得好,就算離婚了也有巨額贍養費。”孟蘇說道。

  開了火把鍋放上去孟蘇去洗漱:“剛才跟你開玩笑的,我才不跟你結婚。聽陳小冬說了你那麼多風流韻事,我又不是瘋了。”

  席兗便指天對地發誓他現在一顆紅心兩條臂膀都只為她,還嘟囔著見了陳小冬要揍到他變成豬頭。

  孟蘇拉上洗手間的門不理他,看鏡中的自己一副宿醉的憔悴模樣,摸摸臉:笑一笑,孟蘇,陰霾的日子很快會過去的。

  雖然宿醉又頭痛,可是孟蘇卻清醒得很一點睡意也沒有,席兗送她去復健,見了陳小冬先捶了一拳說以後別在孟蘇面前詆毀他形象。

  兩個小時結束孟蘇去洗手間回來聽見兩人在說“簡寧”,如雷貫耳的名字了。

  席兗送她回花店之後去上班了,孟蘇打了就近幾家中介的電話,委托出售房子,然後給花店房東打了電話要提前解約,因為退的急,十天之內退掉房東說不好轉租因此扣了她一個月的房租。

  因為房子便宜下午中介就打了電話說有人想要看房子了。孟蘇便打了車回去等著,要買房的是一對年輕人,但他們也很驚訝於房屋的低價,孟蘇說她要去美國陪兒子,年輕人對房子很滿意說要回去考慮一下。

  晚上席兗打電話說有應酬不回來吃了,讓她給他留點飯和菜,因為在外面吃不飽。

  有應酬吃不飽?孟蘇笑笑,大概是體力耗費得多要補充一下吧?

  做了些簡單的飯菜,一個人還真有點沒意思,咬著筷子孟蘇發現自己變了,變得有依賴性,吃飯還想著席兗給她夾菜的場景。

  昏沉了一天終於可以好好睡了,現在這個時候不必開空調也很涼爽了。

  席兗開門的時候她知道,因為根本沒睡著。席兗抱了一大捧百合來到臥室獻寶一樣的:“老婆,快來看老公給你買花了。”

  百合的香氣很濃郁,孟蘇坐起來:“這麼一大堆你熏蚊子啊?”

  席兗膩到她身邊:“老婆,喜歡嗎?以前那矢車菊是啥等待幸福,咱以後就買百合,百年好合。”

  寓意真好。指揮著席兗去拿了大花瓶灌滿了水將百合插好放在窗台上,立時整個房間裡都飄著濃郁的香氣。

  席兗去洗了澡出來便滿面春光地看著孟蘇,穿著簡式睡衣橫臥孟蘇旁邊:“老婆,我餓。”

  餓?你不怕撐死我還怕染病呢。

  孟蘇拍拍他的臉:“去,睡地板。不許討價還價。”

  席兗賴著不走,在旁邊磨磨蹭蹭,手也不老實。

  “月經。”孟蘇說道,可見老天爺都是幫她的。

  席兗嗷嗷亂叫,說怎麼可能又月經,沒幾天啊?孟蘇便笑,告訴他她月經期短,22天而已。席兗便開始在床上打滾說老天爺對他不公,為啥人家老婆都是一個月他老婆就二十二天,孟蘇便用了那條還好用的右腿一腳踢了他下去。未幾他又爬上來鑽進被窩死死抱住孟蘇:“不能吃我看看總行吧?”

  他的胳膊強壯有力,懷抱溫暖踏實,會是讓女人迷戀的地方。

  席兗和她念叨著等馬來西亞那邊的房子重新裝修過了帶她去住幾個月,感受
一下東南亞風情,還念叨著老姚的媳婦在巴黎定的婚紗很漂亮,他已經讓人打了電話過去問了,說過幾天去巴黎量體裁衣。

  孟蘇則旁敲側擊的問他這幾天哪天比較忙。席兗說她終於也知道心疼心疼他了。

  被席兗抱著,這一晚自然又是睡得不好,早起席兗說她有黑眼圈了。

  去復健陳小冬便直說得注意身體,不能總熬夜,革命工作不是一天幹出來的。

  席兗送她回去花店又去了公司,中午拎著兩個保溫飯盒就來了,說是特意讓香姐做的,一個是烏雞湯一個是紅糖水,看著孟蘇吃完了才走。喝著紅糖水卻覺得心裡酸酸的。

  孟蘇,你也會被這小小的紅糖水感動嗎?

  小然給她發了好些短信說對不起,孟蘇只回了一條:以後對待朋友真誠些友誼才長久。

  腦海中不停回放著小然的一顰一笑,看起來那樣單純的孩子竟也會這樣。失去了最後的這份友情和席兗不靠譜的愛情這座城市真的沒什麼可留戀的了。

  可是,去哪裡呢?

  想了兩天孟蘇決定去福城,那裡是樹石的故鄉,她可以經常代樹石媽媽去看望他,免得他一個人太孤單。雖然知道雪蝶也在福城,可孟蘇並不打算去打擾她,如果還有做朋友的緣分自然會遇到。

  一切都想好了,只等著房子賣出去了。

  那對年輕人想了幾天終於決定買下房子了,並且是一次性付清,過戶手續辦得也很快,總之,孟蘇現在要愁的便是那幅畫了。那畫卷不得折不得只能包好了運送,可是她還不知道到福城會在哪裡落腳而且這麼遠難免會出點問題,想來想去孟蘇想到了樹石媽媽在海邊的房子,也許,送去那裡最好。

  孟蘇如常做了早飯,席兗邊吃著邊看她,說她有陰謀,孟蘇說她高興,店轉出去了她可以在家好好休息,正打算出去玩呢。

  去做完了復健席兗直接送她回家讓她晚上等他吃飯。

  看著他的車子消失在小區孟蘇愣了半晌。打了電話讓搬家公司來把畫包好運走了,挑了些應季的衣服隨意塞進箱子,其余必須品早已收拾完放到後備箱了,再看一圈屋子孟蘇拿了她心愛的花瓶,一直跟了她好些年了捨不得扔掉。

  車離開小區孟蘇給席兗打了個電話,說小然心情不好今晚要過來讓他不要來了,席兗便抱怨說吃不到好吃的了。

  孟蘇忽然便流出了眼淚,怎麼也止不住。

  買她車的人從後視鏡奇怪地看了她好幾眼。

  “謝謝你送我到車站。”孟蘇說道。年輕人搖搖頭不再說話了。

  一年後。

  福城 城南一處“錦世華庭”新開盤小區正舉行大型活動,台上千嬌百媚的主持人正字正腔圓抒發著感情、感謝各位領導的光臨、歡迎各位貴賓的到來,台下錦世華庭的大老板陪同房產局的各位領導,不時側頭寒暄幾句。

  錦世華庭的四位售樓小姐忙了大半天此時躲回房間內吹吹空調。

  “孟蘇還沒來?真是有來頭,這種日子也能請假。”一個說道。

  “孟姐剛做了闌尾炎手術,不能來也正常啊,再說別的案場今天也有過來幫忙的,又不是只有你一個人干活。”另一個瓜子臉的小姑娘馬上說道。

  先前那一個便哼了一聲。

  “孟姐來了。”瓜子臉小姑娘一指落地窗外,那麼多人中穿著白襯衫黑西褲的孟蘇仍舊一眼便看得出來。

  錦世華庭開盤十天,孟蘇簡直累得要虛脫,快到走路都能睡著的境界了。好不容易快下班明天可以休息一天。幾位售樓小姐都去換衣服了,孟蘇去洗手間。

  “你說孟蘇都三十一了還不結婚為什麼呀?銷售經理不知道怎麼想的招了這麼一個看著跟死了老公一樣的女人。”

  “雲西,你小聲點。孟蘇雖然臉冷了點兒可也不至於像你說的那樣。”

  “這麼說還便宜她了,瞧她那樣子我就惡心。明明長得一副情婦樣還裝什麼冷若冰霜。”

  “好了好了,她也沒把你怎麼樣,你總針對她做什麼呀。”

  “不幹什麼,看不順眼想讓她走路。”

  門光當開了又關上。孟蘇推門出來到洗手盆前看鏡子,這樣的臉很情婦嗎?弄弄頭髮,孟蘇邁著沉穩的腳步回到大廳徑直走到雲西面前,雲西歪頭看她:“有什麼指示啊,孟姐。”

  “啪!”——在此時的大廳裡顯得極清脆。

  “明天我替你的班兒,去治治口臭吧。”孟蘇說道,揉揉手腕,還真有些疼,想必對面這女人更疼。

  雲西好像被打傻了,瞪圓了眼睛一動不動捂著臉,環視一眼大廳女孩子們都呈石化狀,連剛走出辦公室的銷售經理都有點呆了。拎起自己的包穩當地往外走,那裡停著回市區的班車。



  第 48 章

  回家,其實也不是家,是租住的房子,來到福城租下來到現在快兩年了。隨便煮了些麵,將剛才在樓下買的兩個鹵蛋一起泡在麵裡。等著麵熟的功夫孟蘇從廚房小小的窗戶往外看,滿眼卻只是老房子的灰暗。

  她的人生應該這樣的嗎?

  電話響了,那獨特的鈴聲是雪蝶。她讓她明天休息時去她家吃飯,正好她們一起去逛逛,孟蘇說明天有同事有事她要代班,雪蝶便說受這份罪還不如到陳韜的公司做輕鬆的工作。孟蘇不言語,雪蝶說,開玩笑的,她們不會替她做任何決定。

  她不想輕鬆,輕鬆下來的時候腦袋裡便會想起很多不願想起的事。況且她要靠著自己一步步前進不想藉著別人的友情幫忙。

  快清明了,新新前兩天給她打電話說他和奶奶會回來。大概也就是這幾天了,算來已經兩年多沒有見到新新了,不過通過屏幕還是可以知道他長高了更陽光了。

  躺在床上拿起床頭櫃上的照片,樹石和新新正對著她笑。

  樹石,你在天堂看著我們嗎?

  第二天仍舊起了大早到公司,卻見雲西也在,臉上仍看得出有些腫。銷售經理出來了,說孟蘇違反公司規則動手打人扣工資兩百,孟蘇點點頭,兩百塊一個耳光,值了。

  一整天大家和她說話都客客氣氣的,中午吃飯小錦低聲笑著說道:“孟姐,你那一巴掌打得真解恨,不過,她男朋友好像很有來頭,你小心點。”

  孟蘇點點頭:“做不下去就走人,沒什麼。”

  下午來了一位特殊客人,外國人,看著很是紳士的樣子。他進了售樓處環視一圈直接走到孟蘇面前表明自己的來意,他想看房,還是高層的28層。一聽這個孟蘇腿就軟,電梯還沒安裝她們只能帶著客人爬樓梯,一個來回能讓人腿肚子轉筋。不過客人有要求她也沒辦法,拿了兩個安全帽去看房。

  客人不標准的中國話跟她聊著,不過到了十樓以上孟蘇已經沒啥力氣說話了。

  終於到了,其實孟蘇自己也想買這一層,從這裡放眼望去看以看見半個福城,晚上就可以看見萬家燈火了。

  “Sue?”

  孟蘇回過神看這個國際友人,他叫她“sue”?

  “Two years ago,pub,Tony。”

  兩年前?這麼一說想起來了,對面聽她一直絮絮叨叨的國際友人,只是當時只抬頭看了一眼根本不記得他長什麼樣了。

  客氣寒暄兩句,孟蘇只覺得世界真小,這樣也能碰到。

  Tony說房子還好,他會再考慮一下,比較過別家的之後才能決定。孟蘇客客氣氣送他出了售樓處。

  不意外地又見雲西臉上蔑視的表情,孟蘇收拾著東西便忍不住笑了,小錦碰碰肩膀問她笑啥,孟蘇說:“做情婦的升級為國際路線能不高興嗎?走了,明天見。”

  過了兩天樹石媽媽和新新回國了,打電話給她說馬上就回福城了,想到馬上就能見到新新孟蘇高興的不得了,小錦說她這兩天笑容滿面的樣子還真是不習慣。

  新新果然長得高了,很有小紳士的樣子,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孟蘇覺得在他身上看到了樹石的影子。新新高興得睡不著和孟蘇說了一晚上的話,樹石媽媽說新新這兩年最惦記的人就是她。

  再一次來到樹石墳前孟蘇感慨頗多。很多事情都變了,不知道樹石對這種變化覺得開不開心。

  親戚們大多也都來了,仍舊是聚在那老宅子裡,樹石媽媽很驕傲的介紹了她的“孫子”,新新也很懂事,人前便叫孟蘇媽媽。親戚們說新新像樹石多些。

  忙碌的一天平靜下來,樹石媽媽兩年沒回來決定在老宅子住一晚。

  “蘇蘇啊,以後你想來住便來住吧,過兩天你和我去趟公證處把這房子劃到你名下。”樹石媽媽說道。

  孟蘇堅辭不受樹石媽媽說,她這個年紀了,以後也沒那個精力來回坐飛機飛來飛去了,這老宅子空著也是空著,既然孟蘇在福城不如就給她好了。

  其實這老宅子蠻好,進門一個影壁,院中圍著牆是花架,這個時侯許多花兒開了,還有籐蘿也爬得滿滿的。坐在樹石的房間往外看一院子的花兒盡收眼底,難怪樹石那麼愛繪畫,這樣美的風景畫下來會多美!

  “阿姨,你和我們一起去美國好嗎?”想得入神竟不知道新新來到她身邊了,輕輕把他抱在懷裡。

  “新新,阿姨喜歡這裡。”孟蘇說道。

  新新半天才說道:“可是小朋友們都以為新新的媽媽這次也會去美國,他們還要來家裡做客。”

  新新拉著她到自己房間從書包裡翻出一個畫本,翻來,一頁頁的旁邊都寫著“新新的媽媽”。

  看著,眼睛便酸酸的。

  第二天中午離開的時候又有很多親戚來送,後備箱放了滿滿的土產,樹石媽媽笑著都謝了,說以後還會回來的。

  車子將村子遠遠地拋在了後面樹石媽媽臉上有些不捨。

  “不知道多久才能回來了,蘇蘇啊,我想麻煩你,如果有時間你能替我來看看小石嗎?”老人的語氣裡滿是祈求。

  “我會的,您放心。”

  因為好不容易回來一趟,樹石媽媽說要帶著新新四處走走,其中就包括上城,樹石媽媽問孟蘇是否回去孟蘇搖頭。

  “阿姨,夏醫生還在那家醫院嗎?”新新問道。

  “阿姨也不知道,大概還會在吧。”孟蘇說道。

  那些人大概都還在吧,都在好好地生活著吧?少了一個人誰的世界也不會坍塌。

  新新餓了,樹石媽媽好像也有些累了,正巧附近商場頂樓有家不錯的潮州菜館,三人便進了商場。

  電梯在二樓停下卻見雲西和她男友進來,看著牽著孟蘇手的新新她楞了一下:“孟姐,這麼巧,這是?”

  “我婆婆,我兒子。”孟蘇說道。

  雲西的眼睛瞪得銅鈴那麼大,大概是太吃驚了:“伯母好,小朋友你也好。”邊瞄著孟蘇。

  “阿姨好。”新新落落大方。

  氣氛有些尷尬,到了頂樓,巧了,位子只剩下相鄰的兩桌。

  新新似乎很開心,拿著菜單不停地中英文夾雜著問她這個是什麼那個可不可以吃,樹石媽媽也很開心。

  吃著飯新新也不時發表意見“Mum,delicious.” “pretty good.”“媽媽,你吃這個。”

  反正這頓飯新新吃得很亢奮,叫了媽媽不下二十次。他們吃完了雲西他們還沒吃完便打了招呼先走了。

  送了他們去機場,新新依依不捨地拉著她的手,樹石媽媽便告訴他過些日子會再回來的。

  假期結束回售樓處上班只見大家看她的表情都有些怪怪的。

  中午吃飯時,銷售經理照例捧著飯盒到大廳和他們一起吃一起八卦。

  “唉,孟姐,那天那個真是你兒子啊?看不出來你兒子都那麼大了。”雲西忽然說道。孟蘇瞧見所有人耳朵都立了起來,偷偷瞄著她,手裡的動作卻沒停下。

  “我結婚早。”孟蘇說道。

  “那孩子怎麼和奶奶一起呢?”雲西接著問道。

  “孩子爸爸死了,他奶奶不放心我帶。每年過清明才帶來給我看看。”孟蘇平靜地說著,看大家嘴裡的飯似乎都噎在了嗓子眼。

  氣氛一下子就詭異了。

  “不過,我雖然沒了老公卻沒做過情婦。”吃完了端起飯盒去刷,也不管那一圈人都是什麼異樣的表情。

  好不容易一周過完,想起許久沒見到雪蝶和她的寶貝乾女兒了,正要打電話,雪蝶卻先打了來,問她這周總不給人代班可以大駕光臨了吧?孟蘇笑說行,正好給寶寶買了兩套衣服。

  寶寶兩歲多了,又蹦又跳的很是活潑,這女娃特喜歡喝孟蘇親近,每次孟蘇來都被她死死粘著,雪蝶說這娃娃叛變了。

  抱著娃娃到屋外的小秋千上玩,娃娃笑得直拍手,孟蘇每次看到娃娃這麼笑都想自己生一個,然後看著她一天天長大直到成人,想必會是很幸福的事。

  門鈴響了陳韜跑去開門,好像又有客人來了,娃娃喊著“uncle”伸展著小胳膊便撲進屋裡去了,到底何方神聖能惹得娃娃再次叛變?

  一看不打緊,剛進到客廳的人也愣了下然後笑了:“Hi,Sue.”

  “你們認識?”陳韜有些奇怪地問道。

  “兩面之緣。”孟蘇說道。這是第三次,又一次感歎緣分的奇妙。

  邊吃著邊聊著才知道Tony是陳韜在美國念書時的學長,兩人關系一直不錯,畢業了Tony留在美國陳韜回國,Tony是兩年前作為亞太區代表被派到中國來的,這次來福城主要是來考察建立新的研究開發中心的。

  果然都是人中龍鳳。吃完飯孟蘇幫雪蝶收拾廚房,雪蝶賊笑,不過卻告訴孟蘇,這不是她的緣分。孟蘇笑笑:“其實,生個混血的Baby也不錯,漂亮。”可惜她不能借種也不想嫁人。

  回了家躺在床上閉目養神,忽然想起給樹石媽媽打個電話,是新新接的,說他看到夏醫生了,還去孤兒院看小朋友了,還去海邊的房子了。聲音裡都透著高興。

  “夏醫生還好嗎?”孟蘇問道。時間會黯淡一切,現在想到夏尚禹就像一個許久未謀面的朋友。

  “嗯,好,護士阿姨說夏醫生家剛有了個小弟弟呢。”新新說道。

  孟蘇笑笑,大家都很幸福。

  日子照常。Tony之後在雪蝶家又見過兩次,看陳韜的意思倒像是有意撮合,孟蘇便干脆挑明了說自己不考慮外國人。

  閒著的時候孟蘇偶爾會想起上城,她的那間小房子不知道什麼樣了,那對小夫妻應該會把房間弄得很溫馨吧?

  “想什麼呢孟姐,電話響了。”小錦推推她。

  以為是咨詢電話便很公式化的聲音接了,結果那邊卻是不甚流暢的中文要找一位孟蘇小姐,這聲音不用想也知道是Tony。

  問他什麼事他說他下午想來看房子然後定西來她有沒有時間,孟蘇說有的他便說好,下午見。掛了電話孟蘇還有點莫名其妙,這是哪裡跟哪裡?她一直以為Tony對房子不滿意呢,畢竟離他上次來看已經過了快一個月了。

  又是快下班的時候Tony來了,一樣風格的休閒打扮,笑著跟孟蘇道歉說因為臨時開會耽誤了。

  可惜,他看中的那28層已然售掉了,還有旁邊一棟的小高層還有頂層,附贈小閣樓。Tony說想去看看,他喜歡有閣樓的房子。

  還好,小高層只有12層。這次不用累得氣喘如牛。

  高大的Tony很喜歡小閣樓裡那扇窗戶,說晚上可以躺著看“star”。孟蘇任他暢想著,也還好,這裡是郊區星星應該還明亮。按理說Tony這樣的人應該常年住在五星級酒店才正常。

  不知道這房子有什麼魔力,Tony轉來轉去這裡瞧瞧那裡摸摸,孟蘇低頭看看表,下班十五分鍾了,班車估計開走了,看來今天要打車回去了。

  等他看完了已然是二十分鍾了,Tony一直在跟她“sorry”。回到售樓處果然車走了,拿了包包換了衣服出門見Tony正站在車邊,說十分對不起,正好他也回城裡可以送她。

  車開到半路Tony接了個電話嘰裡呱啦講了一堆,孟蘇聽著個大概,似乎是什麼酒會他的女伴不能來了。掛了電話Tony便總側頭看孟蘇,逼得孟蘇實在忍不住問了句:“Sth.wrong?”

  說來說去他是因為女伴不能來所以要臨時拉她去充數,孟蘇搖頭,她可不喜歡那種地方,況且和他也沒交情好到這個地步。Tony有些訕訕,說對不起,然後拿出電話又打了幾通,辟裡啪啦基本都是問人家可以不可陪他參加酒會,中間用了好幾個“important”。

  孟蘇這種人其實是心軟的,況且一連聽到好幾個“重要的”再加上Tony臉上的無奈她的心就有點軟化。其實,幫個忙而已,也不代表什麼,陳韜和雪蝶對她這麼照顧,幫了陳韜的朋友也算還了些。

  “那個,我沒有禮服。”孟蘇說道。

  Tony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反應過來連著跟她說了好幾個“no problem”。

  兩人分開行動,孟蘇買禮服化妝造型總共用了不到一個半小時,看著鏡中的自己還真有點不認識,人果然要衣裝的。而且,這個大波浪式的假髮還很漂亮。造型師說她適合走妖冶冷艷路線,孟蘇當時差點一口水噴鏡子上。

  頂著“冷艷”的大波浪打車去國際飯店,Tony已經在門口等了,見了她直誇“太美了”,發音不標准變成“太媚了”。也對,符合大波浪的含義。

  托了Tony的福她成了小小的焦點,男人們寒暄著孟蘇無聊四處瞄了瞄。

  心跳差點停止。不遠處那個男人正用發著綠光的眼睛看著自己。

  狼來了。下意識的,孟蘇挽住了Tony的胳膊,他低頭表情有微微的詫異,孟蘇笑笑他也笑笑。

  狼來了!
作者: emili    時間: 2012-1-10 08:38 PM

第 49 章

  握手,差點把孟蘇骨頭捏碎了。在他狼一樣目光的注視下孟蘇渾身都冷,Tony很體貼的問她是不是不舒服,孟蘇說有點,為一會兒偷溜做鋪墊。

  於是,這一場酒會就變成了她和狼的視線追逐,只是,一個是要逃一個是要追。

  可惜東西放在Tony的車裡了,否則她可以去洗手間“變裝”溜走。

  正想著辦法只聽主持人說請席先生講話,好,天賜良機,孟蘇和Tony說她去洗手間……

  好在算出來了,雖然是國際飯店的後門通過的車子不多,她可以走到下一個路口去打車,順手把大波浪扔到垃圾桶裡剛走兩步便聽到席某人的聲音:“快點跑,千萬別讓我逮著,否則有你好看。”

  講話的人……孟蘇脊背一直,回過頭:“你要怎麼樣?”

  席兗一步步慢動作一樣走過來,每接近一步孟蘇便覺得冷一分,席兗以前從來沒有這個表情,笑著,讓你冷到骨子裡。

  “脾氣還是不改改,什麼時候能不嘴硬?”席兗與她之間不到一步的距離,然後他忽然扯起她的手拽著往停車場走,他的步子大孟蘇穿的又是窄裙高跟鞋便跟不上,腳崴了一下,席兗也不管她,拽著她歪歪扭扭地塞到車裡。

  路燈在飛快的後退。孟蘇看向窗外,席兗這個瘋子當馬路是高速。就這樣他還能一隻手緊緊捏住她的,那力度要是改放在脖子上她現在早死倆來回了。

  歪歪扭扭的走著腳崴了兩下,實在怕沒到樓上之前她已經殘廢了孟蘇便干脆在這五星級酒店門前甩了鞋子光著腳進了大廳,大概,她會成為今晚大家茶余飯後的談資。

  五星級賓館的總統套房,果然席兗愛好這一口。一年前那副景象在腦中絲毫不差地重現,眼中不自覺就多了鄙視。

  “再瞪,看你瞪出什麼花樣。”席兗居然挽了挽袖子——雖然他穿的是短袖。

  她穿的是小禮服露肩膀的沒東西可挽。

  “這裙子短的,你不能買條長的嗎?”席兗說著,眼睛從她額頭看到腳趾頭,眼中便漸漸多了些不同的色彩。

  立時孟蘇覺得像是被X光掃視了一遍,拽起床上的薄被便披在了身上。

  “有話快說。”裹得嚴實好像有了些氣勢。

  連人帶被子的被席兗抱住撲倒在床上,剛才還說讓她好看的席兗也不嚎叫了,固定著她的頭與他四目相對。

  “為什麼要離開?”席兗問道。

  “為什麼不能離開?”孟蘇反問。

  “為什麼?你居然問為什麼?我跟那麼多人說我要結婚了你居然敢給我跑了,為什麼?”席兗問道。

  “你結婚是你的事,跟我沒關系,我從來沒答應你什麼,是你自說自話而已。”孟蘇說道,頭偏向一邊不看席兗。

  “沒關系是不是?那今天就變成有關系……”席兗邊說著邊扯掉了她披著的薄被,立刻肩膀暴露在空氣中,些微的涼:“別跟我說什麼狗屁月經!”像是發了情的野獸般低頭親遍她肩頭脖頸和臉。

  兩手被他大力地固定在頭頂,腿被狠狠地壓住,孟蘇一點反抗的余地都沒有。

  看著伏在自己胸前的那顆黑色腦袋孟蘇反倒冷靜了,也不掙扎了。

  “席兗,你和簡寧在床上是怎樣的?”孟蘇問道。想起一年前穿著性感內衣的簡寧伏在他肩頭時拋給她的那個勝利的微笑。

  席兗停止了動作抬頭看她:“你說誰?”

  孟蘇笑笑:“簡寧,yours寧,那玫瑰花好看嗎?我親自包的,不過她比你有品位多了,不用大綠的包裝紙。”

  “她和你說了什麼?”席兗問道,眉毛擰著,瞪著眼睛看她。

  “你覺得她該和我說些什麼?”孟蘇問道。

  席兗不做聲,不過卻放開了她的手,孟蘇爬起來整理一下裙子又將頭髮弄得齊整些,但願門口她的鞋子還在。

  正巧電話響了,是Tony,孟蘇剛接起來便被席兗搶了去吼了一聲“以後別打我老婆的主意。”

  掛斷。動作很是乾淨利索。跟他以前的死樣子如出一轍,好像還有變本加厲的趨勢。

  孟蘇瞪他他便瞪她,一手拉著孟蘇坐下一手拿出自己電話,手指頭迅速動著,沒一會兒接通了電話:“兩年前你跟孟蘇說什麼了?”

  大概那邊是在否認,席兗這頭握著她的手便用力了疼得孟蘇踹了他一腳。

  “哦,沒說什麼,好,你最好沒說謊,否則你知道我的脾氣,到時候有什麼對不住的地方你可別怨我。”又是動作麻利地掛了電話然後看孟蘇,眼睛直勾勾的。

  “她真沒說什麼。”孟蘇說道。

  “不用你告訴我,我自己會查。”席兗說著一把拽她到懷裡,碰得孟蘇鼻子生疼:“這一年有什麼瞞著我的野男人快點說出來,我既往不咎,若是我自己查出來……哼哼。”

  “你自己慢慢查吧,我先走了,明天還要上班。”孟蘇說道,推推他的胸膛推不動。

  “明天把工作辭了,這邊的項目談完了我們回去結婚。”席兗說道,語氣很是自然。

  “席兗,不年輕了,別孩子氣。一年會改變很多東西,即便我原來對你動過心,這一年的時間也差不多都被磨得沒了,況且,有些事是永遠不能重新來過的,見了、聽了就永遠在心裡成為刺了,拔不掉。結婚是不可能的,你知道我的脾氣,所以,別逼我。”孟蘇看著席兗的眼睛,這眼睛裡蘊含的內容太多了,一年前她沒看透,現在她依然沒有把握看透,所以,不如沒有糾葛:“見了就見了,好聚好散吧。”

  “散不了,將就吧。”席兗說道,眼睛瞇著:“磨沒了就接著培養,培養不出來你就給我將就著。”

  時隔一年,孟蘇又感受到了頭疼的滋味和那種無計可施無理可講的無奈。

  “我先回家了。”孟蘇說道。

  席兗也跟著站起來仍舊死牽著她的手:“回家收拾收拾,走吧。”

  知道跟他擰不過是浪費時間罷了所以孟蘇也不多言語,喜歡跟就跟吧。

  鞋子居然還在,無視來來往往客人的目光孟蘇穿好了鞋子。

  按照孟蘇的指示七拐八拐地開到了小區,席兗皺眉:“這種小區安全嗎?”

  “大家都活得好好的,你說呢?”孟蘇說道。

  樓道裡的燈壞了好久也沒人修,孟蘇倒是走得熟了,席兗跟在她身後一會兒“哼”一聲,不知道是撞到哪兒了。

  開門進屋,一室一廳的房子小小的,沒什麼像樣的家具,本有的那幾樣也是樣式老舊顏色暗沉,看著便不很舒服。

  孟蘇問他喝水不他說不喝自顧自這裡看看那裡看看:“收拾下東西,給房東打個電話鑰匙還她。”

  “席兗,我怎麼說你才懂,你別逼我別把你的想法強加於我,我不想跟你結婚。”孟蘇說道。

  “那你打算跟誰結婚?”席兗問道。

  “反正不是你。”孟蘇說道:“很晚了,你該回去了。”

  席兗笑了:“那不行,你要是又跑了我又得找好幾年了。”看看床:“挺寬敞夠我躺了。”

  “席兗!”孟蘇皺眉,這人怎麼臉皮還這麼厚。

  “老規矩,我睡地板。”席兗說著自己抱了她的被子鋪到地板上,躺好了便枕著自己胳膊看孟蘇:“去換長袖的衣服,最好裹得臉都別露出來。”

  面對席兗她總是很無力,他願意躺著隨他的便。



  第 50 章

  廚房角落有個小小的冰箱,打開拿出一個小小的保鮮盒,裡面是已經冷硬的米飯,一個人懶得每天做好幾頓,索性煮了滿滿的一鍋吃到什麼時候算什麼時候,攪兩個雞蛋,切一段黃瓜丁和胡蘿卜丁炒一炒,都怪席兗害得她一點東西都沒吃。

  腰上忽然多了兩條手臂:“老婆,我也要一份。”

  “沒有了,你吃方便麵。”孟蘇說道。真是麻煩的家伙。

  煮了麵放個雞蛋卻見席兗眼巴巴地盯著她的炒飯。於是一人一半再一人一半泡麵。吃飽了洗漱再找了她的棉布睡衣穿上。

  躺在床上睡不著,她的家再一次被強盜進駐了。

  “老婆。”

  無視他。

  “老婆。”

  病患。

  “老婆。”

  “安靜點,否則出去。”

  “上次訂那婚紗已經過時了,再重新訂一個。”席兗沒頭沒腦說道。

  “席兗!!”孟蘇坐起來才發現席某人一直在坐著,像以前一樣下巴擱在床邊。

  “明天有個拍賣會,你陪我一起去。”席兗說道。

  “不去,我要上班。”孟蘇揉揉額頭:“席兗,你能不能……”

  “不能!”席兗忽然動作迅速地爬上床抱住她:“我委屈!我明明沒做錯事卻被你拋棄。”

  聲音有點膩讓人起雞皮疙瘩。

  “下去。”孟蘇推他。

  “在我證明我的清白之前,我只索要利息就行了。”席兗說道,還沒等孟蘇想明白他說的利息是什麼便被吻住。

  “唔……唔嗯……”

  不是溫柔的吸吮,而是野獸般的啃咬,孟蘇疼的皺眉,手指狠狠掐著他的背指甲幾乎透過衣服陷入他肉裡,席兗大概疼得有些吃緊喉間發出了悶哼聲,吻卻變得輕柔,像是她的唇是一顆小小的珍貴糖果般小心翼翼不捨得一口吃掉一樣。

  等孟蘇回過神發現自己喘不過氣的原因是身上多了一個席兗,這流氓又用他的無賴招數,悄悄抬起膝蓋用力,席兗悶哼一聲離開了她的唇。

  “你這個女人……”席兗有些咬牙切齒。

  “睡地板去。”孟蘇說著拉開了床頭燈,見席兗一臉懊惱地坐在床上恨恨地盯著自己,無視他,孟蘇去倒了些水漱漱口:“不睡地板就出去,再不老實別怪我不客氣。”

  重新躺下也不關床頭燈了,背後那人卻一直不動:“下去。”

  “我就是坐在這兒也沒對你怎麼樣,睡你的好了。”還是不動。

  孟蘇懶得理他,兀自裹緊了被子准備入睡。

  “你見過簡寧,比你漂亮多了是不?”席兗忽然說道。

  “跟我有……”

  “別插話,我還沒說完呢。”故意等著人家插話的席某人說道:“我以前的那些女人,每一個都比你好看,可是跟她們在一起總覺得缺點兒什麼,缺點兒什麼我也說不清楚,就像去商店買衣服,遠遠地看著是自己想要的那個,買回來仔細一看不對勁不合心。能聽明白不?”

  “聽不明白,那我繼續說。簡寧呢,就是我拿回來仔細看也還合心的,漂亮溫柔體貼大方,男人夢寐以求的女人。我們在一起三年,又開始了,又開始覺得少了點什麼的感覺。”席兗接著說道。

  為自己花心找藉口。

  “你知道我第一次見你是啥時候不?”席兗問道。

  孟蘇坐起來:“你能不能別廢話,我明天要上班。”

  “這短頭髮真難看,咱留長了燙大波浪。”席兗說道。

  ……

  不過好歹在孟蘇的訓斥下席某人乖乖回地板上躺著了。

  第二天一早孟蘇被房間裡飄著的粥香弄醒,坐起來從臥室的門就能看見席兗的背影正在廚房裡攪著粥。不知道是無意還是感覺到了她的注視他回過頭:“老婆,起床吃早飯。”

  邊刷著牙邊透過門看席兗剝雞蛋盛粥,居然還翻到了一點搾菜。

  以前席兗也這樣的,剝好了雞蛋放在小碟子裡放在粥碗旁邊。

  放熱水洗了頭髮胡亂擦了擦出來,頭髮還滴著水珠。

  “我說,大早上的能不能收斂點?”席兗忽然說道。

  “什麼?”孟蘇問道,她可是從起床到現在一句話還沒說。

  “不要一大早挑戰我的自制力,我雖然是守身如玉的好男人,但畢竟也是男人。”席兗說道,很耍寶的樣子。

  孟蘇被入口的粥嗆了一下。

  誰昨晚吹噓完自己找的女人個頂個漂亮的?簡直是對守身如玉這個詞的羞辱。

  席兗還在念叨著讓孟蘇陪他去什麼拍賣會,孟蘇無視他,鎖了臥室門換了簡單的衣服准備上班去。

  “不准跟著我,不許到公司造謠,不許再回來。”孟蘇說道,邊鎖了門。

  天亮了樓道裡自然看得清楚,席兗在她身後忽然牽住她的衣角:“老婆,我怕。”

  孟蘇真想回身一腳踢他下去:“怕什麼?又沒有鬼。”

  “蟑螂!”聲音還配合著顫抖下,抖完了就樂:“你剛才承認是我老婆了,這回再跑我可有證據了,這回不是自說自話了吧?”

  “席兗,你能不能不這麼無聊。”孟蘇扯回自己衣服。

  走在小區裡席兗這身打扮有點格格不入,尤其他那輛車像是停錯了地方。孟蘇不理他,出了小區便從小巷子裡抄近路去班車停靠點,不到一分鍾班車就來了,班車不大,一向也坐不滿,孟蘇便如同往常一樣挑了靠窗的位置。一路小心地往後看,好在沒發現席兗的車。真是怕他在路上搞出什麼丟人的舉動。

  因為坐在比較靠後的位置,最後一個下了班車抬頭就愣了。額頭的筋一跳一跳的。

  “老婆!你看你就是著急,我不就是賴了五分鍾床嗎。”席兗聲音很大,絕對不需要擴音器。

  她前幾天剛說自己死了老公現在就冒出一個席兗,看來她的情婦之名是要坐實了。

  果然,售樓處的門敞開著,大家都在門的附近走來走去,眼神都不時地飄出來。

  “你有完沒完。”孟蘇壓低了聲音。

  “沒完。”答得很是爽快。

  門口小錦探出頭來:“孟姐,快到九點了,我替你打卡。”

  “啊,她不打卡,她今天是來辭職回家結婚的。”席兗說著對小錦露齒一笑,小姑娘臉微微紅著進去了。

  “小姑娘人不錯。”席兗還有心情評價一下,孟蘇覺得四肢百骸的力氣都被抽干了。

  “席兗,你不嫌丟人是不是?”孟蘇問道。

  “男人追老婆的時候要臉皮厚才行,不會被人笑話的。”席兗說著往前邁了兩步到她面前:“你看你是陪我去拍賣會還是等著小報記者瘋狂偷拍你。”

  “不去。”孟蘇說道。陪他去和被小報記者跟蹤都是一個效果。

  “真不去?”席兗問她,還笑瞇瞇地看著她。

  孟蘇不想和他廢話,往旁邊邁了兩步忽然被席兗抱住塞進車裡。

  車子迅速發動孟蘇看見了貼在大落地窗上的好幾張詫異的臉。

  “早跟我來就不就得了,看,人盡皆知了吧?”席兗說道。

  孟蘇扭頭看著窗外,跟席兗永遠是講不清道理的。這座城市,又該走了嗎?下一次她躲到哪裡才好?

  “又想啥呢?孟蘇我告訴你,這次的賬我先留著以後算,你要是再打亂七八糟的主意……”大手狠狠捏了她一下:“其實我脾氣特不好,真惹毛了我後悔的絕對是你。”

  “你也別惹我,否則我也不會讓你好過。”孟蘇說道,頭都沒回過來一下。

  外面的陽光真刺眼。

  “你就跟我較勁吧。”席兗握著她的手不放。
作者: emili    時間: 2012-1-10 08:38 PM

第 51 章

  孟蘇不知道拍賣會也會有這麼多人。席兗此時雖不高調也有許多人認識他不停地和他打招呼,順帶也會看向孟蘇,眼裡便透過一絲詢問。

  拍賣會開始了,拍賣品大都是藝術品,雖然那些藝術品精美無比孟蘇卻興趣全無,席兗似乎也沒什麼興趣,翹著腿坐著也不舉牌也不叫價,似乎就是來參觀的。

  一架被紅綢蒙著的屏風被抬了出來,席兗仍翹著腿,手卻輕輕握了下她的。

  當那紅綢被拿掉,孟蘇輕“啊”了一聲。

  不是《憶昔》,比那更讓人震撼,古老的畫屏透著神秘。

  “下面要拍賣的這件作品是一件來自晉中武學世家夜氏的藏品,夜氏的族史記載,一千年前這座屏風是作為夜辛氏的陪嫁來到夜家的,自此便成為夜氏的傳家之寶。而關於夜辛氏的來歷傳說頗多,其中一種便是夜辛氏是來自北戎的公主,而這座屏風就是她身在宮廷之時的畫像。”工作人員在做介紹。

  席兗哼一聲,孟蘇瞪他一眼。

  在場的人發出了驚歎聲,因為那屏風上畫像雖已歷經千年但仍舊栩栩如生,不難看出那畫上人的風華絕代。

  對這屏風感興趣的人似乎還不少,眼看著要飆到天價了。而這最後的天價是席兗出的。

  果然癲狂的人做事是沒有辦法理解的,孟蘇可不以為他有那個藝術細胞。

  剛出了拍賣廳便被工作人員攔住了,說是夜先生有請。

  那個典雅的休息室裡,一位黑綢唐裝的老者正飲茶,聽見門開的動靜便看了過來,眼中有種東西一閃而過,像是,欣慰?

  “夜老先生有何指教?”兩人在他對面坐下,他的目光在兩人之間逡巡。

  “席先生該感謝老夫沒有說出這屏風真正的來歷,否則席先生恐怕又要破費諸多。”老先生說道。

  “這屏風真正的來歷?宮廷,不是麼?”席兗問道。

  老先生起身走到屏風前抬手,手卻不曾碰到畫中人,只是輕輕落在了邊框上:“這座屏風是老祖宗夜辛氏的陪嫁沒錯,夜辛氏也是北戎的公主沒錯,只是這畫中的人卻不是夜家的老祖宗。”

  聽故事的孟蘇不禁往前躬了躬身子。

  “那是誰?”問話的是孟蘇。

  “是夜辛氏的母親,北戎的恭聖皇后,所以才是我們夜氏的傳家之寶。”老先生說道。

  “既然是你們夜氏的傳家寶為何還拿出來拍賣?我看老先生您並不捨得。”孟蘇說道。

  席兗在旁邊輕笑一聲。

  夜老先生微微笑了:“是不捨得,但是祖上遺訓不得不遵。”

  “祖上遺訓我們就不好聽了。”孟蘇說道,偏了頭去看那屏風,那畫中的女子是在她夢裡出現過的,還曾經燃燒到只剩一只眼睛。

  “祖上的遺訓是物歸原主,今天終於算找到了。”夜老先生說道。

  孟蘇立刻看席兗,物歸原主?難不成這東西本來就是席兗的被強取豪奪了去?

  席兗笑了笑:“是啊,物歸原主了,我也找了好多年了,沒想到在你們這一脈。”

  孟蘇看席兗,這語氣有點不敬老了,什麼叫“你們這一脈?”怎麼說的他自己跟個祖宗似的。

  輕輕踹了席兗一腳讓他收斂點別對老先生放肆。

  這一腳被夜老先生看到了,他對著孟蘇笑了笑:“不妨的,這本來就與二位都有關,其實夜家保存下來這屏風也是因為祖上的遺訓,夜氏家族拼盡全力也要護住這屏風。”

  孟蘇看老先生他也看她:“孟小姐不覺得這屏風眼熟麼?”

  “我夢見過,有一位朋友送了我一副類似的。”孟蘇說道,立刻便被席兗揪住了胳膊。

  “你怎麼沒告訴過我?”席兗問她。

  “為什麼要告訴你?”孟蘇回瞪。

  “夜老先生,這屏風究竟有什麼秘密?”孟蘇問道。

  “這屏風是把鑰匙。”夜老先生大概很愛聽評書,他停住了看兩人的表情,席兗不動聲色,孟蘇表情驚訝,老先生才繼續說了下去:“這屏風關系到了一個詛咒,孟小姐,有沒有興趣聽我老頭子給你講一段宮廷秘聞?”

  孟蘇點點頭,只是覺得有些可笑,宮廷秘聞,大概又是稗官野史之類的。

  “一千年前,北國的帝後相隔三年先後崩逝,合葬於帝陵之中,一位太妃生殉先帝,新皇為褒獎她的忠貞特意將其葬於妃園陵寢第二位,可是在收拾這位太妃的遺物時發現了一份血書,她用自己的血起誓讓帝後二人生生世世不相見、相見亦不能相戀、相戀也永不圓滿。”夜老先生說道。

  “她一輩子過得很淒苦吧?”孟蘇問道。

  “這大概是的,否則不會有那樣的怨恨。這份血書被送到新皇面前,新皇依國師所言尋得一位術士做法,用了這架跟隨皇後年頭最長的屏風做了解除詛咒的鑰匙。本來這屏風是藏在皇宮之內的,但新皇覺得世事無常沒有一個朝廷能千代萬世,屏風不知會毀在哪個朝代,反倒不如放在民間安穩些,因此才特意當作了陪嫁送到了夜家。夜家因此便有了守護屏風的職責。按國師所講,因為詛咒,帝後會錯過七世,千年後是他們最後一世的緣分,此時詛咒已弱,屏風才能解開詛咒。”夜老先生說道。

  孟蘇不知道說點什麼,心裡怪怪的。

  “夜老先生的故事有意思,不過我可是不會加錢的了。”席兗拉著孟蘇站起來:“我們這就告辭了。”

  出了接待室孟蘇還琢磨著那故事,聽著不盡真實可她總覺得是真的。

  “聽懂沒?七世之前我可是個皇帝。”席兗握著孟蘇的手。

  “你是皇帝肯定也是個荒淫無度的。”孟蘇說道。

  “嗯,荒淫無度啊,要不怎麼把寵妃的畫像當飛天供著?多沒正事兒個皇帝。”席兗說道:“將來這屏風放在我們臥室。”席兗說道。

  “你的臥室。”孟蘇還想著那屏風,沒錯,初見的時候便有熟識的感覺,這種感覺比《憶昔》更強烈。

  席兗只笑了笑也不和她爭辯。

  “餓了,吃飯。”席兗說道。

  “已經耽誤我一上午了,我得回去上班。”孟蘇說道。

  “好。”席兗說道,一反常態居然沒一口回絕,不過條件是要一起吃午飯。而且還不要在外面吃,要回家她給他煮麵條,要五片生菜兩個荷包蛋一個鹵蛋。

  孟蘇邊煮著麵邊懊惱自己為什麼總是要受席兗的威脅,明明餓死他也是不干自己事的。

  “明天晚上有個酒會,你陪我去。”席兗說道。

  “沒時間沒心情沒興趣。”孟蘇說道。

  “喲,你還三無產品哪?快結婚吧,這樣就有老公有兒子有女兒了。”席兗抱住她的腰:“我可不管你有沒有時間、心情和興趣,扛著你也得跟我去。不過這回不能穿那種半截的,你的腿形也不是很完美……啊!腳趾頭踩掉了,你這女人能不能不野蠻?”

  正吃著席兗的電話響了,接起來是一陣寒暄,然後孟蘇聽到了一個關鍵詞“我老婆”,狠瞪他兩眼席兗笑呵呵跟那頭哈拉著。

  吃完了飯席兗堅持送她去公司,孟蘇不理會,自己打了車去。

  一進售樓處便被好奇的目光包圍著。銷售經理都找了藉口在大廳晃悠。

  這次被派出來詢問的是小錦,其余人各自忙著,電話接了半天只說“哦”,孟蘇笑笑說道:“假結婚假戀愛的花花公子。”

  “假結婚假戀愛?”小錦眼睛瞪大了:“那早上……”

  “演戲。”孟蘇說道。

  “孟姐,你缺錢嗎?”小錦小聲問道。

  “是啊,我得給我兒子多存些錢,他身體不太好,存著以備不時只需。”孟蘇說道。

  大家的表情半信半疑。

  Tony來了,來付房款,對她那天的忽然消失沒有過問太多,只問她身體是否好些了,孟蘇直道歉,中途跑了女伴應該挺沒面子的。

  Tony便笑說她如果肯請他吃飯他可以考慮不計較。當然,這些話是孟蘇照例送顧客到門口他低聲說的。

  下班時分,如孟蘇所料,席兗開著他那輛顯擺的車出現在售樓處門前,隔著落地窗沖著孟蘇揮手。孟蘇立刻調轉了目光裝作沒看見。

  出了門孟蘇徑自坐進了副駕駛的位子,席兗關了車門還在驚訝中直說孟蘇又有小陰謀。

  回家途中接到了樹石媽媽的電話,樹石媽媽說他們就不回福城來了,直接從上城回美國,還是希望她會好好考慮一下。她說這話的時候孟蘇不自覺側頭看了看席兗,然後說會考慮一下,改天再給她打電話。

  掛了電話席兗問是誰,孟蘇說一個朋友,勸她辭職跳槽的。席兗便問是男是女,孟蘇瞪他一眼沒回答。

  正吃著飯有人敲門還伴著叫“小孟”的聲音。



  第 52 章

  孟蘇忙去開門,果然是房東阿姨,還沒到交房租的日子呢,房東阿姨笑瞇瞇進來邊說著:“小孟啊,上次你說熱水器有點問題,我來看看,沒弄好的我明天找人修修。”

  “我自己弄好了。”孟蘇說道。很可疑,她“上次”說的時候都是冬天的事了。想想,大概又是席兗這隻蜜蜂招來的。果然房東阿姨見了席兗便問孟蘇:“小孟啊,你男朋友啊?”

  “不是。”

  “不是。”

  兩人異口同聲的回答。

  “我是蘇蘇的老公。”席兗忙補充了一句還一本正經的握著房東阿姨的手直道謝:“謝謝您一直照顧我家蘇蘇。”

  房東阿姨笑得有點尷尬,大概是這個忽然冒出來的人弄得有點暈頭轉向。偏生這個人還一臉認真。

  送了房東阿姨出門老太太還直問孟蘇有這麼好的老公還出來苦著幹什麼,孟蘇想了想說席兗是她前夫,離婚兩年了。本以為可以讓阿姨別問了,老太太又說,既然他這麼誠意來復婚你就答應吧,我看這人不錯。孟蘇聳肩:“花心,玩女人。”

  阿姨哎呀兩聲以示惋惜,然後念叨著男人啊有點錢就學壞下樓去了。

  看吧,連阿姨這個年紀都覺得風流是不可原諒的。

  轉身一開門便被使勁拉進一個懷抱,門“砰”地在她身後關上了。

  “玷污我偉岸的形象。”席某人的下巴頂在她頭頂:“你編排我怎麼就那麼順溜呢?”

  “部分是事實。別鬧,吃飯。”孟蘇說道。

  “我想吃你。”席兗要了她耳朵一下:“吃完了我們討論一下你前夫的人品問題。”

  吃完飯收拾完廚房正仔細洗著手圍裙帶子被扯了扯:“飯也吃完了,我們找個舒適的地方討論一下你前夫。”

  “我要去趟商場,買兩件衣服。”孟蘇說道。

  “哦,對,順便買套禮服。”席兗說道,拖著她的手出門。

  商場裡的人還不少,孟蘇去了常去的那幾家挑了幾件試了試,正在試衣間裡換衣服就聽席兗對售貨員小姐說“都包起來,刷卡。”

  孟蘇三下兩下套好了衣服頭髮還有亂亂的便出來了:“不好意思,我只要這兩件,給我開下單子。”

  買好了,席兗非拽著她去買晚禮服,挑了件保守的黑色,小V字領,怎麼看都沒什麼美感,孟蘇不想買席兗就瞪眼睛,孟蘇想想說隨他。

  結果還是買了。

  買完了要走,席兗說他不高興,說孟蘇沒有兩年前關心他了,現在都不會想著給他買睡衣了。想到這人什麼事都做的出來孟蘇拉著他去挑了一套保守的睡衣,他的行李雖今天拿過來了可真沒見著有睡衣。

  回家,洗澡換衣服出來就見席兗穿著新睡衣盤腿坐在床上,表情很怨夫。孟蘇趕他去洗澡自己把買的衣服掛了起來,那件禮服,真的挺不好看,不過明天她也不會穿,放著就放著吧。

  席兗又死皮賴臉地爬到床上跟她膩歪了一會兒被孟蘇一腳踹了下去,席兗便雙手搭著床沿怪聲叫著“我要上床!”

  孟蘇在黑暗中翻了個白眼,這個活寶。

  又是一個早上,又是席兗准備的早飯,有那麼一瞬間,看著席兗在簡陋的灶台邊仔細看著粥鍋的樣子似乎有些感動。

  坐在售樓處,孟蘇眼前便總浮現早上的場景,要出門前席兗忽然抱住她親了她一下,說中午有飯局,下班去接她。

  “孟姐,想什麼呢?”小錦碰碰她。

  “每個月那幾天,又睏又疼,下午我想請個假。”孟蘇隨口找了個理由。

  忽然請了假孟蘇反倒不知道去哪裡揮霍了這幾個小時,忽然想起經常和雪蝶去的海邊那個露天咖啡館,正好這樣的天在那兒坐一下午也還愜意。

  要了一份下午茶套餐,享受著還有些微涼的海風,心裡很是安靜,這個地方是整個福城她最喜歡的地方,因為在這兒可以看見海天一線,適合懷念故人。

  電話響了,是雪蝶,問她在哪裡。孟蘇說海邊,雪蝶說寶寶被公婆帶去遊樂園她一個人也無聊,正好陪她來喝喝咖啡。

  “在這兒我曾經踩了陳韜一腳,那時候以為他是個登徒子。”雪蝶說道,當媽媽的人了看著依舊如少女般。

  “看不出來。”孟蘇說道。

  “所以啊,有的人外在表現和內裡是不一樣的,得用心才能發現。”雪蝶笑著說道。

  “我怎麼覺得你意有所指啊?”孟蘇調侃道,本是句玩笑話。

  “是啊,我意有所指兩年了,你也沒聽啊。要不,我幫你做催眠吧,你真不想知道前世?也許知道了會有好處呢。”雪蝶說道。

  “也許是壞處。”孟蘇說道:“無論是好是壞我都不想知道,中國人總說,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前世離我已經太遙遠了,就算知道對我來說也不過是別人的故事罷了。”

  “不是別人,是你自己。你的記憶裡有前世的記憶,只不過現在處於被……呃,被封印的階段,相當於那段記憶被加了密碼封存起來了,只要打開密碼那段記憶是你的啊。”雪蝶說道。

  “雪蝶,你不要誘惑我。”孟蘇笑笑:“我想讓自己的心來選擇,不想依靠前世的記憶和緣分。”

  “唉,真固執。”雪蝶搖搖頭。

  當海面上鋪滿了橘紅的霞光時,兩人終於起身離開,沿著那近1000米長的景觀大道悠閒地走到盡頭,她對雪蝶說她晚上有事,重要的事,雪蝶說那她只好自己回家了。

  給Tony打了電話,正巧他也正下班,孟蘇說請他吃飯他欣然答應,約好了地點孟蘇將電話關機,否則今晚大概不會消停。

  這家Tony指定的飯店不很大也不知名,Tony說他常來吃有兩道菜覺得很好。

  “不高興,Sue?”Tony問道。

  孟蘇抬頭:“哦?沒有啊,怎麼了?”

  “You are absent-minded tonight.”Tony說道。

  “Sorry,I just……”

  “Mr.Xi?”Tony 笑。

  孟蘇不肯定也不否定,只是低了頭切那塊小小的香蕉。

  出了門,本來晴朗的天竟飄起了小雨,Tony說送她,孟蘇拒絕了,她想一個人走走靜靜。

  Tony說兩年前在PUB第一次聽有人把結婚誓詞念得像悼詞,所以印象很是深刻。他還說之所以知道是MR.Xi是因為在他看來連“被拋棄”都能笑著去喝酒的女人應該是所向無敵的,可是見到席兗她卻驚慌失措,表情都變了。他說他知道她會溜走,只是沒想到那麼快,轉眼她就消失了。

  孟蘇說“sorry”。

  Tony說來中國兩年多見過了很多人的愛情,他不理解為什麼有的人明明相愛卻說不愛,到最後又很痛苦,他說他覺得孟蘇就是這種人。

  孟蘇說“maybe。But……”

  Tony說,感情的事壞就壞在“but”上,沒有那麼多但是,愛了就是愛了,愛了之後的“但是”兩個人一起解決。

  一起解決,要怎麼解決?她愛席兗嗎?她不知道。席兗的愛是真的嗎?她也不知道。聽完了席兗的故事之後孟蘇又多了一個疑問,席兗的愛若是真的又能維持多久?多久之後會覺得“少了點什麼”呢?

  她害怕流離害怕變動,尤其害怕沒有把握的變動,那會讓她覺得驚慌失措沒有安全感。

  偏偏席兗給她的感覺就是這樣——變化不能把握。

  走過步行街,一對年老的夫妻相扶著走著,他們在這條街上很是有名,常年乞討,大概也受了許多的白眼和冷言冷語。他們從她身邊走過,妻子牽著丈夫的手告訴他小心,一會兒就到家了。

  他們走過了孟蘇還回頭看,即使貧窮如斯到老能這樣相互攙扶也是幸福的吧?

  又穿過兩條馬路進了小區,此時身上已淋得差不多了。小區裡稀疏的幾盞路燈在雨中光芒越發顯得昏暗了。找了鑰匙正開防盜門冷不防被從身後抱住。

  “去哪了?電話怎麼一直打不通?”

  “有事。”孟蘇說道,掙開,開門上樓。

  開了燈,大概是見了她的狼狽樣席兗催她趕緊換衣服別著涼。

  換了衣服出來,席兗正在那一方小小的客廳裡走來走去:“來了月經怎麼還到處跑,怎麼不打個的士回來?錢包丟了?”

  “酒會怎麼樣?”孟蘇問道。

  “酒會?我哪知道,我又沒去。老婆不見了誰還有心思去酒會。”席兗在她身邊坐定:“我以為你又一聲不吭的跑了。”

  孟蘇搖搖頭:“沒,和一個男人吃飯去了。”

  腰上的雙臂一緊,瞧瞧,又要發火了。大約半分鍾過去席兗說道:“不管這男的是誰以後最好不要來往,連最基本的禮貌都沒有的家伙。”

  “是我不讓他送的。”孟蘇說道。覺得自己在試圖引爆一座火山。

  “你不讓他就不送?要是我……”

  “要是你,別人不歡迎你都要強行住進來。”孟蘇說道。

  “我怎麼一樣?你是我老婆。我認定的老婆。”席兗說道。

  “席兗,你為什麼不生氣?”孟蘇問道。

  席兗恨恨地看著她哼一聲:“要不是你總拿逃跑威脅我,你以為……哼哼!”在她頸上咬了一口席兗站起身往廚房走:“你倒是酒足飯飽了,我從中午到現在還沒吃飯呢。”

  自己翻了冰箱拿了麵條和雞蛋,燒水煮麵。孟蘇看著,不由得又想起兩年前他在廚房揮舞著鏟子的情景,那水粉的小圍裙記憶猶新。

  她愛這個男人嗎?心的選擇,為什麼她還聽不到心底的聲音?難不成——忽然便想到了夜老先生所說的詛咒。

  可是Tony說她是那種明明愛了都不敢承認的人,難道只是她刻意忽略了?

  進浴室洗著澡聽外面席兗問她還要不要吃點,孟蘇說不要他便嘟囔著說,也是啊,都吃了浪漫的燭光晚餐了哪還有心思吃這家常口味。口氣中頗有些酸溜溜的味道。

  洗完澡出來見席兗正狼吞虎咽,餓了好幾天一樣,孟蘇在他對面坐下看著他吃,一邊輕輕擦著頭髮。

  “別盯了,盯出火星兒來你也不負責。”席兗頭也不抬。

  “你怎麼知道我不負責。”孟蘇問道。

  席兗抬頭抹搭她一眼:“少來這套,我若說反悔的是小狗你肯定又承認自己是非人類,傻子才上你第二次當。”

  “席兗,你技術好不好?”孟蘇問道。

  “存心不讓我吃飯是不是?”席兗隔桌子捏她的手:“想知道過幾天你親自試試。”

  “可是我想今天試。”孟蘇說道,笑笑:“我沒月經。”

  沒有她想象中的席兗猴急的模樣,他捏住她下巴仔細看她的臉:“你臉上寫著四個明晃晃的大字:我有陰謀。”

  “那你到底要不要?”孟蘇拄著下巴笑著看席兗。眼看著席兗呼吸有些急促起來,孟蘇笑意更濃。

  “不要,你惦記著吧!”席兗說道,低了頭繼續吃面。

  “這樣啊,那我上床睡覺去了。”孟蘇說道,特意加重“上床”兩個字。
作者: emili    時間: 2012-1-10 08:39 PM

第 53 章

  躺在床上聽席兗收拾碗筷、窸窸窣窣的換衣服、洗澡的流水聲比平日長些。

  然後是輕輕的踩在地板上的聲音,今天席兗很老實躺下了,沒粘過來膩歪,只不過,在那邊不斷的翻身。

  “席兗!”

  “席兗?!”

  翻身滾到床這邊伸手卻只碰到席兗的後背——裹得嚴實的後背,孟蘇忍不住笑了,而且抑制不住地變成了開懷大笑。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只是見到席兗這副憋屈的小媳婦樣就很開心。

  她聽到了磨牙的聲音。像是野獸要捕殺獵物前最後的“厲兵秣馬”。

  正笑著被床邊忽然跳起來的黑影嚇了一跳,笑聲戛然而止。

  “嗯!”重重的一撲將她胸腔裡的氣都擠壓出去了,還沒順口氣嘴唇便被吻住,帶著侵略意味的舌頭靈活地鑽進嘴裡與她唇齒交纏,他的手也沒閒著,輕輕地在耳後撫摸了一會兒,引得她身體有微微的酥麻感。

  學著他的樣子伸手摸摸他的耳朵只聽得席兗悶笑一聲卻沒停止那個吻,反倒更加用力,身體裡似乎有一團火正慢慢燒得旺起來,這種感覺並不很舒服,有些手足無措很想抓住些什麼,伸手卻只有他的肩膀可以攀附。

  嘴唇離開了讓她有剎那間的失落感,撫摸著她耳朵的大手悄悄從衣襟下探進去在她小腹部游走,火熱的緩慢的游走,小腹立刻緊繃起來。

  “席……”伸手想去抓他的手反倒被他抓住兩隻手放到頭頂。

  “剎車失靈了,噓,不要說話。”席兗在她耳邊輕喃,熱熱的鼻息吹得她耳朵癢癢。那隻本已停頓了的手繼續了動作慢慢地慢慢地向上……碰到的那一刻孟蘇輕顫了一下,這輕輕的一顫不知為何刺激了席兗,他的動作不再輕柔溫吞而是變得強勁有力,有那麼一刻孟蘇覺得他再力氣大些就把自己的胸揉壞了。

  這種感覺很難說清楚,明明有些疼卻不希望他停止。

  “衣服真礙事!”席兗說著騰出手來解她睡衣的扣子,大概是因為心急反倒解不開,席兗便抓著兩半衣襟一扯,孟蘇聽見了一顆扣子在地板上彈跳了幾下的聲音,身體因為忽然的赤裸而感覺到微涼,但很快一具火熱的男性身軀便覆了上來……

  這件事,孟蘇好像幫不上什麼忙,本來被鉗制的手此刻自由了卻不知道往哪裡放,因此便胡亂在席兗身上這裡碰碰那裡摸摸,果然,男人的身體和女人的不同,他的肉硬邦邦的一點也不柔軟,就連胸部也是如此,碰碰那兩粒小小的凸起只聽席兗喉嚨裡發出了“咕嚕”的聲音。再碰一碰,席兗忽地抓住她一隻手:“敏感的地方還有這裡……”

  接下來的動作讓她人羞於啟齒,只曉得臉蛋燒得發燙。

  “老婆,我忍不住了,可以嗎?”席兗身體都僵著,撐著胳膊在她耳邊小聲問道。

  孟蘇覺得這個問題回答起來很丟人所以便不開口,只是兩手挪到他胸膛,輕輕地撥一撥那凸起……

  既然按動了開關啟動程序接下來的一切便是不能控制的了,雖然身體初時很很不適應,可是慢慢的被一種飄飄然的感覺取代,這種感覺在四肢百骸流竄著找不到出口令她全身都在顫抖著。

  “唔……嗯……”

  她終於知道為什麼小說裡都用如在雲端來形容這種感覺了。

  渾身濕噠噠的不舒服,抱著她的那具身體也是濕噠噠的更不舒服。孟蘇動了動想去洗澡卻被兩條鋼筋鐵臂箍著動不得。

  “我冰清玉潔的身體就這樣貢獻給你了,你得對我負責。”席兗一本正經。

  “要多少錢?”孟蘇問道。

  席兗開始扭動身體:“你以為錢可以解決問題嗎?哪有那麼簡單的事,我不管,你得對我負責,要不我就讓全世界知道你玩弄我。”

  “嘁,你這種人存在的價值不就是要被女人玩弄的嗎?難道不是?”孟蘇笑著問道。

  “你、你、你,你看不起我,我不管,反正以後我賴定你了,天涯海角你也別想甩開我了,你要是不對我負責我就死給你看。”席兗繼續耍寶,哭腔都扮出來了。

  “好。”

  “你答應對我負責了?”

  “你可以去死了。”

  “你個沒良心的,人家伺候得你那麼舒服你怎麼能這樣……”席兗呵她的癢,孟蘇的力氣哪裡是他的對手,很快便笑得上氣不接下氣渾身沒了力氣:“快說,你負不負責?”

  “不要,我給你小費,啊……”

  席兗自然不會讓她那樣舒服。

  孟蘇沒想到自己會睡得那樣沉。

  脖子上臉上有些癢癢的,勉強睜開眼睛便看見席兗正支著頭對著自己笑,笑得有點,想了半天,孟蘇想到一個詞“甜膩”,一個大男人笑得甜膩有點反胃,尤其這男人還是光裸著胸膛。

  “老婆,早。”還是膩膩的。

  孟蘇裹著整條薄被起身留下浪裡白條樣的席兗哇哇亂叫著說走光了艷照門了,孟蘇不理他兀自抱了衣服去洗澡,唉,貪歡的結果就是渾身酸痛。鎖骨和胸前好多紅紅紫紫的草莓狀都是席兗那家伙嘬出來的,一碰有點點疼。

  出來往臥室裡一瞧孟蘇立時紅了臉,席某人也不穿衣服光溜溜地呈大字型躺著。

  “還不起來,等著拿小費啊。”孟蘇說道,盡量目不斜視去拿了包,找了一條小絲巾。

  “咱們都這麼熟了還說什麼小費不小費,多見外。這樣吧,孟小姐,你包養我吧,你看我條件也不錯,要財有財要貌有貌,我條件也不多,給碗飯吃就行,我一定盡職盡責服務細致一定讓你滿意。”席兗說道。

  孟蘇拿著小絲巾的手頓了頓:“我連貓貓狗狗都懶得養還包養你……沒那個精力。好了,穿上衣服你可以走了。”孟蘇把薄被讓他身上,起碼該遮的地方也遮一遮。

  “天下最狠女人心啊,你怎能享用完了說踹就踹……沒良心的。”席兗抱著薄被眨著眼睛。

  “不走?我要上班了,那只好先鎖著你了。”孟蘇說道。

  眼看著席兗動作迅速地套上了衣服,臉都沒洗跟著孟蘇出門了。其實,時間還早,還夠在路邊買個飯團和一杯豆漿。

  一臉鬍子拉碴沒睡醒一樣的席兗走在孟蘇身邊一邊啃飯團一邊喝豆漿也沒耽誤他嘴說話的功能:“這東西挺好吃,以後早上你也給我做吧。”

  “不會。好了,我要去上班了,你該幹嘛就幹嘛去吧。”孟蘇說道。

  “你拋棄我。”席兗左手拿著飯團右手捧著豆漿加上有點衣冠不整的樣子還真的有點像流浪……狗。

  走出好遠孟蘇回頭看看,席兗還邊吃邊喝對著她的方向,像是——守望著。心,莫名地漏了一拍。

  今天孟蘇也有點走神,電話響了都沒聽見,還是小錦過來幫她接了。

  “孟姐,你今天有點心不在焉哦。”小錦笑,其余幾個女人的眼光也都飄了過來。

  “想我兒子呢,他要和奶奶回美國了。”孟蘇說道,心裡鄙視自己拿新新做藉口。

  幾個女人的目光又收了回去,銷售經理忙問道:“呀,小孟啊,那你這幾天還要請假啊?”

  “大概……吧。”孟蘇說道。

  有客人來看房子,孟蘇帶著去了,回來的時候遠遠看見一輛車火燒屁股一樣開了進來,停車的“嘎吱”刺耳聲她都聽見了,心裡不禁替那輪胎叫疼。那車,和席兗的挺像。馬上車裡鑽出的人印證了她的想法,居然果然是席兗。

  這家伙又來搞什麼鬼?孟蘇皺起了眉頭。

  眼見著席兗衝進售樓處了,孟蘇在想要不要帶著客人再看一遍房子,無奈,玻璃門裡的人已看到她了,正興沖沖地推門出來,一把抓住她,表情像是抓住了老鼠。

  下意識地看向玻璃門,果然又是一個個賊溜溜看著。

  “幹什麼?”

  “給你看點東西,終於可以洗清我的冤枉還我清白了。”席兗說道。

  “我在上班。下了班再說。”孟蘇想掙開他的手。

  “我給你請假了。”席兗說道。



  第 54 章

  席兗拉著她是直奔酒店,到了,大廳裡早有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在等著了,從包裡拿出樣東西交給席兗便走了。

  孟蘇看席兗,席兗笑著拉她上樓,在電梯裡席兗不停地嘿嘿冷笑,孟蘇斜視他,這人肯定受刺激了。

  那東西打開原來是張碟片,這東西證明清白?

  打開了,看效果和俯拍的角度大概猜得出是監控錄像拍出來的,場景有些熟悉。緩緩地一輛車開來,下車的是席兗,吊兒郎當的樣子,等他進了酒店的大廳電腦停了一下,然後轉換到就餐區,席兗和簡寧吃著飯談著話,很是高興的表情。鏡頭再切換是孟蘇和小然。席兗按了PAUSE鍵。

  “你呀你,笨到家了,信一個外人也不信我。”席兗的聲音裡有些微的不悅。

  “你哪裡值得信!”孟蘇說道。

  “往下看,看你一會兒還有話說。”CONTINUE。

  接下來是那套總統套房外的攝像頭拍攝,那一幕又在眼前呈現。這一回,鏡頭沒有切換,下面的數字在一秒一秒前進,十五分鍾二十秒之後,套房的門開了,穿戴齊整的一個男人和簡寧挽著胳膊出來了,還有說有笑的樣子。那個男人不是席兗,看著有些眼熟,他的髮型和衣服都和席兗的一樣。

  “這個人是……”眼熟卻一時想不起來。

  “鍾為業,鍾成民的兒子,鍾為然的哥哥,我姐姐老公的兒子。”席兗說道。

  “你外甥。”孟蘇說道。小然說席兗是她舅舅。

  “為然說的?”席兗笑笑撇嘴:“當不起,他們倆是鍾成民小老婆的孩子,我姐姐不能生鍾成民說領養兩個孩子,一兒一女齊全了,然後弄了這倆進門了,我姐當初以為是真的,後來為然有次不小心說漏了嘴,原來他們有媽,被鍾成民拋棄的,既然被發現了,鍾成民就死皮賴臉磕頭作揖的求我姐別把這事告訴我外公,你知道為什麼?”

  “你外公有錢。”孟蘇說道。事情怎麼會這麼復雜。

  “因為這公司本來就是我外公開的,因為我姐認識了這麼他才在上城設立的公司交給我姐打理的,如果告訴我外公大概老頭子會撤了鍾成民讓他一文不名。”席兗說道。

  “那你姐呢?”孟蘇問道。

  “生氣,氣死了,十年前的事了。我姐跟我說,她辜負了外公的厚愛公司也丟了,她讓我把公司奪回來交回給外公。所以,事情很簡單,我只是拿回我們家的東西,鍾成民錢也撈得差不多了,公司的虧空我到現在還沒完全填平,真是,他媽的一隻碩鼠。”席兗說道。

  孟蘇在震驚中,這件事她要好好想想才能消化掉。

  “我在你們的計劃之中嗎?”孟蘇問道。

  “在啊,你在我娶妻計劃之中,你也在鍾為然棒打鴛鴦的計劃之中。”席兗說著拿出手機鼓搗一會兒是電話錄音,聲音是小然的。

  “我知道會有這麼一天的,席兗,你恨我吧?你一定要恨我,你只有恨我了才能記住我,我得不到你但是我要你記住我……”

  孟蘇瞪大了眼睛,這是不是可以用亂倫兩個字來形容?想想,也不對,他們一點血緣關系都沒有。可是,十年之前的日子小然是叫他舅舅的,這樣一想還是怪怪的。

  “可是小然說她喜歡的是老姚……”孟蘇說完了便想到,這當然也可能是小然的謊話。

  “什麼喜歡老姚,老姚那會兒都訂婚了。”席兗說道拉回她的注意力:“看吧,最後一段也看了,免得以為是我故意找人拍了這東西騙你的。”

  屏幕上鏡頭又切換到酒店外的停車坪,一輛車,席兗那輛是黑的,這輛是白的,車上下來的人和席兗一樣的裝束,下了車他才拿掉了眼鏡……

  屏幕定格了。

  孟蘇不言語,難怪席兗在酒會上看見她跟狼一樣。

  “平時看著挺冷靜挺強硬的一個人,怎麼到了這時候連問我一聲都不問?啊?”席兗抓住她肩膀強迫她與他對視。

  “問什麼問?用什麼立場問?為什麼要問?”孟蘇瞪眼睛。

  “我們都同床共枕了你說什麼立場?你當我天天圍著你轉是時間多啊?你以為我閒得不得了啊?”席兗的眼睛裡逐漸多了種叫“危險”的東西。

  “你有前科。”孟蘇說道。

  “哦,我有前科你就一棒子打死我?你就不能信一回我也能一心一意對一個女人?你腦袋都是什麼老舊思想,怎麼那麼歧視人?”席兗不樂意了。

  “就因為你太一心一意所以更加可疑,我問過你為什麼死皮賴臉的纏著我看上我哪一點了,那時候你說沒有答案,正巧不久之前你剛對我手裡的那幅畫表現出了十二分的熱情,我為什麼要信你?信你才是傻瓜。”孟蘇說道。怎麼說她也沒覺得自己沒有道理。

  “我後來不是說不要了嗎?”席兗口氣有點受挫。

  “誰知道是不是欲擒故縱要我放鬆警惕,然後施一招美男計,再說,你前幾天不是剛買了一副差不多的?說你不要了——有點沒有說服力吧?”孟蘇說道。她發現和席兗吵架總是思路清晰。

  “按你的說法我要是今天買蘋果明天也買蘋果,那以後看著賣蘋果的我就得上去搶了唄?你這什麼思維?我喜歡買就買,哪那麼多推理演算的?別跑題,你說怎麼辦吧,扔下我一年害得我到處找,錢財就不說了,我心靈的創傷怎麼辦?”席兗問道。

  “管你怎麼辦,我當時可什麼都沒說什麼都沒答應,是你自說自……”

  “哈哈,就等你這句話呢!傻妞,上當了吧?”席兗使勁抱住她吧唧親她臉一口:“接下來結婚的事我一個人自說自話就算,你老實等著當新娘子就行,不許跑,這次要是還跑我一定打你屁股。”

  “席兗,昨天的事你是不是誤會什麼了?其實,我們都是成年人了,你情我願的事不必想那麼多。”孟蘇說道,雖然誤會解釋清楚了,可她心裡還是有擔心,她害怕,害怕席兗有一天像對其他女人那樣“少了點什麼”。

  席兗的眼睛瞇了起來,看著那醞釀著暴風驟雨的眼睛孟蘇覺得有些熟悉,似乎哪裡見過一樣,可仔細想卻想不起來。只是,這種眼神讓她害怕,有那麼一瞬間,孟蘇以為他要抬手打她。

  可是,沒有,席兗只是看她,眼中的風暴一點也沒有減少。

  “你他……給我個理由。”席兗的手在用力,她的肩膀被捏的很疼。

  “席兗,你說過,你交往過的女人裡面時間最長的就是簡寧,不過也才三年而已,三年就會讓你覺得少了點什麼,那麼對我呢?三年?五年還是十年八年?我們不是一種人,你喜歡追求刺激,但我更喜歡平靜安寧不喜歡變動,你明白嗎?”孟蘇說道,口氣認真。

  “我他媽明白個鬼!”席兗鬆開她,手胡亂弄弄頭髮:“我就因為以前女朋友多了點你就給我定性,那我就算跟你保證一生一世有個鳥用啊?你他……你根本不信我說什麼有用嗎?”

  “席兗,我……”

  “我要被你氣瘋了,你先回家去,等我氣消了再跟你算賬,否則我可不保證不揍你。”席兗說著推了孟蘇出門。

  砰,房門關上了。

  房間裡有摔東西的聲音,只是,這扇無動於衷的門擋著讓她看不見席兗在做什麼。

  回去的路上太陽正大,明晃晃的照得人睜不開眼睛。她第一次看席兗這麼生氣,她該相信他嗎?相信他會安安穩穩的陪她一生一世?

  腦子裡一團漿糊,什麼都不想想了。

  拎著包也不打傘也不坐車,孟蘇游蕩在福城的馬路上。走得累了坐在站牌下休息,車停了走走了停來來去去多少她都不知道。

  如夢初醒般,孟蘇伸手叫車。

  車拐進窄窄的水泥路,遠遠的可以看見那白牆黑瓦的村莊了,田地裡正綠著。

  樹石的墳前前些日子剛拜祭過,下過了兩場雨,花兒已零落。在墳前坐下看著墓碑,忽然很羨慕樹石,躺在這裡什麼都不用想,安心的睡著就好。

  “樹石,我碰到了很難很難的事,不知道該怎麼辦。我昨天做了件蠢事,結果卻發現我真的不排斥和他一起……甚至我還覺得開心,在他身邊居然睡得比平時更香甜,你說,我是不是愛了?”

  有鳥兒忽然從墳邊的田地裡飛起嚇了孟蘇一跳。

  “樹石,是你要告訴我什麼嗎?唉,即使愛了,我還是怕,我沒想過自己會這麼懦弱,連試都不敢試,樹石,怎麼辦?”

  孟蘇采了些野花用細草繩系好了重新放在碑前,太陽已有些偏西了。信步走進村裡,那些見過兩次的人見她忽然來了很是驚訝,孟蘇說上次有東西忘了拿所以回來取一下。

  院子仍舊是那位婆婆看著,為她准備了清淡的晚飯便回房歇著了,剩下孟蘇一個人站在二樓的大陽台上看星星。

  星星很明亮,夜幕籠罩下的鄉村安靜寧謐,偶爾有狗叫蛙鳴,可她的心卻平靜不下來,總覺得像是席兗在裡面嚎叫,氣憤的、無奈的,還有些失落的。

  靜夜中忽然響起的電話鈴聲引得隔壁的狗叫了兩聲,孟蘇兩步奔到桌邊拿起電話看看,卻是雪蝶。

  雪蝶說去她家她家沒人,孟蘇說自己在鄉下,來拿點東西。雪蝶沉默了片刻直言問她是不是在躲一個人,孟蘇不語,算是默認。

  雪蝶強烈要求明天要跟她談談,孟蘇答應了。她一直以為自己挺有主意的,可是碰見這種事原來也很希望有人來提醒她。

  那個晚上,孟蘇做了一個漫長的夢,夢的開頭孟蘇很害怕,她知道夢裡的自己會死於非命,可是沒有,夢裡的人活了,夢境繼續下去了,陌生而又熟悉,夢裡的那個黑影也現了身,兩個身影相伴多年,直到其中一個離去,她感覺得到,女子是帶著心滿意足的幸福離去的……

  孟蘇醒了,仔仔細細回味了這個夢。

  夜老先生講的故事或許是真的。
作者: emili    時間: 2012-1-10 08:41 PM

第 55 章

  第二天上班孟蘇一整天都有些心不在焉,平日裡覺得討厭的電話鈴聲今天也終於如願安靜了。

  下班之前和雪蝶約了見面的地方,孟蘇到的時候雪蝶面前放了杯檸檬汁,看樣子應該已經等了半天了。

  點了餐坐著等的空兒,雪蝶笑她:“你也夠能躲的,都躲到鄉下去了。”

  “只是忽然想過去看看,不過,那裡真的很安靜,很適合思考問題。”孟蘇說道。

  “思考的結果如何?讓我猜猜……”雪蝶拄著下巴笑著看她:“我猜有人在星光下已想明白了一些事,只不過因為有些膽怯所以需要有人給她點力量鼓勵她一下,對不對?”

  “大概吧。”孟蘇聳聳肩。

  “真得不想做催眠?”雪蝶仍舊笑,用著誘惑的語氣。

  “想,但是不做。”孟蘇說道,輕攪著面前的水杯:“我覺得這個決定像是玩水上沖浪,一不小心就會掉水裡淹死。”

  “可是,你不下水永遠也不知道自己這運動適不適合你。你放心,我昨天夜觀天象發現你這個決定無比的正確。”雪蝶笑著說道。

  孟蘇也笑:“你保佑我不被淹死吧。”

  雪蝶攤手:“那是自然,我可是有靈力的。不過,這個人能不能給我們見見啊?”

  “他昨天很生氣,說要找我算賬。”孟蘇說道。原來席兗這人的脾氣是真不怎麼好的。

  “呀,這可不好辦,大男人的怎麼能找女人算賬。哦,對了蘇蘇,我最近要去上城,你請了年假一起啊?反正你也兩年多沒回去了,看看也好。”雪蝶說道。

  “你在勾引我。”

  “不,我在幫你。”雪蝶臉上是狡黠的笑。

  其實孟蘇並不想和雪蝶去上城,按她的性格,只要決定了事情就會去辦,既然做了要沖浪的決定,那麼不管接下來命運如何她都要開始走了,不想浪費時間搞那些所謂的“考驗”。

  可是,第二天下午接到的電話卻讓孟蘇改了主意,電話是樹石媽媽打來的,她說在國內玩了一圈很累了,新新學校那邊請的假還剩沒幾天了,而且回福城也沒什麼想見的人所以決定直接從上城飛回美國,如果她方便的話,新新還想見見她。

  他們這一走大概又要好幾年了,孟蘇沒有辦法拒絕樹石媽媽的請求。

  拿著電話幾次按了號碼又掛斷,如實幾次孟蘇還是沒按下那綠色的鍵,反正他在生氣,看他那天的樣子應該一時半會也不會氣消,等她回來再說吧。

  當上城在雲層之下若隱若現的時候孟蘇覺得有些緊張,這裡曾經是多麼的熟悉。雪蝶笑笑讓她別緊張說上城沒有吃人的老虎。

  雪蝶有她要忙的事孟蘇自然是去見新新和樹石媽媽,他們仍舊住在海邊那座小院子裡,她進門的時候他們正坐在二樓寬大的陽台上畫畫兒。

  那幅《憶昔》端端正正地掛在了樹石的房間,濃烈的色彩與素淡的房間有些不甚協調。樹石媽媽說,不是自己的終歸不是自己的。孟蘇不知道這話是說她還是說樹石。

  躺在床上聽著隱約的海浪聲孟蘇睡不著,心裡也如那海浪般不能平靜,推門走到陽台,夜裡的海邊,風很是冷硬讓她不自覺地瑟縮了下肩膀。

  靠著欄桿看向遠處的海,隱隱的值見得到海浪的輪廓。

  電話忽然響了嚇了孟蘇一跳,黑夜中電話提示燈正閃著刺眼的紅光,是席兗。想通了要找她算賬了?

  “你不在家。”電話那頭的聲音很是肯定。

  “嗯,不在。”孟蘇說道。

  “你在哪兒?我怎麼聽見了海浪的聲音。”席兗問道。

  “海邊當然有海浪,席兗,我先跟你說件事。”孟蘇說道。

  “大半夜的上海邊幹什麼?哪兒的海邊,別動,我去找你。”席兗說道。

  “上城的海邊,樹石家,我來……”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

  “你去幹什麼?又打算跑?我告訴你孟蘇……”

  “我來送她們的飛機,要是打算跑根本不會接你電話。你先別吵,聽我說。”孟蘇說道,那頭甕聲甕氣地說了句:“說。”

  “如果你還想被包養的話,我試試,但是別逼我結婚。”孟蘇說道。

  “孩子將來問起來,難道我跟他說他爸爸我是人家的情夫?”電話那頭忽然冒出這麼一句話。

  孟蘇一時不知道咋接話,想了想說道:“那個,到時候再說。”

  “好,不許反悔了,再反悔絕對沒這麼容易放過你。”席兗說道,口氣裡有威脅。

  “這次不反悔,反悔的是非人類。”孟蘇說道。

  “大半夜的你跟著人家年輕人學什麼悲春傷秋的,快回去睡覺。”席兗說道。

  “席兗,反悔的是小狗。”孟蘇說道。不許逼她結婚。

  席兗不理,只是攆著她去睡覺,最後說了句,好在我沒找人撬門。

  機場裡人流熙熙攘攘,不少人正依依惜別,他們也不例外。

  新新拉著她的手,眼裡有著最後一絲期望。

  孟蘇告訴他“阿姨要和一個喜歡的人在這裡生活,不過,以後阿姨會去看你的。”

  “可是,這兩年阿姨你也沒來。”新新說道。

  孟蘇竟不能反駁,是啊,她說了要去的可是竟沒兌現過。

  “這次一定會去,拉勾。”孟蘇說道。

  新新這才有了笑意。

  “阿姨,以後你有了寶寶,我可以做他哥哥嗎?”新新問道。

  “嗯,好。”孟蘇說道,抱抱他。

  廣播提示要登機了,新新反倒更握緊了她的手,孟蘇便跟他再三保證會去看他,牽著樹石媽媽的手他一步一步進了海關。

  “See you,Mum。”新新在笑著沖她揮手。

  “再見,兒子。”孟蘇說道,咬著嘴唇怕自己哭出來。

  新新的身影終於消失在拐角處了,孟蘇仍舊看著,忽然肩膀上搭了一條手臂,身邊是熟悉的氣息。

  “這個兒子走了,我們再生一個。”席兗說道。

  回去的路上孟蘇直看席兗:“你是不是沒洗臉?”

  席兗悶哼一聲:“在那邊機場下了飛機就往這邊趕,又堵車,哪有時間。”

  “你和新新又不熟還特意跑來幹什麼?”孟蘇問道。

  “我可不是來送你兒子的,我是來逮你的,怕你一時衝動又當一把非人類。”席兗說道。

  “席兗,我說了不會……”

  “誰知道是不是故意那麼說讓我放鬆警惕然後來一招金蟬脫殼啊?女人心海底針沒地兒看去,還得自己牢牢看著放心。”席兗說道。

  這家伙居然用她的話來堵她。

  眼看著車行的路線越來越熟悉,孟蘇又看席兗:“你是不是走錯路了?”

  席兗沒回答她。

  小區還是那個小區,只是樓體的顏色有些暗淡了。

  車停在那個單元門前,席兗熟練地按了密碼開門。

  “你買回來了?”孟蘇問道。果然是瘋狂的人。

  “你這個敗家媳婦,這都三手房了我還多花了十萬,那對小兩口愣以為這屋子裡有寶貝。”席兗說著開了門。

  屋子裡一切都沒變,位置都沒動一下,她帶走的那個花瓶已經被完全一樣的取代了,瓶子裡插著一大捧矢車菊。而牆上已經被另外一幅飛天取代,那飛天很美,用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來形容一點也不為過,只不過怎麼看似乎都少了一種味道。應該是席兗以前買走的那幅。

  “看什麼看,快去給我做飯,餓死了。”席兗推她進廚房自己去洗漱了。

  打開冰箱翻翻都是速食麵和八寶飯,連片菜葉子都沒有,還好,還有兩隻雞蛋,總可以先對付著做一碗麵條吃。

  席兗只裹了條浴巾便出來了,捧著麵條吃完了可憐兮兮地看孟蘇:“老婆,我沒吃飽。”

  “怎麼那麼能吃,熱一盒八寶飯吧。”孟蘇說道,手剛碰上冰箱的門便被抱住了腰,身後貼著一個滾燙的身體,耳邊是曖昧的聲音。

  “八寶飯也吃不飽,把你吃了就差不多了……”

  孟蘇回頭沖他笑笑,他也笑笑,露出一嘴小白牙。

  “啊!又踩我腳趾頭……”席兗齜牙咧嘴。

  “喂,被包養的,把你的碗先洗了,不知道吃乾了要抹淨嗎?”孟蘇說道。

  席兗嘟囔著去洗碗了,孟蘇去客廳打開所有窗子任溫暖的風吹起紗簾輕拂在自己臉上。

  “呀”的一聲輕呼,原來樓前的草坪已換種了矢車菊,此時正在陽光下燦爛的盛開著……

(正文完結)



番外:

    這是一場婚禮,有點與眾不同的婚禮,沒有傳統的婚禮慶典,所以來賓被邀請至大劇場觀賞歷史舞劇,準確的說是古代宮廷歌舞劇,超級華麗的服飾,絢麗的燈光、美若天仙的女演員,還真是與眾不同阿。

    此時,有一對夫婦小小聲的聊天。
   
    “老公,尋先生的婚禮真有創意。”女子的聲音。

    “說白了,就是得瑟!見過得瑟的肯定沒見過這麼得瑟的,還非要人說他們姻緣天定,七是姻緣,見過男人這麼得瑟的嗎?好像誰沒取過老婆似的。”男子的聲音。

    前排一個男人回過頭:“老子就這麼得瑟,你有意見?”

    “隨你,得瑟是你的本性,不得瑟對不起你性席。”

    “席兗!”前排難人身邊的女人輕聲叫他,聲音裡含了警告意味,姓席名兗的立刻便回過頭去跟老婆陪笑臉去了。

    後排的男人聳聳肩:“看著沒?新時代妻奴,五星的。”

    歌舞劇結束,一眾來賓又被請上了一溜兒豪華轎車直接送去了機場…….

    看著車隊消失,孟蘇柔柔太陽穴斜眼看席兗:“得瑟夠了嗎?”

    “夠了。”席兗說道,泊車小弟已將車開來了。

    回家的路上孟蘇靠著椅背閉目養神,席兗幾次轉頭想跟人家放個電愣是被忽視了。

    “老婆,你累了?”換個戰術。

    “恩。”給個單音節。

    “那我們回家吧!”

    “不是去看你舅舅他們嗎?”孟蘇睜眼看他。

“他們又不會跑掉,不差這一天,我的意思是……”忽然伸手抓住孟蘇的手:“你也累了,我也累了,不如我們先回家好好休息休息養精蓄銳。”

    “好吧。”孟蘇點頭。

    席兗一激動一腳就把油門踩了下去嚇了孟蘇一跳。

    還是孟蘇駐個那小區,此時下午三點多,陽光變的柔和些了,下了車席兗還不忘拎著納寫著燙金囍字的紅袋子,高興的眉梢都要翹起來了。

    來往的人看到他們紛紛說著恭喜,沒辦法,自從席兗在樓下扯著脖子大喊“老婆”他已經成了這小區的名人了,尤其找中年阿姨的喜歡。

    進了電梯,席兗還僅僅跩著孟蘇的手:“老婆。”

    “恩?”歪頭。

    “老婆。”

    “幹麻?”微皺眉。

    “我愛你。”席兗沖她笑笑。

    孟蘇則是立時轉過去低了頭,不過席兗的余光可以看到他微微翹著的嘴角。

    “肉嘛!”

    “麻,一碰到你我就麻,像通了電。”席兗厚臉皮。

    孟蘇抬頭沖他笑笑,席兗也笑笑。

    “惹人嫌~”孟蘇道。正好電梯“叮”的一聲到了,孟蘇便立刻還步出去,忘了收還被席兗簒著,差點依個趔阻。

    開門的空兒,席兗把下巴擱在他肩頭:“老婆,我真的很討人嫌嗎?”

    “恩,是。”孟蘇說道。

    關好房門席兗放下袋子打橫抱起孟蘇:“你冤枉我,我得給自己拔個亂反個正,其實我依點也不討人嫌,我很討人愛……”

    臥室的門被一腳帶上了,阻擋了秋日午後房裡的纏綿。

    天黑的時候臥室裡有些聲音傳來。

    “席兗,你餓嗎?”

    “餓。”

    “好,起來,你做飯去。”

    “可是我不想吃那個飯,不可口。”

    “恩哼!你確定嗎?”

    “確……吧!”

    “OK,那你今天吃夠了是不是以後都不用吃了?”

……

    房內規於安靜,沒一會兒孟蘇穿著長睡衣出來了,先去沖了個早然後直奔廚房燒飯,燒著水的空檔兒網臥室瞧瞧,對著門的床位放著顆頭,頭上那兩隻眼睛正哀怨的看著她:“老婆,我餓……你這樣是不人道的,動物保護法保護下的動物都沒這麼慘的……”

    “那你申請動物組織保護吧,我沒意見。”回去洗菜,累的慌,隨便炒炒小青菜好了。

    吃完飯打開電視已經晚八點半了,孟蘇忽然想到席兗拎的那個袋子,問他裡面是什麼席兗不語,看看時間差不多了忙把平到換成上城影視,這個點兒正播著電視劇,還是年輕男男女女愛的死去活來的片子。

    “你不是不愛看?”孟蘇問到,一邊拿著葡萄吃,偶爾餵席兗一顆。

    “今天愛看,我等著看美女呢。”席兗說道,聚精會神的盯著電視,孟蘇掐他一下他就立刻改口:“在美也美不過我老婆。”

    這電視劇孟蘇都不想看了席兗還是很專注,當電視右上角的時間為21:09:09的時候忽然屏幕遍了,滿目的大紅,還有大大的片頭“意惜”……那演員的服裝她熟,上午剛看過,那演員的臉她不熟,比上午的歌舞劇演員還片量,眼角眉梢都帶著媚。

    孟蘇正拿個顆葡萄一下子就愣住了,不放下也不往嘴裡送,就那麼拿著,兩眼緊盯著電視屏幕,生怕錯過一點。

    片子不長,如畫的背景中男女主角情意綿綿的攜手走過桃花林、登閣賞楓葉,還有華麗的歌舞夜宴,沒有瞧錯,那屏風就是席兗買的那架天價屏風。

    最後的鏡頭,男女主角攜手慢慢消失在桃花林中,全劇終。

    孟蘇還在愣神,不覺席兗抓了她的手順便將葡萄放進自己嘴裡。

    “皇上怎麼搶臣妾的……”

    孟蘇回過神回味自己剛才脫口而出的那句話,席兗則是騰地坐起來與她面對面。

    “皇后真小氣,不過是一顆葡萄,你要吃朕餵你便是。”迅速拿了一顆放進嘴裡又貼上人家的嘴渡過去。

    “席兗,你……”

    “哀,蒼天開眼了,終於讓我老婆想起來一點兒,雖然少,但足夠了。”一把又把人家抱住:“老婆,我問過老夜了,咱這一輩子好好在一塊兒下輩子咱還能在一起。”

    心頭有暖流流過,嘴上卻說著:“這被子咱就湊活好了,下輩子你跟那美女過去。”一指電視。

    席兗哈哈大笑,自旁邊的袋子裡拿出一張碟放進艙裡,原來是沒剪輯版的“意惜”,多了許多鏡頭,剛才一直是側臉的美女此時也露了正臉。

    “人家那美女有主兒了,這回是友情客串出演,我可是說了無數的好話人家才賞臉的。”席兗說道。

    “喔,人家有主兒了才回頭跟我過,明白了。”孟蘇推他一下。

    “不帶這麼判的,這是冤假錯案啊!”席兗緊緊抱著她:“老婆,我們下輩子也得一起過,好好地一起過。”

    兩年後,一棟別墅的庭院前,太陽正好,孟蘇正給兒子席孟洗澡,小傢伙在大號浴盆裡撲騰著水濺的到處都是。

    “席孟,你能不能給我老實點!”伴隨著嘩啦啦的水聲一聲咆嘯出自席兗口中,他一臉的水,連襯衫前進都沒倖免。

    旁邊孩子的媽聳聳肩:“你能不能別連名帶姓叫他,聽起來像床墊子。我都說不能叫這種名字,都怪你沒有審美。”

    “呵呵,夢夢乖孫又欺負爸爸了?”慈愛的笑聲自隔壁傳來,滿頭銀髮的老太太推開柵欄門走了過來,沒一會兒那邊又跑來一個翩翩小少年叫著“弟弟”過來了。

    孟蘇便讓席兗和新新給兒子洗澡,自己扶了了老太太坐了又進屋到了茶水來:“今天回來這麼早?”

    “恩,老拉,精神不濟了,坐那兒聽他們絮叨一會兒就頭疼的很,蘇蘇,你看阿姨跟你說過的事……”老太太欲言又止。

    “阿姨,這個擔子不是我不想幫您,實在是能力不夠,我這樣子最多就做到中層,高層是絕對不行的。”孟蘇又一次無奈說道,不是她不想幫樹石媽媽管理企業,她實在是有自知之明。

    “我說您這位老太太怎麼那麼不知變通呢,放著我這麼大個勞動力非要勞動那不會幹活的,您看我成不?”席兗襯衫基本溼透,那邊新新和席孟撲騰的開心。

    “成是成,怕你生意太大不把我這小公司當回事,我老了,將來這都是留給新新的,也是唯一能留給新新的了。”樹石媽媽說道。

    “老太太您哪,我真是不知道說什麼了,呵呵,說穿了您是怕我把您的公司吞自己肚子裡是不?其實,您還真不必,像您說的,我家大業大還忙不過來,新新式蘇蘇的乾兒子,我吃誰的也不能吃他的,否則蘇蘇第一個饒不了我,我這好不容易家庭圓滿也快兒女雙全了,我這輩子都不想、也不可能合蘇蘇出一點岔子,別說您那產業,就是我手上這些蘇蘇不讓我管了不讓我要了,我明兒也立馬都捐給基金會。”席兗說道。

    “席兗,怎麼說話呢。”孟蘇給他旁邊清跩了他袖子一下,不像以前那樣逮著就掐了。

    老太太盯著席兗看半晌:“席兗,我給你百分之十的股權。”

    “得了,一家人的說什麼兩家話,我買您十個公司都夠了,這百分之十我就不拿了,拿了也燙手,話說回來,我不是為您,我這人吧一向沒啥好心,我為了我媳婦兒。”席兗道。

    孟蘇又跩跩他袖子,這回沒說話。

    “喔,新新,等他再大點兒就跟在我身邊學吧,將來我也早點把這擔子還給他。”席兗加了句。

    那邊席兗正撲騰著兩隻小胳膊往新新臉上潑水,一成功了便列著牙都沒镸全的嘴哈哈笑,新新也笑的開心,兩個孩子弄得滿身的水。

    洗的也差不多了孟蘇過去把兒子拎出來用大浴巾裹住放到席兗懷裡,小傢伙還不老實試圖掙扎出來,無奈他爸爸比較有力氣他只得坑癡坑癡地擩動。

    “嘔……”孟蘇忽然捂著嘴衝進屋裡去了。

    老太太與席兗面面相覷,連小不點席孟都追著他媽媽的身影伸著小脖子看。

    “兒子,你要有妹妹了。”席兗拍拍兒子腦袋。

    忽然變覺得陽光真好。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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